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飞点点头，坦然说道：「您应该知道，方文博士用爱女的脑子作为主体，制成人类第一智脑这件事情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方晴晴的自我意识并没有消失，而是被保留下来，这就是多数人都不知道的了！」

　　「我知道……」曹云凯淡淡应道：「我还知道这件事情属于联盟五级机密，仅仅是你现在的言行，就足够我把你当犯人抓起来了。」

　　白晓飞挠了挠头，苦笑道：「我觉得等事情过去以后，你应该拿我当联盟的功臣！因为如果不是我来找你的话，咱们联盟第一智脑很可能会就此坏掉。」

　　曹云凯冷着脸站起身，道：「好，你带我去见她。」

　　于是白晓飞就带着曹云凯少将来到第五小队的房间里，安吉丽娜已经帮方晴晴换了一套干净的衣物，这时正在帮她包扎断裂的左臂。

　　曹云凯扳着那张扑克脸大步走进屋子，冷然扫视着二女，沉声问道：「安吉丽娜，你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执法部报到？」

　　安吉丽娜微微一怔，有气无力地解释道：「报告总教官，恰好赶上方晴晴出事，我请求先照顾她一阵，再去报到受审。」

　　曹云凯把目光移到方晴晴身上，眯着眼睛森然道：「我是因为中央智脑的重要性，才跑来陪你们玩这个闹剧……现在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让你证明自己是方晴晴，然后再解释为什么一定要进５５层去。」

　　方晴晴这时依旧身体滚烫，不过总算已经不再是透明的肌肤，而且一张小脸蛋红扑扑的，咋一看上去精神焕发，丝毫没有半分受伤严重的样子。听到曹云凯的问话，小萝莉低头沉思了一阵，这才说道：「要证明我是方晴晴，似乎就只有说出一些军方的数据秘密。不过这些数据核查起来太耗时，就算我说的对了，曹叔叔也要废很大力气才能确认……不如我说一串应该只有你知道的数字吧——２３０１０６１９……」

　　随着这一窜数字出口，安吉丽娜忽然轻轻一震，扭过脸去，露出几分奇怪的表情。而曹云凯再也不能保持那张扑克脸，两腮的肌肉微微抽动了几下，沉声喝道：「住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数字的？」

　　方晴晴轻声道：「有一次爸爸借用你的电脑联系我……发现里面有一个加密方式非常罕见的数据，我就用穷举方式打开看了……」

　　曹云凯脸部的抽动缓缓停止，沉声道：「这只能证明你是一个很厉害的黑客罢了，还能拿出其他证据么？」

　　方晴晴沉吟了一下，又缓缓说出几个诺亚内部的机密数据，最后道：「其实要证明我是方晴晴的办法很简单，您只要打开５５层的大门让我进去，然后看我究竟能不能关闭其中的防御系统就知道了……」

　　曹云凯默然片刻，冷然问道：「你有把握关闭５５层的死水守护？」

　　方晴晴微微一怔，旋即笑道：「您是说天网么？好像已经很久都没有听人这样称呼它了……它根本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又怎么可能控制不了呢。」

　　曹云凯眸中寒光一闪，沉声说道：「好，我带你们去！」

　　方晴晴喜道：「好，等进了５５层，我自然会证明给您看！」

　　曹云凯道：「别急，你得说说具体的步骤，还有你主体的情况……你应该知道，我只有打开大门的权限，站在门口看看里面是否发生问题而已。没有授权，你们擅入一步就是万弹齐发，就算天阶强者都很难全身而退，到时候谁去拿那个控制芯片？」

　　方晴晴道：「我现在能联系上主体，但是主体不能朝外界发送命令……所以等进了５５层，我会把关闭天网的步骤和密码告诉你们……咱们还是边走边说吧……有什么问题……我在路上回答你们……因为我都不知道，现在的身体能清醒多久……」

