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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葬·改(第三章)(01-05) - 2,3

[db:作者] 2025-07-08 19:32 5hhhhh 1850 ℃

  桑妮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闯入柜台后方,反正这些情趣用品根本比不上塔芙妮,看着也觉得无聊。如果是遇到抢劫一类的事件,或许自己可以帮得上忙吧。

  就算手边没有武器,干佣兵的女人可也不是好惹的。关起门的小房间共有四间,只有一件敞开,紫丁香的气味一路延伸到那儿,蝴蝶就站在门口处。

  「需要帮忙吗?」

  「……哎呀呀,是你呀。你觉得让死人复活比较容易,还是挖个坑把屍体埋掉比较简单?」

  蝴蝶的语气虽然一派轻松,却没有转过头来。

  「嫌犯还在吗?」

  「……在。」

  桑妮沿着墙壁小心翼翼地逼近蝴蝶所在处。看她那副悠然的模样,实在很难想像里头真的躺着一具屍体。不过,若是有人正将枪口对准她……

  「就在这儿。」

  就在桑妮做好冲进现场的准备时,蝴蝶忽然抬起她白净的右手,美丽弯曲的食指与姆指间夹着一颗粉红色小药丸。

  「又一个臭婊子嗑药嗑挂了呀。」

  才刚松了口气的桑妮见到蝴蝶那副严肃起来的神情,不禁又紧张起来。她来到房门前,只见一名全身赤裸、吊着双眼的女性倒在床边,口吐白沫,一动也不动。床上那位恩客则是被此情此景吓得花容失色,虽然她浑身颤抖,却连夺门而出的勇气都没有。然而,带给客人恐惧感的恐怕不光是嗑药猝死的娼妇,还有眼前这位脸色十分难看的女店长。

  「警告再多次也没用,总是会有这种婊子。我僱她们来服务客人,可不是花钱请她们想不开,却一个个给我嗑药嗑到挂。贱人!」

  蝴蝶狠狠地踹了遗体一脚,结果吓得客人开始抱头痛哭,连桑妮也不禁为她感到可怜。唉,发生这种事,虽然军方不会说什么,私底下恐怕还有契约纠纷要处理。况且,僱请的娼妇死在店里,多少都会打击到蝴蝶与这家店的名声。

  「要我把她抬走吗?」

  蝴蝶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这贱人是嗑药致死,留着屍体可以防止被洋甘菊那一帮人敲竹槓呀。」

  「喔,听起来我最好快离开。对了,帮我找份工作,短期的,报酬要高一点喔。」

  「……不怕死就是在形容你这种人吧?」

  想来就是如她所说,毕竟在场三个人都知道蝴蝶正在气头上,而且还是非常、非常、非常生气。不过桑妮也没办法,她今天之所以过来原本就是要委託蝴蝶替她介绍一些轻松好赚的工作,如今既然都要走了,无论如何还是要将话带到才行。虽说每个月军方都会定期召募佣兵,工作时间与收入实在难看到不行。如果

  是透过蝴蝶穿针引线介绍来的工作──尽管净是些高风险的非法行动──至少可

  以在短时间内赚进大笔报酬。对於正和塔芙妮稳定发展中的桑妮来说,她需要更多的时间与金钱。

  「我知道了。红海豚正招募佣兵,算你一份。明天我会差人知会你。」

  「呃,明天不行。后天晚上吧?」

  「……你倒是很不会察言观色。后天晚上,情况还不确定,有的话我再知会你。」

  「谢啦。」

  蝴蝶大大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瞪了桑妮一眼、将门关上。桑妮听见门另一端的蝴蝶已经变回平常的模样,她正在好声好气地安抚哭个不停的客人,而且没多久就真给她安抚下来了。不论是她的安抚技巧,还是客人情绪变化的速度,都让桑妮觉得很不可思议。后来蝴蝶就代替未能满足客人的娼妇服侍对方,这又是件令桑妮吃惊的状况,而这次她吃惊是因为那位爱哭的客人。明明已经饱受惊吓,为何还能安然地在屍体旁边和另一位美女办事呢?这个世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啊。至於明明有人死掉、有人惨叫,还能关着门继续办正事的其她娼妇和客人,其心态已经超出桑妮所能理解的范围了。

