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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欲(宁幽卷) - 1,1

[db:作者] 2025-07-11 15:59 5hhhhh 9420 ℃

作者:泡沫梨

 

 字数:123592

  予人玫瑰手留余香,希望您高抬贵手点一下右上角的举手之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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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宁幽卷】[神祈]

              第01章、夫人

                靖宇堂

  精致古朴的香炉内,熏香气息淡雅,幻化出氤氲四溢的烟雾。

  案前端坐的男人银发如雪,肤色白皙如玉,眉目修长微挑,双唇不点而朱。他手边的书卷和各种书信都叠放得一丝不苟,他的字亦如他的人一般,干净、内敛,风骨硬瘦,又精美绝伦。

  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严苛,处处可见一斑。

  然而只有不远处的侍卫知道,今日他家主人摊在面前的那卷书,其实好久都没有动过一页……那双凤眸里面藏着的东西太多又太深,他这小小侍卫,根本难以揣测。

  阖上了书页,银发男子微皱了皱眉,以手支额,闭上了眼睛养神。许是头风又犯了,他唇角几不可觉的微微抽搐,眼角也落下淡淡的疲惫黑影。

  观察着主子的一举一动,修岩又一次在心里暗想──他家主人要是再不改改这「虐待」自己却装作若无其事的习惯,以後毛病恐怕会越来越多……

  「修岩,出去走走吧。」

  男人忽然开口,站起身来,长长的银发下白色衣袂纤尘不染,舒展开来,步伐如行云流水,飘然似仙。

  「是。」修岩立即跟上。

  出了靖宇堂才发现,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夏日倒是难得如此和风细雨,那银发男子──也就是赤宁城城主宁徽玉,也并不以为意,在雨中负手而行,任温和的雨丝轻轻沾湿他的长发……

  宏伟的赤宁城有内外之分。外城占地极广、人烟纷扰,内城却更像是个极其宁静雅致的小型宫廷。

  亭台楼阁,雨榭湖泊,曲叶风荷……

  看着这些精致的美景,人的心情也自然而然的变得平和。雨天的景致,更是别有味道。

  主仆二人就在这些鲜有人迹的景观之中漫步,一路行到了一个湖泊边上,宁徽玉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後面闷头跟着的修岩其实并没有多少欣赏雨景的风雅兴致。他心里更多担心的,其实是他家主人的身体──虽然主人的武功深不可测,但是毕竟身子不算康健,淋了雨回去,不知会不会引得头风愈发的重了……可惜啊,担心他这个城主身体的,永远都只有他这麽一个小小侍卫而已,偏他又只是个嘴拙的侍卫,如何才劝得了他那固执的主子呢?唉,要是有个贴心的女人在,想必也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这麽想着,一时也没注意到前面漫步的男子停下的脚步,等修岩抬起头来,却见宁徽玉竟在湖边盯着远处的湖水发呆。

  修岩循着他的目光看去,湖水也没什麽好看的嘛,不过满池荷叶在细雨中变得愈发的鲜绿欲滴,一朵朵颤巍巍的荷花也变得愈发的惹人怜爱……

  不敢打扰他赏景的兴致,修岩百无聊赖地四处巡视了一圈,却意外地发现了湖泊对岸的亭子里,一抹绿色的身影──那不是晴儿麽?她怎麽……再一看,更加吓一跳──果然,晴儿跟着的,不是夫人还能有谁……

  赶紧去看自家主人的脸色,还好,那张秀美的面容上并没有什麽异样,应该还没有发现对面的人……吧?

  这下好了,前两天刚被主子问起过,今天就碰上了!

