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执法官坚定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是犯人！谁也保护不了……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是１３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如果你现在的指令是保护这个弱智，那么就得先问问本小姐的拳头同不同意！」

　　从惊异中恢复过来的女执法官仿佛忽然变了个人一样，之前的狂躁和冲动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整个人显得稳重而内敛。慢慢摘下了墨镜，露出俏丽的眼睛，锐利的眼神牢牢固定在１３号身上，散发着危险的信号。

　　１３号依旧沉默着，只是脚下缓缓向前迈进两步，离开了白晓飞。

　　防空洞中的气氛顿时压抑了起来，空气仿佛被凝结住一样，令人呼吸不畅。

　　１３号走出两步后便静立不动，就好像化成了一尊雕塑般，只是没有丝毫表情的盯着艾佛璐茜，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你不来吗？原来１３号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艾佛璐茜上尉皱起眉头，缓缓摆出了进攻姿势：「打倒你！」

　　随着一声暴喝，仿佛静室里扯散了闷雷。艾佛璐茜上尉笔直地向着１３号冲了过去，因为速度太快，以至于原地留下一溜的残影。

　　「退后。」与此同时，１３号对着白晓飞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话音未落，就已经迎向了女执法官的拳头。

　　战斗——开始！

　　「万岁！万岁！阿诺万岁！穿越万岁！老子万岁万岁！万——万——岁！」白晓飞一边飞快的后退，一边在心里呐喊着。如果不是女执法官就站在对面的话，几乎恨不得大吼大叫几声，再抱着潘莉萝跳上一段甩葱舞来发泄心中的暴爽。

　　老天爷啊！我还以为你打算活活玩死我呢、我还以为你把我扔过来就不管了呢、我还以为你为了惩罚我才把我流放到未来呢……原来……原来……原来我居然还有一个，这么牛逼的，贴——身——保——镖！嘎嘎！

　　哈！哈！哈！有了阿诺，老子还怕什么？

　　等咱带着阿诺出去了，美女把两个——推倒一个，暖被窝一个！

　　白晓飞看着眼前打成一团的两人，已经忍不住开始眯着眼睛ＹＹ了，几乎是强忍着没有淫笑出声来。不过ＹＹ归ＹＹ，表面上白晓飞还不敢露出半分得意的神色。

　　就算在终结者里，阿诺也并不是无敌的代名词！何况现在这个阿诺有多大的本事还不好说，虎视眈眈的女执法官也没有解决……从刚才的打斗来看，１３号虽然是凶名在外，可是不但没有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还被一拳轰了个狗吃屎。

　　而现在的情况……

　　对战中的两人动作太快，白晓飞基本上只能看到一串串的残影在眼前交错，以及听到乒乒乓乓的撞击声。战斗双方都是大开大阔的暴力型选手，偶尔有停下来的时候，不是女执法官恶狠狠地擦掉嘴角上的血迹，就是１３号面无表情地从墙壁中的人形裂痕中缓缓站起。

　　这是白晓飞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接触到未来人类之间的战斗，事实上他一直以为未来世界中的战斗应该是几个人举着激光枪到处乱射，或者大家开着钢筋铁骨的人行机甲轰来轰去才对。没想到未来的人类似乎很中意于复古的战斗方式，不但没有什么科幻性武器，反而打起架来拳拳到肉，比他那时候的任何搏击比赛都要精彩！

　　以他的观察能力来说，除了得出两具人形暴龙正在互相战斗的结论外，根本无从判断出到底谁优谁劣，还是势均力敌。于是只能瞪大眼睛，在心里暗暗叫苦：「怎么要打这么久？」

　　老天爷，你不会是派了一个残次品给我吧？万一这条女暴龙打赢了，她会不会找我麻烦？不过话说回来，这女暴龙的身材可不是盖的，这一动起来还真是「波涛汹涌」啊……做一套动作的效果，肯定比潘莉萝还要销魂吧？

