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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开二柱(02) - 1,2

[db:作者] 2025-07-09 10:20 5hhhhh 5760 ℃

  见人少了,铁大伯才走到铁柱面前,似乎想道歉,但又碍於面子不知道该怎麽说。铁柱向来敬重这个把自己拉拔长大的大伯,从不对他显露坏脾气,沉默着无言。梅子见气氛实在是沉重,便轻笑着打圆场:「大伯,今儿中午不如到我们家来吃晚饭吧,柱子前几日进山打了很多野味,我们家里还留了许多,您跟柱子又很久没聊聊了,待会儿我给您热点小酒,让柱子陪您喝几杯,说说话,您意下如何?」

  铁大伯当然不会不愿意,自从柱子从他们家搬出去之後,他与柱子便愈发疏远了,不过好在柱子娶的这个媳妇儿是个有眼气的,懂事也能干,他真心替柱子觉得高兴:「好好好,那就麻烦了。」

  梅子摇摇头:「不麻烦。」

  铁大伯又呵呵笑了笑,跟铁四叔又寒暄了几句,扛起铁鍁水斗子回家去了。梅子跟铁柱要帮铁四叔家的忙,可铁四叔却不愿意,硬是让他们回家去早点弄饭。梅子拗不过他们,说了几句话便跟铁柱也回去了。一路上铁柱的脸色不大好,表情也是戆戆的,梅子看出他心里不舒服,却没问,因为知道某人肯定会自己受不了说话的。「媳妇儿……」

  「嗯?」

  「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啊。」梅子笑笑,给他把弄脏的衣摆拍乾净,继而道:「倒是你啊,这冲动的性子得好好改改。大娘人不好,咱们不同她亲近就是了,反正日子是咱们的,又不是她来帮咱们过。说起来她毕竟也是长辈,哪怕错不在我们,说出去,也是不好听。」把他推进铁铺,「继续干活儿吧,我做饭去,待会儿你去打点酒来,今天准你喝酒。」

  原本还一脸忐忑的铁柱一听今天有酒喝,整张脸都亮了:「真的?!」

  梅子正从怀里掏钱,数了几个铜板给他:「你再问的话,我说不定就要反悔了。」

  铁柱连忙把媳妇手里的铜钱抓过来,嘿嘿傻笑。梅子摇摇头,拎起裙摆去屋里,准备把酒壶刷洗乾净。大概再有一个多时辰就到晌饭的时间了,她得抓紧点才行。

  把肉切好,一切材料准备妥当,又煲了锅汤,先前腌的大白菜也拿了出来切成条,刚好凑了五菜一汤,这在农村已经算是相当丰富的了,大多数人家哪怕是过年也吃不上这样的饭菜。

  不过让梅子讶异的是同柱子一起来家里的不只有铁大伯,铁四叔和铁三哥居然也跟着一起来了。梅子是女眷,按规矩是不能上桌的,她早早把酒放在锅里用热水温着,这会儿刚好入口,酒盅也用热水烫过,擦乾净搁在桌子上,看起来特别乾净利索。铁大伯这是在铁柱成亲後第一次来到他们的小家,见家里各处井井有条整整齐齐,角落抹布,什麽都是乾乾净净的,顿时露出笑容来,看来柱子娶的这个媳妇儿当真不错。

  三个汉子倒了酒喝将起来,推杯换盏间更是讲得口沫横飞,梅子无奈地看了一眼,把下酒菜都端了上来,椒盐花生米,酸辣白菜,都是开胃的小菜,她手艺又好,花生米在嘴里嚼的喷香,铁柱向来喜欢吃这个,喝着小酒就着花生,可谓是美事一桩。再加上蒜黄炒肉、干煸鹿肉和青椒肥肠,简直就是人间最大的享受了。

  「柱子媳妇,别忙活了,过来一起上桌吃吧!」铁大伯出声招呼。

  梅子笑笑着拒绝了,他们汉子在一起喝酒讲话,她上去做什麽,反而让他们原来能说的都说不了了。正准备看看骨头汤煮好了没,谁知道敞开的大门口似乎有人影闪来闪去。

           ☆、(12鮮幣)關於鐵妞

  梅子觉得奇怪,便出去看,岂料却看到铁二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姑娘,那姑娘看起来有些胆怯,铁二的胆子已经算是够小的了,她居然还是躲在铁二身後的,一双眼睛不时地朝梅子脸上看,但又不敢看太久,梅子一看她她就吓得移开视线了。「你们……」