  要是主子一个不高兴,兴许还以为是他修岩八婆多事自作主张不自量力给安排的……那他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主人,雨大了,还是回去吧?」修岩上前一步,想把人先劝回去,要是再多走两步说不定就碰上了。

  说起来在这种景致之下相遇还是挺浪漫的,但是对於一对成亲三年却连面都没见过的夫妻来说,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这麽打了照面,想想都觉得尴尬……

  「嗯。」宁徽玉思绪被打断,收回了放空的目光,再看看湖面上一个个雨滴打出的渐大的圈晕,以及变得更加阴沈的天色,淡淡地道,「去那边亭子上避雨吧。」

  ……

  修岩瞬间僵化。

  「那边亭子」?呃,看来看去,如果不原路返回的话,这里也就一条弯弯曲曲的水上栈道是通往对面水榭的……

  「主人,天色也不早了,还是回去吧……」天知道他可是从来不「忤逆犯上」的,现在却硬是要主人听他的……

  「那个,晚膳应该快好了,凉了就不好了!」说出口才知道他的理由有多奇怪……

  果然,宁徽玉向来淡然的眼神微显诧异,向这个甚少干涉他行为的下属投来──修岩唯一会出口相劝的,除了他的健康问题之外,就只有关於某个女人的事了……

 

           第02章、芙蓉宛转在中洲

                曲风亭

  「夫人,天色有些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一身翠绿,扎着两只可爱小髻的侍女小手玩着自己娇俏的发梢,眨着圆圆的眼睛盯着主子仍在灵巧移动的笔尖──

  红衣女子面容娇美,面色还带着一点苍白,身材亦略显消瘦,然而她施施然往石凳子上一坐,也是气质高雅,美丽不可方物……坐在亭子里听着一片雨声,望着亭外美景,画笔游走,一副青莲雨荷图已是栩栩如生、欲然纸上。

  「嗯,很快就好。」

  红衣女子没有抬头,嘴角却噙着温婉的笑意──凤幽夜心知今儿出来久了,晴儿这小丫头一直站在旁边看她作画,早已是不大耐烦了。

  她素来最知这侍女的小孩子心性,能耐住这麽半天站着不动,已是难为她了。

  画已经差不多成了,凤幽夜柳眉微颦,略略思虑,随即用画笔在画纸边缘提了两句即兴的小词,再搁下笔,站起来身来,对一旁歪着头看她所写字句的侍女笑道:「好了,该回去喂我家晴儿了……」

  晴儿原还想反驳自己并不贪食,然而看到久病初愈的主子露出那样温柔又灿烂的笑容,再看一身红装的她与她身後那一湖雨景,晴儿其实很想说──

  主子真正是画中才有的人物!

  世间哪个男子能娶妻如此,德、才、貌无一不缺──必然是世上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男人!

  可惜啊,世事怎会如此弄人?这样好的女人,世间却没有一个男子能看到她的光华。就算是别人想看,也没有了机会……

  晴儿暗暗将心里那股憋屈给掩藏了回去,笑眯眯地把手里一直拿着的披风去给主子披上。虽然此时天气并没有怎麽凉,但是以防万一,绝对不能让主子再病了!

  凤幽夜也仍是浅浅地笑着,背过身任晴儿替她整理衣装和身後的长发。

  晴儿替她系好了披风,再将她一头青丝拨出来,就在凤幽夜低头敛目的这一刻,眼尖的晴儿突然发现了湖上正「踏波」而来的两个人影──

  这一泓湖水占地不小,曲曲折折的水上栈道也并不短,远远看过去,只注意到远处的人影,却看不清其脚下踩着的层层圆木,倒真好像是仙人临水一般!特别是某个银衣银发的,长袍广袖,蹁跹似仙……而他身後跟着的那个黑色身影,则让晴儿可以肯定,来的不是仙人,而是她最最讨厌的某人!

  修岩是怎麽搞的?干嘛让他主子到这里来?!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她家主子身子刚好一点,难得出来散散心,难得恢复了一些少女时的诗情画意,难得流露出明媚笑容……她可不能让主子再受什麽刺激。

  天知道那个冷漠的城主会不会把主子给赶出亭子?虽然她们来时就有带伞啦,但她晴儿就是不能让主子平白又受了委屈受了气回去。

  以前她总是希望主子能为自己的生活多争取一些,多抗争一些,然而她却从未真正想过,这样的日子过了这麽久,如果让主子突然见到那个人……要如何是好?什麽改善生活的办法可以以後再想,真要面对某个讨人厌又深沈可怕的家夥,她晴儿的胆子还不够大,而且主子的身子也还不够强──

  所以此时此刻,当然是走为上策!

