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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11th——《虫神》(下篇),24

[db:作者] 2025-07-10 10:45 5hhhhh 9760 ℃

  这一天王沙涟请了假,随便编了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就溜了出去,事实上餐厅里也没什么人,据说在地下一层有免费自助餐,把人都吸引走了。他走到藏枪的灌木丛边,确认设备完好无损,开始监听伶鼬那边的声音。

  “……伶鼬啊,你想玩什么就自己玩去,不用跟着我,我这边有金丝和信天就够了。”

  “我就想跟着您!好几天没看见您了,做梦都想和您在一起!”

  “哎!小丫头嘴巴真甜,真该让金丝跟你学学!哈哈哈……”

  “每个人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金丝给您画画,我画画不好看,就想和您在一起陪您聊天。”

  “听听,听听!小周,你看伶鼬这孩子多机灵!”

  GPS有信号,说明他们不在地下展销厅,不过位置来看离自己不远,而且移动速度很快,窃听器里噪音不小,想必是在直升机上。果然一分钟后有直升机抵达一百米外的停机坪,王沙涟用瞄准镜看着他们。先下来的是信天,然后是那个名叫金丝的小弱智,手里攥着一张涂鸦,再然后就是朱岩砺,伶鼬紧紧扒着他的胳膊,亲热得像女儿一样。再往后也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包括艾沃森也来了。

  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狙击角度,王沙涟枪法又一般,狙击枪打的不多,移动目标还真没什么太大把握,何况这支步枪是手动枪机,一发不中就是打草惊蛇,第二枪的命中率就几乎为零了。

  有三个人等在停机坪上,看见朱岩砺来了,愉快地向他招手。朱岩砺一定会和他们聊天,说不定会站在原地聊,那一瞬间就是下手的好机会。这三个人有两个都是王沙涟见过的,首先就是满脸胡子的凯穆利·齐拉斯,也是茉莉的父亲,另一个是穿着沙滩服的老头,也是旗袍女人嘴里的“李老师”。这人和朱岩砺勾肩搭背,王沙涟心想他在餐馆对年轻女人说的可是“跟他们扯上关系没好处”这样的话。

  第三个人有着巨大而浑圆的腹部,穿着将军服,胸口挂满勋章,皮肤是拉丁美洲人特有的棕红色,具体来说就和黄环与黄蕉那种颜色差不多,留着萨达姆一样的胡子,站在原地背着双手,直到朱岩砺走到他面前才伸出右手握了握。如果他才是暗杀目标,那么王沙涟现在已经得手了。

  朱岩砺还在走,走得很慢,但毕竟在走。王沙涟的方位很尴尬,他发现自己太愚蠢,埋伏在一个不适合狙击的角度——观察方向和目标移动方向是垂直的!并不是说移动目标就一定不好打,如果目标向自己“走来”或者“走远”都没有太大影响,然而目标正在从右向左移动,他不得不找好一个提前量,而这正是他所不擅长的。打靶数十年的狙击手也许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但王沙涟练枪也就那两年,何况这么多年都没碰过步枪,昨天那样30米内射中一只野猪屁股已经是他能力极限了。

  朱岩砺停下了,不过就如王沙涟所料,他身边围着至少五个保镖,穿着奇怪的白色生化服,围在他的前后左右,后背写着大大的“检疫”二字,手里端着自动步枪。与之相对的,他的三个朋友似乎根本没有这么谨慎,别说保镖,武器都没有,也就大肚子将军腰上别着一把史密斯小左轮。

  窃听器里都是他们寒暄的话,寒暄了一会儿进入建筑物,消失在瞄准镜里。

  再次看到目标已经是三小时后了,王沙涟切换到了更加适合狙击的角度,藏在从门口到停机坪之间的水泥路的延长线上,以确保目标是向自己迎面而来的,大幅减少射击难度。朱岩砺和他的朋友们走出来,醉醺醺的,身边跟着一群光不出溜的小姑娘,路也走不直,看起来也都喝酒了。朱岩砺的脖子上骑着伶鼬,伶鼬也醉醺醺地摇晃他的脑袋,衣服搭在肩膀上。

  “朱校长……我要下去……”

  “骑大马不好玩吗?哦哦哦!”

  “哈哈哈!!!好玩!!”

  “别跟上次似的在我脑袋上尿裤子就行……”

  “您记错啦,那回是金丝!”

  王沙涟不知道这算不算最佳暗杀时机,朱岩砺本身就矮,金丝还挡在前面,如果瞄着脑袋也许还有机会得手,倒霉的伶鼬估计也就顺便一起被射爆了。也许这不是个很好的时机,王沙涟也不着急,能用一把威力强大的猎枪瞄准仇敌的脑袋,就算不抠动扳机也让他很兴奋了。

  他身后一个声音问:“为什么不开枪?”

