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撐開的眼簾罩著一層微黃燈光，

看來意識又被打撈上岸了──他內心咐道。

欲移動身子，男子發現自己已離開了缸子而被安置在的床上，最終印象留存濕漉的肌表已顯得乾爽，並且被換上乾淨的衣物。

肢體尚未舒展，他倒先試著開了開左手指間，而結果正如他的直覺反應般，左手被布廉下的有著溫度的影子扣著緊實。

他頭微微一傾，果不其然，床頭布廉下的那塊影子，正是熟悉的雪白身影。

「我……，」這回，是他主動開了口。「又昏倒了？」

「嗯。」對方應了聲，「沒差，我也習慣了。」

「這次昏了多久？」他問。

「……兩小時41分18秒，」清朗的音調顯得不以為然。「是讓人措措有餘幫忙昏迷的兄長清洗完弄乾穿好衣服擺上床後又能收拾完浴室的時間。」

「呃？」白色男子支起了身子，脖子隱隱抽緊，他下意識伸手撫向頸子，摸著脖頸劃口疤痕處被貼了個ok繃。

「為了代替口服藥，幫你注了低劑量強心針，」黑髮男子看著劃口處的OK繃，理所當然回應。「不用擔心副作用問題，這可是為你量身訂作的新藥。」

「這……？」

──所以對方有做到最後嗎？

弟弟使用的藥物來源固然讓他錯扼，但首當其衝的仍是兩人間的秘事。

在這個節骨眼，當他不知該從何開口時，對方彷彿像摸透他的心思般，接了話講下去。

「我沒有要了你的身體。」黑髮男子淺淺笑著，卻讓人有種冷竣感。「想知道原因嗎？」

「？」蒼青色的目光帶著吃驚的情緒眨動著，而對方被瀏海遮掩的目光在布廉陰影下難以臆測。

「你不喜歡我，對吧。」

「嗯。」

「但你也不討厭我。」

「是的。」

「──這就是了。」清朗嗓音刻意揚了起來。「不曾討厭過人，代表也沒喜歡過人，兩種情感你都未曾體會過，叫我何從下手？」

「！？」

「若你明著拒絕我，厭惡我，我還會考慮硬上；連拒絕都不會，這樣的感謝也不會由衷，我也不想要。」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你不需要道歉，迦爾納，該道歉的人其實是我。」

聞言，冽青眸子怔得圓大，白色男子陷入了百般不解，卻瞧見了對方瀏海下漸顯清晰的目色。

檀黑的瞳仁顯得闇淡與沮喪，正如他夢境最深底處，

對方捧起他那已與身體分離的頭顱時，那落漠到像是，

彷彿順從死亡的人是對方，

而不是自己。

「等你跟所愛的人接過吻、上過床後再說吧。」面著白色男子怔住的神色，黑髮男子扯開一抹牽強的笑，便放開了扣著緊實的對方的手。

這支幾乎生不了溫度的手、在三個多小時前，還環著自己的頸子呢──

思其此，已顯不自在的笑意更擴了開來，彷彿自嘲著自己的留戀與不捨

今天在浴室，大概是第一次與最後一次能熱烈渴求著對方，

這種事，男子明白的很。

可他無法容忍兄長還未有自主意識，就被自己剝奪了「選擇愛人」的權利。

這樣的話，兄長那已顯得比常人來得短的人生，

也太悲哀了。

「時間不早了，」他喃喃著，「親愛的兄長，晚安。」

「……晚安，弟弟。」

在對方亦道了晚安後，黑髮男子轉身走出了房門，輕緩扣上了門鎖。

隨後，男子背倚著門，深長嘆了一口氣，手掌撫蓋面容，掩住了自眼角滑下的幾滴帶著鹽味、溫熱的水珠。

在對方尚未愛過人前先綁在自己身旁一輩子，以及，抱著思念愛著不屬於自己的對方一輩子，

阿周那會選擇後者。

這是他早以所屬的心房從未讓人察覺的願望。

============================

後話：其實這回算是兩人之間有些波折，畢竟談情說愛不是拐上床如此簡單。

連載可不會在今回就結束；

若有什麼看法，直接使用留言功能盡管問ok的。

小说相关章节：Empty Threat開弓緩放箭-周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