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小奶狗

（289.わんこ/狗崽）

清丰县是个小县城，只有两个城镇，一个是沈清秋他们刚刚离开的清水镇，也就是赵宅所在的地方；另一个便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丰土镇。不过这两镇子虽说都是清丰县的，但格局迥异，贫富差异也极大。这丰土镇紧挨着另一头的梁平县，乃是个交通来往的要地。这梁平县和清丰县也有所不同，临近着海边，不仅有那海市还有那路客生意，来往人流如织，客商摩肩接踵，乃是真正的经济重地。

而这梁平县又分五个大小城镇：赤水镇、祁粱城、落霞镇、云玉城、邹连城。其中那祁粱城和云玉城都是繁华大都市，祁连城则是联通北面的主城之一。落霞镇稍微清净点，但因风景秀丽，晚霞如火云翻滚落于山头而得名，故深得文人雅士的喜好，也是个人来人往的热闹镇子。至于那最后的赤水镇，便是这丰土镇所临，也是梁平县往内陆通商的主要道路。

故而，这清丰县的丰土镇，虽说在清丰县这头没什么油水，但自己本身倒是极为富裕。加之那土地就和清水镇不同，多平原少山路，又有往来商客的新鲜玩意，物产也丰富许多。另一方面，此地知县倒也善于经营，在发展物产的同时，给来往商客更多宽厚的条件，便又将那商贸发展起来了。百姓和官府有了钱之后，便将那丰土镇的城墙往外又垒了一层新的，作为外城，营造各种酒肆茶坊青楼的生意门道，自然留住更多的人。如此利滚利之下，这丰土镇当然是富饶许多。

沈清秋和柳清歌两人在这繁华的大街上一边走，一边感慨：“师弟啊，你看看，虽说都是一个爹娘养的，不过当真是不一样啊。”

“什么？”柳清歌愣了一下，看他扇子虚晃指着那市口的集市，才明白他说得是这丰土镇，便答道：“城镇乃是人为建设，何来爹娘？”

“啧啧，师弟这就是你不懂了，”沈清秋一本正经摇摇头道：“所谓官府乃是父母官，既然是父母官，管的又是那方土地，自然便是城镇的爹娘啦。”

他这逻辑简直神奇，柳清歌在脑子里绕了一会儿，觉得还是不和他计较这所谓的用词，只是问道：“要逛多久？”

“随便逛逛咯，”沈清秋扇子晃了晃，又伸出一手指点了点柳清歌的额头，道了句：“好不容易换了身打扮，师弟你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啊。”

道士的打扮有些过于扎眼，沈清秋和柳清歌商定下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是从暗访开始，故而两人换了一身装扮。此时倒是像两个富家子少爷，一个风流倜傥一个秀美俊朗，都是人中龙凤的模样，端得是惹动了一方少女的情怀，但偏偏他们还带着个拖油瓶。

“爹爹……”

沈清秋的袖子沉重了一分，便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娃娃音对着自己道：“走不动了，爹爹抱~~”

“我说……”沈清秋低头看了眼，那个扒在自己小腿上，仿佛一个半大的小狗崽一样，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和漂亮秀气的面孔看着自己，再大的脾气也收敛了几分，只好蹲下来对着那守宅神继续道：“你好歹也算半个神灵，走走路的这点力气都不够？”

“我只有一点点力量了……”守宅神锲而不舍抓着他袖子装可怜，“毕竟灵力不足啊，我都只能化身小孩了……”

“哦……”

沈清秋顿时明白过来，抬头看了眼柳清歌。对方只是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便没有后续了。沈清秋笑了笑，又转头对着那小孩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你是想说如果柳师弟能再给你点血液，你就有力气走路了对吧？然后多给一点你说不定就能变大一点了对吧？再多给一点的话搞不好还有点战斗力了对吧？”

他每说一句，那小孩就点点头，到了后来简直是猛点头，一脸喜不自胜的模样，沈清秋见他高兴，由得他颠得仿佛一个汽车摆设里的摇头娃娃，待他还要说什么的时候，抽出袖子里的扇子往那守宅神脑袋上狠狠抽了一下，用力之大令一旁听到的柳清歌都忍不住额角跳了一下。

“你当我师弟是你的血袋子啊？还喝上瘾了呢！”

早上为了保证这守宅神化形的稳定性，柳清歌已经贡献了一滴血了。如今他还想要，显然是食髓知味，得寸进尺。沈清秋心中厌恶，却也知道这是人类本性，基于人类的念力而存在的守宅神，自然会带上这种性质。

他站起身来，低着头用柳清歌看不到的角度冷着脸对那守宅神轻声道：“你配合就算了，若是生出事端来，我会比你预计的更早下手的。”

说罢他又点了点那守宅神的脑袋，道了句：“别忘了你身上的符箓，那还是我出品的呢。”

闻言，守宅神顿时哆嗦了一下。那符箓是昨晚柳清歌贴在他身上的，他从柳清歌的法术里清醒之后，挣扎了一晚上也没成功摆脱。早上待得两人醒来，沈清秋过来查探了一番，又在那符箓上添了几笔，他才能行动自如。但周身灵气的流转堪堪足够他行走说话如寻常人一般，那些地缚神的障眼法，则是一个都用不出来。他知道那是符箓的关系，却不知道这原来是沈清秋的手段。此刻被说破了，自然心中有了惊恐，看向沈清秋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试图利用的心思转成了几分敬畏，甚至隐约中有超过柳清歌的意思。

“师弟啊，”沈清秋见顺利吓到了守宅神，这才抬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柳清歌，道：“你说这小家伙怎么称呼好呢？总不见得老是喂来喂去的吧？”

其实喂来喂去也无所谓，柳清歌心想，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他一贯都这么称呼别人。但看沈清秋兴致高，便回他道：“你决定吧。”

“嗯，那就叫狗子。”

沈清秋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他早就想试试看这种异常接地气的称呼来叫别人了。这种在他上一世的世界里已经不太容易看到但是在各种小说、电影、电视剧里头经常出现的桥段，想一想就很有趣。可惜苍穹山派都是高人，自然没有机会这么来称呼别人。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他哪里会放过？

“…………”柳清歌面上抽了一下，但也没说话，似乎觉得沈清秋高兴就行。

而另一头，那守宅神先是露出了不敢置信的表情，再是满脸愤怒，高声道：“不许这么叫！”

“那要怎么叫？”沈清秋摊手，“不是挺好的吗？挺符合的。”

“哪里符合了！不许这么叫！”守宅神争取着自己最后的权益。

“哦……”沈清秋耸耸肩，道：“那我想不出来了。”

其实不是想不出来，不过是以他能把自己网名起成“绝世黄瓜”这种的水平来说，想出来的也未必高明。

“你……！”守宅神跳起来跺了跺脚，终于反应过来，指着自己的脸道：“你要叫这张脸狗子？！”

这下戳准了面前两人的要害了。柳清歌皱着眉头看了眼沈清秋不说话，沈清秋不敢看他，只是伸手摸了摸鼻子，颇为尴尬得看着守宅神那张跟柳巨巨一样的面孔，终于叹了口气道：“叫肖儿吧。”

赵字拆了底，正好合他目前的情况。那守宅神似乎也明白了这名字的意思，点点头，终于不再说话。

一旁的柳清歌见这场闹剧终于完了，才问道：“现在呢？”

他们是来探听消息的，如今走了一早上，除了领略了丰土镇的风土人文，似乎也没什么进展。

“现在么……”沈清秋扇子在掌心一下一下敲打着，打量了周围一圈，手一抬，扇子一指道了句：“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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