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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所有人都是偏執與醜陋的。

他們軟弱而悲觀，又不顧一切的逞強，他們無法發亮，才以火焰燃燒這個世界。

總會有人企圖用強大到自己也無法承受的力量去掩飾軟弱，寧可自滅也要留下一點倔強……何等矛盾。就像那個時候的伊萬，他早知道自己無法阻止巨石的滾落，就這樣看著巨石在不斷加速，卻仍在妄想它會無故停下。

事實上……真的會突然停下來嗎？命運會因為半吊子的怨恨或是愛意而停步嗎？太遲了，一切已經蓄勢待發。他的報復、他的野心，還有此刻無底的懊悔……

『這箱子上的圖案真可愛。』伊萬背靠著發霉的水泥牆，看著手下和工人們將一個個印有兔子圖案的大箱封起來。他穿著厚厚的大衣，但背部彷彿仍感到牆上滲出的濕氣。

『這是玩具生產商的標誌，最後這批的軍火會以玩具的名義運出境外。』

『哦，真周到呢！』看著那隻單色噴漆的兔子，不知為何想到了基爾。伊萬不自覺露出會心的微笑，同時又因想起那天在車上的分別而感哀傷。

這時，妹妹彷如感知到心中所想般，突然瞪著自己。

『只差這一步，我們的夢想就會實現了……哥哥，你有想過要那男人怎樣死去嗎？最後要讓他吃什麼苦頭才好呢？』娜塔利亞同靠著那幅潮濕的牆，往哥哥愈貼愈近，最後二人手臂緊貼著手臂，那頭柔軟的金色長髮輕輕掃上伊萬的衣袖，纖巧的十指包圍著哥哥的上臂。在毫無情調的骯髒工場中，二人親密的姿態無視著這一切，一瞬間這兩兄妹像處於某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那大概是他們的夢……

而事實上，這兩人各自的腦海裡正收藏著背道而馳的異夢。

『哥哥？』娜塔無時無刻都感覺到這種距離，只是她仍執意的認為自己很強，強大到終有一天可以將對方的感情強行扭轉過來：『哥哥有想過接下來要做些什麼嗎？』

『我……』伊萬怎會沒想過？從姐姐的領土被侵略，從姐姐帶著失望與恐懼離開他的那一天他已無法停止各種想像。然而，打從基爾叫他滾的那一刻，一切早已堆砌好的想像卻被一下子打散。

──你只能是你，別妄想可以逃出什麼命運！

所以……人真的很軟弱。

儘管擁有何等強壯的身軀，只消一句說話就能讓他支離破碎。

所謂意義，強大得足以支撐一切，同時又脆弱得會隨時消散無形……

『我只是不想再孤單一人。』

『哥哥你從不孤單……』娜塔將哥哥的手臂抱得更緊，緊得讓伊萬感到疼痛。

這力度中帶著沈重的愛意，同時又是如此的憤怒，因為哥哥的孤單對她而言是一種殘酷的否定。二人維持著這種姿勢好幾分鐘，然後娜塔被同伴召喚開去。

『我……想變成另一個我。』此時，伊萬才以空氣也無法傳遞的微弱聲音，道出他真正的願望。可悲的是，這個願望覺醒得太遲了……

『喂！斯/拉/夫老大！』日/耳/曼人粗聲叫喊打破了包圍著伊萬的傷感空氣，他回過神來時，臉部燒傷的男人就站在面前，並塞上一疊沾著油跡的紙：『點收！』

『咦？』伊萬明顯還沒進入狀態。

『點收啊！卡車已經到了，馬上就得上貨啊！就算我們早已買通所有部門，你也不能像這樣子慢吞吞吧？』說得有點惱火，臉部留有火傷的男人又狠狠抽了兩口煙，再張開口仍是破口大罵：『我們那個該死的皇是個只會打架的白痴，但他好歹還是長著腦袋的！如果真的喜歡蹭磨，那之前就先轟爆他的腦袋再說啊！還有！先結帳！』

伊萬像個傻子般張著嘴，接過那疊骯髒的紙。雖然是個叛徒，但面前這男人罵起人來還是有點基爾的影子，惡劣的人不管怎樣還是惡劣，差別只在於他要破壞的是什麼。只是此刻聽著對方無情的話語，伊萬心裡沒由來的抽痛起來……眼睛沒有帶上意識，只是形式上的在一行行以打字機打出來的黑字掃上掃落，根本算不上是點貨。

『這種事由我來做吧。』娜塔一手將伊萬手上的文件搶過去，快速的核對著，然後又無禮地塞回日耳曼男人手上。但對方又以同樣的手法將文件塞回來：『簽收啊！』

『簽吧，哥哥。』娜塔將文件和筆轉交給哥哥，本來是負責人的伊萬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全不知情的路人，但娜塔還是為他完善地處理好一切。

『嗯……抱歉呢，娜塔。』伊萬愁著臉，在文件的最底部簽字。

伊萬才剛收筆，馬上又被外面傳來的槍聲嚇得連筆也丟掉。

『怎麼了？』娜塔厲聲質問在場的日/耳/曼人，那個燒傷的男人同露出困惑的表情。

沒有人能解答她的疑問，所有人也停下手上的動人，室內的空氣像完全靜止，唯獨外面的槍擊仍然此起彼落。但他們心中的疑問馬上就得以解答了，沒有誰說出答案，只有下一秒從倉庫入口出現的身影，讓他們驚覺事情已陷落到另一個可怕的境地。

伊萬瞪大雙眼，看著那群堵住出口的日/耳/曼軍人，目光正正落在站在前方最中央的銀髮青年身上。他的心臟如被重重的槌了一擊，分不清是欣喜、驚恐還是打撃……不過從基爾那雙如反映著血和火焰的紅眸中，他似乎找不到任何能令他安然喘息的事實。

在場所有日/耳/曼人的表面都僵住了，斯/拉/夫人則放下手上的貨物，擺出隨時拔出槍來的姿勢，娜塔同樣緊瞪著基爾準隨時迎撃，只有伊萬呆立在原地。

基爾獨自步上前，來到燒傷的男人身旁，將他手上的文件搶過來。那男人面無懼色，但也沒有反抗，他雙手垂著，看著這個曾和他並肩作戰的皇在翻閱著這次偷運的軍火清單。

基爾一直翻，翻到最後一頁，盯著最底的收貨人簽署靜止良久。然後他抬起頭，將文件還給日/耳/曼男人，一連串的動作平靜得不像他，正因為這樣，在場所有人也跟著靜觀其變，不敢妄動。

銀髮青年抬頭同時注視著伊萬，那雙清澈而漂亮的紫色眸子，通透連背叛的痕跡也蓋不住。基爾的紅眸顯現出前所未有的銳利，他同時怨恨著這樣的自己，為何到此刻才看見對方眼裡那種不可原諒的罪惡色彩？也許這真的是自己的疏忽，又也許這男人曾經懷過一顆真心……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已經全無意義了。基爾囂張的仰首，帶著熱度的兇狠完全逞現在他看不起人的臉上：『你這傢伙……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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