  「堂、堂嫂……」铁二结结巴巴地开口叫人,梅子没有漏看他狠狠掐了身後的姑娘一把,那姑娘吃痛又不敢叫出来,全噎在嗓子里唔唔着,眼里含着泪花,浑身哆嗦着从铁二身後走了出来,跟着叫了声堂嫂。

  她这一叫,梅子就知晓她是谁了,想来便是铁大伯亡妻所生的女儿铁妞儿了。想想她的年纪应该比铁柱小不了多少,应该也得有双十年华了,可为何看起来却如此瘦弱,面颊身上还都是脏兮兮的,眼神无比地胆怯和不安,好像曾经遭受过很多虐待。「你好,你……别害怕,来。」她伸出手,铁妞儿却只是看着她的手,不敢搭上来,嘴巴张了张,回头看了铁二一眼,铁二瞪她,她便又怕的缩回去了。

  铁妞儿不敢同自己亲近,梅子也没办法。她微微一笑,收回手,问铁二:「怎麽,有事要找大伯妈?」

  铁二似乎也有羞耻之心,他扭着手指头,没敢直视梅子的脸,磕磕绊绊支支吾吾地道:「那个,那个,俺娘说,说俺爹在堂哥家吃饭,让俺带着铁妞儿也来沾沾光,说她今天晌午的时候被爹气得心口窝疼,做不了饭……」

  不需要再往下说了,梅子大概能想出来下面还有什麽。言下之意无非便是早上她跟柱子没有帮忙,所以让铁二跟铁妞儿到家里吃顿饭,算是补偿了,他们俩来并非是找铁大伯有事,而是被铁大娘赶来专程赶饭的。「没事的,进来吧。」

  铁二红着脸进了,铁妞儿跟在他身後,吓得根本没敢看梅子,像是做贼似的。

  堂屋正喝酒的三个汉子也看到了,铁大伯眉毛一下皱了起来:「你俩咋来了?」

  铁二便又把其母说的话给重复了一遍,这无疑是在扫铁大伯的面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可是碍於有旁人在,到底不好意思责骂,气哼哼地让他们坐下了。梅子注意到期间他根本连看都没看铁妞儿一眼,好像没瞅着这麽个大活人似的。「铁二啊,你带着铁妞儿先坐下来吧,我去给你们盛点米饭,他们这几个还要喝好一会儿呢。」

  一看媳妇要去盛饭,铁柱立马跟着站了起来:「媳妇,俺跟你一起去。」

  两人端了几碗米饭出来,铁二跟铁妞儿的眼神一下就亮了,不过有铁大伯跟铁四叔在桌上,他们不敢大快朵颐,小口小口地吃着饭,间或夹一筷子菜,梅子对铁二无感,只觉得这孩子虽然胆小害羞,却并非纯良之人,但铁妞儿不同,她都这麽大了,可看起来却好像是智力上有些问题,眼神闪躲,动作什麽的看起来都像是个小孩子,虽说女儿家大多容易害羞,可她也太夸张了!

  铁大娘对铁妞儿定然不好,否则她身上也不会穿的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补丁,连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头发乱得像是稻草,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梳理过了。其实她这样的穿着并不奇怪,村里人大多都是这样脏兮兮的,整日都在做些粗活,要如何穿干净衣服?但奇就奇在铁二的穿着,和铁妞儿一比,他简直可以说是奢侈的了。不仅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个补丁都没有,布料甚至还是颇为昂贵的缎子。瞧他十指纤白,分明就是没做过一点家事,可铁妞儿的双手,不仅指甲缝里满是泥垢,皮肤粗糙,手背上青筋突出,指节上还到处都是已经化脓的冻疮。也不知道铁大娘平日里到底是如何使唤她的,才把她弄成了现在这麽个模样。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铁妞儿已经添了三碗饭,梅子不禁觉得可怜,她是多久没有吃饱过了?见铁妞儿吃得急,她忙倒了碗水给她,铁妞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咕咚咕咚喝了大半。

