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燎原的星火

“血债血偿！星火社的人，我们一个也不会放过！”

7月31日，由战神圣女靳雅娜率领的战神军与圣侍女“不宣而战”，将云都大学围了个水泄不通，下达了严酷的“格杀令”，凡星火社在籍成员，不问职务高低，言行如何，一律就地诛杀，以报黑水会李沛佩被讨灭之仇。

而此时的星火社总部，大小干部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这里面有些人参与了对黑水会的讨伐，知道自己的罪孽，嗅到了果报的气息；还有些人与黑水会一战毫无关系，满心无辜，可惜复仇的圣女并不会听他们的解释。

“有名无实”的第六堕天使——工巧力天使王唯晔，身穿一身暗黑学院风的黑红堕天使装束，大步踏进房间，她低沉的嗓音开到了最大：“慌什么！就算没有堕天使军团的帮助，我们星火社也是坚不可摧的！现在我们就一同前往真正的总部，与圣女战士决一死战！不要畏惧圣女军的力量，因为我们的总部，是固若金汤的要塞！”虽然堕天使的能力并未觉醒，但王唯晔在星火社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从黑水会潜伏归来后，王唯晔就任第一副社长，主管军备，其发言的权威性几与社长无异。

但是在今天这种要命的时刻，众人对她的一面之词也不够相信了。

“我们要见社长！为什么我们要被圣女讨伐！我们是无辜的！”干部们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王唯晔意识到他们已然无法被劝服：“安静！你们看窗外！”

“大食堂……在变形啊！”足以容纳数千人的，云都大学最大的学生食堂，居然从地下升起了金属构架，原本的建筑主体开始自动分解重组，变成王唯晔所描述的城池要塞！

“看见了么？那就是我的得意之作，我们真正的主基地——星火城塞！就算是多个圣女合力进攻，也绝无将其拆毁的可能，无尽的机关与陷阱，就是她们的葬身之地！现在，社长在城塞的中心等着我们！”

带着重新燃起的求生希望，星火社的数十名干部欢欣雀跃，争先恐后地奔向城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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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是我的嫉妒与报复之心，害死了大家。”望着楼下奔跑的部下，星火社社长周灿璨，在城塞的中心枉自慨叹。

在周灿璨初入星火社之时，星火社是整个新都市唯一的暗中研究超能力的社团。尽管足有上千的幽灵社员往往掩盖了这一事实，但在幻想作品研讨的幌子之下，研讨星火社的干部们，确实超越了常人的境界。后来周灿璨出任了社长，星火社的超能力又有了更大的发展。

但是随着她的离任，星火社的状况急转直下。不中用的继任者逐渐使之彻底沦为一个娱乐性社团。尽管这对于学生未必是坏事，但周灿璨绝对无法接受。对于她亲自指定的继任者们，她无话可说。一切的罪孽，都归于新兴的超能力社团的领导者——黑水会的李沛佩。

身为圣女的李沛佩，在超能力方面远比星火社出众。对超能力感兴趣的新人都选择加入黑水会而不是星火社，这无疑直接导致了星火社的衰落。

在周灿璨的眼里，李沛佩是一个沽名钓誉的投机分子。她违反圣女制度，私造圣礼装，滥用圣女能力，收买人心。

“第四堕天使，主天使周灿璨，你终于想通了么？”

在魔鬼的诱惑下，她登上了曾经发誓绝不再叩的魏府大门。

“至高无上的炽天使啊，这一次，请让我成为真正的堕天使！只要……能给李沛佩那个小贱人，以死亡的天诛！”

在仇恨的驱使下，她背弃了自己的信念。获得了堕天使的力量，也套上了堕天使的枷锁。李沛佩死了，她也背负了不可赎的死罪。在复仇者面前，“杀人偿命”的道理，显得格外真实。