　　胜负终于在白晓飞第Ｎ次赌咒许愿后分晓出来——因为没有穿护甲而抗击打能力大幅度降低的女执法官终于狂喷了一口鲜血，输人不输阵地恶狠狠丢下一句「我会回来的！」随即头也不回地迅速消失在防空洞中。

　　「哈哈！『ＩｗｉｌｌＢｅＢａｃｋ』……阿诺老兄，她抢了你的经典台词啊！」总算松了一口气的白晓飞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来，手舞足蹈地跑过去拉住了１３号的手臂，打算帮助他把又一次被打得镶嵌进墙壁的身体拽出来。

　　「哧啦啦……噗……」

　　随着白晓飞的用力拉扯，一股不知是油还是血的粘稠液体，就好像淋浴拧开了水龙头，忽然照着白晓飞从头到脚淋了下来。白晓飞手忙脚乱地退后几步，被石头绊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呃……什么东西？水管爆裂了？」白晓飞随手抹了把脸，抬起头来，就见到了一副噩梦般的情景：闯荡未来的无敌靠山、未来终结者１３号的手臂连着半边胸膛上的皮肤被他一拽，居然像个肚兜一样整个从身体上脱落，只剩下小腹处还连着一层皮。从脖子以下露出血淋淋的内脏与肌肉纤维，两条手臂摇摇晃晃地耷拉向地面，露出了皮肤下的景象！想象中的金属骨架并没有出现，反而是白森森的骨头茬，七扭八拐地折断成无数截，几乎全部错位的插在胸膛两侧。原本应该是腹部的地方，只剩下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难道说女暴龙刚才那几下就是传说中的化骨绵掌，其实已经把１３号的内部打烂了？还是说１３号练的正巧是未伤人、先自伤的七伤神拳？

　　白晓飞看着面前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些回不过神来，甚至这一幕血淋淋的恐怖情境都很难唤醒他抑郁的心情——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终结者，连人形女暴龙都不是对手的１３号，怎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抱着一丝希望，白晓飞做出随时可以跳开的姿势拍了拍１３号的胳膊：「喂……老兄，你这种行为实在太没义气了！」

　　没有反应……白晓飞走近一点再拍拍１３号的脸：「要知道，如果刚才我被她抓走，大家都未必会死！可是现在你先把她暴打一顿，然后自己却两腿一蹬，死成这么大一坨……」

　　依旧没有反应。

　　白晓飞开始咬牙切齿、拳打脚踢：「这回好了……万一那头人形女暴龙回来找咱们报仇，我就死定了！」

　　「咳……咳……小朋友，你如果再继续这样抱怨上几十分钟的话……咱们可能真的死定了。」１３号的声音再次响起，白晓飞顿时一个错步，闪开到三米之外。然后才醒觉这一次的声音和刚才有些不同，居然是老吉斯的声音！

　　白晓飞又惊又喜的跳了起来，不可置信的指着１３号叫道：「怎么是你？」

　　「我就知道你这个老家伙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原来你居然能变身！」白晓飞跑到１３号身前上下打量着，努力试图在１３号身上寻找和老白鼠的相似之处，一边啧啧赞叹着：「果然是高科技哇！弄成这样都不死，实在是——太牛逼了！」

　　「咳……笑话。就算是蟑螂被人把前胸整个撕下来也是死定了，我看你是过来之前科幻小说看多了吧！」老吉斯有气无力地哼哼着：「我这不是变身……我在这里……」

　　顺着老白鼠的声音看去，原来１３号腹部的大窟窿里居然另有天地，浑身是血的老白鼠正躺在１３号的肚子里翻着白眼。雪白的毛发已经被鲜血浸透了，一绺一绺的打着卷，几乎变成红老鼠。