  只一瞬间的功夫,晴儿心里的念头已经转了七八圈,她这些年被生活磨砺得多了,人也不自觉精明了许多。此时机灵地拉住凤幽夜的衣角,不让她转身往湖那边看,同时取过了油纸伞,迅速地撑开,遮住了凤幽夜可能投往某一方向的视线。

  「夫人,雨有些大了,我搀着您走,您可别嫌弃晴儿噢!」

  小侍女紧紧贴在凤幽夜的身侧,挽住她细瘦的胳膊,把纸伞倾斜到她那边,更加巧妙地遮住了某个方向的雨帘。

  曲风亭建在湖心,并不只一处通往岸上。除了雨中渐进来人走的那条小道,还有另一条,正是凤幽夜来时的路──

  她们主仆住的栖梧斋算是赤宁内城里面最偏僻的位置,距离某人住的靖宇堂那是极远的。整个内城的人本来就少得可怕,偌大的一个华丽雅致的「宫廷」,却像是个没人观赏的花园,寂寥冷清得很。

  她家主子向来深居简出,某人嘛,应该是忙得要死,所以这两个人在一座城里住了三年,却是连面也没碰上过的。要不是主子大病初愈,调适好了心情出来赏景,两人像这样「狭路相逢」的机会其实是微乎其微的……

  雨点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不像来时那麽轻,而是劈劈啪啪的,确实下得变大了不少。湖里的荷叶都被打得一颤一颤的,芙蕖亦随着雨儿点着头……

  凤幽夜看得兴起,张口还想吟两句诗,但看身旁晴儿不知怎的一脸紧张严肃的样子,她又觉得好笑,把口中的诗句咽了回去,任小丫头紧紧搀着她,脚步奇快地在曲折的水上小道疾行,直奔岸上而去。

  她不想告诉晴儿,其实她见水就在脚边,会有晕眩的感觉,走得那麽快会让她更加害怕……还有,那副画还留在石桌上呢。

  罢了,有纸镇压着,应不会被风吹跑,等天晴以後再回来取吧。这里人少,湖心的亭子应该也鲜少会有人至,希望那些仍摊着的笔墨,不会惹得他人不便。

  修岩看到亭子里两个女子撑着伞往另一条小道上走了的时候,心里那块大石总算是暂时落了地。还好,不管主人现在有没有看到人,至少没正面碰上,对夫人再怎麽不屑一顾,也总没了让人家难堪的机会……

  仍走在他前面的宁徽玉却在此时又突然停了下来。

  此时他银发半湿,向来冷淡的秀美面容亦被一层薄薄水雾蒙上了一层特别的面纱,那双无情无欲的凤眼,睫毛湿漉,眼眶内好似也变得氤氲起来……

  事实上他自然也是发现了那两个女子,而且比修岩想象的要早。

  本来以他的性子,定然是转身走得越远越好。今日却不知怎了,脚下既然踏出了第一步,他也就任凭自己继续走了下去……

  不过是两个弱女子而已,前日也见过她们在这亭子里赏荷,此时他与修岩避雨,似乎也不需刻意再去避两个弱女子……他当自己是这麽想的。

  然而眼看离那亭子已经近了,却见一把不大的油纸伞施施然遮住了两人小小的身影,且异常「聪明」地倾斜着,将某一个纤细的红色身影遮了个严实……

  那个「聪明」地「指挥」着纸伞的小女子一定没有发现,她身边的红衣女子其实步子有些踉跄……似乎就要跟不上那绿衣小丫头的脚步。

  自己避雨,却偏巧「赶」走了亭中原有的人?