　　曹云凯断然道：「好，安吉丽娜留下。白晓飞，你带着方晴晴，咱们走。」

　　白晓飞愕然道：「为什么要留下安吉丽娜？」

　　曹云凯哼了一声，冷冷道：「５５层是诺亚重地，她现在只是一个犯人，凭什么进去！」

　　白晓飞张了张嘴刚要反驳，方晴晴插口道：「安吉丽娜姐姐必须跟去……关闭天网，至少需要三个人。」

　　曹云凯皱眉道：「我可以叫其他人……」

　　安吉丽娜妩媚地轻声问道：「中央智脑这么重要，总教官就不怕其他人泄露秘密么？」

　　曹云凯微微一凛，这才沉着脸缓缓道：「那好……你跟着。」

　　安吉丽娜嫣然一笑，帮着白晓飞将方晴晴背到后背上，轻轻在白晓飞肩膀上拍了几下，一行人走出特战小组的３２层，朝着方晴晴的「闺房」５５层进发。

　　　　　　　　　　　　　一二一章手工校验

　　地下５５层的戒备，仿佛并没有想象中森严。

　　一路走来，白晓飞既没有看见林立的炮口，也没有看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警卫。甚至很多关卡上连人都没有，只见曹云凯拿出一张卡划了一下，就自动打开门放四人过去了。

　　安吉丽娜看着白晓飞的神情不禁好笑，轻声问道：「是不是有些奇怪？」见白晓飞点头，于是继续讲解道：「其实咱们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就至少就上百部机器再扫描咱们的身份了，从骨骼透视到视网膜扫描，一样都不少。只不过你我都是诺亚特战小组的成员，本身就有进入这里的权限。又有曹教官带路，这才没事。而且……这里还不是真正的５５层哦！」

　　白晓飞愕然道：「电梯不是已经到了副５５层吗！这里怎么还不是５５层？」

　　安吉丽娜笑得花枝乱颤，晒道：「因为５５层已经是电梯能达到最深的地方，这里只能算是进入５５层的前哨战而已——晴晴的主体还在下面更深的地方，必须徒步走过这里，才能见得到。简单一点说，就是你现在多看见的所有地方，都只是真正５５层的走廊而已。」

　　白晓飞不由吐了吐舌头，笑道：「晴晴，原来你住的房子光走廊就这么大哈！」趴在他背上的方晴晴有气无力地呻吟一声，就算是回答了，白晓飞听在耳中，不由加快了脚步。

　　虽然对５５层的大门的雄伟程度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白晓飞还是狠狠地被震撼了一下子——实在是太大了！

　　在白晓飞想象中，他以为这扇门充其量也就是比自己那个时代的银行金库门大上几倍、厚上几层，但是他没想到自己会看见一扇绵绵延延的墙壁。从左至右，至少有七十米，高度同样有十几米高，从地面一直顶到屋顶，仰望到白晓飞的脖子都酸了，也没有看清全貌。

　　安吉丽娜看着白晓飞的样子笑道：「壮观吧？据说是仿照上次核战期间被摧毁的世界遗产‘亚洲长城’的外型来设计的，寓意深远啊。」

　　白晓飞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道：「长城才不是这个样子哩……」

　　轰隆隆！

　　伴随着白晓飞的声音，巨大的城墙中有一部分缓缓沉入地底，露出能容纳两辆车并排通行的门户。一道和方晴晴有八分相似的悦耳电子声响起，「曹云凯少将，今天并没有例行检查，请问您是要临时抽检吗？」

　　曹云凯沉声答道：「是。」

　　电子声立刻道：「您身后有一人的身份、种族不明，请确认它有陪同检查的权限。」

　　曹云凯回望了方晴晴一眼，淡淡道：「确认。」

　　一阵咔嚓咔嚓的奇怪声音响起，电子声不温不火地说道：「授权通过，临检第０６２８５次已经记录在案。」

　　曹云凯大步向前，语气中似乎有些讥讽，头也不回地冷冷说道：「我的权限，就是站在这个门洞中间朝里面看看而已。你们想进去，就要凭自己的本事了。」

　　顺着升起的城墙望去，内部空间是一片深邃的、仿佛可以延伸到世界尽头的黝黑，寂静而没有半点声音。远近不同的各色电子灯按照某种奇妙的规律不停闪耀着，构建出这个空间中的距离概念，让人感受出这里的深远，也组成了这片夜空的漫天星火。

