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题

——126.鸟

[上天台 程张]

126.鳥

鸟

[上天台 程张]

五色霓彩流转光华，盘桓于晶莹剔透、碧绿青翠的卵之上，就是隔着一层结界，都能感受到深青色的蛋壳之下强大得近乎喷薄而出的生命力。万载寒光玉之上是用赤炎暖玉雕刻的巢，如今正被那五彩霓光覆盖着，坚硬无比的表面上慢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龟裂纹来，显然支撑不了多久了。

程钧伸手一指，点在那摇摇欲坠的结界之上，又给他加固了一层封界，随后又点在那青玉台案上，法力从下方将那寒光玉做的鸟巢架子给托了起来，浮于半空之中，全然由那结界保持着那枚卵与外界隔绝的样子。

“如何？”张清麓站在一旁看他连续动作，眉间带着一抹思量的神色，问道：“当真可行？”

“你都将它养活了，”程钧笑着说道：“我又岂能让你失望？”

“当真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张清麓低声喃喃，“你拿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养不活么？”

“确实，”程钧手中法力不停，在结界外层构成一圈又一圈的流转分解之势，方便那青鸾卵从中吸收灵气，才解释道：“只怕是你特别擅长养这类吧。”

“…………”张清麓扫了他一眼，故作叹息道：“看来是没什么问题，程掌门都有空开玩笑了。”

可不是说笑么，青鸾乃是凤凰五支之一，凤凰之中的木属，乃是掌握了凤凰不死秘密的一支。传说西王母的青鸟便是青鸾的本体，也是当初给西王母看管不死药的那只。如今眼看着这带着“不死”秘密的神兽要出现在自己面前，说不紧张，自然是假的。

当初程钧将那枚鸟卵交给他的时候曾说过养不活的不如吃了补充道基，只不过到底是一条生命，握在手中的一瞬间，张清麓便从那勃勃生机之内感受到了一丝恐惧，仿佛对未来的命运已有所了解一样，对生命的终结表达出了直白的抗拒。那种微弱但情绪鲜明的抗拒，让张清麓一时间产生了共鸣。

因自身弱小而无法抗拒外界，以至于生死一线的情况，他也有过。既然如此，又何必强加于另一个生命之上。

何况自己也不是必须用它来补道基之不足。这么珍贵的青鸾卵，哪怕并非真正的青鸾，也至少是带着青鸟血脉的，当真只是吃了，实在浪费了。

张清麓清楚记得自己拒绝程钧说还是养着吧，一瞬间手中便被那卵给微微蛰了一下。刺痛从掌心一闪而过，随即一股生气强行散入他经脉之内。程钧在旁都来不及阻止，事后给自己检查了半天，才肯定那是无碍甚至有益的。

“看来早就生成了灵智，要养活也不算难，”张清麓当时便笑着将那卵收起：“左右龙都养了，难不成凤凰还能更难养？”

他当时只是说笑，也不曾想过真能孵出凤凰来。那青鸾卵与化龙不同，不吃不喝的，只吸收灵气。

张清麓原本想将他埋入赤练岛的灵脉支脉里头，却不想那地脉带着火属性，终究不合。最后也不过是带在身上，每日用灵石灵玉供养着。最后还是程钧出手用寒光玉做了个鸟巢架子，又用那赤焰暖玉做了巢，上头阵法符箓一层层的刻入了聚灵阵，转生阵等等，用来抚育这青鸾卵。

如此种种虽说不太费心也确实花了些功夫，另一方面他们也都不曾想过能成功。毕竟神兽生命大多接近无限，那孵育期也都往往长的惊人。阿玉化龙成功乃是原本就有敖升养着，张清麓也不过是接手之后继续提供口粮而已。而眼前这青鸾，两人全无经验，和那龙族又截然不同，自然无法期待。

或许是无心插柳，偏偏这青鸾成长速度极快，张清麓在身边带着也不过一年余，便感受到那卵中生物意图破壳而出的动静。那打破卵壳的动静着实太大，程钧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张清麓几乎将全部灵力供给都用上了也不够它一半的吸收量。

理所当然的，地仙大人接手了。不仅制作封界防止灵气流逝，还安排了转换阵法，将天地元气转化成灵气供其吸收——这要比直接吸收灵脉来的安全，也不至于引动蓬莱的地脉灵气变化。另一方面，结界的存在也好多一层防护。毕竟不知道出来的到底是什么。

张清麓说必然是安全的，或许是一种直觉，但程钧总不见得让他以身犯险。两人如此准备，也看着那青鸾卵足足吸收了七天七夜的灵气，卵壳从浅青色已经化作深青色，如今更是带了些暗黑的色泽；生气倒是越发浓郁了，凝集于卵的正中，如同脉搏呼吸一样，一张一弛，节奏越发快了起来。