  岂料铁二却是嫌她吃相不雅又粗俗,竟在桌下踩住了她的脚。铁妞儿疼得冒泪,死死地咬住嘴巴不敢出声。梅子瞧得清楚,心里不禁气愤难平,上前一把抓起铁妞儿,铁妞儿嘴里咬着块鹿肉,满眼惊慌。铁二见梅子过来,立马松脚,梅子便把铁妞儿带到了铁柱旁边,让他照顾着她些,然後淡淡地睨了铁二一眼。他似乎也知道自己欺负铁妞儿的行径被看到了,立刻低下头吃起饭,哪里还敢抬头。

  铁柱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虽然you年便在铁大伯家住了,但是跟铁妞儿并无多少亲近,一是因为整天被支使着干活,二也是因为铁妞儿性格怯懦,看着谁都害怕,他又粗鲁,也不想吓着她。要不是今天铁二带她来他们家,他都要忘了自己还有这麽个堂妹了。

  把铁妞儿安排在铁柱身边,那麽铁二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造次了。梅子放下心後,便去锅屋,又来了俩人,菜可能不大够,还是再炒几道好了。

  她在锅屋翻炒着菜,又要放材料又要看火,虽然称不上手忙脚乱,但一时间也有点忙不过来。正准备放小火的时候,铁柱却钻了进来。梅子吃惊,问:「你怎麽过来了,不陪大伯跟三叔喝酒啦?」

  「不喝啦不喝啦,一点都不好喝。」铁柱哼了一声,搓了搓手帮她烧火,灶台前堆积着的柴火有点大,他轻轻松松一手就掰开了丢进去。

  梅子笑了,「你不是喜欢喝酒吗?怎麽现在打了酒,你却不喝了?」

  铁柱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反正就是不爱喝了。媳妇儿,你又要炒啥啊?」一想起媳妇的好手艺,他就忍不住要吸口水。

  「有几颗白菜都快冻坏了,只炒点白菜,再把鹿肉炒一点,我看大伯跟四叔都挺喜欢的。」说完又道,「你不是也很喜欢?」说着顺手抓了把辣子撒了下去,铁柱特别能吃辣,要是哪道菜她的辣椒放少了些,他自己就会弄点酱醋和成辣酱,直接把菜放进去涮着吃。

  一听媳妇知道自己喜欢些啥,铁柱立马傻笑起来,「是是是,嘿嘿嘿。」笑着就朝脸上抹了一把,手上烧火正都是灰呢,这一抹,脸一下就脏了。

  梅子扑哧一声笑了,把菜盛出来,又给他擦了擦脸,赶着他去屋里吃饭去了。铁柱不愿意去,非要她一起上桌吃,梅子当然不答应,好说歹说终於把人给赶到了堂屋去。

  不过幸好他们没吃多久,但就算没吃多久,桌上的菜却被吃得一干二净,梅子草草就着骨头汤吃了点米饭就算对付过去了,铁柱坐在一边看着,很不高兴那些人把自家媳妇辛辛苦苦做的菜吃光了还一点都不留。梅子正吃饭呢,突然想起来见事儿:「对了,柱子。」

           ☆、(11鮮幣)關於公平

               关於公平

  「啥?」

  「那个……我想跟你问一下铁妞儿的事情。」放下手里的碗筷,梅子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十分严肃的事情。铁柱一瞧媳妇严肃的模样,立刻也跟着板起了脸。「媳妇你问。但是……但是俺跟铁妞儿向来不熟,小时候也没怎麽玩过,媳妇你想问什麽啊?」

  梅子搬着小板凳朝他靠近坐下,问:「那你知道铁妞儿怎麽会变成这个模样吗?我看她跟铁二相差甚远啊,不管是穿着还是说话,大娘在虐待她吗?前些日子我跟村里的几个嫂子说话,听她们说大娘给铁妞儿定了门亲事,有没有这回事儿?」

  被她这麽一问,铁柱立马想起来了,好像之前大娘的确有说过,等铁妞儿出嫁的时候让他去帮忙,还说要他给打点家俱当嫁妆来着。「是……好像是有这回事儿,不过大伯没说,俺也没信大娘的话。她那人嘴巴上没装开关,松的很,说得话也不能全信。媳妇,你问这干啥?」

  梅子摇摇头,「我只是问一下。方才我见铁妞儿有些奇怪啊,她现在这副模样,要如何嫁人?大娘待她不好,大伯待她也是不冷不热不闻不问,你看她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补丁,破旧不堪,脸上颈後都是污垢,亦不知多久没有洗过澡了,哪里像是新嫁娘的模样?」

