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的电子合成音在安妮耳边回响，安妮听得很入神，虽然凯瑟琳的声音单调平缓，但是安妮仍然能感觉出她内心的波动。

　　凯瑟琳继续说道，“…6年前，我拿到了硕士学位，偶然在一次深海生物展上，我认识了卡罗尔・梅根教授，她是研究深海潜水设备呼吸系统以及深海生物学领域的專家，我决定在她的手下开始我的博士学业。卡罗尔・梅根教授是一所独立研究所的负责人，和军方也有很深的合作关系。我在那里学会了液体呼吸潜水，很轻易地就潜到了400米的水下。我非常兴奋，很快就迷恋上了那种可以在更深的地方自由探索的感觉…”

　　“液体呼吸？那不就像詹姆斯·卡梅隆那部《深渊》里描写的一样吗，居然是真的！”安妮听到这里，不由轻轻惊呼了起来。不过很快想起之前凯瑟琳说过的话，不由得紧张地看了她一眼。

　　这次凯瑟琳倒是没有责备安妮，反而是向她解释起来，“是这样的，以前的液体呼吸主要用的是全氟化碳的化合物，可以有效地承载氧气，对人体无害，而且使得你体内和外部几乎没有压差，非常适合用于潜水，但由于是液体，不能压缩，因此不能在水下呆很长时间，而且设备很复杂，成本很高，只能在实验室里运用。”

　　安妮想象着在呼吸液体的样子，真的是很科幻啊。

　　凯瑟琳看着安妮出神的样子，缓缓道：“我这里就有这样的设备，你要不要试试？”

　　安妮一惊，看着凯瑟琳，赶紧摇头，不过最后似乎又微微点了点头。

　　凯瑟琳似乎没看见安妮的表情，继续说道：“后来，大约在5年前，卡罗尔教授得到了一个基金会送来的深海生物样本，据说是某条深海考察船在太平洋一处7000米深度的海床上无意捕获到的，这个生物居然还能够在常压下的海水中生存，受到伽玛射线的照射后，就会自发分裂，最奇特的是这种生物能够产生一种类似氟化碳化合物的物质，而且承氧量是之前的数万倍，换言之，那简直就是一个液氧罐。”

　　“我们非常兴奋于这个发现，经过二年左右的研究，在没有经过太多动物实验的情况下，就开始了人体试验，我是第一个志愿者，结果实验失败了…”

　　安妮抽了一口凉气，虽然之前听凯瑟琳诉说的时候，就隐隐感到可能是实验出了问题，可当凯瑟琳自己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觉得很恐怖。凯瑟琳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就是那场事故造成的吧。

　　“一开始，实验很成功，我使用那种液体进行呼吸时，时间比普通液体呼吸长了好多倍，除非是身体其他代谢出现问题，否则一罐10升这样的液体至少可以维持人正常活动30天。不过，很快这种液体造成的副作用也开始大量出现…“

　　安妮紧张地盯着凯瑟琳，凯瑟琳摇了摇头，然后又轻轻地拍了拍安妮的手背，继续说到：“首先是身体开始发生变化，我身上所有的毛发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部掉光，而且毛孔也逐渐消失，身体变得极度敏感，没办法穿任何衣服，除了橡胶或者乳胶，我的身体不能接受其他任何材料的触碰，我只好整天穿着橡胶潜水服，感觉就像一个橡胶恋物癖。“

　　“然后是成瘾性，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开始极度依赖于这种液体，只要离开这种东西超过3天，就开始呼吸困难，几乎不能再进行正常的呼吸，后来我不得不每天至少有6个小时呼吸这种液体，才能够缓解呼吸困难的症状，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最终，我必须每时每刻都需要这样的液体。“

　　安妮惊讶极了，如果每天都呼吸液体的话，那吃饭怎么办？

　　凯瑟琳似乎看出了安妮的疑惑，说道：“那时候，我每天都是插着喉管的，用改装的液体呼吸机呼吸，所有的营养都来自于静脉滴注、鼻饲以及营养灌肠。而且，那种液体破坏了我的某些中枢，造成了我完全的失禁，只能一直接着导尿管和肛管，那段日子，我瘦了整整30斤。”

　　安妮想象着凯瑟琳躺在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那种感觉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20天，我的身体再次发生了变化，我的皮肤变得再也不能接触空气了，必须全部封闭在橡胶的紧身衣里，眼睛生成了一层黑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视力也出现了奇怪的变化，变得只能在日光下或者在极黑暗处看清楚物体，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这间模拟强日光的房间里我能正常视物，而你开始遇到我的时候，我却近乎一个瞎子。“

　　“我的身体的机能也发生了许多改变，虽然只能靠液体维持生命，肌肉和骨骼却开始变得非常强壮，我的力量大的惊人，可以轻易举起几百公斤重的物体；身体的抗压能力也变强了，对上百个气压到零点一个大气压根本没有任何不适应，换句话说，我可以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情况下，生活在从海底一千米到海拔一万六千米的地方。这种液体如果去掉一部分副作用的话，简直就是那种生物赐予人类探索世界最珍贵的礼物。”

　　安妮用敬畏的眼神，看着凯瑟琳纤细高挑的身材，很难相信这样一具人体里面居然蕴含着如此巨大的力量。

　　“后来，卡罗尔教授帮我做了这么一件设备，可以让我不用带着呼吸器生活，不过代价也很大…”，凯瑟琳的声音停了下来，俯身下去，轻轻拍拍了沙发边的那个黑色的手提箱。

　　安妮对那个手提箱仍然感到很好奇，看到凯瑟琳不再说话了，于是问道：“那个，这个箱子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伸出一段管子，它接到什么地方去了？”