  宁徽玉嘴角淡笑。

  也是,他一个大男人避什麽雨,倒是显得轻浮了。说不定在人家看来,这还是个刻薄男人的刻薄之举……

  想到这里,心下忽然冒出一丝不适感来。再眨着被水汽浸湿的眼,目送那个纤瘦的身影远去,本就不怎麽愉悦的心情忽然变得烦躁了起来。

  他转身,想要原路返回。然後对上身後修岩询问的目光,宁徽玉瞬间又变回了那个沈静又波澜不兴的城主。此时两人还站在湖中层层莲叶之间,窄窄的一条小道,掉头回去,势必会让身後的修岩觉得「奇怪」……

  於是他继续走,三两步就进了那曲风亭。

  亭子并不算大,清清雅雅的,淡淡的风拂面而来,仿佛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女子的幽香……

  男人的目光第一时便被石桌上的画作给吸引了。

  仅仅用了黑色的墨,精致的线条却勾勒出了最生动优美的湖景,一池青葱的绿,娇艳的红,甚至那丝丝细雨,似乎都溶在了那一副画里……

  再看边上一首小词,字迹工整秀丽,与那画的工笔可谓相得益彰──

  无端轻薄云,暗作廉纤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翠袖不胜寒,欲向荷花语。却道孤城花事休,芙蓉宛转在中洲。 (注)

  好一句「无端轻薄云,暗作廉纤雨」!一个小小女子,心中暗藏的气势却不小……词句如字迹般清雅秀丽,然──

  「中洲」?还是在思念故土「中州」麽……而他这偌大一座赤宁城,在此女子的眼中,却仅仅是一座「孤城」?

  呵,也对……在大漠里隐匿了多年,如此寂寥空旷的一座空城,谁能说不是座孤城呢?此处气候确是连花卉都极少,倒也确实委屈了这个风雅女子……而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宁徽玉自己忽然一惊。

  这是怎麽了……要说「委屈」一个女子,也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他何时曾给予过半分怜惜?有些事,并不是不知道,但是心里自动地排斥着,渐渐的也就完全听而不闻了……

  而这时心底的这一分柔软,可是因为这三年多来暗暗地一丝一毫积累下的,不多的歉疚?

  亭外,蒙蒙满湖烟雨,亭内,淡淡一声叹息。

  银发男子执着那副水墨画作,凝视了许久……

  站在一旁的侍卫心里可谓七上八下──这人虽没碰上,却留了副画在此,实在不知是好是坏。不过看主人的脸色还不算太糟就是了……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那双向来无情无欲的凤目间,隐约有分异常柔和的光芒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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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梨的烂文笔要写像样的词句出来大家知道是很困难的……

  这里只好拼凑加化用了古人的几句咏荷词。有点心虚……还请莫怪。

            第03章、无物结同心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天一夜,次日天明,又是晨曦明媚,不由得人不心境大好。

  凤幽夜借晴儿不在跟前的一个空子,独自来到了曲风亭。

  气质娴雅的女子沈静地走过曲折的小道,却意外发现亭中不见了她来此的目的──石桌上本应在的那幅画,她倒是为它想过可能会出现的被雨水浸染得惨不忍睹的下场,却怎麽也没料到它会就这样不翼而飞!

  怎麽回事,是夜里风大,被吹入湖心了?可是,石桌上的纸镇下并无残余的纸屑,余下的一小叠画纸也依然整齐……事实上,昨日未及收拾干净的笔墨纸砚,此刻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显然是经人收拾妥当。

  是有谁经过了这里?从那摆放笔墨的方式,就能看得出是个性素好洁,且对文墨之事颇为熟稔的人……看来,是她的随意惹得他人不快了呢。

  不知怎的,平静的心底起了波澜,她忽然就有了点慌张。

  总觉得哪里不对呢,那个人……不,不会是他。想来他躲她都来不及,怎可能还收拾她留下的笔墨?

  就算真是他经过,真是他随手收拾了,也不至於会「顺手」收走了她的画……那,会是谁呢?这内城里的人她认识得很少,相熟的人更是几乎没有的,想来也不会是有人特意为她收起来了。那麽,究竟何人会将一幅再平庸不过的画给「顺手牵羊」了?