  铁柱心思粗,没注意到这些事,除了他自己媳妇儿之外,其他人穿什麽样长什麽样他都不在意,可被梅子一说,他好像也想起来了,铁妞儿的穿着的确是过於夸张了。若是跟村里其他人相比,那倒不觉得什麽,可是一跟铁二站一起,那模样就特别明显了。铁大娘的偏心,可不只是一点点。「那、那咋办啊媳妇?铁妞儿毕竟是大伯家的女儿,咱们要是想帮铁妞儿,别人会说咱们多管闲事的。」

  梅子知道铁柱说得对,他们的担心,若是落了别人口实又该如何?铁妞儿又不是无父无母,怎麽轮得到他们来操心?只希望铁大娘对铁妞儿能有一丝的怜悯之心,能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

  刚想起身,梅子突然又想起了很重要的一点:「柱子,你可知道铁妞儿要嫁的是哪个人家?」见铁柱傻乎乎的摇头,她叹了口气。「若是可以,你还是问一下吧,我总觉得依大娘的人品,给铁妞儿找的人家肯定是以聘礼看的。」

  媳妇的交代,铁柱当然使劲点头:「俺下午就打听打听去,媳妇你甭担心。」他挠挠头,想起铁妞儿好像已经有二十余岁了,早就是个老姑娘了,不过她身形瘦小,所以看起来顶多也才二八年华的模样。

  得了铁柱的话,梅子就放心了。她点点头,铁妞儿的事情他们是操不得心的,只希望铁妞儿不至於苦命,还能有得一线希望。梅子沉吟了很久,一抬头就瞅着铁柱已经把碗筷收拾好都洗乾净了,不由轻笑道:「你把我的活儿都做了,让我做什麽去啊?」

  「媳妇什麽都不用做,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就行了。」铁柱嘿嘿笑,把碗筷放进橱柜里分类放好,然後在经过梅子身边时亲了她一口,去锅屋刷锅准备喂鸡和驴子了。梅子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她实在是闲着无事,只能拿出前几日去镇上时买的几匹布料,准备给铁柱做几件袍子,春天快来了,棉袄是肯定不能再穿了,铁柱之前的衣服要麽是补丁烙补丁,要麽就是这边破一点那边破一点,还有几条亵裤,也都破旧不堪了,这样一想,她还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梅子拿出针线包跟篮子,坐在堂屋门口,晒着太阳认真地做针线,铁柱动作麻利,很快就喂完了鸡仔跟驴子,转身一迈脚就又出去了。

  等到梅子把铁柱那几条破破烂烂的亵裤缝补完的时候,铁柱刚好回来了,他怒气冲冲地踩着暴走的脚步,恨不得把门都给拆下来。梅子一看就知道他打听来的结果肯定不如人意:「怎麽样,你问得是谁,他们怎麽说?」

  铁柱气呼呼的,鼻孔里喷出强烈的气息,咬牙切齿地回答:「先去三哥家的,三嫂告诉俺说,铁妞儿许的那个陈二,根本就不叫陈二,人都唤他做陈瘸子,以前娶过好几个媳妇,给他打跑了一个,病死了一个,还有一个是难产死的,不过三哥说村里的人都不信,陈瘸子是在媳妇怀孕七个月的时候喝醉了酒,他媳妇是活活给打死的,一屍两命!」

  闻言,梅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什麽!那官府难道没有管吗?如果那女子是被打死的,身上定然有伤痕,怎麽陈瘸子反倒没事?」

  「他舅舅是县丞,跟仵作交好,所以瞒过去了就。」铁柱一拳砸在墙上,「大娘居然要把铁妞儿嫁给陈瘸子,这不是让铁妞儿去死吗?!那陈瘸子对媳妇向来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拳打脚踢从不手软,铁妞儿哪里能吃得消!」

  梅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可是她很清楚,她没有办法。是的,没有办法。铁妞儿是铁大伯的女儿,铁大娘则是她的娘亲,她有爹娘,就怎麽也轮不到别人插手婚事,今儿个哪怕铁大娘要把铁妞儿卖到青楼,他们作为外人,也什麽都做不成。「柱子……你可曾去打探大伯的口风?要想不把铁妞儿嫁给陈瘸子,就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让陈瘸子退婚,二就是让大伯拒绝。」

