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嫉妒的终焉

“我们也是太小看你了。”战神圣女靳雅娜，手持长矛，以优雅的步态走了上来。固然她之前受伤最轻，又冷眼旁观片刻，但她的战斗意志确也强过另两人。“你的能力是广域阵法，夸耀三比一的人数优势并没有意义。”

周灿璨补充着雷火弹的数量，巨大的生命消耗令她面色苍白——这些雷火弹都是有生命的，尽管是她自己的生命：“哼，你的小伙伴们都仆街了，不去抢救一下么？”

因为人数优势而沾沾自喜，有所懈怠，抱有“胜之不武”而留有余地的想法。这是三个打不过一个的关键。“所以，我一个人全力就够了。”

“抛弃我们还真是轻易呢。”谢雯挣扎着爬起来。“你可真不够意思，来给李沛佩报仇，可不是我的主意。”她脱掉了左脚上鞋跟已经断掉的高跟鞋——虽然圣女服可以比较方便地修复，但是因为鞋跟已经崩飞不见，暂时还是无法“无中生有”的。两边不平衡无法战斗，于是她把右脚的鞋也脱了，只穿着破损的黑色裤袜站在那里。

“但是既然来到了这里，我就不会放弃追逐胜利。”谢雯撕掉了自己用来维持圣女“门面”的蓝色牛仔裙外衬，露出了自己本色的牛仔短热裤：“这场比赛的终场哨还没有响呢！”

“居然穿裤子，你可真是个不良圣女。”陈昱青除了损失了几条藤蔓，倒是没受什么伤，算是托她作战不够英勇的福。但是她站起来的动作慢吞吞的，倒像是比谢雯的伤还重似的：“你的伤没问题么？”谢雯的左脚踝已经扭伤加骨裂，这种伤势，即使是圣女，不接受专门治疗也是无法在一天之内恢复的，已经有了肿胀的迹象。

“哼，左脚算是废了，暂时踢不了球。不过配合一下娜姐，还是绰绰有余。”谢雯虽然被炸了个灰头土脸，衣服也颇多破损，自信心倒是完好无缺。

“复仇是不需要什么骑士精神的！”靳雅娜长矛指向周灿璨的霹雳星火阵。

喜欢兵器？讨厌兵器？喜欢战斗？讨厌战斗？关于战争女神雅典娜，有着种种不同而自相矛盾的传说。但是，一袭黑袍，挺立于这片战场之上，僭用其名的飒爽女子，对于兵器和战争，显然有着近乎于癫狂的热情。

“靳雅娜，想要新的圣女服么？我这里要多少就有多少哦，不过我还得改进一下工艺……”耳畔响起的是妙水圣女李沛佩最后一次跟她见面时所说的话。在那之后不到一个月，她就死于星火社与黑水会的火并。

靳雅娜咬紧了牙。对友人冤死的仇恨之火，化作了足以将砖土熔为兵器的强大力量。

星火大殿的地面摇晃起来，无数砖石化为瓦砾徐徐升起，化作刀枪剑戟。这并不是在仿制上古神兵，因为那太耗时费力。靳雅娜所“打造”的，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因为它们从本质上，仍然与泥巴无异。

靳雅娜的双眼发出紫色的怒光，视线所指，土刀土剑化作刀剑之雨，呼啸怒吼着，冲向周灿璨的霹雳星火阵。

周灿璨脸上掠过一丝惊慌，随即恢复如常：“想不到你这种砍杀型的，也会广域魔法。”雷火弹被调动起来，抵消靳雅娜的攻击。

陈昱青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等杀阵：“这个阵法好厉害，叫什么名字？”

谢雯随手抄起一把土剑：“其名为——穷兵黩武。”

陈昱青狡黠地笑道：“这可不是什么好词。”大量的土刀土剑与雷火弹相碰，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彼此化作两团成色不同的灰烬。在消耗战中，靳雅娜的穷兵黩武也未能前进一步。

谢雯有些困惑地看了她一眼：“现在，要形容我们的决心，没有比这再好的词了。”

一心复仇，直至穷尽最后一兵一卒。靳雅娜疯狂的刀剑攻势令她自己也无法移动半步，但是周灿璨的情形更加吃紧。她的身体已经接近了自损的极限，脸上和手上都已是青筋暴起，血管似乎马上就要崩裂一般，尽力维持着场面上的均衡。