  凝眉想了许久,无数的可能性在心头蹿动,直到一阵清凉晨风拂过她柔嫩的面颊,她才露出凉凉一笑──她还真是闲得久了,只一幅画而已,却又叫她胡思乱想!又不是什麽千金墨宝,丢了便丢了,再画一幅便是,哪里要这样给自己心里多生疑窦。

  她微微叹息,摇了摇螓首,抛下了疑虑,将石桌上的东西都取了,娉娉婷婷又往来路去了……

  纵使凤幽夜冰雪聪明,多年之後亦无法得解──这「偷」画之人,为何会是那第一个就被怀疑、却又第一个被排除嫌弃的男人……

                *****

                靖宇堂

  修岩盯着墙上那幅画已经看了足足半日。

  不是他这个只懂习武不谙文墨的大老粗突然间开了窍,而是他实在很想弄明白,这副已被装裱得极其精致的画作,到底有什麽稀奇之处──可以稀奇到让他家主人不问自取,径自带回家来;带回来也就算了,还心血来潮自己动手裱了起来;裱好了也就算了,还郑重其事地挂在了堂中……

  他跟了主人这麽久,还是第一次见主人做出这种「出格」之事来。

  他知道昨日主人是看有雨点被风吹进亭中打湿了画纸,应是惜画才把它卷起,塞入衣中一路带了回来。然而主人向来不是会关心这种琐事的人──大活人都没见他施舍过一分的关怀,一张画纸不知怎的倒是得蒙救护──

  若是夫人知道了,不知会作何感想;而这多年没尽过丈夫义务的男人,若不知道这画的主人是谁也就罢了,可他若是心里明白的,还这样做……

  想到此处,修岩忍不住擦擦冷汗。不知道主人是不是因一趟南方之行受的刺激太大,才使得行为变得如此怪异。

  南方……唉,那个美丽女子,实在是辜负了主人这麽多年的心思啊!

  修岩的目光在墙上几幅画卷之间转了两圈,最後停在一个隐秘的凹槽处──小小的机关控制的那间无外人知晓的暗室里,究竟藏了多少主人的秘密……连他这个贴身的侍卫都不知晓。

  「喂……这边,修岩!」

  一个绿衣小丫头在门外探头探脑,圆圆的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头顶两只小髻更显得女孩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

  「晴儿?」修岩一怔,这丫头怎麽知道这会儿跑这里来找他?

  黑羽族的少主来访,主人去了外城与之密谈,却不让他跟着──这丫头倒是会钻空子!

  「你有事找我?」看见这精灵可爱的小丫头,向来沈闷的大男人也不禁放柔了声音,黝黑的俊脸上带着一丝可疑的羞赧。

  「哼,谁要找你。」小丫头确信里头并没有某人的存在之後,才鼓起腮帮子,娇嗔地瞪了男人一眼,「你今天这麽闲?不用陪你家主人逛花园?」

  一听这话,修岩立时明白这丫头是算账来了。

  「主人出去了,今日还不知会不会回来。如果有事需要帮忙的,我今天正好可以去办……」不管这丫头怎麽想怎麽说,他一直以来想帮助照顾这两个女人的心是真的。

  「哼。」晴儿又撅了撅嘴,虽是冷哼了一声,但圆圆的小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俏皮的笑容。

  她很少有机会进靖宇堂,眼下看某人不在,胆子大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进了堂中。她也不理眼巴巴盯着她看的修岩,只睁着双圆圆的大眼滴溜溜地四处乱瞧……很快,小丫头眼睛一亮!

  「真的在这儿!」──墙壁上,一副清雅的青莲雨荷图,正堂而皇之地高高挂着。

  她就说嘛!那画好好的怎麽会不见了,定是有人「偷」了!那个某人也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干嘛要「偷」她家公主的画?!害得公主一早回来以後就有些失魂落魄的……

  「这个……」修岩顺她目光看去,骤然有些脸红。

  虽然画不是自己「偷」的,可自家主人跟夫人之间那麽尴尬的关系……实在是让夹在中间的人为难呐!