  虽然尚未尘埃落定,就先假定后天晚上得出任务吧。每两天约一次会,也就是说出任务前至少可以和塔芙妮浪漫地度过两次约会,得好好把握时间才行。

  桑妮回到房间时,塔芙妮还在沖澡,牛奶香皂的香味远在门口就闻得到。待会先随便买个三明治、边吃边在街上逛逛好了。虽说桑妮是在玛亚出生的,却没什么机会四处闲晃,自然也不晓得这儿有什么值得一游的地方。真悲哀啊。要是没有遇见塔芙妮的话,自己的人生或许真的就只能用悲哀二字来形容吧。

  桑妮从散发出严重霉味的衣柜中找出成对的浅黄色洋装,一件尺寸中等,另一件稍嫌得小。两套洋装并肩摊在沙发上,就等尚在淋浴中的女主角登场了。后来塔芙妮又拖拖拉拉近半小时之久,出来的时候皮肤非但没有被水泡得皱皱的,反倒光滑粉嫩。塔芙妮换上洋装的时候,桑妮则随便沖了沖身体,反正只要把身上的腥味沖掉就好了,全程只花上三分钟。塔芙妮有点惊讶她身上没有香味,这个问题在桑妮喷上香水后就解决了。不过,或许是太久没穿之故,塔芙妮一直喊着胸口好紧,桑妮则是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自己根本不适合那套洋装。最后,成对洋装只好落寞地回到衣柜中。塔芙妮换上外出用薄纱搭披肩(最近这打扮开始在玛亚流行,不再是娼妇的专利,且重点部位都会用较厚的布料遮住),桑妮则穿回本来那件放了好几天的T恤。两人在门口交换一个吻,为了不让塔芙妮过於兴奋,桑妮只是浅浅地吻她一下,就挽着她又凉又柔软的手下楼了。

  即使没有刻意打扮,塔芙妮也能轻易吸引众人的目光。一来她实在漂亮到连桑妮也感觉到直抵背部的众多羨煞视线,二来她的说话方式怪异且令人摸不着头绪,却又因为婉转美声而吸引着迷迷糊糊的听众。看来塔芙妮和蝴蝶某种程度上也是挺相似的。她们买了便宜的肉酱三明治,塔芙妮不吃肉,另外点了店家大力推荐、库存却是最多的青椒丝三明治,那玩意儿竟然要比肉酱三明治还贵。桑妮三两下就吃光手掌大的三明治,或许是因为只有少量蔬菜加肉酱的缘故,吃起来既不过瘾又填不饱肚子。反观小口小口咬着的塔芙妮,那么珍惜地吃着的样子让桑妮觉得好难为情。真是的,看久了肚子会饿,只好把视线移到过往的路人身上。吃东西时的塔芙妮很少话,桑妮也觉得不要让她边吃边聊比较好,两人之间便瀰漫着一股微妙又悠闲的静谧。

  拜阴凉的气候所赐,塔芙妮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因为皮肤问题大哭小叫,凉风吹在身体上也相当舒服。经过几位好心人指点,她们俩绕了一段路才来到西玛亚一带的知名景点。不过正因为是知名景点,人潮实在多到令人反感的程度。

  塔芙妮不喜欢人多的地方,那会让她感到燥热。后来她们又问了几个不太受欢迎的景点,结果到了现场又觉得很没气氛。等到塔芙妮抱怨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她们就决定在一座小池塘边稍事休息。这个地方已经离开城镇有一小段路,附近有几户农家正致力发展,却见不到多少绿地。就连池塘边稀疏的几棵树也是光秃秃,有种莫名荒凉的感觉。