　　无数的管线插满老白鼠的全身，把它和１３号身体内部连接在一起，１３号应该是胃的地方形成了一层透明的薄膜，裹住老白鼠，并把老白鼠固定在身体内部。

　　即使白晓飞对于未来科技进行过不计其数次想象和猜测，这种情形和白晓飞看过的众多科幻电影还是有些出入甚远——以前总以为是一个人坐进一个钢铁外壳的机器人身体里操纵机器人，结果现在却是一只活的老鼠坐在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身体里面，这算什么东西？人形袋鼠么？

　　「难道是生化机器人？」白晓飞疑惑的问道，一边伸出手去，想从把老吉斯从１３号的肚子里面拉出来。

　　「别……别碰我……」老白鼠连忙喘息着摆手，喘了口气，对白晓飞说道：「我的……神经元已经和１３号连接在一起了……如果，强行分开的话……绝对……撑不过五分钟。」

　　「那怎么办？难道你打算在这家伙肚子里过完下辈子？」白晓飞急了：「这家伙还能不能动？如果动不了的话我找绳子先拖着你走……此地不宜久留，万一刚才那个女暴龙带着帮手下回来找场子，咱们就死定了！」

　　吉斯：「放心……她不知道我的底细，暂时是不会回来的。」

　　白晓飞：「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吉斯：「现在？现在只要等着我老人家被这个大块头消化吸收掉……然后变成一坨粪便拉出来就可以了。」

　　白晓飞：「……」

　　半小时后，勉强恢复过来的老白鼠在白晓飞帮助下，驾驶着１３号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１３号被撕掉的前胸原来是可装卸的，把胳膊提起来对着肩膀的位置一按，就自动粘上了。从功用上来说，倒是有几分类似中国古代「肚兜」的意思——虽然这「肚兜」未免过于血腥了点，不过比起刚才用肚皮拖着两条手臂的生化丧尸造型来说，已经算是美化得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第十章

　　潘莉萝的身体虽然已经退热，但是依旧软绵绵的走不动路。白晓飞只得背着她，再扶着１３号，三人在防空洞的隧道里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间有门的房间前。

　　１３号再次恢复了刚才酷到掉渣的样子，对着门口冷冷说：「开门。」

　　几道交错的光线应声而出，在１３号周围反复扫描了片刻，门缓缓升了起来。

　　白晓飞忍不住晒道：「这里又没有暴龙女，我也知道你是老吉斯了，你还装什么酷啊。」

　　「你以为我想吗？」老吉斯瓮声瓮气地声音从１３号肚子里传出来。「先进去再跟你解释吧，我的状况，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房间里很空旷，依旧是两张石台，和白晓飞那一间比，唯一区别就是特别干净。放眼看去，几乎称的上是一尘不染，墙壁上也没有那些数学公式和鬼画符一样的字迹。

　　没有见到想象中堆积如山的宝藏，或者是各种闪烁不停的科学仪器，让白晓飞十分失望，只好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老白鼠身上。反倒是潘莉萝，自从见到１３号之后，眼神就一直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始终若有所思地思索着什么。

　　这时老吉斯已经自己把前胸的「肌肉肚兜」卸了下来，再次露出那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方才情况紧急，亲自动手装卸１３号肢体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身处静室，亲眼看着一个人形生物站在面前，把他自己前胸的皮肤撕下来一层，发出「哧哧」的声响，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的一件事情。

　　白晓飞压抑着嗓子里一阵又一阵的涌动问道：「现在能说了吧？」

　　「别着急……我老人家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先。」老吉斯懒洋洋的回答着，一边在１３号的肚子里慢慢躺下，一边沉吟道：「呃……应该从哪里说起呢？」

　　「随便从哪里都行，你快说就是了。」白晓飞不耐烦地说道。

　　吉斯：「那就……先说说我老人家一觉睡醒之后，发现有敌人入侵！于是隐藏形迹，勇敢地暴起发难。呃……面对强大的对手，经过九死一生的英勇拼搏，终于把我的小朋友救到这里的完整历程好不好？」

