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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草江湖录(卷05)(复仇卷) - 1,2

[db:作者] 2025-07-08 19:30 5hhhhh 1560 ℃

  「那,如果再见到一个跟我这样的,比我还美的呢?」

  赵丹元将她衣袖都抓的皱了,全陷入她的眼波,「姑娘你心好又温婉。再有比你好的,却不是恰好路过相救,又肯好心关照的那个人了。」

          番外第五之蒺藜之刺(免费赠送)

  蒺藜本是丝绸商人之女。

  但我的双亲却不是普通商人,而是皇商。

  自小我就知道,我并无殊色,但清丽的样貌,丰厚的家底,足以在阳盛阴衰的龙霖嫁个好地位的男子。

  因为是家中绝户女,父母亲感情又好,格外宠爱我,从小到大将我当做男儿养,我便养成了这般外柔内刚,倔强果断的性子。父亲常赞我有主见,後来,我才发现,我就错在太有主见。

  家中虽不需要我科考光耀门楣,却也指望我将商事一力挑起,因此,父亲的意思是将来招赘一名有本事替我分担一二,又性子好能容忍迁就我的男子──毕竟,我的性子太倔。

  而在此之前,为了让我识文断字算术统筹不输於人,父亲将我女扮男装送入了云海书院。在那里,我度过了我一生中最天真无邪的三年时光。

  因为既有男儿家的果敢决断,又有女儿家的细心思虑,好胜心使我的课业在全书院都是名列前茅。

  我有了三位意气相投的好兄弟,难得他们来自书香官宦家却并未歧视我,我们四个住在相邻学舍,难免会让我暴露身份,为此,我从不与他们一起勾肩搭背或者洗澡脱衣,直到後来,我的秘密也并没有被发现。

  我们兄弟四人感情越来越好,尤其是三位哥哥,都对我很是照拂,就像宠溺亲弟弟一般,偶尔甚至会有些暧昧的脸红,短暂的躲避,但是暂时的别扭之後,我们又是关系紧密的四人了。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我在书院最後一年,因为我的名列前茅,山长陶允大人找到了我,说愿意推举我直接进入太学。

  山长大人不到三十,但是传闻他孑然一身,我第一次见到他就屏住了呼吸,他看起来儒雅的像要跟书案上的书卷和院中的修竹融为一体,他的脸色泛著玉一样的苍白,眉目俊秀,但是严肃而执著,成熟而又温雅。

  我禁不住想:他那麽儒雅,如果招赘到我家,我必定用一生来做一个儒商,好不让他陪我堕入俗套。

  反应过来,我突然脸红了……天哪,我怎会这样不知羞,见了山长第一面竟然就想将他招赘回家……

  我是女孩,自然不会真的妄想去读太学,不然会穿帮的,於是我几乎想都不用想就断然拒绝。

  我看见陶允脸上浮上浓浓的失望,我不忍看他失望,只好逃走了。

  但我没想到他对学生那般执著,他又找了我两次,想劝我继续读下去,我不忍见他误解,只好直截说道我势要做一个商人挑起家业实现心愿,并不需要那般多的风雅。

  我以为我会看到他如同一般的夫子露出轻视,没有想到,他并没有看不起商户,而是在劝诱我无果後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他说:商人就商人吧,我们云海书院出来的学生,又是如此顶尖,必定也不是一般的商人。

  我有一种看到知音的感觉,我从小就向往能够将生意做到全国,能像逍遥侯一样自在又了不起,如果还能和心爱的人游山玩水那就再美不过。想到这我偷偷看了他一眼,而迎上他坦荡的目光,我突然脸红的彻底:我竟然又想到他……我的心砰砰乱跳,好久静下来:我终於明白,我喜欢上他了。 於是,从山长找我变成了我经常去找山长。

  我借口说探讨如何成为一个儒商,向他请教经算学,却在一次次谈话时听著他的解答走神。而山长也意识到我灼灼的眼神,不好意思起来,他明明时时不自在,却并没有提出中止。

  我猜也许……山长对我也有好感的。

  为了不给他机会拒绝,我终於鼓起勇气,在灯会夜晚约他出来,以女儿身相见。

  我胆怯的看他,在他眼里看到惊喜,释然和痴意。

  那晚,我们并没有什麽唐突孟浪的举动,似乎一切都心照不宣。我问他可否愿意入赘,他说:我本来就是一个人,也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说:也许,我可以陪你一起,将生意做遍全国,做个好儒商。