  “伶鼬骑在他脖子上。”

  “那是她倒霉,这是一个绝佳机会!她明知朱岩砺要被暗杀还贴得这么紧,不会是刻意保护他吧?”

  王沙涟用余光看见一双冰冷的蓝色眼睛。

  “伶鼬被他们灌了酒,你不理解酒精对人类的作用,更何况是个六七岁小女孩。”

  蓝色眼睛的主人不理会他的解释。

  “如果拿枪的是我,朱岩砺已经死了。”

  “伶鼬呢?”

  “看她运气。”

  王沙涟很庆幸枪在自己手里。

  “我不能这么做,我答应要救她,反而伤害她就是违背约定。”

  “你怎么还能保持冷静?只差一步就能让他脑浆飞溅,你还在管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的死活!?只要一枪,一切就都能结束了!你下不了手?把枪给我!”

  “给你干什么!?你又不会用!”

  但王沙涟突然想到紫螺在大西洋上用捡来的步枪射死海盗的场景,在那之前她难道就摸过枪吗?根本没有!那她和以射得就跟神枪手一样?人体运动的本质就是肌细胞的收缩,详细来说就是肌动蛋白和肌球蛋白的相对滑动,这个机制注定了一个人永远不可能有石头一样的稳定性,就算再稳的射手,他的肌肉收缩力没有一刻不在变化,除非死了。然而她们也是如此吗?她们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的机制使得肌肉的稳定性远高于人类?再回想她们在海藻村的战争,初次摸枪就能和小动物学园这些训练有素的肉畜打得不分伯仲——姑且就算她们训练有素——而且那时候的女孩们还是没有韧化的!综合考虑,难道她们对于枪支使用有着独到的天赋!?

  “也许我该让你当射手。”

  这句话王沙涟没说出口,看着这双疯狂的小蓝眼睛,他说出的一句话是:

  “没让你拿枪简直太好了。”

  然而下一秒钟他把头扭向黄蕉,因为他看到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东西——就在黄蕉的小肩膀上,扛着一支和他手里一模一样的猎枪!他不打算废话问这东西怎么来的,反正不是圣诞老人骑着驯鹿给她送的。王沙涟当机立断,翻身压在她身上,抓着枪管阻止她开枪。

  “听我说!你冷静点!我们的机会多得是,没必要杀死线人!再等下一个机会,再等等,我就不信他能逃出咱们的手心!你开枪能杀死一个朱岩砺,但是万一伶鼬也死了,猪蹄就会与我为敌,进而白大夫可能也不再合作,我们之后的行动就会难上加难……”

  王沙涟非常理解黄蕉此时的心态,也知道自己对她的劝说可能作用甚微。如果理智是这么容易维持的东西,他当年就根本不会杀死妻子,现在可能已经成为享誉全美的年轻法医了。

  他知道黄蕉可以一巴掌把自己掀到天上去,但是黄蕉并没有这么做,一动不动地呼吸。王沙涟一直压着她,直到那群人登上直升机了才松手。

  “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也知道你阻止我有道理……”这是黄蕉说的第一句话。

  她继续说:“……但是如果你不阻止我,我开了这一枪,现在也不会后悔的。”

  “你急什么!机会多得是,你非要赶在一个……伶鼬莫名其妙骑在他脖子上的时机开枪吗?没必要!先看看他们是去哪了?”

  不看追踪器,只看直升机方向也能知道他们是往度假村去了。黄蕉爬起来,不再多说半句话,向他们的方向走去,王沙涟跟在后面,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别跟着我!”

  王沙涟心里一沉。

  不过黄蕉继续说:“你把枪给我,我拿过去,你坐直升机。你跟不上我的速度,等你走过去,他们又坐直升机去别处了。”

  “好,听你的。”

  看来黄蕉依旧愿意和自己合作,王沙涟稍微放了心,又多嘱咐一句:

  “另外,活动时候别把枪管弄折了。”

  ………………

  朱岩砺似乎是个疑心很重的人,睡在没有窗户的房间,而且是在整个整栋建筑的正中间,按道理说属于最廉价的那种房,注定终年不见天日。窃听器里的声音很嘈杂,好像男男女女的一群人正在打牌,其中还夹杂着几个震破鼓膜的呼噜声。王沙涟赶到的时候,黄蕉正拿着两把猎枪对准酒店正门口,也在用耳机监听里面的声音。

  “放松点吧,把枪先收起来,如果他们要出门你一定能听得见。”

  “不行,紫头发的喝醉了,她不一定能跟得紧朱岩砺,万一这时候目标自己出门来,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我觉得不太可能,朱岩砺自己也喝多了,这种时候应该正在睡觉。”

  又听了一会儿,里面传来娇嫩的喘息声,还不止一个,王沙涟笑了笑,感觉现在不是笑的场合,赶紧把嘴抿住。

  “真可怜,到这种时候还在交配,想不到一会儿走出这栋建筑就是自己的死期了吧?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王沙涟也跟着她笑。

  窃听器里传来小孩的哭声:

  “呜呜呜呜……李老师的太大啦……插不进去啦……”

  “嘘!嘘!别哭!小点声!别把老朱吵醒了!来来,再插十下,然后我给你和信天买糖吃!”