“你们站起来就是为了看戏么！”靳雅娜话音未落，谢雯手中的土剑已经以穷兵黩武阵数倍的速度飞向星火阵，一连击碎了几个雷火弹才被炸成齑粉。

“原来还可以这么玩。”陈昱青冷笑一声，将手中的藤蔓击向星火阵。她还觉得不过瘾，又将一把叶片镖投了过去，但是叶片镖对雷火弹几乎无用，几十枚镖居然才干掉一个。

在靳雅娜的穷兵黩武火力压制之下，周灿璨的星火阵已经疲于招架。谢雯虽然无法施展脚力，但是仅凭手中武器的多角度投掷，已然令对方的处境雪上加霜。就算陈昱青的植物攻击聊胜于无，在这真正的“三人合力”面前，王道主天使周灿璨的败势已然难得扭转。

“哼，还是打不过呢。”周灿璨苦笑了一声。“不过现在，我一点都不嫉妒她们。”

——————

“周灿璨求见炽天使魏世琳大人。”

那时她因为李沛佩的事情，第一次拜访堕天使的总部。

“你可终于来了，没让我白等这么久！”魏世琳手里拿着两串烤肉，满面笑容地冲出来。

“魏世琳大人，您还没用完膳呢！”善用弓箭的第一辅天使关娇琳追在堕天使的女王身后。

“给你吃！”魏世琳随手把一串烤肉塞进周灿璨手里，一边自己用嘴咬去手里余下肉串上的一块肉。堕天使之王如此“豪爽好客”，令一贯不服从命令的周灿璨受宠若惊，不知从何说起。

魏世琳笑道：“你现在才来要求启动堕天使能力，太糊涂了，错过多少好事？我早说过，这世间险恶，能力是不可能没有用的，你偏偏不信，如今还不是要来求我？”

周灿璨听得心里不是个滋味，从她内心深处，还是没打算上这贼船：“是的，属下糊涂。实在是黑水会欺人太甚，把新人都抢了去，若是再不将其消灭，我苦心经营的星火社就要毁于一旦了。”

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生走上来，递给魏世琳一杯红酒，接过话头：“黑水会的李沛佩，是在册的圣女战士，违规传授能力，仿制圣女服，已经严重违反了教会的规定，我们本宗教会不日将对她进行讨伐……”他回头看了魏世琳一眼。“当然，堕天使也会参与这次讨伐。”

周灿璨对这位粉面小生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本宗的特派专员慕容夜，是个口蜜腹剑的家伙，据说很多堕天使都与他有染。

魏世琳摆了摆手，示意慕容夜退下。“周社长，正式成为堕天使，你就可以获得与李沛佩同等——不，是在她之上的力量。而且还有一个好处……”她冷笑起来。“那就是，不必拘泥于圣女的繁文缛节，反而可以凭借这个去抓她们的小辫子。”

“教会本宗这双重标准真让人恶心。”周灿璨脱口而出，魏世琳不动声色，还没走远的慕容夜倒是回了一下头，毫无疑问他听到了。“但是为了制裁黑水会，我什么都可以做。”

“也包括一切服从于我么？”魏世琳冷笑道。当初，周灿璨已经成为主天使的唯一候选者，但她在最后时刻甩手不干了，这个位置至今还空缺着。

“当然。”周灿璨的回答全无犹豫，虽然知道此路无法回头，但她踏进此间，已有觉悟。

“在世人眼里，你的原罪是‘嫉妒’。但是作为堕天使，你的妒火即是王道，可以肆意燃烧。”魏世琳握住了周灿璨的双手，契约已成。“关娇琳，带她去见血腥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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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是关娇琳说过的话。滥杀是条不归路，周灿璨也明白得很，但报应来得太快了——魏世琳的绝情，慕容夜的谗言，刚刚讨伐过黑水会，她的星火社就成了“弃子”。

“靳雅娜，我现在一点都不嫉妒你们。”周灿璨抬高了声调，以破釜沉舟之势发动雷火弹。

“小心！狗急跳墙了！”谢雯叫道。

只见周灿璨眼眶都迸出血来，舍弃了防御，百分之九十的雷火弹都照着靳雅娜的阵线砸了过去：“因为你们早晚要跟我一样的下场！”