  「可是……可是啊……气氛……很不错呢……应该?」

  坐在岩石上的塔芙妮这么说,悬在水池上的双脚也随之晃动。她似乎挺喜欢这里的。

  「嗯,这里很安静,而且又不是知名景点。」

  只可惜安静到除了她们俩以外,连半点会发出声音的生物或植物也瞧不见。

  说荒凉很荒凉,说浪漫好像也很浪漫。

  「这里好安静……想睡觉……呼呵呵……」

  「走这么点路就不行,以后要怎么办啊。真是的,别忘了我们两天就要出来一次喔。」

  「可是……可是啊……人家本来就不习惯走这么远……呼呵……」

  「好啦。累了就休息,有体力再继续走,这样就好了。」

  「那就……嗯嗯……瞇一下下……我就?」

  直到刚才还只是轻倚在桑妮肩上的塔芙妮,随着最后那奇特的语调放松了力气。肩膀承受的沉重感让桑妮觉得十分幸福。

              ◇◇◇◇◇◇

  塔芙妮最烦人的时候,是当她一本正经、滔滔不绝地发表意见的时候。

  「其实呀……呵哼……天空的颜色其实就是大海的颜色……应该?……我们的海是红色的……理论上天空也是红色……啊嗯……塔芙妮看到的就是红色哦…

  …好像?……可是呢……可是呀……桑妮是普通人……普通人看到的都是蓝色…

  …呼嗯……莉莉说过……以前的海洋是蓝色……人类到现在都还这么认为……哦嗯?……所以呀……这可以说是一种……嗯……一种自我催眠……之类?……人类幻想天空的颜色……因为再也回不去……有个故事是这样说……绘本?……啊啊……莉莉她呀……莉莉是妹妹哦……很乖巧很聪明……嗯哼……莉莉喜欢研究人类……抱起来软绵绵……啊呜……桑妮?「

  等到塔芙妮慢慢吞吞地连续说了两分钟的话,才发现桑妮已经摀住耳朵、快要昏倒了。其实桑妮不过是发现有一片蓝天逃过了灰云的魔爪,才指着天空对刚醒来没多久的塔芙妮说了声:「今天的天空好蓝。」想不到塔芙妮接着就用充满个人风格的说话方式好好地虐待桑妮的听觉。

  「塔芙妮……要不要换个话题……」

  「啊啊……那就说说莉莉……妹妹?……莉莉很可爱哦……住在西边……好久没见到面……可能?……呜……莉莉可能会寂寞……因为……因为她呀……都不跟人家相亲相爱……有个叫伊妮──什么的……朋友?……跟妹妹在一起……

  哈嗯……莉莉老是玩弄她……玩弄那个女孩……这样就像是……嗯嗯?……像个小孩子……谁叫莉莉是妹妹呢……啊呜呜?「

  「塔芙妮……你还是休息一下……」

  「人家睡饱了哦……空气舒爽……桑妮也在身边……大概?……幸福的感觉……和桑妮在一起就会感觉到……哈啊嗯……桑妮的脸色……好像不舒服……呜呜?」

  「塔芙妮……我求求你闭上嘴……」

  桑妮将两个食指交叉在一起,然后紧紧贴到塔芙妮粉红色的唇上,这才让有好多话想说的塔芙妮安静下来。觉得肩膀不再能够支撑塔芙妮重量的桑妮转而躺在她的大腿上,本来面朝塔芙妮,但是塔芙妮却像想起什么似地垂着头、伸出舌头,要桑妮接下她的口水。被迫嚐了一口的桑妮赶紧转个方向,将脸埋在素色薄纱的凹陷处之间。好香。塔芙妮的体香比起家里那瓶廉价香水要清香太多了。

  「乖孩子……乖孩子……」

  边喃喃着边笑的塔芙妮替桑妮顺起头发,她的手很温暖,抚在乾燥的发丝上十分舒服。光是让她轻抚后脑勺的动作,就足以令桑妮赖着不走了。事实上,被塔芙妮听起来很像长篇大论的几句话搞到快发疯的桑妮,正有赖上十几二十分钟的打算。

  她真的好香。抱住她,或是缩在她怀里的时候,总会闻到这股香味。桑妮吸着透出薄纱的香气,不知不觉用力到声音都跑了出来。塔芙妮好像在低哼着什么,但是她的声音都被桑妮的嗅声给盖掉。直到她的体香开始发生变化,桑妮觉得鼻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推挤,随后才发现有个又热又臭的东西竖在她鼻子前。桑妮还以为塔芙妮在开她玩笑,可是塔芙妮的哼声变得很低,脸也红红的,想来或许是因为自己一直嗅着才引发她的性致吧。不过在这种地方露出这玩意儿,要是被人发现可就不妙了。毕竟塔芙妮的身体比较不一样,消息传开肯定会被军方当成奇珍异兽给抓走。

  「笨蛋!被别人看到怎么办啊!」

  桑妮连忙用手挡住那自塔芙妮双腿间突起的巨物,还神经兮兮地东张西望,所幸这附近依旧荒凉得没人经过。塔芙妮觉得她紧张的样子好迷人,而且她的手就盖在她的龟头上……在塔芙妮出声以前,精液就流了出来。