  看来交配的并不是朱岩砺,不过这也没有影响黄蕉的心情。她开始哼歌,似乎是之前看过的某个动画片里的主题曲,边哼哼边跟着节奏摇头晃脑,完全是一副快乐的表情。

  “哼哼哼~~~你高兴吗~?”

  “我……高兴。”王沙涟说。不过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高兴,复仇的爽快感荡然无存,看着黄蕉就像看着曾经的自己,而这个“自己”居然如此令人不舒服?而且等等,又说什么“曾经的自己”?半小时前黄蕉没从身后出现的时候自己不也这样快乐吗?

  为什么会感到不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难道复仇行动有错?难道朱岩砺不该死?当然没错!当然该死!那么对他的暗杀就理所当然是正确的事!既然是做正确的事内心为什么会产生动摇?不不,他对行动本身没有任何动摇,使他动摇的是对自己的厌恶。仇恨是一种很好的情感吗?当然不!既然如此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喜悦,甚至几乎笑出声?他似乎才刚刚发现:仇恨对于自己根本不是一味毒药,反而像是一桶持续发酵的陈年好酒,酿得越久,味道越香,自己也就越期待打开酒桶的那一刻。他们确实是在复仇,而且是在享受复仇,享受自己对于美酒的期待感,并且以此为动力,把心中的这桶美酒酿得更醇。

  如果没有黄蕉,王沙涟不会认为这种心态有任何问题,但是此时此刻看着这张兴奋而扭曲的脸,他的心中冒起一团本能的厌恶。

  “你怀疑过这样的自己吗?”

  他想这样问黄蕉,但他终究没敢问出口,因为黄蕉正在暴跳如雷地捶倒一颗十米多高的树,王沙涟怕自己问出这句话后黄蕉会顺手掐死他。而黄蕉之所以捶树是因为这次伏击又失败了,朱岩砺没有走出大门,而是从屋顶天窗爬出来的,楼房顶上围着一圈铁丝网,子弹一旦碰到铁丝就会改变弹道,根本不适合单发狙击,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目标进入视野,然后从屋顶坐直升机离开。

  “别捶树了!你想引起注意吗!?”

  王沙涟很烦恼,现在的自己为什么和黄蕉没有曾经的默契?然而再仔细一想,“默契”二字太可笑了,他们合作过的最成功的事也不过是炖一条好吃的鱼。当年黄环要把瘫痪的她扔到坑里自生自灭,成为同族女孩和熊的食物,自己对此没有半点贡献可言,是她自己悄悄学习控制虫子的技巧,并且发现戒断甜霜的效果。没错,是她自己悄悄做的,独立、独断、独行,也许告诉了白树,但却没有告诉一个名为王沙涟的自以为和她很亲密的男人。甚至也许从她第一次和王沙涟说话的时候就在潜意识里认为:这个男人和自己不是一伙的。

  窃听器里仍然是呼噜声和娇喘声,跟踪器的位置也没有变,朱岩砺上直升机的时候没有跟着伶鼬。这个小姑娘的作用也就如此微乎其微了。

  黄蕉愤怒地骂了句:“废物!”

  “别急,我能猜到他去哪了,看他刚才的装束,包括专用直升机,我猜他应该去了贵宾厅。”

  ………………

  在去往贵宾厅的直升机上,他遇到了茉莉和她的朋友们。

  “嘿!你的新工作怎么样?”

  “非常适合我,不过我今天请了假,因为我想在博览会上随便转转。”

  “我知道,我知道,餐厅的工作很无聊。哦对了,你上次提到的朋友们已经来了,他们也是我父亲的朋友,在贵宾厅有自己的展位。”

  “是的,我正打算去找他们。”

  王沙涟看看窗外,下面的一些巨大的树木正在因为某种外力而摇晃着,一只地面生物正以直升机般的速度穿梭在树冠之间。

  “你去找你父亲吗?”

  “是的!我简直不敢想象!真不知道怎么说他!他到我们的展示准备会客,但他发现自己没穿鞋!!!是的!你没听错!!没穿鞋!那个该死的醉鬼!我将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给父亲送皮鞋的女儿!”

  “哈哈哈哈……你是一个可靠的女儿!”

  茉莉问他:“那么你父亲呢?也是我们圈子里的人?”

  “我……没有父亲。”

  “非常抱歉……”

  “不不,没关系,对于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我没什么可失落的。虽然没有父亲,但我有一个岳父。”

  “什么!?你结婚了!?”