  可是还没等我找到机会跟家里说出口,却来了一个晴天霹雳:州府老爷看上了皇商的招牌,有心将我的「家产」变「嫁妆」,已经派人替二公子来提亲。

  那位二公子我见过,是一个阴险又强势的人。

  我家虽不过小小皇商,家业却是几代人心血,自然不愿交出去,因此,父母双亲听了我与山长的事後决定,如果我们真心在一起不在意世俗,让我同他出去避一避,这样过了风头,对方应该就作罢了。 那位二公子显然早有准备,竟然派人封锁搜查,我低估了他的报复心,於是,本来悄无声息的「私奔」真的变成了「私奔」。我们过了一段流浪的日子,陶允为了养活我,上街卖字糊口,不幸被人认出。

  我躲在暗巷里看著他的背影咬著唇发抖,眼泪一颗颗坠下,我後悔,逃亡的这段日子,为什麽要听他对我负责的话,为什麽没有把自己给他呢?

  我已经快要急的发疯,我甚至鲁莽了一回,乔装改扮成侍女之後,混进了州府宅院二公子的院落,想求他放了陶允,这样让我怎麽做都愿意。

  可是躲在暗处的我,碰巧发现他在同一个看起来娇柔的令人怜惜心恸的娇弱美人调情。他刚好说道,要废了婚约好娶她,还有些恼怒我给他带的绿帽子,甚至想要迁怒於我的父母。

  我头脑一片空白,我总以为这事情跟父母亲没有关系,没有想到会给家里带来这样的麻烦,有心去求父母外省的朋友帮忙,可又怕发生什麽变故。而二公子那样阴险又记仇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我的。

  而我竟然还一心想著山长,却忘了全心为我幸福的父母,果真是我太过任性骄纵了麽?

  我想起了那三位结义兄长,他们都出自官宦书香世家,应该能跟州府说得上话的吧?我也顾不得换装,一路接二连三去寻三位哥哥。他们见到我是女子,无一例外很是惊喜和奇怪,可是在我跪求他们帮我救出山长,保全父母後,他们无一例外冷面给了我闭门羹,说无能为力。

  我不明白!为何昨日的兄弟,今日却这般冷漠!难道真的是我太奢求?

  我落魄绝望的走在林子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就在我浑浑噩噩的时候,冷不丁被人劫持到一个隐蔽的小院子。我被蒙上了眼睛,什麽都看不见摸不著,却听见周围如狼似虎的喘息声,好像恨不得立刻吃了我……我害怕瑟缩,可是没有用,我喊救命,也没有用,我辱骂,还是没有用。

  身子被人牢牢按住,我知道身边不止一个人。他们胡乱撕扯掉我的衣裙,几双手在我身体上游走。

  我好恨!为什麽我没有早一些把自己交给陶允?於是自然而然的,我凄厉的喊著「陶允」的名字,可是那些人似乎更加疯狂了,再也不给我时间喊叫,直直掰开了腿,一枝滚烫粗大的锥子蠢笨找不到入口的磨蹭了半天,直到我疼得呼吸无力,终於不管不顾破开隐秘冲了进来,我下身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已经被身上人完全侵入了进去。

  我知道自己不再干净了,我绝望,我知道我越呻吟他们就越兴奋,於是我动也不动,不出一声,由著他们动作,尽管身上人进出的我疼痛难忍……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才完了,他抽出身去,可身上还没凉,又一个人挤了进来,就著刚才的脏东西又开始奋力动作,我满心满身的耻辱,却无可奈何,身子钝痛不停……

  不知过了几个周而复始,他们才结束了,将快要昏死的我抱上了床稍作安置,然後锁门离去。

  我以为自己会这样死掉,或者等著他们再次来「宠幸」我直到我死掉。可是没过多久,就有人摘掉了我眼睛上的布条,问我:「我们来晚了,真抱歉,让姑娘受了这麽大委屈,你愿意跟我学武功,去找他们报仇吗?」