　　白晓飞：「抱歉。我收回刚才的话……还是我先提问，然后您再回答吧。」

　　刚刚亲身经历的事情虽然存在一些疑点，不过大致上的过程，用一句话概况就是：「老白鼠操纵生化机器人打退了人形女暴龙。」

　　至于它究竟是怎样尾随在后，又使用了何种精妙招式才产生这样的战果……或者对于老白鼠，是恨不得当成说评书一样，举着喇叭一招一式的详细解说一番。而白晓飞更关心的事情，则是——这个防空洞还能保证安全多久？女执法官口中，应该已经全部被销毁掉的１３号又是什么东西？它和老白鼠有什么关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事实上，那个女人搞错了。这根本就不是１３号！而是……４号！」老吉斯微笑着回答了白晓飞的疑问，缓缓道出一段联盟的秘史：「这还是需要从诺亚实验室说起了……在最开始的时候，诺亚六人组的研究思路并不是统一的。」

　　「当这个实验室被建立的时候，诺亚六人组虽然都对生化人技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是在具体的应用层面上，还是有很大分歧——其中一部分科学家认为，应该开发具有独立意识的生化人战士，由植入脑部的芯片来负责辅助运算及控制功能。这样，因为战士具备思考的能力，辅以微型计算机的配合，可以在战场上获得更大的杀伤力。」

　　「而另一部分科学家则认为，可以抹杀生化人的意识，代替以经验丰富的人类战士来远程操纵。而植入的微型计算机芯片则主要用来储存数据，并连接操纵者和生化人之间的神经元。这样的战士，在战场上的杀伤力同样巨大，而且绝对服从命令。」

　　「在争论了几次后，他们决定两种思路都生产一下，用具体的数据来证明谁的思路是正确的……」

　　听到这里，白晓飞插话道：「那么这个所谓的４号，就是你所说的后一种产品了？」

　　老吉斯无奈的摇摇头，答道：「这只是４号实验机，还不是正式的４号。事实上４号计划在开发后期遇到了无法攻克的技术难关，所以被无限期搁浅了。」

　　白晓飞：「哦，什么技术难关？」

　　「神经元的传导技术。」老吉斯回答道：「他们虽然破译了人类全部的基因编码，但是对归属于神之禁地的大脑，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完成体的生化人４号，虽然名义上是一件生化武器，但实质上就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类……他们根本无法彻底抹杀４号的意识，所以当另一名人类的意识通过神经元进入４号脑部后，立刻发生了严重的抵触现象。」

　　「我知道了，一定就像科幻电影里演的那样……」白晓飞兴冲冲的接过话道：「４号既然有独立意识，肯定不甘心受控于人类！于是他在意识里干掉了进入自己脑海的人类操纵者，然后变成暴走状态，把诺亚实验室杀得血流成河……对不对？」

　　「当然不对！你以为诺亚六人组的家伙会和你一样白痴吗？怎么可能一点限制都没有，就敢于进行意识转移这样危险的实验！」老吉斯奇怪的看着白晓飞问道：「你也是人类，怎么脑子里想的居然是人类被打败的念头？」

　　白晓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微笑着自嘲道：「可能是我比较异类吧……要不怎么会被老天爷扔到六百年后的世界来呢！我总觉得人类也好，生化人也罢，其实不都是生命么？身为强者，难道不应该保护弱者吗？」

　　老吉斯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白晓飞，缓缓说道：「事实上，如果不是实验期间４号整个人都被捆住了的话，你所说的情况的确有可能发生。」

　　白晓飞：「呃……原来被捆住了啊……那后来呢？」

　　「后来……」老吉斯叹了口气，淡淡答道：「后来４号见到自己挣脱不开人类对他的束缚……就很干脆的自爆了。」

　　白晓飞：「……」

　　沉默了片刻，白晓飞继续问道：「既然自爆了……现在这个４号实验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能控制他？」