  “曾经结过婚,我的妻子在八年前死了。”

  “没想到你经历过这么多!?我是说,你的年龄看起来仅仅算是我的哥哥。”

  “经历……是的,我比任何同龄人经历的都多……”

  他又看了看窗外。

  “……而且即将经历更多。”

  “你是个成熟的男性。”

  “我更希望没有这些经历,一些痛苦的回忆正在摧毁我的内心……”

  王沙涟赶紧摇摇脑袋:

  “……我不该和你说这些,抱歉。”

  “这是一个真实的你,你是一个有魅力的人。”

  “谢谢。”

  茉莉看了看他的脸,又看了看他身体的其他部位:

  “如果你愿意……今晚可以睡到我房间吗?”

  “什么?”

  “天哪我在说什么!不不!忘了我说的话!我不是这种女孩……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这是真的……天哪你已经不会相信了……”

  “我愿意。”

  “真的!?”茉莉惊喜得睁大眼睛。

  “为什么不呢?拒绝一个像你一样美丽的女孩是件多么失礼的事情!”

  “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突然感到有点紧张,也许我该收回我的话,事实上我没有尝试过……”

  王沙涟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会引导你的。”

  并不成熟的茉莉露出一个粉色的可爱的笑容:

  “听起来这将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螺旋桨的噪音几乎盖过他们的说话声,穿花短袖的老头也在直升机上,呼噜打得比螺旋桨还响,但是这些对小茉莉来说都好像另一个世界的声音,她只听到了一个温柔的男人对自己的示爱的回应。她的小心脏噗通噗通跳得飞快,她满脑子都在想着:

  “他会引导我,引导我尝试性爱,他会进入我的身体,也许会把我弄疼……”

  她眼中的男人正在思考另外一些事。

  ………………

  直升机着陆的时候,老头还在呼呼大睡,王沙涟好心地去摇晃他。

  “李先生,醒醒,我们该下车了。”

  老头就像轰蚊子一样挥了挥手,散发出浑身的酒味:

  “唔……唔唔……我一会儿再点菜,给我来杯柠檬茶……”

  “我没法给您柠檬茶,今天我请假,您在直升机上!”

  茉莉抿着嘴唇笑个不停。

  别的乘客都下完了,停机坪上的乘客等着上来,老头这才悠然转醒,扶着王沙涟的肩膀站起来,从椅子底下掏出拖鞋,晃晃悠悠地走出机舱,啪叽一声摔在地上。舱门外一个男人赶紧把他扶起来,是旗袍女人的未婚夫,但是女人并不在场。

  老头爬起来,看了他几秒钟,迷迷糊糊地问:

  “你怎么在这儿?”

  “您让我在这里等您啊,说是有话要和我讲,您说下午一点,我已经等了两小时。”

  “哦!对对!对对对……”

  老头突然脱下拖鞋举在手里猛抽男人的脸:

  “就凭你也敢娶阿苹!?只要我李之尚活着一天你就休想!你就是个没用的人渣!你根本不配!这就是我要和你讲的话!我打死你!让你还敢靠近阿苹!那么美的女学生给你娶走!?当我是水鱼!?打死你!打死你!打死!!”

  “啊啊啊!!别打!!我不敢了!!!”

  停机坪工作人员愤怒地把他们拽到一边:

  “不准在螺旋桨下面打架!”

  茉莉的父亲正在候机的小亭子里坐着,指着李之尚的方向哈哈大笑,他系着领带,穿着正式场合专用的外套和裤子,果然是西装革履……不,并没有“革履”,他的脚上穿着有窟窿的袜子,而且沾满了泥土。茉莉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把一双皮鞋糊在他脸上。

  “看看谁来了!我可爱的女儿!还有她的男朋友!也许我该说炮友?你们发展到哪步了?”

  “你这个该死的醉鬼!真难想象你要用这副样子进行社交!?”

  贵宾楼的门口站着两个人,是大肚子的将军和另一个面熟的人,王沙涟回忆五秒,想起那是第一天见到过的说俄语的客人。

  茉莉跟着他的父亲向楼门口走,花短袖的老头也穿上拖鞋走过去,鞋底还沾着年轻男人的鼻血,将军和他的客人也走过来,也许他们就是打算参与会议的人。王沙涟知道这里并不安全,在直升机上遇到茉莉已经算是意外了,他必须尽快脱离这群人的视线。

  茉莉问他:“你去哪?不进来吗?”