黑水会之战以来，她抵抗魏世琳的新命令，不想在错误的道路上走下去。可是一切已经无法回头。

她的男子气无法取悦已经成为弄臣的观察者慕容夜，而慕容夜的谗言令星火社雪上加霜。

就在前一天，她收到了魏世琳的密电。一方面客气地通知了星火社即将遭受灭顶之灾的情报，一方面又同样客气地表示，星火社不再被承认为堕天使的盟友。

“周小姐，你可不应该这么想。你有这么好的防御工事，正当下定决心，消灭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圣女，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忠实部下，以及我们本宗教会的一番期待么？”另外一个早就在要塞里的女人，正是教会本宗的特使，“蟹黄豆腐案”的主犯段筱雨。

周灿璨冷笑道：“段特使，菜是你做的，锅却要我们背，贵教会要兵无兵，要将没将，只知道瞎吆喝，这锅我不背了还不行么？”

段筱雨身躯微微一抖，她知道此时自己处境万分危险，圣女围城绝不会放过她，周灿璨说不定也会卖了她，于是赶紧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周小姐莫急，我这还有一计。”

周灿璨话里藏刀：“段特使又有什么好主意？”

“星火社人员众多，足有千人之众，大多无辜……啊，我不是说你们就有罪啦，总之就是……这么多人，靳雅娜都要杀，她杀得过来么？请周小姐通知各位社员，让他们躲藏在同学之中，不要落单也不要集堆，如此必然造成混乱，圣女们势必投鼠忌器，于是您的社员们就可以保全性命了。至于这要塞，圣女们无法攻破，自然就会退兵。总之，要把学校里的无关学生利用起来，这就叫做人民战争，万无一失。”段筱雨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这个设想画成了示意图。

周灿璨拿过示意图：“确实别无选择了。不过段特使啊，你说万无一失，我是不赞成的。”说着，她把示意图撕了个粉碎：“你应该很清楚，复仇者是何等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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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雅娜率军攻入云都大学，原本平静的校园已然成为了混战的战场。“星火社也算有点本事。”看见前方矗立的城塞，靳雅娜也觉得十分惊讶，这是谁突然搞出这么一个大东西？“圣女战士们！我们集中起来，去打那个城楼！杂鱼就交给战神军和圣侍女肃清吧！”

“不是说堕天使不管么，怎么还有这么多黑衣女？”谢雯一记足球干掉了几个堕天使军的杂鱼，“娜姐，你说的圣女战士，现在就只有我和陈昱青啦。”

“其他人呢？”

“那个大清公主，刚进来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真是毫无组织纪律。哼，算了，本来也没指望她。”

“还有那个袁帅琪，似乎被几个杂鱼拖住了。”

“这也太弱了吧？不带她了，让她打杂鱼练级吧。”

陈昱青插话进来：“方才收到了情报，周灿璨下令全体星火社成员藏匿在相好的同学中，以人民战争的思想对付我们。”说着，她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冷笑：“总司令，我们怎么办呢？”

靳雅娜略作思忖，突然狂笑起来：“以为这样就能免于制裁么？传我的命令！校园之中，如有敢窝藏星火社员的，也一律格杀勿论！我可是为了霸道而生的战神圣女！”

谢雯吃了一惊，表情有些凝重：“是吓唬他们，还是真要这么执行？这岂不是要滥杀无辜么？”

靳雅娜挥枪连刺，几个黑衣女瞬间倒地：“当然是真要执行！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陈昱青嘴角一挑：“总司令决断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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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都大学宿舍区的道路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十具尸体。有些黑衣人是堕天使军的喽啰，其他的大多是些星火社在籍成员，还混杂着一些倒霉的无辜学生。

“在学校内，这未免有些过分了吧。”司空晓看着惨案现场，不由得皱眉。走在他前面的女王大人面色冷峻，一言不发。她试图躲避地上的血迹，但是根本不可能。红色的高跟鞋与鲜红的血碰触在一起，颜色竟然有几分和谐。