  「是桑妮害的……就帮帮人家嘛……射精以后就不会这么想要啦……三次?」

  「你喔……」

  尽管桑妮一副无奈的表情,还是在抱怨过后将那玩意儿撑起的薄纱掀到一旁、含住塔芙妮的阴茎。

  「啊嗯嗯……啊嗯嗯……桑妮的嘴……!」

  只是放入嘴里,塔芙妮就紧紧抱住桑妮的头、浑身颤抖,浓烈的精液如洪流般泄出。桑妮苦着脸吞下一口又一口的精液,量多到简直可比小便了。塔芙妮的喘息加快,射精慢慢停止,桑妮这才得以好好地替她口交。然而,每几秒就会流出精液这点依旧没变,塔芙妮的精液实在多得过份。桑妮撑到塔芙妮第二次射精,精液的腥臭味也让她有了感觉,然而为了防止被撩起的性欲毁了约会,她拼命地忍耐。塔芙妮看穿这点,於是边喂桑妮吞精边隔着短裤爱抚她的下体。桑妮招架不住,被压着口交的情况下又无法出言抗议,只好任凭塔芙妮得逞。

  「啊咧咧……桑妮的肚子……摸起来突突的……变胖?……爱吃鬼……罚你吃人家的精液……嘻嘻……呼呀?」

  桑妮压根没想到,只要自己帮这个小色鬼口交,就没办法阻止她说个不停了。值得庆幸的是,发情的塔芙妮话不太多,至少不会长篇大论地谈着某件事,所以她的耳朵暂且还是安全的。塔芙妮的第三次射精来得很慢,光是她在这段期间流出的精液量就很有饱足感了,桑妮觉得自己实在无法接受下一次的射精。她费了一番工夫才挣脱塔芙妮压着她的手,不过塔芙妮坚持要三次,如果桑妮只用手让她射精的话则会增加到五次。桑妮正举棋不定,塔芙妮就提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桑妮趴在这边……让人家插插桑妮可爱的屁眼……哼嗯……做爱?」

  「一次喔,只可以做一次。做完以后要继续约会喔。」

  早就被弄得想要的桑妮竖起一根手指,要塔芙妮答应只准做一次。她真的不想破坏约会,可是实在太想被塔芙妮填满了。尽管塔芙妮有自信让桑妮主动要求更多,还是答应了桑妮提出的条件。桑妮就将短裤脱到一半、趴在岩石上,塔芙妮把被精液沾湿的硬挺肉棒送入那微微张开的屁眼中,流畅地动起她曲线美到令人目眩的蛮腰。

  「啊呜、呜呜……不要一开始就这么快……」

  「哼嗯嗯……肉棒……肉棒好舒服呀……桑妮的屁眼也好热……噫……加快?」

  桑妮随便做些无谓的抵抗,然后就顺势屈服在塔芙妮的攻势下。塔芙妮的巨物轻松地将她的屁眼撑开,快速抽插则是让她感到又热又疼,还有一些精液不断往里头窜去。桑妮的脸贴在岩石上、面向旁边唯一的道路。枯树根本掩护不了她们,若有谁经过的话,肯定会将她们俩做爱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桑妮突然觉得很不安,却也有点兴奋。会不会有人突然走过去呢?那个人会不会停下来看着我们?我被塔芙妮上的丑态会被陌生人记下来吗?啊啊,只要觉得随时都会有人路过,就兴奋到不行。

  「塔芙妮,再用力一点,干死我吧……啊、啊啊……!」

  「讨厌啦……桑妮这样说会让人家受不了……用力?」

  虽然早在前几天就发现到,现在的身体实在不适合进行这么激烈的动作,但是塔芙妮的腰动得好快、她的屁眼也收缩得好激烈,真想让塔芙妮在她屁眼内确实地射精,这会有股莫名的满足感与成就感。塔芙妮在不久之后就满足了桑妮的期待。一次又一次激烈的射精填满了桑妮闷热的屁眼,即使抽出那坚挺无比的肉棒,浓厚的精液仍然不停地自外翻的肠壁间流出。绽放的红玫瑰吐着白浊的花蜜,桑妮则是在塔芙妮的怀抱中激烈地喘息。

  啊啊,结果还是发展成打野战了。该说自己真不愧是职业佣兵吗?