  我愣愣的看著她:我从未想象过世间还能有这样美得剔透的女子……

  我的理智告诉我,向她还礼,答应她。这时,她身後的一位唤作雪菟的女弟子上前为我扶起穿衣,动作温柔极了,我忍不住想要对她道谢,却对上她水润的令人怜惜的眼睛……是的,我见过这双眼睛,在二公子的院子里。

  我低头苦涩思量,我知道眼前的女子对我是无害的,可是我知道我在她的计划里,而且,我不敢想,她为何来的这样巧……

  心里酸涩,我又能怎样呢,别人并没有救我的使命,可是我却需要别人的施舍活下去报仇。是的,她答应我会帮我救出陶允和保护我的父母。

  我果断的跪下,求她收留教我武功,作为代价,以後必须要练男女合欢的功夫。

  这大概是我最後能为山长和父母做的事了吧。

  後来,如意告诉我,那三位欺辱我的人,竟然就是我的三位结义哥哥!

  说不清是我找到了他们,还是他们找到了我,但无疑,一切要结束了。

  他们说已经矛盾的爱了我三年了,说我不该去喜欢清高孤冷的山长,他们甚至说,就是希望山长死在牢里,这样他们便囚著我一辈子。

  我心情复杂极了,有心痛,有怜悯,有恍惚,但是依然手起刀落,毫不手软的杀了他们,我只有一个山长,他们却毁了我的全部。我再也不配跟他在一起了。

  媸妍看著我满手鲜血,为我的狠辣决绝突然叹道,「我那麽做,果然是对的。」

  只有我明白她在说什麽,事实上,看到她,就像看到另一个自己,她看起来有些冷漠,但是只怕有更多下不了决心的事吧。

  是的,当初她若是在三人毁我清白前救下我,我还会是一心想要嫁给山长的蒺藜,我的坚持和倔强不容许我向任何人妥协我的自由和清白,我是决不会将自己卖给她的。

  然而没有如果。

  进了莲华阁,我练功依然恍惚,大仇得报,父母安康,山长自由,我整日在已经失去自己的绝望和未来同山长破镜重圆的幻想里浑噩。

  媸妍对我很好,她给我最好的用度,最好的秘籍,甚至为我专门寻来了一名叫做楚荀的双修者,他内功深厚,是极乐谷谷主,跟他双修於我只有好处,我也可以避免跟过多男子有染。於是我接受了,最重要,他面目邪魅,全然无法替代陶允在我心中纯净的位置。

  「我不会爱上你的。」我盯著他的眼睛,暗自讨厌这样风流的相貌和气质。

  「蒺藜……」他什麽也没说,挤开我的身体闯了进来,别扭的方向让我痛的哭泣,或许本来就想哭泣。

  他的风流无影无踪,有些尴尬的抽出,又往里顺畅的进入了完全,「舒服吗?」

  伴随他的研磨,我却哭泣出声,清醒的看著男人在我身上动作,宁愿自己像第一次一般被蒙上眼睛,我聚起所剩无几的精力运作内功口诀。

  他看见我哭,却慌了,为我揩泪,「你别哭啊,我……第一次而已,有那麽疼麽?」

  看著收敛了风流而因为认真可爱的脸,我心中好过了一点,在他逐渐熟练的韵律下勉强开始双修。

  可是我依然内功停滞不前,近乎自暴自弃地抵触双修,抵制楚荀,直到那一天,山长来找我,撞见我在逍遥馆被楚荀压在身下绝望的有些妖冶放纵的表情…… 莲华阁的五行术法交错纵横,陶允又怎会这麽顺利找到我呢?

  到底是媸妍,还是楚荀,我已经不想计较,我只知道,我彻底失去了我自己!