　　「因为我老人家也是实验体，是专门为了配合４号而产生的实验体……」老吉斯板着脸，说出了自己的秘密：「其实，我当年的代号是１４号。」

　　「４（死）号……１３号……１４（要死）号……」白晓飞叹了口气，小声自语道：「难怪这些科学家的实验总是失败，应该人告诉他们，科学也是需要运气的！就不能选则几个吉利点的数字来做实验代号吗？」

　　大约五十年前，一只幸运的小白鼠雀屏中选，成为了诺亚研究组的第１４号基因实验体！

　　实验目的，是作为人类战士与４号生化人在正式结合前的过渡——从小白鼠与４号实验体的对接情况，来观察计划中不足的地方，以期改进。

　　为此，科学狂人们给小白鼠植入了人类基因，改良它的智慧，也直接导致了小白鼠体型的巨大化变异。然后，他们在小白鼠体内的微型芯片中加入了海量的知识库，以测试生化人在各种极端环境中的应用。

　　由于小白鼠的神经过于纤细，４号实验体根本无法在远程接收到它的意识讯号，所以只好在４号的腹部开了个洞，设计出一个微型驾驶舱。从远程控制改为座驾式操作，也就是现在４号实验体腹部大洞的来由。

　　等到实验数据收集到一定程度之后，科学家们抹杀了小白鼠的人类意识，封存了仅供小白鼠使用的４号实验体，又重新生产了供人类使用的４号正式体！

　　对老吉斯来说，幸运的是——自大的诺亚六人组不但没有研究明白人类的脑部，甚至连老鼠的脑部也一样无法完全控制。被放逐的小白鼠仅仅过了十几天浑浑噩噩的日子后，就恢复了智慧。当然，由于人类和鼠类的两种基因无法彻底融合，所以当鼠类基因占据大脑的时候，老白鼠会间歇性出现鼠类行为。

　　按照本能潜伏起来的老白鼠亲眼目睹了４号正式体的悲壮自爆！而按照另一种思路研制的生化人却一路攻克了种种技术难关，最终进入量产化，被命名为１３号！

　　随后，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量产的１３号在演习过程中，自我意识突然觉醒，对人类教官以及人类操纵者进行了血腥的屠杀，并由此产生了联盟历史上意义深远的「第一次生化人暴乱」。

　　在这次长达三个月暴乱平息后，联盟政府颁布法令——禁止了完全体生化人的研发，只容许在政府的严格控制下生产部分生化器官，和没有威胁性的生化宠物。

　　这场巨变让诺亚六人组不得不废弃了防空洞，转移到其他地区，把注意力转移到生物计算机的研究上。

　　随着时间流逝，与这起事件相关的人物慢慢变成了举足轻重的大人物，防空洞也随之被升级成五级区域。惨痛的经历使被遗弃的防空洞成为众人不想再看到、不愿再提起的地方。

　　在被人遗忘的防空洞里，小白鼠逐渐长成了老白鼠。随着人类基因与自身基因的缓慢结合，老白鼠有了自己的名字，变成了现在的老吉斯！

　　　　　　　　　　　　　　　　十一章

　　「喂！我听你啰啰嗦嗦讲了这么半天，已经是给足你面子。虽然我也承认你的故事确实很精彩……可是，这和我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白晓飞好像丝毫没有被老吉斯伤感的讲述所打动，不耐烦地说道：「这个４号实验体不是被封存了吗？你又是怎么开启他的？还有，你为什么可以控制４号实验体？既然人类都不行，难道动物反而更容易和生化人沟通？」

　　老吉斯淡淡反问道：「我在这里呆了五十年，还有什么东西弄不明白？我本来就是为了驾驶４号实验体而制造出来的，能够操纵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难道这个４号实验体没有自我意识吗？那群诺亚的白痴连一只小白鼠的自我意识都搞不定，又怎么可能封得住４号！」白晓飞的眼中终于忍不住流露出深刻的关切，大声问说：「如果这个实验体真的那么好用，以你的性格应该早就开着他来跟我示威了！怎么可能直到今天这么危险的情况下才使用他？唉……告诉我，他的自我意识已经完整到什么程度了，会不会跟正式体一样暴走？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老吉斯避开白晓飞的视线，缓缓低下头看着身上的管线，似乎在寻找什么，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平淡地应道：「呵……反正不会自爆就是了。」