  第三章「生命的连锁」#5

  只要不用和噁心的青苔比邻为伍,即使身处深渊也毫无怨言──这是海蒂过去几天以来最真实、坚定且强烈的感受。然而,当她踏上阿拉巴马号不过十二个小时,青苔就从她生平最厌恶之物的宝座被拉了下来。

  「呕、呕呃呃!」

 在摇摇晃晃的舱房里抱住垃圾桶摇摇晃晃的海蒂才吐出一堆稀黄黏稠的东西

  ,然后又因为船身剧烈晃动继续吐下去。两次、三次,紧接着是第四次。肚子里早就没东西可吐了,现在吐出来的都是些又苦又涩的黄水。要是再这么下去,再多的胆汁也不够她吐。

  彷彿配合着不合理地剧晃着的船舱,大海上空的云层无时无刻轰隆作响。

  雷鸣总是响得短促,但每次听到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声响,接着就会遇到猛烈的大浪。果不其然,船身严重地倾斜,本来还坐在床上、弯着身体把脸靠在垃圾桶前的海蒂,一下子就跟着一地的杂物滑向舱房的另一端。才感觉到垃圾桶里的呕吐物在摇晃,各种大大小小的波浪又触动了海蒂最讨厌的身体开关。喉咙又热又烫,彷彿烧起来一般,即使用力到都快要流血了还是只有乾呕,残留在嘴腔及喉咙的黄绿色汁液又浓又苦。

  真想死。为什么我要来这种鬼地方受罪?我受够了。我再也受不了了。我现在就要上去,宁可跳海也不要再继续受这种苦。这里真是她妈的──

  「呕噁……!」

  吐到自暴自弃的海蒂异常激动地排斥这场暴风雨,她几度想从斜来斜去的床上站起来,每次都因为摇晃跌回又硬又乱的床面。好几次挑战失败之后,海蒂就决定放弃直接冲上甲板、跳海一死的念头了。船身依旧在摇晃,她实在不舒服到了极点。她试着闭上眼,想些开心的事情,然后诅咒起传出这种骗小孩方法的始作俑者。她妈的,一点用也没有。她妈的,是要晃到什么时候。她妈的、她妈的

               、她妈──

  「呕噁噁噁……!呕、哈呜!呃嗯……嗝!咦……嗝!」

  才刚吐到快要虚脱,现在又莫名其妙地打起嗝来,海蒂觉得这未免太可笑。

  她忽然想起红海豚四号,想起安特和她的味道,也想起了自己初次被安特扛着带出监牢的模样。那时候,明明就很不甘心,明明就还有力气,却什么也做不了。

  更惨的是,自己竟然还堕落了。反抗的决心不晓得消失在何方,剩下来的就只是堕落又丑陋、残破不堪的灵魂。即使如此,最后自己还是遭到背叛,被自己舍弃尊严追随的主人给无情地背叛。连堕落、丑陋一面的自我都失去踪影,现在的自己,根本什么都不是。

  乱掉了。不管是早已绝望的自我,还是这个身体,都彻底乱掉了。不管接下来会变成怎样,她再也不想管了。

  怀念的景色,再也回不去。

  思念的人们,再也看不见。

  她深深地体认到,自己不该对珍贵的回忆抱持过份美好的奢望。因为,那只会让伤痕累累的自己更加绝望与痛苦。

  「嗝!哈……哈哈哈……嗝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海蒂在东摇西晃的舱房中放声大笑着,可是镜子里那张自暴自弃的脸颊却频频掉泪。

              ◇◇◇◇◇◇

  脱离暴风圈的午后,身体酸痛不止的伊凡诺娃在两名海兵搀扶下来到舰桥,映入眼帘的某人身影让她消磨多日的斗志重新燃烧了起来。她迅速抽出军刀、朝站在指挥席右后方的那人奔去,可是迟顿的身体竟然跟不上脑袋,才刚起跑就狠狠地摔了一跤。海兵们忙着扶起落魄的长官。这时候,被伊凡诺娃视为眼中钉的目标──维多利亚才有点惊讶地转过身,看到那把没有插进自己腹部或胸口的雅緻军刀。据说所有海军将校都配有不同的军刀,实用度暂且不提,光看这把,就是拿来做为装饰品也十分合适。唉,如果大陆军也有这种待遇就好了。在心底对那把军刀叹了口气,维多利亚一眼也没瞧狼狈的伊凡诺娃就回过头。