  「这个什麽?这个明明是我家主子的,为什麽会跑来挂在这里?!」小丫头得理不饶人,两只眼睛瞪得更圆了。

  「呃……这个,是主人看画纸被雨水打湿了,才带回来弄干净了裱起来的。应该是看夫人画作的好,才、才挂起来的……」他都替自家主人脸红呐!

  「哼!他倒是好意思!」绿衣小婢又娇嗤了一声,「我不管,你把画还我!」

  「这……」

  本就有些木讷的男人更加没辙了。看小丫头一副誓不罢休的架势,他想了又想,最後只能说,「我做不得主。不如,你让夫人亲自过来取……」

  小丫头脸上还是气呼呼的,眸子又咕噜噜转了两圈,倒也没再说什麽。出门前又狐疑地看了看那幅被装裱一新的雨荷图,绿衣小婢终於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

  往靖宇堂来的一路,凤幽夜都觉得不可思议。

  怎麽可能呢,自己的画竟真是跑到……那个人那去了。本就有些莫名不安的心,在听了晴儿的话之後更加跳动得厉害。等到用了晚膳之後,她整个人都已是坐立不安了。

  为什麽、为什麽……她不停地问自己。

  走到靖宇堂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

  明知道他不在,她才鼓起勇气来的……可她仍然控制不住自己,身子不停地发颤,好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晴儿那丫头也不知怎麽了,说是不舒服不肯出来陪她走这一趟。要她独自来此,心里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忍不住,很想亲眼看一看……自己的画,是不是真的,被那个男人给收起来了?

         第04章、神的欲望[H加长版](慎)

  靖宇堂,是她之前从未曾涉足过的一个地方。

  看着这个对她来说明明非常陌生,但却时常会出现在她想象之中的神秘「禁地」,凤幽夜心里的忐忑更深了一些。不知道为什麽,总有种不大安详的预感……

  只不过是去看看而已,没什麽大不了的──她不断告诉自己。

  这靖宇堂比她想象中还要雅致和大气。

  临水而造的建筑,恢弘又不失精致秀婉。「靖宇」二字,确实只有这样的建筑,还有……那般的男人,才能匹配得起吧?

  经底层一名侍者的指点,凤幽夜莲步轻移,往这里的「主人」平常处理公务及居住的楼层拾级而上。

  缓缓地行,默默地将沿途一切尽收眼底,来自以骄奢着称的中州皇室、出身尊贵的女子,却不禁在心底感叹此间主人的品味高雅和独特。

  这个男子,与她的父亲和兄长,应该是完全相反的两类人。

  如果说父兄的野心和控制欲令他们骄傲而痛苦地活在世界的顶端,那麽这座城池的主人,或许是个将翻手为云覆手雨建立在清心寡欲之上的超脱之人……

  众人都说,他是神。

  冷淡眉眼,俯瞰众生。

  那麽此刻,她算不算是,闯入了「神」的圣坛,闯入了一个不该她来的禁地?

  在心里默默对自己的「夫婿」做着各种揣测,也对自己今日的行为「反思」了百般,到最後凤幽夜也只能淡淡一笑,决定还是按来时的意向,看看自己的画究竟是落於何处便是了。

  在招待来客用的偏厅中转了一圈,也不见有人出来招呼她。

  这里似乎没比她的栖梧斋多几分人气呐!或许是主人不在,不用人伺候的缘故,但是这修岩,却为何也久不出现?

  凤幽夜犹豫了许久,最後还是推开了正堂的大门。

  一双轻灵妙目中放出温雅的柔光,在屋内静静缱绻而过。

  正中一张桌案,边上一个书橱,不远处还有一只香炉……简简单单的摆设,每一样东西都透着浓浓的古朴之意,精致淡雅。

  她的目光逡巡,最後停留在了雪白的墙壁之上,一幅幅精美的画卷之中,一副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

  真的在这!