在司空晓看来，她穿着这双圣女礼装华丽版的高跟鞋出来，似乎有几分先见之明。据说高跟鞋的产生，本就不是为了好看，而只是因为老欧洲的街道太脏。

“哼，虽然这学校有些无趣，毕竟我还是这里的理事长。”洞若观火的孤傲圣女终于隐晦地发出了“不能坐视不管”的宣告。

“理事长大人，那边的楼房似乎被战神军点火烧着了。”司空晓用手指了指左边。

“让你们包庇星火社的人，现在要被一起烧死了吧！活该！”几个战神军的士兵在楼下狞笑不止。楼上已经浓烟滚滚，很多人聚集到阳台上，不住地咳嗽。

“谁允许你们这么干的？”郁霭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冷冷地传来。

“少多管闲事了！”士兵回过头来就准备打一拳，然而看到了郁霭的身形，吓得一哆嗦，停在半空中：“你……你是……”

郁霭嘴角一挑：“哦？还认识啊？”

司空晓厉声道：“是靳雅娜给你们下的命令，让你们滥杀无辜？”几个士兵吓得拔腿就跑，楼上的学生认出了郁霭，开始哭嚎起来：“理事长同学，救救我们……”

“真是受不了，还要我亲自出手。”郁霭随手把司空晓的剑夺了过来，手上加力，从剑锋之上输出圣女能量，在楼下做了一个力场：“上面的人，跳下来就行了。”

司空晓低声道：“你声音太小啦，他们根本听不见……”

“当喇叭的工作就交给你了。”习惯性保持优雅的孤傲圣女，怎么会不顾形象地大喊大叫呢？于是司空晓只好扯着嗓子重复她的话，还得费尽口舌跟楼上的受困者解释，跳到力场之上是安全的。

很快大家都得救了，获救者都走到郁霭面前千恩万谢，却没几个人正看司空晓一眼。等到获救者都逃走了，郁霭又对身后的跟班下了命令：“走吧，去前面看看有没有被困的人。”

“遵命！”司空晓心中涌起一阵热流，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所追随的这个人，所走的道路是正义的——尽管她冰冷的态度，让人几乎感觉不到这种正义。

不过她似乎比自己还天真呢。明明有着强大的力量，却将这一战委任于嗜杀的反对派；明明可以更有效地阻止她们，却因为感性的同情心，仅仅在这里救人，能救一个算一个。

是不是应该挑明这一点，给她一些建议呢？不过她一定会生气的吧。

一阵凉风吹过，带着郁霭的冰冷气息，司空晓突然打了个寒噤——这寒意是什么？

顾不得多想，前方的道路被战神军阻断了。八名士兵，与十几个学生对峙着。很明显，一个星火社员被交好的学生们藏在正中，而战神军虽然凶残，也觉得这无辜比率有点高，于是也只是喊叫着，威胁学生们把星火社员交出来。面对战神军明晃晃的兵器，学生们已经十分恐惧，互相抓着衣服，让大家成为一个整体。然而，他们的内心已然四分五裂，外层的学生目光游离，随时准备挣脱里面的人，逃向安全的战神军一侧投降。

郁霭见此情景，突然闪身而去。司空晓最终在侧面的楼顶上找到了她，只见她冷眼俯视下方的闹剧，眼睛又时而转向另一侧。她是发现了什么异常么？

“再不交人，格杀勿论！”战神军终于等得不耐烦了，发出了最后通牒。

正在此时，从他们的身后——并非身前，传来了三声响亮的拍手。“住手！你们怎么能随便杀人呢？”

多管闲事的女学生穿着一件灰色的格子衬衫，下面搭配一件水洗的牛仔裤和白绿相间的运动鞋，身高一米六出头，身材不胖不瘦，梳着齐颈短发，还戴着一副大黑框眼镜，总体来说似乎其貌不扬。不过，她这“路见不平”的架势，倒是张扬得很。

“这女生是活腻了？”司空晓对她的行为十分不解。此人既非星火社成员，更不是圣女或者堕天使，为什么要趟这浑水？战神军也被她惊得一愣，回过神来以后才有人拔刀恐吓：“你好大的胆子！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当然知道啊。”格子衫女生竟然就用手指在空中写起了“死”字，边写边说：“然而凡事都要讲个理，据我所知，屠杀黑水会只是星火社干部的事，跟这影子社员有什么关系？更何况，这里面还有这么多人不是社员？”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倒闯进来！你算哪根葱啊，敢管我们战神军的事！”

