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iser florentin

上午第一堂的下課鈴響起。

日野的桌上擺著歷史課本，下面壓著習作——照上面的文字，應該與歷史無關。

日野拿著自動筆戳著自己的腦袋。

（求過拋物線y=x^2+x+1外的點P(1,2)的切線方程式⋯⋯唔、不會⋯⋯下一題⋯⋯）

「香穗子、香穗子！」

（函數f(x)=-x/(x^2+4)的遞增區間是⋯⋯是⋯⋯）

「香穗子！」

「啊——別煩我！沒看到——」日野煩躁地抬起頭，看見高遠懷中抱著一本雜誌，「⋯⋯是美緒啊。」

「香穗子好兇喔！」高遠抱緊懷中的雜誌，不滿的抱怨，「虧我想跟你說上田老師今天請假、數學課自修⋯⋯」

「自修？！」日野放下手中的筆，起身握住高遠的手，雙眼發亮，「真的嗎？」

「哼！」美緒把頭轉向一邊，「不知道！你不是正在專心的趕作業？不吵你了！」

「美緒⋯⋯」

「香穗子又不是故意的，」小林放了一塊麵包和一罐草莓牛奶在日野的桌上，「你還沒吃早餐吧？」

「直！」日野感動的看著小林。

「已經不是很靈光的腦袋，不吃早餐會轉得更慢吧，」小林補充著。

「⋯⋯你們好過分，」一邊說，日野將封在麵包外的包裝袋撕開，大口咬下。

小林和高遠各拉一張椅子坐在日野的前面和旁邊，看著日野豪爽的吃相，兩人互看了一下。

先開口的是小林，「香穗子，你最近是不是連早上都到學校練習小提琴？」

吸著草莓牛奶的日野點了點頭。

「下午的練習不夠嗎？」小林擔心地問，「這樣你有時間和體力準備考試嗎？」

日野嚥下口中的食物，露出苦笑，「已經習慣這樣的練習量，體力不支是不會，練小提琴反而放鬆心情。而且⋯⋯」日野雙頰染上淡淡的紅，「蓮⋯⋯也是挪出自己的練習時間來指導我，所以⋯⋯」

