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不死

（220.不死）

守宅神顾名思义，乃是那家宅的守护神，若是家破人亡，守宅神便没了存在的意义，所以眼前的小孩，能存活下来，除了柳清歌的血液中灵力深厚之外，更重要的一点，这个家族消失的时间很短，短得甚至尚未引起注意，便被柳清歌和沈清秋先发现了。但也正因如此，这一个守宅神，才可能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情。

前提是，他靠谱的话。

沈清秋一个眼神，柳清歌便将那小孩从被子里揪出来，往那床上一提一按，让他做好了，正对这他们两个，才板着个脸，双手抱着乘鸾看着他，全身散发出“若是不说实话就剁了你”的气场。

一旁的沈清秋有些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扇子掩着嘴角，露出一点笑意又被他控制着藏了起来，才开口问道：“说吧，白莲佛母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其实我不太清楚。”守宅神一开口，就看到柳清歌眉头一跳，乘鸾的气息又强了几分，顿时一哆嗦，赶忙开口道：“真的啊！但是我听他们说过！”

“说过什么？”沈清秋一边问，一边分出手来拍了拍一旁的柳清歌，“具体说说。”

“说是白莲佛母可以实现所有愿望。”守宅神用和柳清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摆出仿造人类的困惑的表情，隔了好久才道：“只要按照条件做，什么都可以。”

“条件？”

这个信息他们之前未曾听说，沈清秋和柳清歌对视一眼，分明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什么条件？”

“不知道，似乎都保密呢。”

守宅神的表情不似说谎，但也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沈清秋想了想，扇子在他头上敲了敲道：“你们家的愿望是什么？”

既然招来了白莲佛母，自然是有愿望的，根据之前得到的情报，但凡愿望都和信仰有关，若是正常情况就是所谓的香火和愿力，但如今看来，这白莲佛母显然是不正常的，自然就不能从寻常角度来解读。所以沈清秋反其道而行之，从最基础的人欲出发，来找那蛛丝马迹。

“要活命。”那小孩摇了摇头，“人都有一死，我也死过，但有人偏偏不想死，他要追求不死，就要用那不普通的力量去追求。”

莫名的，他说这话的时候身上透出沉重的气息来，如同岁月的沧桑有了实质，沉淀于此，凝于言语和神色之中，又落在沈清秋和柳清歌的身上，带来一阵窒息感。

“追求长生不死，”沈清秋摇摇头试图打破这凝重的气氛，“人心皆向往之。”

修士向道，岂不也是追求不死；佛求金身，也不就是求一个永恒？乃至于魔修、妖修，不都是为了求一个不老不死吗？

只要是人，都有追求不死之心，无非是有执行力和没执行力的区别。有执行力的，往远了看，有秦始皇那种坐拥河山，能拆迁徐福去蓬莱寻长生不死药的；往近了看，有他们这些修行仙道追求脱离凡俗的。至于没有执行力的，沈清秋眼睑垂下，睫毛在眼底落下浅浅的阴影，想到了以前的自己。是的，他从来都有些怕死，甚为沈垣的时候更是如此。只不过如今有了转机，倒让他一时间差点忘了，自己也曾是无能为力者里头的一个而已。

大约是他周身的气场有些古怪，柳清歌斜眼看看他，却未曾打断他的沉思，反而转头问那守宅神：“谁想不死？”

“族长。”小孩倒是一派知无不言的样子，“一家之长，自然是舍不得那么早死的。”

小小年纪说着看破世情的话，那违和感中又有几分剔透之意。沈清秋缓过神来，笑了笑，又往一旁的柳清歌身上倚了过去，才问道：“仔细说说。”

“他大约是半年前开始，莫名身体虚弱起来，看了不少大夫却看不出个问题。”那小孩笑了笑，“其实我知道的，他媳妇给他下药了。”

“哦……”沈清秋挑眉，“谋害亲夫？”

“嗯……也不算吧？”守宅神偏了偏脑袋，“那姑娘本来就是被迫做的填房，看起来也是可怜。才二十多岁的样子，嫁个一个四十多岁的半老头子，不喜欢也是正常。”

“…………我以为一般的守宅神都是为自己人说话的……”柳清歌打断他的八卦，“说重点。”

“那你不要打断我说话啊……”小孩子扁扁嘴，似有不满，但看了看柳清歌的表情，又憋了回去，道：“反正别人想他死，小赵不想死，然后有一天一个远房亲戚来投宿，聊天的时候提到了白莲佛母，说是很灵光的菩萨，有求必应，让小赵去请一尊回来，说不得就好了。”

“真简单……”沈清秋愣神了一下，才总结道：“你的说来话长呢……”

“…………被他吓回去了……”小屁孩手一指柳清歌，眼见他又要瞪人，手脚灵活的往后一翻，抓了个枕头横在面前，胆战心惊道：“我都说了啊！不许打我！”

沈清秋看他行云流水般的躲避动作显然已经成了习惯，额角莫名就跳起来有些痛，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头道：“别闹了，继续说下去。”

“喂……”柳清歌在一旁看着他，问道：“你……？”

“我没事，”沈清秋看得懂他眼中的关切，露出一丝笑意，道：“别跟他闹腾了。”

“说什么？”

那小孩见没了危险，手脚并用的爬出来一些，看向沈清秋问道：“后面就请来了啊。”

“哪里请来的？”

“县城。”

“哪个县城？”

“清丰县的县城啊。”

“清丰县只有清水镇和丰土镇两处，县城府落座于丰土镇，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县城。”

柳清歌见沈清秋看向他，便道：“如今我们所在便是丰土镇，有没有这事情，一问便知。”

“那族长的愿望后来实现了吗？”沈清秋先是点点头，转而再问那守宅神：“如何实现的？”

“应该是实现了吧？”小孩子的表情难得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但我也不知道如何视线的，我只知道他们请回来那个东西之后，第三天，小夫人就死了。年纪轻轻的……”

所以你是觉得人家姑娘家长得好看又死的可怜所以都忘了守宅神的身份了吗？

沈清秋很想吐槽一把，但想想事情确实如此，若是自己站在这个角度，只怕也是同情那姑娘的。如此说来，倒是这守宅神更有人性本善的根性了。

“那祭台，是怎么回事？”

柳清歌见沈清秋不说话，便直接问了另一个问题。毕竟祭台上另有结界，他的手便是那时候划伤的。

“祭台？”和柳巨巨一模一样的脸上茫然之色更重，想了很久之后才露出一丝恍惚的表情，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有问题！

沈清秋和柳清歌面面向觎，显然，他们确实找到了问题所在，但这迷雾却越发浓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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