　　「老家伙……」白晓飞蹲下来，朝老吉斯压低声音无奈的说：「你是我穿越到未来后的第一个朋友……这些天来，承蒙你的照顾，多谢了……我想说的是，我……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这个大家伙要是真的自爆的话——也许，我马上就会丢下你远远的跑开……但是，那怕事情还有一点转机，我就绝对不能丢下你不管！」白晓飞的语气慢慢变得严肃而坚决，不容置疑的继续道：「所以，请你老实回答我。」

　　老吉斯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说道：「诺亚以为他们已经抹杀了４号实验体的意思，并且将他封存起来，可以算是万无一失！但是在这五十年的时间里，４号的意识一直没有停止成长和修复的过程……虽然我也说不清楚，他现在是一个什么状态，但是我想绝对不只是『完整』可以形容。」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形容４号现在的状态……」老吉斯顿了顿，眼中放出灼热的光芒，激动地说道：「我想，他已经『进化』了。」

　　「进化？就进化成这样？」白晓飞指着４号一惊一乍地叫道：「冷的像冰块，呆的像木头，这样也叫进化？那他原来难道真的是一坨屎不成？」

　　４号当然不是一坨屎，白晓飞也仅仅是想缓和一下过于沉重的气氛而已。

　　老吉斯配合着白晓飞的笑话咧了咧嘴，做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继续说道：「目前我也说不准４号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和正常人类比较的话，他的神经元强度是正常人类的三十倍，脑电波距离是正常人的几百倍……」

　　「你就直接说他是个超人就好了。」

　　「是的……他就是个超人。」老吉斯点点头，沉声说道：「而且是被我制造出来的超人！」

　　「被你制造出来的？怎么回事！」

　　「我醒来以后，发现你被人抓走了……为了救你，我只好解封４号……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我爬进驾驶舱，很顺利的连接上了那些神经元……然后，我就发现他已经有了独立的思维！」

　　白晓飞惊道：「那你为什么不赶紧退出来？把他重新封上！」

　　老吉斯平静的反问：「我退出来，谁去救你？」

　　「……」

　　「诶……不要做出一副感动到好像要哭的样子。」老吉斯淡淡地说道「其实是我老人家大意了……我以为这家伙虽然有意识，但是因为长期没有接触外界，智力上应该像个孩子一样，应该不难控制……没想到，没有智力的生物才是最可怕的！」

　　老吉斯的语气带出一些恐惧，继续说道：「他假装和从前一样，其实一边接受我的控制，一边却通过神经元暗中偷偷学习我的知识和记忆。我这些年的知识他只学了不到十分钟，然后就建立了自己的神经传导系统，重新接管自己的身体！」

　　白晓飞听到这里，疑惑地看着４号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这个大家伙的身体，是他自己控制的？」

　　老吉斯点点头，补充道：「一直都是。事实上，自从你见到４号的时候开始，他的身体一直是由他自己控制的。」

　　「吓！」白晓飞连忙跳开几步，摆出一副防御的架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他现在为什么这么老实？」

　　「因为……我！」老吉斯犹豫了一下，缓缓着说：「其实他现在只是一个初步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还不能算是完整的人类！如果想要快速成为一名独立完整的人类，他还需要一个完整的人格……」

　　生命的定义是什么？灵魂加肉体？碳水化合物加蛋白质？

　　一名生化人。除了拥有独立而完整的自我意识之外，还需要那些因素，才可以算是真正的人类？

　　按照老白鼠解释——自我意识，仅仅是一种类似本能的东西。就好像鱼在水里游，鸟在天上飞，生命向往自由……这些本能，都可以归结在自我意识的范围之内！作为高级生命体，当然不能只被本能所支配，还需要再此基础上，学会独立的思考与判断！