「說穿了不就是想藉機待在一起——」

「現在幾壘了？」

日野和小林一齊看向高遠。

「我說現在你們到哪個階段了？」

日野愣愣地張著嘴。

「香穗子！」高遠有些生氣的叉著腰，「回魂啦！香穗子！」

小林一手搭在高遠的肩膀上，「你不是也是要來勸香穗子要把注意力多放一些在課業上的嗎？」

高遠一臉無辜的看著小林，「有嗎？」一手托著自己的臉頰，「我看起來像嗎？」

小林手壓在額頭上搖了搖。

「吶吶⋯⋯香穗子，你和月森現在是？」高遠的臉不斷逼近日野，「總牽過手了吧？」

「是有啦⋯⋯」

「那接吻過了吧？」

日野愣住。

「那一般的親吻呢？」

日野紅著臉向後退。

「該不會是都沒有吧？！」高遠驚訝地眨了眨眼，「你們都交往四個月了！不會進行得太慢嗎？」

「就是！我沒有交往就已經保送二壘了。」

突然多出的聲音，日野三人看向回到坐位上的加地。

高遠偏過頭，「加地的不算啦。」

「你那種的比較算是屬於『尊敬』的意味吧，」一直沒說話的小林，看著窗外慢條斯理地說。

「那是要把我的愛奉獻給我的女神的意思！」加地激動地解釋著。

「⋯⋯噁⋯⋯」小林嫌棄的撇過頭。

「等等⋯⋯『二壘』是指接吻吧？」突然想到什麼似的，高遠驚恐的看著加地，「難道加地想要破壞二十五年來唯一的小提琴之戀？」

「加地，做第三者不道德啦。」

「我又沒有！而且我只是吻手背！」

越來越多人的圍觀之下，日野硬著頭皮介入其實一點都不想參與的談話當中，「⋯⋯美緒剛剛找我幹嘛？」

「啊！」聽到日野的疑問，高遠停下與加地的爭辯，「這個這個！」把懷中的雜誌攤在日野的桌上，一本充滿粉色系的標題與文字的雜誌，「心理測驗。很準的喔！」

◇◆◇

「心理測驗？」月森疑惑的看著森。

「嗯，就是心理測驗，」森雙眼帶著笑意瞇著。

「⋯⋯我沒有義務，」月森把視線轉回桌上的書本。

「你不想知道，香穗子對你的看法嗎？」

像是搜尋到關鍵字一樣，聽見「香穗子」三個音節時，月森的動作微微地僵住。

◇◆◇

「請問，以下哪一部位是你最喜歡吻的地方？」高遠清晰的念出雜誌上心理測驗的題目。

「耶？！」

「怎麼了？難道⋯⋯」高遠看著雙頰刷上紅暈的日野，「香穗子喜歡吻什麼不可告人的地方？」高遠的八卦模式全開。

「才、才不是！！」

「還是，是月森要求的？」加地手壓在胸前，失落地垂頭說，「日野，不用害羞，情人之間總是這樣的。你就說吧，我可以接受的。」

「真看不出來月森是這麼開放的人！」小林有些驚訝。

「我什麼都沒說！」日野極力的撇清，「我和蓮、我和⋯⋯」

日野像是回想起什麼地把臉低下，而這個動作更勾起其他人的好奇心。

「「「我和蓮？」」」

「⋯⋯我們⋯⋯只、只接吻過⋯⋯一次⋯⋯而且，我不知道那次算不算和蓮接吻⋯⋯」

日野越說越細的聲音，要不是高遠和小林極度貼近，不然就是要如加地般的耳力才能聽見。

「為什麼？」

「因、因、因為⋯⋯」

貼近日野的高遠和小林，看著日野逐漸蒸紅的臉頰。

小林在日野的面前揮了揮，「香穗子？你還好吧？」

「啊——！」日野突然用力的搖搖頭。

「香穗子？」

「啊、哈哈、我沒事！！」日野尷尬地看著愣愣地望向自己的三個人，「沒事沒事！選項在哪裡？」

「這、這裡⋯⋯」高遠向前替香穗子指著。

◇◆◇

月森提著琴箱，站在前一天預約的練習室前，手搭在門把上，卻遲遲未推開門。

「蓮？」

日野的聲音，驚的月森猛然轉頭，「香、香穗子？！為什麼你在這裡？」

日野不明白的歪頭，「你不是說，今天放學後不能指導我小提琴，所以改到中午？」

「啊、是的，」想起約定的月森，快速地將門把下壓，推開練習室的門。

日野邊看著譜，邊將視線瞟向雙手環在胸前倚著窗、一動也不動的月森。

（蓮是怎麼了？剛剛這一節我已經拉錯第二次了⋯⋯他沒有發覺嗎？）

「蓮？」日野試著喚了月森，「蓮！」

沒反應。

日野放下肩上的小提琴，小心放到桌上，走近月森，約兩步前停住，「蓮？」

依舊沒有反應。

再走近，日野踮起腳尖，加大一些音量，「蓮！」

月森終於聽見日野的聲音，「啊、抱——唔！」

兩人的距離已經近到，即使月森背部抵上牆壁，也想後退的程度。

為了看清月森，日野踮腳，「蓮，不舒服嗎？一直在發呆，」微微的皺著眉。

日野的動作讓身體的重心不穩，微微地一前一後晃著。而這種若有似無的接近、遠離，再加上身高差，月森不自覺地回想起上午森問的心理測驗。

『情人遭到魔法詛咒，像睡美人一樣永遠沈睡了。可是，只要你親吻便可以讓她從沈睡中甦醒，你會吻她哪裡呢？』

日野金色的雙眼透著擔憂，直直地看著月森，「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選項有額頭、眼睛、鼻子、耳朵、下巴。』

日野伸手，略撥開月森額上的瀏海，手心貼上，「沒有發燒啊！」

『眼睛啊⋯⋯』

「不會是又在什麼奇怪的地方睡著了吧？」日野揪著月森的領子，「你這一點真的跟志水有得拼！」

『⋯⋯代表靈魂之窗，象徵著你的靈性。你是愛她的，你們之間的愛情十分純潔⋯⋯唉，果然被天羽猜中了⋯⋯這本雜誌借你參考好了⋯⋯』

「蓮！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月森盯著日野，「如果要香穗子吻我的話，你會選哪裡？」