  虽然很想当场怒骂看也不看自己的女人,但是现在可不能在难得的贵宾面前出丑。想来也是因为中将的出现,那女人才会释放伊凡诺娃和多数海兵吧。毕竟要开这种等级的驱逐舰,两百人确实嫌多,更何况当中有九成的海兵都是那女人的手下败将。一想到就不甘心,却又拿她没辄。回想起和维多利亚交手的那半小时,伊凡诺娃全身的瘀青都在隐隐作痛。一位海兵递上镶有蓝宝石的军刀,她觉得很窘,於是故作生气地斥退海兵、收刀入鞘,接着装作没事地来到指挥席左后方。

  「伊凡,身体怎么样了?」

  正坐在指挥席上,神色一贯严厉的赛尔菲尔中将看着前方说道。

  「託您的福,已无大碍。」

  「说话不必这么拘谨,轻松点吧。」

  「属下不敢。」

  「喔,还在闹彆扭?」

  「从没这回事。」

  「还是因为维多利亚在这里,你才这么提防?」

  「这和亲卫军的明日之星毫无关系。」

  「……唉。维多利亚,让我们独处吧。」

  罕见地听到中将那无力的声音,维多利亚无言鞠躬,不带眷恋离开舰桥。就

        在维多利亚身影消失在入口处的瞬间──

  「──我讨厌她。」

  伊凡诺娃恶狠狠地瞪着维多利亚消失之处,朝空无一人的入口低声怒骂。只要看到那女人,负伤的残迹就会隐约发疼。只要看到那女人,败北的悔恨就会涌上心头。情绪全然写在脸上的伊凡诺娃心情实在差得很。赛尔菲尔见到她这个样子,只是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用严肃的口吻命令道:

  「上来。」

  虽然是精简到旁人难以推敲的指令,对於伊凡诺娃而言却是简单明瞭. 即使如此,对於眼前的长官仍然感到有点不满的伊凡诺娃并未直接坐到长官大腿上,而是故作冷淡地盘着双手,脑子里正在寻找能够同时兼具厌恶与撒娇的话语。在她拖拖拉拉地想到该说什么话以前,赛尔菲尔用同样严肃的语气补上一句:

  「这是命令。」

  地球联合军大陆军中将指挥官的命令传进小小的联合海军上校舰长耳中,瞬间化为不带感情的指令。伊凡诺娃没好气地坐上去,面朝她刚才站着的位置,双手依然盘在胸前。姑且不论这个姿势是否得宜,胆敢在这位将级长官面前如此摆脸色的人,她还是头一个。赛尔菲尔注视着伊凡诺娃气鼓鼓的侧脸,想了想才将那表情和撒娇划上等号。

  「姊姊您未免太迟顿了吧。」

  这句话在赛尔菲尔向她示好后旋即迸出,伊凡诺娃生气地看着一旁说道。

  「明知道我跟那女人有过节,还让我们碰面。要不是身体……」

  「说到身体,我看看喔。」

  「呀!」

 赛尔菲尔说着就抓起伊凡诺娃的左臂、将浅蓝色的军服袖子一口气往上拉至

  手肘,健康的肤色闪现在不健康的痕迹下,轻轻一压就让伊凡诺娃痛得低叫出声。如果是在四下无人的地方,或许她会痛到哇哇大叫也说不定。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前途备受期许的海军上校,即使现在只管这艘驱逐舰及两百二十名官兵,该有的尊严还得加以维护。话虽如此,看到伊凡诺娃皱着脸、努力忍耐强烈酸痛感的样子,赛尔菲尔竟然觉得有那么点可爱。好像回到以前一样。上一次看到伊凡诺娃这副表情是多久以前呢……五年有了吧。每次只要亲自磨练伊凡诺娃的战技,结束后总会看到满身是伤的她,在角落边忍痛边擦药膏。

  「疏於锻炼的结果就是这样。看样子应该全身都在痛吧。」

  「我才没有偷懒。只是比较没时间练习而已。」

  「还是一样很会找藉口呢。」

  尽管赛尔菲尔语气平淡严峻,却朝那张赌气着的侧脸面露微笑。和礼貌性的笑容不同,是发自内心的小小喜悦。伊凡诺娃直到现在还在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经意和长官眼神交会之后,她才稍微放松戒备森严的情绪。

