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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帰り道/归途

[犹记多情 柳祈]

道是春雨贵如油，却言春寒透人心。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春雨如故人如旧。

又是一年春雨如丝软如棉，春寒料峭中，带着萧瑟之意。洗心庵外十里之内不得有幼童靠近的规矩早就破了，如今也不过是空落落的一座尼姑庵，再无那个令他驻心之人。

三月初七。

还以为这个心结早已了结，却不想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此处。祈情脚步停下的时候，正是那十丈之外的庵门。

仿佛为了应景一样，绵绵细雨从申时末开始，稀稀落落得沾染了行人一身潮意，却挡不住路人的脚步。

他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如今自然也是淋在雨里，惹了一身水汽。天孙锦水火不侵，却没包括定亲王身上别处的装饰。鹅黄色的衣袍在软风中飘着下摆，远远看起来依旧是风流倜傥的模样，走进了却能看到他俊美的脸上沾着细密的水珠，微卷的头发贴在额角。一贯明朗的面色也带着几分苍白，竟是走了神的模样。

故人早已不在，当年的月华郡主和洗心庵庵主都已成过眼烟云，自然没有人知道他会到这里来，也不会有人出现借他一伞。

祈情一时间都不曾明白为何自己会行走至此。

未曾料到记忆中的习惯过于根深蒂固，让他下意识做出了选择，以至于此时此刻，他想不起来为何会出门。

酉时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灰蒙蒙的阴云压在天边，衬在白墙黑瓦的庵院后头，带着一圈不甚分明的亮边。

终究是意难平。

祈王爷心中不平为何？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或许只不过因为长久的执念终究断在别人手里，让他难以平静。

眼前忽然就更暗了一分，凉意和细雨一时间被阻绝在外。祈情回神抬头，一把油纸伞正停留在自己头上，遮挡了天空仅剩的亮度，自然，也阻隔了绵绵春雨。

“王爷，”来人带着温和的笑意，身量与他相差无几，深色的眸子带着惯常的笑意看着他，问道：“不回府吗？”

回忆和现实的画面在一瞬间交换，祈情沉浸在过往中的记忆变得模糊，而眼前之人则彰显出清晰的轮廓。

“柳残梦。”

他冷着脸冷着声音也冷着眼神，平淡道：“单于怎么有闲情逸致跑这里来了？”

“在下自然是来看望王爷的。”

柳残梦身上总有种令人喜欢的温厚雅意，与他冰冷的体温正相反，带着极有欺骗性的笑容，对着祈情道：“不想在下在王府等了三四个时辰，依旧等不到王爷，只好来寻了。”

是了，祈情想起来，自己就是不想见他才跑出来的，却莫名失心疯一样跑来了这里。

祈王爷决定将这桩不太令人高兴的事情统统算到柳大少头上，顺便给庆国的账单再加上几分利息添上几个条目，这才略有舒爽道：“区区可是很忙的，哪有单于这般闲心到处乱晃。”

“嗯，”柳残梦眼神越过他头顶看了一眼远处，才道：“那王爷可是忙完了？便该跟在下回家去了吧。”

回家两字轻轻触起了祈情心底的一点涟漪，他不置可否，只是向着柳残梦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走吧。”

祈王爷的手上缠上一只带着潮湿春寒的手，却没被甩掉。

柳残梦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人，慢悠悠的沿着来路走回去。

正所谓，往事已逝，不如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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