　　曹云凯沉声道：「我还能为你们做最后一件事——照明。」

　　唰——唰——唰！

　　一片由远及近的亮光逐渐点亮了这个漆黑的世界，让人看清其中的巨大机械和一排排林立的金属墙体。足足等了十分钟，光亮才终于彻底充满这片空间，让白晓飞对这里的宽广有了更直接的认识。

　　方晴晴强打起精神，指着门洞一侧的电子眼说道：「特殊事件ＧＴ３３３３……手工校验。」

　　电子声沉默了片刻，这才响起道：「确认进行特殊事件ＧＴ３３３３的手工校验，程序开始启动，请在９０秒内输入第一道检验口令。」

　　方晴晴继续指着两侧出现的三位窗口，朝白晓飞和安吉丽娜道：「左面的口令是ＡＴＩＯＮＥ７５２８……右面是ＩＮＴＥＭＩＲ……」

　　随着白晓飞和安吉丽娜的输入，电子声再次响起：「口令正确，请在１分２０秒内输入第二道检验口令……」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中，白晓飞、安吉丽娜和曹云凯三人就在方晴晴的指挥下东奔西走，沿着入口一步一步朝内行去。天网内的手工校验虽然不算繁琐，但是过程却匪夷所思到了极点——有的地方要求三个人同时踩下三块毫无标记的地板；还有的是要安吉丽娜站在某个天花板射下来的聚光灯地下，像音乐家一样演唱；甚至让白晓飞靠着一组机柜跳了段脱衣舞，让曹云凯大叔学了三声狗叫、三声猫叫。

　　等到又换了一个地方让曹云凯学三声驴叫的时候，这位大叔古井不波的脸上终于浮上一抹怒意：「你确认这是要关闭天网，而不是在培训马戏团吗！」

　　方晴晴委屈地辩解道：「你看看你现在站的位置……如果天网没有关闭的话，咱们不早就被打成马蜂窝了咩！」

　　曹云凯回头看了看众人已经迈过的数百米距离，终于还是咬牙朝白晓飞道：「你去叫！」

　　「不行！」方晴晴立刻急急忙忙地叫道：「这道程序是有声音识别过程的，由谁开始就必须由谁继续到最后……人家已经很照顾叔叔了，学小狗叫总比跳脱衣舞好咩！」

　　「怎么会这样！」曹云凯虎着脸怒道：「这套程序是谁设计的？」

　　方晴晴有气无力地答道：「就是人家自己咩……这是人家给自己留得后门，人家可醒来的时候只有九岁，当然只能记住这些东西啦……曹叔叔快一点……时间就快要到了！」

　　曹云凯只得沉着脸继续叫了三声，空旷的地板上传回几声嘎吱嘎吱的古怪声音，几十根密密麻麻的、黑黝黝的炮管缓缓升起，随后熄灭了动力。

　　方晴晴喜道：「很好，天网的防御系统已经完全关闭了……小白把我放下来吧，前面第三排柜子里面的Ａ- １５６号就是我的主控芯片，你帮我拿过来。」

　　曹云凯忽然插口道：「等一等……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让我去拿吧。」

　　白晓飞无奈地停下脚步道：「那麻烦总教官了。」

　　曹云凯点点头，朝方晴晴问道：「你的主脑也在那个位置吧，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没有？」

　　「我的主脑就在Ａ- １５５。」方晴晴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我的主脑上面是带有最终防御系统的，不过现在同样关闭了……您千万别碰到它。」

　　「知道了。」曹云凯淡淡应了一声，朝着高大的主机柜走去。

　　在他身后，白晓飞和安吉丽娜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朝着方晴晴望去。却见方晴晴狡狯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白晓飞压低声音问道：「你真的感觉这个曹教官有问题？」