  我常常静静地站在媸妍身後充当她的影子,更多时候我们都在沈默无语,却又清晰的容易心意相通。因为看到她,就如同看到一面镜子。

  我爱她救我孵育我,又恨她葬送我最後一丝希望。从此,我的倾城法力日益精进。但是蒺藜的心里,却埋下了一根刺。

  第206章。相忘温柔乡里芙蓉院,误入山中访狐仙;

  几人醉生梦死,又几人孤枕难眠。

  耿天赐没想到因他一句玩笑话,赵丹元出去了一宿,直到胭胭遣人请他过去,看著房中明显的云雨痕迹,若不是气氛不对头,只怕他要趁势「恭喜」一番,可见著友人枯老了不下三XX岁的面容,耿天赐大惊失色,「赵兄──你!」

  那站在旁边的胭胭不见一丝羞色,反而是有些隐隐的失神。

  「你这妖女!」

  「贤弟不要怪她,是我愿意的──」赵丹元还不忘相护,「这事与她没关系……」

  「你……你竟糊涂如此!」耿天赐目瞪口呆,仍然无法消化这样诡异的事实。

  「谁说他糊涂了……」

  耿天赐惊愕之间,竟不知何时来了个红衣女子,更是惊呆了眼睛:那女子美目皎皎犹如明月,面若you瓷烟眉纤纤,便觉得这样的神仙洞府只有她住在这里才匹配,那满池的莲花也只有这样的容色才能映照生辉。

  而最为奇怪的是那一身明丽的红色并不能掩盖丝毫她的脱俗姿容,反而使晶莹中增添了一分恰到好处的媚惑。

  若说看到胭胭的第一眼是胡思乱想,那麽此时便是完全空白、无从思想了。

  媸妍看到耿天赐的时候也呆住了,目不转睛直到他低头回避。

  她失神好久才恢复自如,看向床榻上的赵丹元。胭胭不知在想什麽,竟然哭了。

  「我倒是可以为他恢复,只是,需要我亲自同他合欢才可施术,」她笑看胭胭,「那麽,你是愿意他这般衰老,还是愿意要一个完好的『良人』?」胭胭如同听到极为荒谬的事,身姿不稳。她自然明白,衰老的并不仅仅是面容,亦包括机理。

  「……求您救了他,我会……送他离开,我果然不该强求的。」

  媸妍疑惑,「这样又是何苦呢?不後悔吗?你已经失了元身了。」

  胭胭笑著落泪,「我觉得,有此一夜已经足够,他活著便好。但胭胭不愿意接受那样的他,也不想因自己的私欲连累旁人,而更加,不愿以後会遗憾。」

  媸妍点头,又看向赵丹元,「你都听见了?」赵丹元恍恍惚惚点头,如在梦中。「那麽同我尝试一次,你可愿意?」

  赵丹元看著她,只觉得若说胭胭是狐仙,那她真的是瑶池仙子了,可叹他平日追逐风月,今日接连被美人这样询问,却不知为何觉得难堪,低头红了脸,「我,不愿意。」

  媸妍怪道,「是我不美吗?我欣赏你的性情和做生意的本事,正好我也需要一个料理商事的小郎君,你留下,我为你治好身体,我们山中逍遥,或者行走江湖,岂不美哉?」

  见赵丹元犹豫,她又道,「你不用担心,胭胭是我的人,你愿意留下的话,我可以说服她服侍你。」

  赵丹元犹豫了半天,该如何才算委婉,「就算胭胭愿意,我也不愿意。多谢宫主好意了,我只希望宫主能为我腾出一居收留之地,让我在贵府陪她最後一段时日。」

  媸妍怒道,「你可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你犹豫半天是耍我吗?」

  赵丹元忙道,「我并非存心犹豫,只是,只是觉得宫主仙人之姿,拒绝的话怎样说出口都是大不敬。」

  媸妍面色缓了缓,「那你说,我哪点没有这丫头好?跟我不好吗?」

  赵丹元诚然,「我也不知为何,或许宫主是更好的,但是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她,第一个救我的也是她,她在我心中总是不同的,也许留下的影子太为深刻,却是说不出内情了。」