  “我有点晕机……想找个地方呕吐。”

  在这期间他刚乘坐的直升机离开了,又一架直升机紧跟着降落,王沙涟正要绕过这架飞机躲到丛林里去,回头一看茉莉居然跟了过来。

  “我给你拿了矿泉水。”

  “不!你先进去!我马上就——”

  直升机舱门打开,王沙涟一愣,他看见了艾沃森的脸!艾沃森也是满脸错愕,无法理解王沙涟为什么会在这儿。可以看到机舱里面乘客不多,还有一个大白箱子,几个工作人员正推着平板车过去迎接。接下来的事根本不给他缓冲余地,就在艾沃森的胳膊底下,一双狰狞的小眼睛死死盯着他!这是杀死蓝鱼的人!这是信天!王沙涟赶紧转过身去,快步走向楼门口,希望她没认出自己……

  “你怎么了?感觉已经好点了吗?”

  “离我远点,算我求你!”

  王沙涟小跑着远离直升机,茉莉也小跑着跟在后面,但他已经无路可逃了——就在这时一个矮小的男人走出楼门口,用灿烂的笑容和他的同行们打了招呼,下一秒钟和王沙涟打了个照面。

  灿烂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变成一张惊恐的脸,而这张脸是王沙涟梦寐以求都想见到的!朱岩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人会追到这里,他的全身如触电般颤抖起来。

  “他……他……杀了他!!!!”

  王沙涟知道身后有信天,反而向着朱岩砺的方向飞奔过去。从停机坪到楼门口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朱岩砺身边一个穿生化服的保镖突然抬起自动步枪对准王沙涟,相隔十米逃无可逃!!!

  “噗”的一声,反而是拿枪的人一瞬间脑浆迸裂!整个头部只剩一张没有骨骼支撑的脸!此时此刻突然响起十多个尖叫声,将军用浑厚的声音高吼:

  “狙击手!”

  停机坪上的人四散奔逃,门口的人想逃进楼里,然而这是一扇转动缓慢的电动旋转门,推都推不动!有些人选择寻找别的掩体,也有些人认为自己进门之前狙击手不会打出第二发。王沙涟也滚到一个花坛后面,他和别人躲的东西不一样,别人都在躲狙击手,他躲的是掏出左轮的信天!

  朱岩砺属于想要侥幸挤进门的几个人之一,而且他不管身边的是朋友还是贵宾,有意无意地用别人的身体作掩护。信天冲他大喊一句:

  “您别进去!跟我们跑!”

  然而这时第二枚子弹笔直射向朱岩砺,一大片鲜血突然染红了他的后背!王沙涟兴奋得几乎跳起来!难道这是得手了吗!?但他发现好像不对,鲜血虽然在他后背,但他却只摁着肩膀,不再试图挤进门里,而是向直升机跑去。他推开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被他推倒,再也没有站起来。

  “茉莉?”

  年轻的女孩躺倒在地上,她的胸前,她的身体正中央——与其说是血,不如说是血肉模糊了。一秒钟前她站在朱岩砺身后,一枚子弹穿过她的肋骨间隙,前后贯穿她的身体,顺势掀开了她的娇小的胸膛,而她的血染在了这枚子弹真正目标的后背上。

  “不!不!不!不!不!!!!!!!!!!!!!!!”

  船长发疯地哀嚎着,跪在他女儿的身体旁边,俄国贵宾冒着危险抓住他的领子拖到一个铁皮垃圾箱后。船长似乎试图抱起她的女儿,俄国贵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这是正确的判断,因为所有人都看到,挂在体外的女孩的心脏又跳动了不到二十下就戛然而止了。

  茉莉的父亲对俄国贵宾说:

  “帮我个忙,用你的枪射我的头,我是说真的,我很冷静,但我是说真的,就算你现在不帮我,一旦我拿到自己枪也会这么做。”

  俄国贵宾确实拿出一支雅利金手枪,不过只是抬手用握把砸晕了船长的头。

  朱岩砺确实也被击中了,只不过是肩膀而已。他跑进直升机命令驾驶员全速撤离,可以看到信天的手枪指着驾驶员的脑袋。外面有的人想跑进机舱和他们一起逃,机舱里也有的人想逃出去,大概看出这个后背染血的人才是风波的中心,直升机很快升空,没有人能进出舱门。直升机离地十多米,信天又从舱门探出头,试图射死王沙涟,不过机身摇摇晃晃,都被他躲了过去。眼看着这架东西越升越高,似曾相识的一幕仿佛即将上演……

  然后一棵树砸向十米多高的直升机——不是一棵草,也不是一团灌木或者刚发芽的小树苗,而是一棵胸径至少30厘米的真正意义上的树!树冠扫中了尾桨,尾桨转轴开始冒出浓浓黑烟。就从大树飞出来的地方,一线黄尘向停机坪滚滚而来,当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一辆越野摩托车或者之类的什么东西,出现在停机坪上的却是一个幼小的女孩。她赤身裸体,皮肤呈棕红色,有着如傍晚的星空般深邃的蓝眼睛,背着两支一模一样的狙击猎枪,不知为何头上趴着三只巨大的黑色蜈蚣。

  她跑到王沙涟面前,扔下猎枪,用无比兴奋的语气喊:

  “看见了吗!?看见了吗!!!要不是这个女的挡道,我差点就能打死他了!!!”