  确定了这一点之後,她的心反而安静了下来。

  看着自己描绘出来的画境,经过那个人的手,静静挂在他的房中……不知怎的会让她有种异样的欣慰。

  忍不住伸手轻轻抚触了一圈那些画作,纤纤玉指却不经意停留在了一个原本非常隐秘的凹槽处。

  明明知道不应该好奇,不应该做出逾越之事,然而鬼使神差,她的手指就这麽按了下去,再轻轻一转……

  墙上一幅并不起眼的画卷一动,一道隐秘的石门出现在凤幽夜的眼前。

  踩进那暗藏的房间那一刻,凤幽夜就後悔了。

  入眼全都是一个女孩子的面目。

  那眉目,那鼻尖,那下巴,那一头长发……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动人。明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小少女,却已长出了倾国倾城的容颜。

  ……

  不错,借着窗口洒进的月光,凤幽夜将房内的景象看了个清楚──整个房间满满的,全都是这一个女子的画像。

  每一笔,全都饱含着思念,每一画,都暗藏着深邃浓情……

  像是窥见了这个世上最不该被她知晓的秘密!凤幽夜的心在短短的一瞬间就揪紧到了发疼的地步。

  她多想让自己转身、夺路而逃!然而这一刻,她的脚步就像是被钉住了,使自己不得不就这麽傻愣在原地,寸步难移。

  原来,原来……

  原来「神」并非真的无情无欲,并非真的淡泊出世看透一切──

  他只是,陷得太深,又比一般人更加,有口难言。又或许,他只是,不屑与世人分享他的所爱罢了……

  如果,如果他不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也许她还会为他感到庆幸的──毕竟,「神」的光环再怎麽崇高,都不应该压抑住真实的人性……他再怎麽强势自负,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已。

  可惜的是,这个常年高居神坛之上的男人,早就被一个美丽的女子偷走了心的男人,却偏偏就是,她凤幽夜的「夫君」!

  还未来得及从这意外窥探所发现的「秘密」中回过神来,凤幽夜听见身後一身轻响──那道隐秘的石门转瞬闭合!从这房间里看,与方才在外面所见一样,都只是一面平滑的墙壁而已,竟再也看不出哪里曾经开启过。

  有人进来了。

  虽然不会武功,然而空气中忽然出现的,一股浓郁的酒气外掺糅着淡淡檀香味的特殊气息,也能让细心的女子发现异常。

  作为一个并不光彩的闯入者,凤幽夜却表现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

  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黑暗之中无声无息出现的那个影子上。

  虽然武功已臻化境,然那一身银衣银发,却让男人在夜色之中无可遁形。

  是他!凤幽夜禁不住在心里小声地惊叹。

  一头纯净的银发在月色之下透出隐隐的银光,向後束起的额发下一双狭长的凤眸斜飞入鬓,属於男性的挺直鼻梁之下却是一双比女人还要娇艳的红唇,再加上那剔透如玉的晶莹肌肤……

  这真是个比女子更美丽的男人,却又比一般女子更多几分不可亵渎的气质。

  此时这个如仙人下凡的男子,一身白衣依旧纯净如雪,胸口却微微凌乱,不小心露出一小片干净白皙的胸膛……

  她是不是应该尴尬地道歉,然後飞快消失,一辈子都再不出现於他的眼前?凤幽夜犹豫了一会儿,理智,却告诉她要勇敢地去面对这个令她心悸的男人。

  或许,是该跟他谈一谈了。

  她已经等待了三年,已经耗费了一千多个日夜,将自己置於难堪的境地,却还愚昧地坚持着自己可笑的立场。

  那种等待,都是因为心里一直还抱着期望吧?

  期望这个男人有一天可以想通,不再因为她中州公主的身份而疏远,期望这个男人有一天可以理顺,不再只把她当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

  男人之间的博弈,却总把女人当做卒子使用……把她送到赤宁城来的兄长是如此,而这接收了她的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今夜的月光那麽美,却印证了她幻想中那可悲可笑的婚姻的彻底破碎。

  这个屋子里的一切都那麽雅致而多情,却残忍地摧毁了她最後的那一丝信念。

  也许,是该离开了。

  像晴儿说的,回中州,抑或是去到整个原荒大陆的任意一块土地……只要不是在这里,不是在这个悄无声息便收走了她三年青春的寂寞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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