　　安吉丽娜同样低声答道：「晴晴从他电脑中破解出来的那串号码，其实是商盟的一个不记名银行账号，没有几千万信用点的话，根本建立不了这样的账号……还有，你知道晴晴这个机房的防御系统为什么被叫做死水守护么？」

　　白晓飞道：「为什么？」

　　安吉丽娜轻轻答道：「那是在这套系统刚建成的时候，帝国联盟方面派遣了五名地阶顶峰带队总共十六名高手侵入这里，结果最后没有一个人活着走出来——所以这套系统在联盟内部被称为天网，而只有帝国那些人，才会习惯性的称为死水守护！」

　　白晓飞沉吟道：「莫名其妙的巨额帐户，帝国人的称呼习惯……这些的确有点可疑。难怪你一路偷偷在我和晴晴手心写字，让我们注意他……也亏得晴晴居然想出这样的检查手法来戏弄他……我说小美女，你是故意让我跳脱衣舞的吧！」

　　方晴晴有气无力地应道：「人家只是觉得小白跳起来比较有看头嘛……难道你要让我看中年大叔跳咩？」

　　白晓飞：「唔……那你应该让安吉丽娜跳才对……不过那样好像我更吃亏……」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机柜方向传来，赫然正是曹云凯的声音。

　　方晴晴叹了一声道：「他……果然动了我的主脑。」

　　白晓飞沉声问道：「你主脑上面的防御力量大概是什么级别？」

　　方晴晴答道：「地阶顶峰的话，重伤。地阶七级以下的话，大概已经死了。」

　　安吉丽娜脸色微变：「他既然还有力气叫，起码也是地阶八级了？」

　　「其实我是地阶顶峰！」一道愤怒中带着沙哑的声音从机柜方向传来，然后就是重物摩擦地面的声音，和几声沉重的喘息声、脚步声。曹云凯手中拖着个一米见方的银白色立方体从机柜后面缓步而出，他身上的联盟军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就好像刚刚从火场中钻出来一样。可是他的脚步却很稳，而且每一步落下，仿佛都比前一步的距离要大出少许。

　　方晴晴的声音颤抖起来，一字一顿地道：「我、的、主、脑！」

　　曹云凯拍了拍脚边的立方体，冷笑道：「想不到，我还是把它拿下来了吧？早就看到你们三个鬼鬼祟祟，我又怎么会一点防备都没有！」

　　白晓飞踏前一步，喝道：「曹云凯，你果然是敌国的奸细！」

　　曹云凯淡淡答道：「是又怎样？田亚圣这个蠢材，竟然还想爬到我头上去。可笑他把所有事情都交给别人去处理，而不自觉亲历亲为，结果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隔离监禁了起来……呵呵，现在我拿到了诺亚一号的核心，这个功劳足够让我成为帝国的将军了！」

　　「您现在也是将军……」安吉丽娜皱眉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应该是少将军衔。就算到了帝国去，他们让你当中将，难道就值得冒这种险么？」

　　曹云凯笑道：「值得！当然值得！那怕只是中将，也比留在诺亚当一辈子少将的强！你们可知道我已经在诺亚当了多少年少将么？我和方文一起进入诺亚，至今已经整整二十九年……二十九年来，方文已经从一个毛头小子爬到了联盟最高的位置，而我却只是个少将！」

　　安吉丽娜动容道：「你是六人组的外围成员？」

　　「六人组？」曹云凯冷笑一声，道：「说到六人组，你们就只记得那六个人的名字！又有谁还知道这些人背后，有多少人默默无闻地付出辛苦？这六个人功成名就，其他人就只能作为垫脚石，这难道公平吗！」

　　白晓飞叹了一声，说道：「其实少将的官也不小了，你又怎么知道短期内没有升迁的可能呢？」

　　曹云凯哼了一声：「可惜我的年纪也不小了，所以我实在不想再继续等下去！」

　　白晓飞看着曹云凯脸上的风霜之色，黯然问道：「所以你就背叛了联盟？」

　　曹云凯勃然怒道：「是联盟背叛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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