  地面所有活着并且醒着的人都惊讶地看着王沙涟以及这个原始少女。王沙涟不想说什么不该暴露体能或者不该误杀路人之类的废话,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做到底!!!直升机还在缓缓上升,边上升边远离这里,舱门边的小信天还在用她的小手枪对王沙涟进行无谓的射击,王沙涟打算今晚把她煮着吃。他捡起一支猎枪上好膛,瞄准驾驶室,一声枪响,驾驶室的透明玻璃被染上红色。

  立刻有人拖走驾驶座上的尸体,然后自己坐上去,晃动的机身得到了短暂的稳定。正在驾驶的是艾沃森,王沙涟把他给忘了,万一白大夫的卧底被自己不慎杀死,以后的事会怎么样?不管了!

  “把朱岩砺给我拽下来!!!”

  “好!”

  黄蕉搬起一座水泥花坛向直升机猛扔过去,在机舱下部磕出一个大窟窿,花坛落下的时候发出如爆炸般剧烈的碎裂声,砸死了两个正在逃跑的人,沥青停机坪也裂开十多米的大口子。其余的人跑得更远,不过很多都是躲在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偷偷地看。

  艾沃森似乎刚刚学会控制直升机的方法,被砸之后终于再次缓缓上升。黄蕉接着助跑一跃而起,轻而易举抓住尾梁,徒手扯下一大块金属皮。刚刚稳定没几秒的机身又开始剧烈摇晃,有两个无辜乘客被甩出舱门,摔得粉身碎骨。黄蕉一边撕扯直升机一边向机舱爬过去,这个时候又有一个乘客被甩出舱门,但他用手牢牢抓住门框,整个身体吊在外面。王沙涟用狙击镜看了看,不是朱岩砺。

  但他又看了一眼,揉揉眼皮再看一眼,把狙击镜前后擦得干干净净的,瞪大眼睛使劲看!那是谁!?他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那到底是谁!?这个吊在机舱门框上的,距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的中年男性,这张阔别已久却仍无比熟悉的脸,难道不是……不是……

  “科斯林先生!?”

  王沙涟飞奔到直升机正下方扯着嗓子对黄蕉喊:

  “别破坏飞机!!!快停下!!!我让你把朱岩砺拽下来就行!!!谁让你把飞机弄坏了!!!”

  然而他的喊声淹没在螺旋桨的噪音中。此时的黄蕉会如何对待一个即将掉下去的无辜的人?她会温柔地把这个人救上去吗?开玩笑!舱门里果然出现另一个熟悉的脸,皮肤漆黑的松饼林奇抓住科斯林的手腕试图把他拽上去,但是剧烈的晃动使他无能为力。黄蕉就像趴在机身外壁的一只巨型毒虫,她的表情布满狰狞,咧着锋利的牙齿,流出浑浊的唾液,产卵管也悬在体外,像毒尾一样疯狂甩动着。信天还在向她射击,一枚枚子弹就像打在黑洞里。

  王沙涟再次上膛,找准时机,看她打算进行一个向前的跳跃,也就是说有一瞬间四肢都会离开机身,就在这短短半秒钟,他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打在黄蕉的侧肋上!

  这枚子弹把她打得向上偏移,同时直升机正好一晃,黄蕉的右腿绞进高速旋转的螺旋桨里,整个身体跟着桨叶转了三圈,随后被远远地甩飞出去。螺旋桨里绞进东西对直升机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机身突然震了一下,白色的箱子突然从底部的大洞里滑落出来。王沙涟用狙击镜注视着科斯林先生,注视着直升机渐渐飞到雨林上空,保持住平衡,一切看起来都没问题了——

  然而这个并不年轻的人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在王沙涟看来就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黑影,就这么掉了下去。几秒钟后又有一个人影坠出舱门,似乎是主动跳下去的。

  王沙涟扔下猎枪向着他们坠落的方位猛冲过去,没跑出几步,他的头部突然受到一个足以致命的冲击!当他意识到这个冲击靠近自己的时候,用小臂交叉护住头部,并且向后进行躲闪,但仍产生了不知多久的思维空白——多半只是几秒而已。如果他没做出措施,也许现在已经死了。

  对他造成冲击的是黄蕉的拳头。

  “你……王沙涟……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吗……你为什么要打我!?眼看就要成功了……我已经听见朱岩砺的惨叫了……你到底……你……嗷嗷嗷嗷嗷!!!!!!”

  “我让你把朱岩砺拽下来,你为什么要破坏飞机!?那上边有我认识的人,而且还有艾沃森,你难道想把他们都杀了吗!?”