  这一席话,却令在场的媸妍和耿天赐都不禁触动了一二。

  媸妍点头,对胭胭和耿天赐示意,「你们先出去不要打扰,我来替他疗伤。」

  胭胭喜极而泣,赵丹元却吓得用被子盖住全身,「别,别过来,宫主,不要啊!」

  媸妍忍不住咧嘴,正要再吓吓他,谁知门外疾风般闪来一个黑影,一个面色清俊的少年身手极为潇洒的到了近前,难得露出一丝无奈笑意,「妍儿,你又在作弄谁?」

  媸妍庄严面目柔和了几分,「好了,你同他疗伤吧,这个『良人』果然是个良人,成全了他们倒是不错。」不过,也不是白成全就是了,逍遥侯,这个身份总是有些用的吧。

  她二人自从修习了枯木逢春术之後,便发现许是因为二人体质阴阳互为极端,内力可以相辅相成,两人之力贯通融合,早已不分彼此。而用那调和之後的精纯内力为移花接木之术矫正疗伤,尤其有效,也因此她才敢教导浊派弟子走她的老路,但对於那些来路不明的「药渣」,她就没那麽好心了。

  媸妍正要出去,突然眼角瞥到痴站的耿天赐,心里一动,对耿天赐招手道,「你跟我来。」

  媸妍同耿天赐问了下二人进山的情况,知道是误入才放下心来,又问了赵丹元的背景为人,满意点头,待问完了,一时有些发呆。

  不管怎样,再见故人,她是欢喜的;想起他要娶亲,她又有点苍凉。想要分辨他如今的模样,不敢太著痕迹,模糊只知道他棱角明晰坚韧了许多,完全是个有担当的男子了。

  不过不管欢喜还是难过,那都是甘草的事了,又跟媸妍有什麽关系呢?想了想,媸妍还是决定避过。

  耿天赐见她眉目有结,欲言又止,不由得心头一动,「宫主认得我?」

  媸妍客气道,「名满天下的少年丞相,自然有所耳闻。」

  耿天赐不由蹙眉,「宫主足不出户,竟然还知道天下事,何况在下这样半年内上任的差事,真是耳听八方。」

  媸妍暗暗转了话题,「要保全这些姊妹,自然需要知己知彼,公子以为这里如何呢?」

  耿天赐斟酌了一下,「对於女子在当世自然是好的,只是宫主方式未免过激,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媸妍知他误解练功之事,以为那些男子受了欺骗。

  她情知他还能为女子说句话,没面露鄙夷已经不错了,便也不计较。其实那些被当做药渣的男子多是曾欺辱过这些门下女子的仇人,还有那等贪欲急色的登徒子。

  「这些女子,大多是受尽了侮辱流落而来,当今制度,告官女子不利,除了钻研邪术,她们也没有别的法子。」

  耿天赐长叹了一声,「宫主说的极是,身为丞相,这却是我谏议不够,日後,我会跟皇上慢慢提一提。」

  媸妍知道他是典型的龙霖国男子,奇怪他的性子也能替女子说句话,却不料凡事有因果,耿天赐其实是因失了她之後,事事便有些替女子打算。  耿天赐思及此,便求道,「宫主,不知你是否收留过一位叫做『甘草』的女子呢?」

  他有此一问,实在不是心有灵犀,而是数年来的绝望,几乎是病急乱投医了,他几乎是遇到能称得上江湖人者,都想问上一问。

  媸妍身子一僵,「你为何要打听她?」

  耿天赐喜极,「你知道她对不对?她是我的发妻,我一直在找她,那时我没本事护住她,她说话我从来不听,她走了我就後悔了,我发奋,都是为了能不再辜负她。可是……已经四五个年头了。」

  媸妍并没有想到,她留下的那封书信,他不仅不恨她,而且深深自责,她莫名怅然。

  「你们相处也不过短短时间,却找了她四五载,这是爱情抑或是内疚呢?」

  耿天赐苦笑道,「我也说不清,或许就像是赵兄说的,在我还不成气候的时候,我先遇到她了,也许现在的我懂事明理,未必去招惹那样一个别扭的婢女,但是那时……喜欢就是喜欢了。」

  媸妍心里有些起伏不定,他现在过得很好,她并不想再去插手他的生活,「你可知她曾历经各种屈辱的事,你还会去找这样的她吗?」

  耿天赐脸色变得煞白,险些落泪,「她在哪里,我要接她回家。」

  媸妍说不出什麽滋味,「你接了她回家,你的妻子和妾室又如何呢?她肯从你的家里跑出来,想必很是抵触富贵之家的妻妾规矩吧。」

  耿天赐道,「我有了她,怎会娶旁人?我不会伤到她的,那些身不由己的事,本来就打算这趟回去跟皇上禀明的,罢了,多余的不说了,我只问宫主你,糟蹋过她的人何在?我现在不成,却总会慢慢替她料理了那些人!」

