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十三号

（318.No.13）

沈清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守宅神说的“小赵”乃是那赵宅的家主，便是当初请了白莲佛母之人。清水镇中传言赵宅一夕之间人去楼空，消失殆尽，看来源头就在这里了。

他抓着守宅神，安抚了一下，问道：“当真？”

“真的……”肖儿似乎有些害怕，又有些疑惑，想了想道：“小赵好像还活着……但是……但是……”

“但是没气了，心跳也没有。”柳清歌说了接下去的话，追问了一句：“哪里还活着？”

“嗯……我可以感受到所有子孙后代的血脉力量是不是还在……”守宅神大概解释了一下，又道：“所以小赵应该……应该还活着……”

“就算活着……”

沈清秋犹豫了一下，看了眼柳清歌，后者接口道：“救不回来了。”

无论是因为被魔气入侵还是因为蛊虫寄生，如今这气息心跳全无，肉身已经几乎冷掉的情况，要救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木清芳在现场，也顶多是多了点研究方向和材料，未必能换回这些人命来。

“我……”守宅神扁了扁嘴，看着柳清歌严肃的表情又看了眼沈清秋同情的神色，他虽做小孩子模样，但其实也存在了百余年时间，自然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勉强，于是点点头，肃容道：“两位仙师，如今赵家早就散了，就算抢回去也没有当初的家族了，我只求两位仙师能帮忙报仇，好让我了却心愿。”

他是地缚神，本就是执念所化，心愿不了自然走不了。沈清秋也明白，其实要强行破除守宅神的存在，只需要断绝灵力供给，他就会被这世间慢慢消磨掉，终究也会没了声息。但这未必太过残忍，沈清秋下不得手，就算是柳清歌也不会做绝至此，故而闻言点头应道：“这邪魔外道谋害人命，本就该得而诛之，你放心吧。”

言罢，他看了看柳清歌，后者回望了他一眼，板着脸点头道：“嗯。”

那守宅神面露感激之色，又要做拜，被沈清秋拦住，问道：“你还能查出来几个？”

“没了……”肖儿似乎是查探了一番，摇摇头道：“只有小赵……”

沈清秋扇子指了指另一口大箱子，柳清歌会意，一剑过去，又是断开了佛像的一手，果然也露出一片衣角来，显然里头也有个人。

“看来，果真是找对人了。”沈清秋摇摇头，“这里一共十三口大箱子，只怕都是这般模样了。”

他心中暗道，十三这数字真是不吉利啊，上辈子都是人人避开的，没想到都穿越换了个地方居然还是这么晦气。

“师弟你去哪里？”

他一愣神，柳清歌已经往前院方向走去，沈清秋赶忙拖着他。

“砍了这些邪魔外道，这些棺材送官府去。”

沈清秋听他说这些佛龛是棺材也忍不住摇头，道：“这些只怕是末节势力，他们弄这些人应当是要送去老巢的，我们姑且不要惊动。”

“你要一网打尽？”

“自然，”沈清秋示意他先退出这院子，自己又带着肖儿绕过外头的禁制，出去后才问道：“你不想？”

“我若知道他们巢穴何处自然早就砍了去了。”

沈清秋知道柳清歌嫉恶如仇，又异常厌恶魔族，如今有迹象显示这事情背后又不同寻常的人物参与，他自然不会放过。

“我觉得要通知木师弟来一次。”

回到客栈之后，沈清秋思量了许久，对着柳清歌道：“这魔族好解决，蛊虫却需要他出手了。”

“他知道？”

“嗯，就算不知道，回头也会知道的。”

沈清秋取了纸笔，寥寥数语将这里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又将柳清歌从那官府得来的佛像继续用盒子装好，外头加上数道封印符箓，用了门中传书的法子，给木清芳递送去。想来以苍穹山派千草峰峰主的手段，既然有了子蛊在手，定然能研究出个结果来。

“至于我们，”沈清秋又顺手绘了地图，然后在上头画了几笔，指着某处道：“他们既然开店铺，显然是彼此互相接应的。肖儿说只有小赵一个，我大概推测，应当是只有请了佛母的人才会被顺利收拢去封在佛像里头。”

“我们看到的那些应该也不但但是清水镇和丰土镇的，应当还有别的地方的一些人，只不过因为动静不大或者数量少，地区偏僻，导致事情未曾披露。”

沈清秋说道此处，觉得尤为沉重，连带着往日一些嬉笑的脾性都收敛了去，顿了顿才道：“我们跟下去的话，应当能看到更多，他们最终目的应该是要送去他们根据地所在的，我想，母蛊和那背后人，应该都在。”

“我去，”柳清歌双手环抱，乘鸾靠在胸前，看着他道：“你不许去。”

沈清秋如今这面色疲惫的模样他看在眼里，心中已有不舒服。更何况此事既然和魔族有那么一丝一缕的关系，他更不想让沈清秋牵扯进去。

“师弟，”沈清秋笑了笑道：“你知道你说不过我的。”

柳清歌和他做事风格不同，两人同行倒是互补颇多，若是只有柳清歌一人，只怕最终不是杀得对方片甲不留便是过早动手可能跑走了大鱼，未必会出岔子，但沈清秋就是不放心。一如柳清歌不放心他跟去一样。

沈清秋怀着心事面色上有些不霁，最后还是柳清歌看不下去，拽着人往楼上房间去，又将人压在床铺上，令他睡下了，自己才守在一旁也躺着。他们折腾了许久时间，谁都说不服谁，最后还是决定一起走。

只不过如今还要加上一个守宅神，看起来勉强也算一家三口的模样。

“果然是每日开城门之后就立刻送出城去。”

沈清秋和柳清歌根据前日那贼头的说辞，卯时便守在城门之上，果然见卯时三刻城门开启之后，那做佛像生意的商家就带着商队一行过来了。

他们前后四五辆大车，都是箱子。打头乃是那日商铺里的二掌柜的，见到守城之人立刻眉开眼笑，送上贿物，又开了那上层的几个小箱子给他过目了，显然已经是相熟的。

柳清歌耳目惊人，此刻正听他们说话，又转述给沈清秋：“守城的问怎么最近货物这么多，作答是邹连城有新的庙宇落成，各种供奉都要，他们家接了罗汉堂的单子，最近是忙了些。”

“邹连城吗？”

沈清秋回想了一下那日在饭店里大厅道的消息，点点头道：“果然是靠海。”

“有关？”

“海域之下另有魔界通道。”沈清秋摇摇头，“只怕也不是那些魔界大族，否则也不会和南洋降头那些妖邪有了关联。”

“姑且先跟上吧，”沈清秋又道，“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无妨，无论复杂简单，一剑解决。”

沈清秋闻言笑了笑，一脸儒雅的模样配上这数日来难得一见的笑容，顿时显出仙家气韵来。他暗道柳巨巨到底是最可靠的，当年抱大腿真是选对人了。

他这番自我戏谑，倒是让心情轻松了许多。柳清歌见他神色恢复如常，也点头，手上一提那小小的守宅神，脚下乘鸾浮起，对着沈清秋道：“跟上了。”

既然知道了方向和目标，后面的事情，似乎也没有那么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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