“哼，事有不平，人皆可管！你们如此倒行逆施……”

“那就先杀了你这多嘴多舌的！”战神军众已不耐烦，挥着刀枪棍棒冲了上来，这见义勇为的女生，变为刀下之鬼恐怕只需数秒。

然而此时，突然响起了枪声。挥舞着凶器的暴徒们，脑壳几乎在同时被铅弹穿透，整个身子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司空晓惊愕之余，看到郁霭所处楼宇的对侧，楼顶上有枪膛的闪光。那就是……异常么？

“居然在一瞬间，狙杀了现场所有的战神军士兵！这人是……”司空晓还没来得及细想，行刑者已经从楼顶跃出，轻轻地落在格子衫女生和受惊的人质们之间。

“玛丽·真希波！”格子衫女生脱口而出。

手持一把AWP狙击枪的救世主，棕色双马尾配红框眼镜，身穿一件白色衬衫，配红色格子短裙和棕红色的连裤袜，脚上穿一双黑色浅口皮鞋——这个扮相，也只有旧时代动漫的爱好者才能一下子认出来。

当然，像格子衫女生这样的文学少女，其实也认出来了。

《新世纪福音战士》或者说EVA，其中的女性角色——真希波·玛丽·伊兰崔亚斯。

“这是……cosplay？感谢你救了大家！你的枪法真厉害呢。”格子衫女生对于狙击女的炫酷表现露出了羡慕的神情。

“一瞬间爆掉八个人的头，这根本不是狙击，是信手拈来的随意！精准的枪法配合下手的果断狠辣，这人绝非寻常，恐怕……”司空晓心中惴惴不安。

“这是角色再演绎。别把我和低级的cosplay相提并论。”狙击手真希波似乎对自己被归为cosplay十分不爽，然而司空晓以为这也不过是一种cosplay的新类型——没错，不是简单追求还原作品人物，而是以自身作为媒介，给人物加上新元素而演绎出“故事后续”，这样的流派，在新时代的二次元妄想社团中似乎颇为流行。“而且，不是救了大家，只是救了你吧。”

“不管怎么说，还是表示感谢……”格子衫女生试图用感谢化解尴尬。“其实呢，也没必要谢我，就算我不出手，那边也会有人干涉的，而且做法也一定比我温和得多。”

“所以……”

“我只是看这几个混蛋不爽，赶紧毙了他们。”狙击手看向对面楼顶，“理事长同学，你还要偷窥到什么时候啊？也该现身了吧。”

伴随着一阵足以引走视线的狂风，不想被人看见降落过程的理事长出现在格子衫女生身后。“毕竟这学校是我的资产，如此乱象也令我十分不爽。”

“今日之事，才令我确信了，哪边才是正义。”狙击手将头发一撩，轻轻推开愕然的格子衫女生，径自向理事长走来，立正行了个军礼。

“第八圣女战士，丽波圣女管欣钥，云都大学工程物理系二年级，同时也是星火社成员——决定归依于玛利亚庄园，听候理事长调遣。”

郁霭伸出了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微笑道：“那么，以后就要仰仗你的力量了。”

两人握手达成了契约，而司空晓和格子衫女生一脸愕然。

什么？这人居然是圣女？还是星火社的？是卧底？还是……自己的选择？

“理事长同学，管欣钥同学……那个……你们都好帅气啊！原来圣女战士真的存在啊？”格子衫女生突然不失时机却又十分令人尴尬地插话进来。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面对不好回答的问题，郁霭提出了新的问题。

“我叫韩冰华，是计算机系的，以及……”

“韩冰华，我会记得你的。虽然说你没有圣女战士的能力，但是你今日所体现的勇气，并不逊色于她们。”郁霭礼节性地向她微笑了一下。

迷住韩冰华眼睛的狂风又起，待她再睁开眼睛，郁霭和司空晓都已消失了。

“真是的，话还没说完呢……总有一天……”韩冰华默默捏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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