「咦？」

不知道是因為月森的表情太過認真，還是提出的問題日野怎樣都沒有料到過，日野呆然望著月森。

「香穗子？」

「蓮？你說什麼？」日野慢了很多拍之後，才理解月森的問題，「咦？！！」

日野稍微冷靜後，試探性地問著，「是心理測驗嗎？」

月森點頭。

日野略低了頭，「早上⋯⋯美緒也有拿一個測驗給我⋯⋯『你會想親吻情人的哪一部位』⋯⋯」日野的耳根子發紅。

（和我的問題似乎差不多⋯⋯）

月森有些期待等著日野的答案。

「但是、除了上次在庭園裡⋯⋯之後⋯⋯我們根本沒有⋯⋯」

在日野提到「上次」時，月森期待的臉上刷上紅暈。

「而且⋯⋯要我主動親蓮⋯⋯」剩下的話在日野的嘴中咕噥說完。

「不想嗎⋯⋯」月森小小的失望。

日野驚慌、紅著臉解釋，「咦？不是！⋯⋯我、只沒有特別想過⋯⋯」

「你有回答嗎？」

日野囁嚅地發出聲音，「是、是有啦⋯⋯」

「哪裡？」

「⋯⋯額頭⋯⋯」

月森回想「額頭」所代表的意義——信賴與安全感，代表兩人的感情是接近於相互信賴的朋友關係。

「因為、選項上的其他答案，真的要我親的話，我根本不敢嘛⋯⋯」發現月森皺眉的小動作，日野急忙地補充，「主要是因為美緒！我怕其他的回答，她會借題發揮——」

「現在只有我跟你，你會選其它的答案嗎？」

「不會改吧⋯⋯蓮呢？蓮會選哪裡？」日野想結束繞著自己的話題，便反問了月森。

「⋯⋯題目沒有『嘴』的選項，所以我回答了眼睛，」像是不滿意日野的答案，賭氣似的，月森刻意轉向旁邊回答。

（題目不一樣啊。不過，如果用我的題目的答案來看的話⋯⋯眼睛和嘴巴⋯⋯是『內心是喜歡征服愛情的俠客，能為愛犧牲一切。當然這樣的男人當然也很喜歡親吻戀人的其他性敏感地帶』和『對愛情比較專一，對吻的潛意識定義是「以身相許」。這樣的男人很有自信！而且有著強烈的道德觀』⋯⋯）

回想完答案的日野，除了臉漲紅外，隱隱約約地還散著熱氣。

月森用著餘光看著紅透的小臉卻又若有所思的樣子，「⋯⋯我的答案很奇怪嗎？」音量雖小，但語調卻透著不安。

「不是不是！！」日野用力的甩頭，「我只是在想心理測驗的答案。而且，因為、我剛剛才想到⋯⋯」

月森看著日野。

「我們⋯⋯有真正的接吻過嗎？」日野臉上的紅暈緩緩地退掉，歪著頭，「蓮那時變成女生。而之後，也沒有⋯⋯」

月森淺淺地皺眉。

「說到吻⋯⋯」日野彎著頭回想，「今天加地又說他吻我手的事情。直是說那只是表示『尊敬』，加地回答是——」

「是什麼？」月森打斷日野說話的聲音，比平日低了不少。

「⋯⋯呃⋯⋯」日野看著月森眉間的皺褶加深，「把、愛⋯⋯奉、奉獻給我⋯⋯」小心、吞吐回答後，卻又馬上拍拍月森，尷尬笑著說，「就、那陣子風波大了一些外，我倒是不怎麼在意、哈哈⋯⋯」

日野想表示不在乎的乾笑，順利地帶走月森眉心的摺痕外，也瞬間瓦解月森的理智。

「香穗子，」月森輕柔地卻認真的語氣喚著日野。

「⋯⋯蓮？」不同於平常，日野歪著頭看著月森。

「⋯⋯上次不算的話⋯⋯」

月森傾身。

呢喃的叫喚聲，些許的衣物摩擦聲和粗且短的吸氣聲。

「哈⋯⋯」仰起的那雙金瞳，失神的望向另一雙。

月森拉起日野軟軟搭在胸前的右手，唇輕輕地貼在上面，「就算只是手指⋯⋯除了我以外⋯⋯不准⋯⋯」

「加、加地那是意外！而且，那時候，我們又還沒——唔！」

唇，再次相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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