靳雅娜的身周响起了连环爆炸。“我倒是会一直嫉妒李沛佩！因为她没有参与过你我这种丑恶的行为！”硝烟弥漫，已经看不见人。

然而最后一道防御并没有被突破，靳雅娜身周紫气升腾，连硝烟都被她化成了刀剑：“你还有脸说啊！”一波刀剑打向周灿璨。周灿璨已经没有足够的雷火弹防御，只能腾身躲避。

“休想逃！”陈昱青的藤蔓终于派上了用场，缠住了周灿璨的双腿。周灿璨一咬牙，最后的几颗雷火弹打在了藤蔓上，燃起了大火，周灿璨放松了双脚，但已经有些晚了。

“你就老老实实地抵命吧！”靳雅娜如同永动机一般的土刀剑阵一波打了过来，此时的周灿璨已经再无任何防御手段，手里的雪刀虽利，也只能阻住几把，身体被贯穿的次数恐以百计，她被击飞钉在了墙上。周灿璨极力忍耐，并不发出痛苦的叫声，贯穿她的刀剑全都化成了泥土齑粉，但是鲜血还是不住地飞溅出来。

“借剑一用！”谢雯一把抽出了陈昱青腰间的柳青剑，径自冲向周灿璨，周灿璨咬牙一推墙面，反弹出来，以手中缀雪狂刀与谢雯对砍。“没了炸弹，斗剑我才不会输你！”虽然这剑不顺手，谢雯凭借运动天分，用起来倒比陈昱青厉害。

然而周灿璨也杀红了眼：“滚犊子吧！”右手刀法不停，左手突然猛抓谢雯右乳，放出剧烈的电流，谢雯“哇啊”一声惨叫，蓝色上衣炸裂，乳头烧焦暴露，整个人被弹飞出三四米远：“你居然敢……电我！”

周灿璨高高跃起，正想追杀谢雯，靳雅娜的又一波土剑豪雨劈头盖脸地打了过来，她已经顾不得自己受了多少刺穿伤，只是一个劲地向前冲，可是她的四肢突然不能动了，被藤蔓牢牢锁住——陈昱青在她身侧冷笑着。她心知不妙，急忙用手中的刀砍断锁住她右臂的藤蔓，又去砍右腿的，然而谢雯已经杀到身前，在她穿着紫色单侧裤袜的左腿上横砍一剑，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喷血，周灿璨对于左腿的感知完全消失了。

“你这曼狗！”周灿璨下意识地用解放出来的右腿用力踢向谢雯，借了左臂藤蔓的力，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她小腹上，谢雯吐出一大口鲜血，全泼在了周灿璨脸上：“我们是冠军！”用力将柳青剑投向周灿璨，却刺中了已经完全被她砍断的左腿，剑从大腿部分刺穿进去，将整条断腿飞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尚未失去活性的小腿还在剧烈地痉挛着，余血从大腿的断根处不断涌出。

“纳命来！”战神圣女靳雅娜满眼怒火地接过了谢雯的班，伴随着她的移位，穷兵黩武阵烟消云散。战神矛如同索命的怨魂一般，直取周灿璨的心脏。

“真刀真枪了么？”周灿璨凛然一笑，右手挥刀格挡。然而，她的臂膀突然失去了知觉，她手中的刀向着她挥臂的反方向掉落。曾经斩下无数星火社社员头颅的，挂在靳雅娜腰间的锋利匕首，这一次竟然斩断了她的右臂。

并没有来得及惊讶，缀雪狂刀在她面前掠过。她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回眸望去，她看到了自己绽放在空中的点点血花，以及正在喷洒血泉的无头腔子。

是靳雅娜夺过了她持刀的手臂，顺势干净利落地斩落了她的人头。似乎犹不解恨，靳雅娜将长矛刺入她脖颈下端，顺势一路划到小腹，并用力向前一推。伴随着“啪啪”两声，周灿璨下的右臂，以及断了一臂一腿的无头躯干，分别被匕首和长矛钉在墙上，跟她断掉的左腿做了伴。失禁的尿液渗透了她的牛仔短裤，一滴滴落在地上，她的左手还在无意识地抽动着，仿佛在后悔刚才没有帮上什么忙。

目睹了这一切的周灿璨却只是沉浸于她从未体验过的“飞翔”，但是一切也到了尽头。她飞在空中的头颅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略微弹起，在她面前出现的是一双穿着破损黑丝的脚。谢雯一脚凌空抽射，把周灿璨的人头踢到她残尸的两腿之间，砸墙落地。

“终场前终于进了个球。”谢雯的声音传进她正在丧失听觉的耳朵。她已经没有力气闭紧自己的嘴巴和眼睛，失禁的尿液不偏不倚地滴落到她的嘴里。

尿到自己嘴里——虽然是罕见的体验，她也知道不会有人羡慕嫉妒恨自己。

这就是星火社长，王道主天使周灿璨最后的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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