  铁柱摇头:「俺问了,大伯要给二蛋攒上京赶考的银子,家里这几年都是省吃俭用勒着裤腰带过日子的,後来铁大成亲,他媳妇现在又怀着身孕,孩子出生少不了也得要银子,陈瘸子给的聘礼又十分丰厚,他那里会不同意?还有,陈瘸子知道铁妞儿的智力有些问题,不过他一点都不介意,他就是想找个女人,想打就打,又能玩,铁妞儿跟个XX岁小孩差不多,他巴不得呢,又不会跑又不会告状,娘家也不疼她,这样的媳妇哪里找去?」

  这麽说,铁妞儿是嫁定陈瘸子了?梅子觉得无比悲哀,就这样决定了一个人命运,这是多麽的不公平。可这世上又哪有那麽多的公平存在呢?

           ☆、(11鮮幣)鐵妞出嫁

  「媳妇儿,这事儿你就甭操心了,铁妞儿的事情,等见了大伯俺再劝劝他就是了。」见媳妇脸色不好,整体的情绪也下降了很多,铁柱很担心,连忙安慰。

  这也是唯一的法子了,除此之外,他们什麽都做不了,也没法帮到铁妞儿什麽。梅子轻轻舒了口气,抬头看向屋外──那里一片晴天,阳光正好,但是这世间有太多太多黑暗的角落是照射不到的,有光必定有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嗯,你只随口劝劝便好了,切莫与大伯起口角,被人知道了,定是说我们的不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哪怕是宗亲,也是不能插手的。

  「俺懂。」铁柱点点头,满脸的怒色还未完全降下来,但也好了很多了。他这人其实挺没心没肺的,对於不重要的人向来能做到视而不见的地步,譬如铁大娘,譬如铁大铁二,譬如铁妞儿。他跟铁妞儿向来生疏,被大娘赶出大伯家之後的这些年俩人连十句话都没怎麽说过,却不知道媳妇为何对铁妞儿如此关心?「媳妇,你为啥对铁妞儿如此上心哪?之前你不是根本都没见过她吗?」

  被铁柱一问,梅子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也没什麽,只是想起以前自己在爹娘身边,他们也总是想着要给我找个乘龙快婿,虽然不顾我的意愿,但本质上还是为我着想的。同铁妞儿一比起来,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一听媳妇说起以前,铁柱立马紧张了起来。梅子以前的家他从来都没有问起过,王大娘说她是父母双亡,他就一直没敢问,怕勾起媳妇的伤心事。再说了,他只想跟媳妇好好过日子,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才不想管。今天却听到媳妇主动提以前,还说、还说什麽乘龙快婿!「媳妇!你现在都已经嫁给俺了,是俺铁柱的媳妇儿!」

  这吼声也太大了,梅子皱了皱眉:「我知道,没说不是啊。」

  「那、那你还说什麽乘龙快婿!」铁柱继续跳脚,大声咆哮。

  梅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笨蛋,我都说了是我爹娘,那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再说,我之所以提及此事,也只是因为看到了铁妞儿有感而发罢了,我爹娘即便是不顾我的意愿,心里也是疼我爱我的,不像铁妞儿,如此命苦。」不过,对铁妞儿而言,也许并不是命苦。正因为她懵懂无知,凡人所有的烦恼和悲哀她就不会懂,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过一辈子,也许并没有那麽糟。人就是因为有了思想,想要自由与逃脱,才会惹祸上身,让自己陷入囹圄,无法逃脱。

  就、就算是已故的岳父岳母说的,在他听起来,也非常的让人不开心哪!铁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走上前把梅子一把抱到怀里,狠狠亲了一口,万分地得瑟:「反正不管怎样,你现在是俺媳妇儿,其他人都别想!」

  大白天的……梅子一把拍开铁柱的手,推着他出了堂屋。铁柱耍赖不肯挪动位置,梅子推一下他就走一下,直到被推进铁铺。

  帮他把围裙穿好,不忘叮嘱他好好打铁,铁柱点点头,又在她的粉颊上偷袭了一口,梅子瞪了他一眼也就算了,重新回到堂屋去做衣服了。

  她还是带着希望的,盼着铁大伯能给柱子点脸面,铁妞儿也能逃过嫁给陈瘸子的命运,但是梅子的希望落空了。虽说,她早就料到了结果。不管从哪方面说,铁大伯是都不会拒绝这门亲事的,哪怕铁妞儿嫁过去的确是被糟蹋了,是受罪,他也不会拒绝。铁二要参加乡试,倘若乡试过了,那便要进京赶考了,京城不比蓬门荜户,开销什麽的都要翻好几番,那必定是笔不小的数目。铁大的媳妇也快生了,请稳婆办生辰洗三……诸如此类都不能缺了银子,倘若铁二中了举,那就还要花银子打点关系……处处都要花钱,铁大伯怎麽会拒绝陈瘸子的提亲呢?