  「过来吧?」

  赛尔菲尔轻声道。伊凡诺娃皱着眉毛犹豫了一会儿,接着放弃似的弯下身体、伏在那熟悉又可靠的长官肩膀上。

  「这一趟,累坏了吧。」

  伊凡诺娃发出小小的「嗯」一声,下巴压得更重。

  「叫你乖乖待在大陆军等我回去,你偏不听,现在可是嚐到苦头了。因为莎拉吗?」

  不说还好,一提到真正让伊凡诺娃转调海军的关键字,就让她觉得很不开心。

  「谁叫姊姊您要认莎拉为妹妹。这都是姊姊您的错。」

  「我可以把这句话解释成你在吃莎拉的醋吗?因为吃醋才像个笨蛋似的跳槽?」

  「呜……我才没有。才没有吃醋。绝对没有。我只是不想跟莎拉待在同一个地方。」

  「这样啊。说得也是,如果大大方方地承认就不像你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这个醋罈子可真是令我伤脑筋。赛尔菲尔摸了摸伊凡诺娃的头,用一种哄小孩的口吻轻声说:

  「要回来也可以喔。毕竟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适合接任『巡礼者』分队长一职的人材,本部也差不多该下催促令了。」

 原直属於大陆军赛尔菲尔中将麾下的特殊部队长──现在则是联合海军瓦莲

  少将旗下新血的伊凡诺娃果决地摇着头。她才不会意气用事、说走就走。嗯,至少现在是不会。

  待在亲卫军没什么不好,巡礼者的工作也很得心应手,最大的遗憾就是那儿有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莎拉?蒙特玛丽光是存在於这个世上,就让她感到极度不平衡。虽然自己并没有立场抱怨这种事,但同样无血缘关系的姊姊…

  …赛尔菲尔中将不再将心思投注在自己身上,也是因为莎拉的关系。

  没有错。抢走姊姊的人就是她。所以当初会这么讨厌她、讨厌到她一进亲卫军就巴不得赶走她也是很合理的反应。

  当然啦,这种嫉妒心构不成任何理由,莎拉也不是软弱的待宰羔羊,伊凡诺娃就算再怎么恨她也於事无补。不过没关系,你不走我走。伊凡诺娃就是讨厌莎拉讨厌到这种程度,最后也顺利透过伤荷包的关系由大陆军转调联合海军。这种事情,要是赛尔菲尔在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怪只怪,全年无休的她疏忽了这个妹妹的感受。

  「既然这样,你就在海军好好干吧。」

  赛尔菲尔平淡地说道。

  「我不会输给她的。」

  「你从来都没有输啊。」

  「姊姊……」

  伊凡诺娃轻声叹息,那股令人感觉不到一丝沉重的叹息声中有着小小的满足感。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五年前没头没脑地对自己说出「你,当我的妹妹吧。」

  的那个人,无疑就是自己的姊姊。她的叹息打在深蓝色发丝上,没有激起一片涟漪。姊姊的蓝发即使在奇人云集的联合军本部也十分抢眼。虽然那色彩有着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陌感,唯独她,以及另外一个女人得以被接纳。美丽得犹如蓝宝石般的长发、淡淡的体香、冷静而不过份的拥抱,就算只是对姊姊的撒娇,也让正需要这种接触的伊凡诺娃如痴如醉。

  不过,她也知道,这样的待遇很快就将不复存在。最近这两年本来就很少有机会联络上人在她乡的姊姊,再加上几个月前,姊姊竟然在电话另一端告诉她「你要当小姊姊啰。」这种令人冷汗直流的消息。没几天,电话里提及的那道名字就出现在亲卫军人事部,年轻漂亮又能干的莎拉?蒙特玛丽成了她不愿承认的妹妹。莎拉是半年前结束谍报任务回来的前线人员,尽管浑身散发出柔弱的文书气息,体能与战技似乎还算不错。伊凡诺娃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彻底调查新妹妹,总算查到了足以令她接连跳升好几阶的详细任务资料,她在渗透玛尔克森解放组织方面着实功不可没。然而伊凡诺娃在意的从来不是她的辉煌功绩,只是要查出和姊姊同样在海洋彼端的莎拉,究竟有没有佔去姊姊。结果出来了,莎拉果然和姊姊在一起,她们俩是负责同一项任务的长官与部下。这点是没问题,莎拉成为新妹妹这件事本身也不太可能有何契机,因为姊姊私底下本来就是随心所欲又有点古怪的个性。重点在於,伊凡诺娃十分清楚自己刚拥有姊姊时的心情,想忘也忘不了。凭着毫无根据的直觉与美好的经验,再加上姊姊就算再忙碌也该三不五时关心自己的任性想法,醋劲十足的伊凡诺娃从此将莎拉视为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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