　　对４号实验体而言，他现在虽然获得了自由，但是想要发展出自己独立的思维方式与逻辑，则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需要去经历众多的事情……而老白鼠的记忆，与它数据库中的各种知识，无疑成为了４号迅速进化的捷径！

　　听到这里，白晓飞咬着牙问道：「你答应把这些给他，是么？」

　　「恩……是的。」

　　「靠！」白晓飞猛然跳过来，一把揪住包裹着老白鼠的胃袋，瞪着眼睛骂道：「所以你就决定牺牲自己来成全他，顺便还解救了弱小的我？是不是？很高尚啊！很英雄啊！」

　　「小心！」

　　老吉斯的话音未落，白晓飞只觉得身上一疼，被一股大力推得猛地腾空倒飞起来，在半空中连续翻滚了几圈，重重跌落在地上。

　　４号静静地站在原处，仿佛根本就没有动过。只是本来闭着的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杀气腾腾的盯着白晓飞。目光中没有任何感情，仅仅如同感受到危险的野兽一样，清晰传递出一个信息——只要白晓飞再次稍有异动，就要立刻将其扑杀。

　　白晓飞按着火辣辣的胸口缓缓站了起来，怒目瞪着４号。

　　老吉斯叹息的声音适时响起：「刚才好像听某人说，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来着……」

　　白晓飞苦笑一声，冷静了下来——不要冲动，否则老白鼠的牺牲就白费了！只是，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非常的不爽啊！

　　４号看见白晓飞停止动作，再次缓缓闭上眼睛，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白晓飞忿忿地一跺脚，重新走回４号面前，蹲下来盯着老白鼠问道：「你们还能不能分开了？有没有其他办法？」

　　「小朋友，听我说……」老吉斯的声音中明显带了几分疲态，显得有些沙哑：「和正常的老鼠比起来，我老人家活了五十多年，早就应该死掉了。虽然我为４号提供数据和人格，等于被他吸收掉。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却是借用他的身体继续活了下去。我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成为他记忆中的一部分，我的人格会在他的神经元中再生，在他的大脑中潜伏起来……也许将来有一天，当你足够强大了，你可以回来，重新把我们俩分开，再给我找一具新的身体。」

　　「不要怨恨４号……虽然他是作为一个杀人的机器产生的，但是那并不是他的本意。希望……他在融合我的一切后，能够学会更好的保护自己，不会上演１３号的悲剧……」老吉斯脸色渐渐暗了下来，声音也越来越低。

　　白晓飞不得不聚精会神的仔细聆听，因为他知道，自己也许再也不能见到这只喜欢听自己讲故事、喜欢教导自己各种知识的老白鼠了！作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认识的第一位朋友，老白鼠给予自己的实在太多太多……它却没有要求任何的回报！

　　「我和４号融合之后，会马上离开这里……短期内，这里还是安全的。１３号生化人事件对于联盟来说，属于非常重要的机密。刚才那个女人既然认识１３号，肯定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们必须先花费一定的时间取得授权，才能查阅相关的记录，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然后集结人手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顺着走廊往里去……我在１４号房间里给你留了一份礼物，我猜你一定会喜欢的……你可以带着这份礼物，去找诺亚的方文博士……当年就是他制造了我……帮我跟博士说，我很想念他……」

　　白晓飞皱眉问道：「你确认那个方文老头会见我吗？我现在连个正常人的身份都没有，到了外面会不会被抓起来？」

　　　　　　　　　　　　　　　　十二章

　　老吉斯有气无力地答道：「这些事情，就要靠你自己想办法了……我教了你这么久，应该已经可以让你融入现在的社会了吧……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毕竟我也只不过是一只在山洞里生活了五十年的老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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