  果然,铁柱的劝说完全没有效果,但是铁大伯答应给铁妞儿多办置点嫁妆,这样的话,婆家的人也不会太过看低她。可是一个智力只有XX岁的女人,又如何能够自保呢?

  铁妞儿出嫁的前一天,铁大娘上门找梅子柱子夫妻俩当日去帮忙,梅子虽然不能帮别的,但还是为铁妞儿亲手绣了一套嫁衣,铁妞儿的梳洗装扮也都是由她一手负责的,铁大娘可谓是做了甩手掌柜,关於铁妞儿的事情是完全不管,只让梅子操心。梅子每每看到铁妞儿,都觉得像是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只是自己当时懂得逃脱,懂得自由,却不懂得得到的自由,又是另一个束缚的开始。

  铁柱在前几天紧赶快赶,砍了几棵树,给铁妞儿打了张床和梳妆台,算在了铁妞儿的嫁妆里。兴许铁大伯也觉得自己亏待了女儿,除了银子之外,给买了几身新衣服和几盒胭脂水粉,以及家里剩余的大米白面之类的,总之,加上铁柱梅子帮忙,铁妞儿的嫁妆在村里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白皙的素手执着桃木梳,一点一点梳理着铁妞儿的头发。梅子不懂自己跟铁妞儿比起来,到底算是幸福还是不幸。很多时候什麽都不懂,比什麽都懂,要悲哀多了。可是没有思想,像个木头人,难道就会幸福一些吗?

  「哈哈、哈哈,漂、漂亮!」经过这几日的相处,铁妞儿跟梅子已经相熟了。她指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不住地拍手哈哈笑。梅子握住她的手,柔声哄着:「铁妞儿乖,别碰脸,待会儿妆花了可就不好了。」

  对於面前这个温柔的女人,铁妞儿是喜欢的,因为在她仅有的意识中,她是对自己最好的人。所以她也很听话,立刻就放下手。梅子瞧得愈发心酸,摸了摸铁妞儿的脸,轻声叮嘱:「你记住,日後若是有人打你骂你,切不可再肚子忍受,要记得回家来,嗯?」

  铁妞儿虽然不懂梅子话里的意思,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梅子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底说不出地难过。

  把脸洗干净,头发梳整齐,涂上胭脂,也是小美人一个。可就是这样一个美丽的姑娘,却要嫁给一个以虐待妻子为乐的中年瘸子!

           ☆、(10鮮幣)此章無題

               此章无题

  刚刚帮铁妞儿打扮好,铁大娘就推门进来了。梅子起身,唤了声大娘,也许是因为即将有大量银子入袋,所以铁大娘的心情很好,满脸堆笑,见着梅子居然也是亲亲热热的,倒是让梅子吓了一跳。她不住地夸梅子手艺好,会做饭又会女工,还夸她人美心善,帮铁妞儿准备了这麽好的嫁妆……梅子总觉得她看铁妞儿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一张价值无上限的银票,怎麽都觉得不舒服。

  「妞儿啊,以後嫁到人陈家,你可就是人陈家的媳妇儿了,要安守本分,奉养老人,丈夫说什麽都要听他的,懂吗?」铁大娘的嘴巴不住地一张一合,说个不停,却一点都没有想自己是不是也做到了这些。「千万别偷偷跑回家来,俺跟你爹都上了年纪了,也帮不了你什麽……」

  梅子实在是不愿意再听她废话,道:「铁妞儿,站起来,嫂子看看衣服是不是穿好了。」

  铁妞儿听话的站起来,其实衣服是梅子帮她穿的,怎麽会不好呢?只不过梅子不愿再听铁大娘那一直在说的话罢了。活了近三十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渺小与无助。她做不到的事情太多了,总有一些在她面前发生,而她无能为力。