“差不多了，”程钧说着，手掌张开往下压了一下，便看到那寒光玉和暖玉的鸟巢化作齑粉，包裹着那鸟卵往内一紧。一瞬间生气压缩到最浓厚，生命波动瞬间消失，强大无比的反弹力倒卷而来。

张清麓袖子一挥挡在程钧身前，将早就准备好的结界张开，又启动了整个洞府的防护阵法，等待最后一次冲击。却不料那反弹之力到了他面前顿时消弭于无形，原本炸裂开来的结界之内，腾起一股青烟，细细看去乃是之前化作齑粉的玉屑。

除此之外，别无他有。

程钧的神念覆盖着整个蓬莱，此时此刻也无法感受到原本青鸾卵的气息，同时也没有多出来的生命迹象。他伸手将人往后一扯，试图护着他，又一次将神念笼罩在整个赤练岛之上，细细勘查，却依旧无所获。

“程钧……”张清麓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惊喜，在他耳后想起：“你看。”

程钧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洞府顶端汇聚着一团青色的光芒，其中有五色霓虹首尾衔接形成一个环的模样慢慢转动，逐渐幻化出一只鸟雀的形象来。

大约三寸长短，身形如雉，尾羽如孔雀，身披青色华羽，腋下有五色文章，腹淡青，背深青，尾羽如翠玉雕琢，另有彩色眼妆斑纹，展开如小扇，摆动中有流光闪现。可谓极尽华丽之所能。

“果然是青鸾。”程钧感慨了一句，伸手一招欲取之，却不想那青色光团一闪又消失了去。

“啊！”

背后传来张清麓一声急促短暂的低呼，程钧转头才看到，那青鸾已经落在张清麓手上，尖喙轻啄便破了帝君护身罡气，将张清麓的手指啄出血来。程钧正要赶，却见那青鸾低头一蹭便将那血珠饮入，手指上伤口青光一闪已经消失，看不出半点痕迹来。

“喝！”程钧与张清麓同时倒吸一口气，道：“这是直接认主了呢。”

灵兽认主除了契约、灵魂锁定之外，血脉认主也有，但如今用的极少，尤其是这般由神兽直接发起的，半点不做假，张清麓作为契约者甚至于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莫说旁人，就算是程钧如今看了都有些许眼红。

张清麓也是颇为吃惊，呆立当场，看着那青鸾将喙蹭干净了，又亲亲密密的跳到他肩头来蹭他的脸，这才确定，这新出生的青鸾当真就直接用血脉和自己签订了灵兽契约了。

“真难得。”

程钧见这小凤凰亲人的厉害，忍不住也要伸手去摸。不想那青鸾见他伸手顿时又变了态度，尾羽竖起，滚圆的眼睛盯着程钧，双翅微微展开一派蓄势待发的样子。张清麓挑眉看了眼，见程钧没有缩手的样子，便由得他去。那青鸾看张清麓不出声，身形一晃腾空而起，翠绿的脚爪果仁大小，趾间却有银光闪动，极为锐利，对着程钧的手背猛然抓了下去。

纵然早有防备，程钧的手上还是显出浅浅的红色抓痕来。那青鸾似乎对这结果颇为不满，正要继续，却听张清麓一声轻喝：“住手。”

小凤凰顿时住了爪，又落回张清麓肩头，委委屈屈的蹭了过去，似乎颇为不满。后者笑着对它道：“程钧乃是我道侣，不可伤他。”

“咻——！”

一声从未听过的清越无双的鸣音在洞府中响起，青鸾又一次飞腾与半空之中。小小的身姿盘桓中尾羽闪烁异彩，已经可以想象未来将成就如何完美的模样。下一刻，那青色的雀身就从半空中消失，仅余鸟鸣数声绕梁，盘桓不去。

程钧笑着摇摇头道：“果然就该吃了，不该养。”

“数你话多，”张清麓将他手拉过来，手指在那红痕处一抹，便看那皮肤已经恢复光洁，又道：“明明是你为它出力更多，却因着这几句话，反倒惹得它当你仇人了。”

“无妨无妨，”程钧笑着看了眼自己的手背，道：“反正是你的灵宠了，这一手生机功夫，果然是值得了。如今龙凤俱全，清麓可谓是一等一的帝君了。”

“多谢地仙大人费心，”张清麓横了他一眼，“如此大方。”

无论是阿玉还是青鸾，都是程钧给的，如今却都成了自己的护身灵兽。尤其那青鸾，因着知道当初说要吃了他的是程钧，一开始就极为仇视，方才被自己阻止了还有些不高兴，如今借着血脉契约藏入自己体内断然不肯出来，也是这个原因。

程钧闻言只是笑笑，想来对他而言，龙凤灵兽和往日那些稀罕玩意儿一样，若是对张清麓有用那自然好，若是无用，费了心也是浪费。唯独一点，需要张清麓承自己这份情罢了。

索性这点，两人也算是彼此心知肚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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