  他是丞相,皇帝又重用青年才俊,媸妍自然明白,那些身不由己的事,已经是真的身不由己。说要抗拒,不管是他的孩子话还是真心,她都不能再让自己拖著他那麽做。

  她又想:如果当初她不出走,如今他身居高位,也是能帮她离报仇更近一步的,可是她当时决然出走,恐怕也是从未真的想为他停留。她才知她是那样无情的一个人,要离开,还要找万般借口。

  媸妍只觉此生能遇上他,真是极为庆幸的一件事,有他这样深重的情意,连带著那些艰辛都淡了几分,他现在过得才是真的幸福光明,而她这样游走在复仇和几个男子之间,怕是再难给他什麽周全了,她还是应该叫他淡忘放下了吧……

  平定了心绪,媸妍柔声道,「你要找的那位甘草姑娘,我的确收留她,教她武功,半年前她大仇得报,已经手刃了一干仇人,但那位姑娘得偿所愿,却是再无寄托……服药自尽了。」尽管多次想过这个结果,耿天赐还是头晕目眩,恍如被抽干了力气,双唇发白。

  媸妍不忍道,「你也不要再挂心了,那位姑娘得你珍视多年,必是了无遗憾,既然有缘无分,从此你便忘记她,好好的娶亲生子吧。听说那位安平公主是个好人,公子有心便不要再辜负那二位了。」说罢,转身离开。

  耿天赐见她背影婀娜窈窕,竟是像凭空又见故人,忽然恍惚失言,「甘草……」那身影却分毫停顿都无。

  「甘……宫主!能否带我去甘草的坟墓祭拜一二?」

  媸妍声音已经生硬如初,「我莲华阁人过身皆以火焚。恕我直言,耿公子,你这样一再牵挂怕是会让死者不得安生,生者亦不能圆满,不如惜取眼前人。」

  耿天赐茫然地看著女子走远,再次显露出那让他几乎魔障的背影,他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突然颤著声音问道:「宫主……你……真的想让我娶妻生子吗?」

  媸妍看著眼角的泪滴落入土中,尘归尘土归土,「我想,那位甘姑娘必然是这个愿望。」

  「我……懂了。」耿天赐颓然,「蒙宫主收留在下及内子之恩,若是宫主日後有差遣,但凡不危及龙霖,耿某万死不辞。」

  红色的纱衣却早已消失在回廊尽头,只留下为一时错愕莫名满脸泪水的男子。不是不够爱,而是距离已经太远。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便是这个道理吧。

  第207章。六美莲华阁中,媸妍掰著手里的点心,喂著湖中锦鲤,六个各色衣衫的美丽女子点缀左右,或低头,或观察媸妍说话时神情。

  宫主不过和她们一般年纪,但是明明妩媚的眉梢却无端沾上寒霜般的冷硬,如同朝阳与月华的极端,那样矛盾的存在著。宫主的倾城法力已经大成,但她在府第中除了对岳家郎君,从来少年老成懒得笑,而行走江湖就算是假作天真,谁又识得出来呢?

  想到这,六人表情各异,有的如胭胭唯有感念,有的如孔雀依然纯真,有的如雪菟心存敬畏,而唯有那黄衣的云英目不转睛,几乎崇拜的跟随那红色衣裙一言一行。从去年到现在,媸妍将那些女孩子依据底细一一调教来,倒是发现了不少好苗子。她座下清派有孔雀,胭胭,玉岫三人根骨最佳,浊派有如意,云英,雪菟三人媚骨出色。孔雀的根骨阴弱,原本不适合习武,所幸有这样一门较为偏僻的功法,她自然是从善如流,比谁都要专心耐心。其实她的根骨本来最合适加入浊派,奈何她天性单纯娇憨,也只好如此了。她的武功进度比起胭胭来当不得大弟子,但是加上蛊术就要好得多了。而习练倾城法力以来,她已经坚持到了第二层,娇憨之余,更显娇美可爱。