  铁妞儿嘴里还含着块糖,她伸展着双臂让梅子帮她整理衣服。梅子还想再叮嘱她些,却又觉得不管说什麽,都是废话。铁妞儿听不懂,说这些话,只是徒增困扰罢了。拿起木梳把那略显淩乱的刘海梳了梳,多麽青春年少的一个姑娘,她是这麽的纯真无辜,可马上,她却要嫁给一个完全不会疼惜她保护她的男人。

  「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咯!!」

  听到外面的喊声,梅子猛地缩了下手,她看向窗外,轻轻叹了口气,柔声哄着铁妞儿:「乖,铁妞儿,咱们要出去了,啊。」

  铁妞儿好像也知道自己该做什麽,没说话,只是咯吱咯吱嚼着糖块。对她来说,嫁给谁,做什麽,那都不重要。这几天已经是她所有的回忆中最幸福的了,有糖吃,有漂亮的衣服穿,身上脸上都是乾乾净净的,没有人打她骂她,每天能够吃饱饭,睡暖和的炕……她喜欢这样的生活,其他的她不懂,也不想要。

  门被打开,来接新娘的陈家人哗啦啦都挤了进来,铁妞儿有点害怕,朝梅子身後缩了缩。梅子握住她的手,轻轻摸摸她的脸:「乖,别怕。」

  大伯跟铁柱还有铁大铁二都进来了,铁大媳妇由於身怀六甲所以没有出来,怕冲撞了身子,所以之前属於长媳该做的事情都交给了梅子。也所以铁妞儿这几日才能得到这麽好的照顾,她甚至连洗澡都不懂,需要梅子一点点教导。

  陈瘸子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他年近四十,脾气不好,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很喜气的样子,长相倒还不错,看起来竟有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听说小时候曾读过几年私塾,後来因为爬山不小心把腿给摔瘸了,从那之後性格大变,一言不合就会抡起拳头揍人,不管是对谁。

  瞧见铁妞儿的时候,陈瘸子的眼底微微闪过一抹讶异,梅子并不觉得奇怪,因为铁妞儿长得虽算不得美丽,却也是眉清目秀,也许是因为这麽多年被虐待的缘故,铁妞儿浑身都洋溢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她的眼睛又极其乾净,无辜至极,让人觉得她只是个孩子,应该好好呵护着。陈瘸子握住了铁妞儿的手,她很害怕,下意识地回头看梅子,梅子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她才敢看向陈瘸子,但只看了那麽一眼就低了头,身体有点抖。

  陈瘸子当然也看到了梅子,一时之间还有些看待,没想到村里居然还有如此美貌的姑娘,可惜却是妇人打扮,定是已经嫁人了。却不知这妇人同铁妞儿又是何关系,为何如此关心於她。他也不是傻子,早早就听过铁家是如何对待铁妞儿的,但瞧这少妇的模样,却似是十分关心,不知她是何人?

  这问题想不想都罢,陈瘸子看了看铁妞儿,握在他手心里的那只小手十分的纤瘦粗糙,十指都磨了厚厚的茧子,想也能知道她干了多少活儿。

  看着陈瘸子把铁妞儿接走,梅子站在原地,神色恬淡,然後微微叹了口气。铁柱走过来,揽住她的肩:「媳妇儿。」

  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看到屋里的人差不多都出去吃喜宴了,只剩下他们夫妻俩,便问到:「你可曾把铁妞儿的嫁妆送了过去?」

  铁柱点头:「送去了,临去前大伯又给了俺五百文钱,让俺买两床好的被褥去,算是做铁妞儿的嫁妆。」

  梅子听言,沉吟了下,这样看来,铁大伯到底对铁妞儿也还有丝父女之情。「那好,咱们也出去吧,你从今儿一早就来帮忙了,肯定没吃饭吧?」早上她只煮了碗面给他,他干活大,饭量也大,饿得快,肚子现在肯定早就咕咕叫了。见铁柱点头,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到他手心里:「那咱们出去吧。」铁妞儿的事情,她不宜多管,这也不是她能管的,她能做的,只是沉默。

  铁柱也一早就饿了,听媳妇说出去吃饭,遂没心没肺地拉了她就奔了出去。今天的喜宴肉菜挺多的,陈瘸子颇有家底,铁大伯家这边的喜宴也是他找人办的,四荤四素,讨个八八大顺的彩头。铁柱带着梅子坐在亲属那一桌,铁大媳妇扶着个肚子坐在那儿吃得正欢,筷子使得龙飞凤舞,轻轻松松的跟没身子的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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