　　耳机中凯瑟琳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你能想象吗？安妮，有朝一日，你本来的排泄口却成了日常呼吸饮食的入口。”

　　安妮不禁发出一阵惊呼“天哪，难道，难道那截软管是接到你的…”

　　凯瑟琳点点头，说道：“是的，为了至少不用一直戴着液体呼吸器，我选择了教授提供的设备，这段软管里面其实包含着好几条管道，一条直接接入我的气管，提供呼吸液；一条接入我的十二指肠，提供液体营养物；一条接入我的尿道，收集尿液；还有一条就是最外面这条，提供定时灌肠，收集肠道内的废弃物，另外还有一些其他的管道。”

　　安妮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天哪，那个地方那么窄，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么多的管子在里面，凯瑟琳这样岂不是太痛苦了。正想着，就听见凯瑟琳继续说道：“通过这个手提箱，我至少可以有点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阳光下，而不用整天戴着呼吸器，身上插满管子那样躺在橡胶垫上，虽然我真实的形态确实有点惊世骇俗。卡罗尔教授还设计了一种液体声带感知器，安装了这种感知器后，通过我脖子上的这个项圈，就可以让带着特殊频段的耳机的人听到我的说话。”

　　这下子，安妮终于了解了凯瑟琳身上的秘密，她实在是被惊讶地说不出任何话来，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安妮才问道：“凯瑟琳，你的这种情况以后有可能恢复吗？”

　　“这种转变是不可逆的，目前也没有任何办法能够解决副作用的问题，我已经带着这个箱子两年啦，看来有生之年是没可能彻底去掉了…“，凯瑟琳声音低沉地说道。

　　安妮情不自禁站了起来，走到凯瑟琳的面前，蹲下来，轻轻地揽住凯瑟琳黑色的身躯。虽然安妮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劝慰凯瑟琳，但安妮还是想给她一个拥抱。

　　凯瑟琳也轻轻地拥住了安妮，低声说道：“谢谢你，安妮，我已经没事了，虽然我变成了这个奇怪的样子，但是也变成了一个超人，不是吗？这么长时间，我也早就习惯啦，虽然有些时候感到不太方便，不过好处也很多的…“

　　安妮忽然想起在车上发现凯瑟琳没有呼吸这件事，就问道：“你不是仍然通过肺部呼吸么，为什么我看不到，现在也根本感觉不到你有呼吸啊？“

　　“傻丫头，液体呼吸实质上就是液体承载着氧气在肺部进行交换，我呼吸的液体密度很大，也很粘稠，靠胸腔的扩张根本没办法自主完成的，必须通过外部的辅助机器来完成，这个箱子里面还包含着一个动力装置，有几块高能电池提供动力，换句话说，实际上我的一切身体机能都是被这个黑箱子控制着。“，凯瑟琳说道。

　　“安妮，我刚才看你总是盯着我的管子在看，你想不想看得更清楚些？“

　　安妮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虽然刚才挺注意的，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安妮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嗯，凯瑟琳，如果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没事的，反正再过一会我就要开始日常的维护了，你想看就看吧，没关系的。“

　　“日常维护？那是什么？“安妮问道。

　　“这个箱子每三天需要进行充氧，充电，更换营养液等等，这就是日常维护，每三天做一次，虽然这个手提箱维生装置可以提供我大约10天的需要，但按时做维护也是为了自己好，对吧？“

　　“那么这个大箱子里面就是维护需要的东西咯？“

　　“是的，除了这些，这个大金属箱子里面还有一个备用的手提维生装置，以防万一。“

　　“还有一个问题，凯瑟琳，你的脸和手为什么这么光滑，感觉不像是人的皮肤啊。“

　　“你看出来啦，这还是一层橡胶材料，记得我刚才说过的，我的皮肤不能接触空气，必须穿着橡胶紧身衣才可以，这层材料是一种特殊的橡胶，近乎透明，可以长期穿着，我的毛孔汗腺都已经消失了，因此也不存在透气排汗什么的讲究，只是为了让我在外面时不至于太怪异而已。而且我的鼻腔和口腔受到了那种液体的影响，接触空气的部分被完全覆盖了类似我眼睛那样的黑膜，他们本身的作用也都消失了。“说完，凯瑟琳张了张嘴，安妮只看见一个完全黑色的口腔，虽然黑洞洞的，但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安妮又问道：“那你这件潜水服呢？“

　　“虽然隔着这层橡胶紧身衣，但是因为液体的原因，我心理上已经完全不能接受任何其他材质的衣料了，现在的我，就是一个重症的橡胶恋物癖啊…“

　　安妮不由自主地抚摸着凯瑟琳的衣物，想象着黑色潜水衣下面那具连着管道的胴体，不禁有点着迷了。

　　凯瑟琳站了起来，说道：“安妮，一会能帮我个忙吗，虽然我自己也可以做，但是还是挺不方便的。“

　　安妮一惊，也站了起来，双手搓了一下脸，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对凯瑟琳这么感兴趣，这不像是自己啊，而且自己又不是同性恋，怎么居然对女人有感觉了，实在太臊了…

　　凯瑟琳看着安妮，又说了一次：“安妮，一会能帮我一个忙吗？“

　　安妮赶紧答道：“好，好的，没问题，让我干什么？“

　　凯瑟琳说道：“等一会再告诉你，先帮我把这件潜水衣后面的拉链拉开，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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