  “哈哈……哈哈哈……我就是想爬进里边抓朱岩砺啊!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是不是生怕我不小心消灭全人类?哈哈哈哈!!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比蛆还懦弱了,你怕的不是什么朱岩砺,比起一百个朱岩砺你更害怕的是我!!!”

  黄蕉一口咬在王沙涟小臂上,着着实实啃下一大块皮肉,就像啃黄瓜一样咀嚼吞咽下去,伴随着王沙涟的惨叫,大滴的眼泪从小妖精的眼角流出来。

  “……我就知道你怕我,我就猜到总有一天你的枪口会指向我,所以我不和你在一起,躲着你,因为我最害怕你伤我的心。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做了,对你来说我已经是敌人了……我……呜呜呜……”

  “你……起来!反正你是打不死的怪物,我射你是为了阻止你杀死无辜的人,不是和你为敌……别压着我了!你给我起开!”

  黄蕉就像吸食甜霜一样吸食王沙涟的血液,王沙涟在地上痛苦地扭动身体,喊着求饶或者咒骂的话。同时他也意识到,此时的黄蕉已经无法正常交流了,她就像是毫无理智的野兽,把无法发泄的愤怒和仇恨发泄在自己身上。如果自己死了,她在恢复冷静之后就会因悔恨而自杀,如果不自杀反而不是她自己。

  “喝我的血,吃我的肉,毫不节制地杀了我吧,然后你也去死,别让我一个人孤独地腐烂……”

  “唔……咕嘟咕嘟……”小妖精边喝边答应道。

  不过她的美餐也就到此为止了,王沙涟又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掉在停机坪边缘的箱子似乎破了个角,似乎有什么内部力量正在把裂痕越扯越大。然后箱子突然彻底散架了,从里面蹦出来的居然是近二十个洁白的小水貂!

  “白树?”

  它们就像成长期的白树或者别的紫螺的女儿,像松鼠一样大,却没有拖着长长的产卵管,它们就好像闻到了某种气息,径直向王沙涟这边直冲过来,然后————

  像箭一样扑到黄蕉身上疯狂啃咬!

  “啊!!!!!!!!”

  这到底是什么!?王沙涟一边思考一边迅速爬起来,捂住伤口以最快速度脱离战场中心。他们抓走白树不到一年就培育出下一代了!?不,好像不太一样,比如没有产卵管,但这无疑是研究了白树之后培育出来的!它们也是韧化体!它们对黄蕉的攻击有效!其中一只咬断黄蕉的喉咙,鲜红的血沫飞溅,不敢想象那是多大的咬合力。但黄蕉也只用了几秒就复原如初,然后渐渐也开始反击,抓住它们并且用最大力量捏成肉泥!然而被捏成肉泥的这种生物居然也有复原能力!

  这是一场恐怖而惊心动魄的战斗,这也是王沙涟第一次看到韧化沙拉虫之间的斗争。她们从空地打到丛林,又把丛林横扫成空地,挥舞着巨大的树木,大地都被砸出一道道裂痕,有些自以为躲得很远的围观者被牵连,被黄蕉肆意乱扔的砂石树干砸成肉泥,贵宾厅的大楼也被削掉了整整两层!不过王沙涟逃得很快,他知道自己既没办法救黄蕉,也没办法杀死任何一只小型白树。他向科斯林先生掉下直升机的地方狂奔过去。

  ………………

  “沙拉!?真的是你吗?”

  “松饼林奇先生!你还活着!”

  “牛排也活着,他只是晕过去了。”

  他们身上湿透了,看来很幸运掉到了附近的河里,牛排科斯林的额头有个大包,据说刚落水的时候还在喊救命,不过在顺流而下的过程中被一根横在水面的粗树枝磕中了脑袋。

  松饼林奇没有表现出太多惊喜,但他无疑是欣喜若狂的。

  “我和牛排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那种生物是什么?你一直在和他们打交道吗?”

  “是的,那种生物几乎是我生命的全部。”

  松饼林奇背起牛排科斯林。

  “听起来你确实有一个很长的故事。”

  “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告诉科斯林先生我在这里。”

  “不,不可以,一旦他醒来我就会告诉他。”

  但是松饼林奇补充说:

  “牛排不会强迫你回到我们身边,我知道这你是此刻最担心的事。你不必担心。”

  “谢谢,你们永远是我的家人。”

  王沙涟说着,摸了摸科斯林先生的脸。

  “这个人永远是我的父亲。”

  松饼林奇的墨镜后面流出泪水:

  “知道吗……牛排没有为你举办过葬礼,因为他相信你还活着……他是对的!天啊!他是对的!”

  王沙涟也鼻子一酸,差点流出眼泪来。不过他还没流出眼泪,树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转过一棵大树一看,正是刚刚一边避难一边围观的几个人,包括大肚子将军、花短袖老头、俄国贵宾、茉莉的父亲——他已经醒了——还有几个从贵宾厅里逃出来的不认识的人。他们看见王沙涟也吃了一惊,双方同时举手投降,互相表示没有敌意。

  花短袖老头吓得就像精神病院里的老疯子:

  “阿苹老公死啦!!!不是我害的!!!妖怪把他变成果冻吃了!!!我该怎样和阿苹讲!!!?妖怪!!!啊啊啊啊!!!!!”

  茉莉的父亲也颤抖着问:“告诉我,杀死我女儿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沙涟说:“你要报仇吗?不要想,你们永远没办法杀了她。”

  “我不想报仇,也没有仇恨,我只有悲伤,我失去了最爱的人,又一次失去了!又一次!她死了,死得很痛苦,我想知道是什么东西杀死了她。”

  将军也说:“看起来你和那只怪物有很大关系?告诉我,否则的话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

  一支手枪指向王沙涟的脸,不过下一秒钟松饼林奇也抽出了他的枪:

  “他看起来并不想告诉你!”

  将军看了一眼他背上的人的脸,然后把枪收起来,松饼林奇也收起武器。

  俄国贵宾站在中间摊开双手,用不太标准的英语说:

  “这就对了,收起武器,和平解决。”

  王沙涟注意到,可能这个人才是此时最能保持冷静的。

  俄国贵宾又问王沙涟:“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和这种生物是朋友关系?虽然那个女孩刚才差点吃了你,但我认为你依然有能力和她交流。”

  “你可以这样理解。”

  “在你的帮助下,有没有可能使这种生物成为某种武器?我是说,雇佣为士兵?”

  “不,我不会帮助,她们也绝不会成为人类的武器,想都别想!”

  俄国贵宾一脸遗憾的表情,但他又看向茉莉的父亲等人:

  “你们的朋友,朱,也拥有这种生物?”

  将军摇头:“我们从来不知道,但看起来那个箱子确实是他的。”

  俄国贵宾凑近将军的脸说:

  “你们能不能帮这个忙?这种生物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士。如果我有一支这样的军队,很多问题都将不是问题。北约的问题,朝鲜的问题,还有……”他看了看松饼林奇背上的人,“……还有他们的问题,一切都会变得简单。”

  花短袖老头冷静一下说:“这个好说,老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去求他,让他帮你造一支军队出来!”

  船长帮他翻译了这句话,将军断然拒绝:

  “不!不要告诉朱!甚至暂时装作我们不知道有这种生物!我了解他,他不会希望这种东西成为武器,这是他的底线!听好了,如果朱问你们看到了什么,你们就说提前逃走了,什么也没看到,只知道有狙击手杀死了凯穆利的女儿,这之后我们不在场。懂了吗?”

  连大胡子船长也点点头,他似乎已经没有自杀的打算了。

  俄国贵宾问:“你们怎么想?”

  将军说:“我们可以做到,可以用别的办法和我们的朋友朱进行交涉。但是我想提前知道,我们可以得到什么?”

  “对你们的产业的庇护,以及一些资金——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他们当着王沙涟的面讨论这些话,王沙涟只觉得大脑里仿佛飞进一万只马蜂。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可笑之处,和她们共处六年多,却把自己局限在狭隘的恩怨情仇里,可曾认真想过她们的出路?经常责怪黄环逃避现实问题,自己又比她好多少?时代已经变了,就算她们甘愿过着小山洞里的原始生活,世界也已经不允许了,稍一不注意,眨眼间的功夫,这些与世隔绝的女孩们就被推上了最危险的风口浪尖。

  王沙涟向他怒吼:“我不允许你用她们发动战争!!!”

  俄国人看了他两秒。

  “我在追求和平。”

  王沙涟刚要继续怒吼,松饼林奇扶住他的肩膀:

  “也许你知道,近几年我和科斯林先生在做一些政治工作,所以对这些理论很敏感……他说的没错,这是和平。”

  俄国人露出一个笑容,拍拍黑人的后背:

  “看,这位先生懂我的意思。”

  将军说:“我想我们基本同意你的提议,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在我们成功之前,你会提供什么样的帮助?或者说可以预支给我们什么?”

  “预支?不,我不打算这样做……等等,也许有个东西可以给你们,比如一条船。”

  “一条船?”身为船长的凯穆利·齐拉斯有些意外地反问一遍。

  “是的,一条船,不过他现在还很好用,未来几年我还需要他,等我们哪天不打算再修他了,也许可以送给你们。”

  “我们不缺少船,我有食人鱼号,凯穆利有圣玛丽安娜号,我们的海上运输工具很多。”将军出身的莫尔肯·弗朗西斯说。

  “这是我唯一有可能预支给你们的东西,届时你们也可以选择拒绝。”

  “可是……可是我们能用这条船干什么?”以人脉广泛而闻名的李之尚用颤抖的声音问。

  俄国人又笑了一下:

  “这取决于你们,比如开个航母博物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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