  孔雀虽天真单纯,但是贵在有一双慧眼,总是能留意到被欺辱遭殃的女子,即便她并不如何懂男女情事,也总是能洞悉人心并将她们带走,这一双厉害招子让媸妍都自叹不如了,便封了她一个花月使。玉岫本是一户大家婢女,眉眼乖顺,其实很有主见。初因为不愿意被公子霸为通房逃了出来,才被孔雀带出来,她比起胭胭多了几分沈静和乖巧,刚来到莲华阁时还心有退意,隐隐想要逃走,可是待发现还有清派一说,便甘愿留下,她并不像胭胭那般向往良人,因此一心扑在剑术之上,若不是内力尚浅,恐怕也当得一流剑客。

  如意跟其她人都有不同,她是自己大大方方投奔过来的,她不仅是龙霖国天都两年前曾昙花一现的花魁娘子,而且已经是好几家青楼倌馆的幕後老板。作为曾经叱吒一时的花魁娘子,自然是极美的。但是她的美显然不同於云英张扬的豔色,如意美得很良家,乍一看你会被云英所吸引,可是细看的话,如意眼角眉梢无一不在撩拨你的心神,偏偏她并没有轻佻之色,倒像是清派的弟子一般。

  媸妍见她心思极深,又极有城府,便让她继续原来探听消息的生意,封了一个「风云使」。

  整个莲华阁都只道如意心思洒脱,却不知她心事极为隐秘。她第一天来时,媸妍曾问她为何而来,如意笑言她亡父威武将军曾是天山王打压的一众群臣之一,於是害她充了官妓,多年一直探听消息想要报仇,没想到有人替她报了仇,於是现在无牵无挂便愿意归入莲华阁,好一雪之前被男人侮辱的耻辱。她说话时并不见丝毫情绪,媸妍却暗暗惊心:莲华阁刚刚自立,她却能得知,说明她消息细密;她特意提到的仇怨了结,却主动自荐来莲华阁答谢,说明她已经了解媸妍的过去;天山王之事过去许久,她早不来晚不来,却在这时候来,媸妍猜不出她心思的究竟。不过不管怎样,媸妍现在很需要她,自然也将她留在了身边。云英性情泼辣张扬,同其相貌一般散发著从里到外的夺目豔色。她的经历较为复杂,被辗转卖过多户做过共妻、戏子、禁脔和奴婢,甚至做过贵妇女宠,还被浸过猪笼,媸妍便是那时亲手救下她的,存著一份同病相怜的怜悯而已,没想到云英嫉恶如仇,却对她忠诚极了,心思也是快人快语,极为外放。

  但唯有一点,她对男子的仇恨到了几乎病态的地步,几乎日日夜夜的拿心术不正的男子消遣练功,甚至好一番凌虐,也因此倾城法力精进异常。媸妍同二位郎君双修已久才有六重功力,更不用说小川本身和她互为炉鼎,云英却已经到了四重,在众位里不可限量,也最得媸妍喜爱。雪菟则是位身如浮萍的爱妾,生的一副如西子般娇弱的容貌,主人怜她娇媚,对她极为用心,但是她的原主人是权势大官人,因此相交的也都是这般身份喜好的官家,雪菟被官人们看上,又被主母设计,便不幸在这些圈子里被倒手了好几次,可是她原主人又不能忘情,时常要回味找她,到头来,不负责又不能舍,便成为官家之间心知肚明的暧昧玩物。

  雪菟面貌柔弱可怜,一双眼睛尤其娇滴滴的动心,像噙著泪水,可是她骨子里其实生著一副钢骨,谁也不信。孔雀要带她走的时候,她还不肯答应,硬是逼著孔雀将她奴契偷毁了,其实一入江湖,一纸奴契再难约束,但是她却将那东西看的极为重要,可见实在是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子。雪菟身子骨阴柔,但却又过於阴柔了,即便内力足够,也撑不起倾城法力的招式来,她自脱离苦海之後,由著心情借男子练功,也只到了第二重停滞不前,媸妍见她面貌楚楚可怜,极为容易打动男子的心,便特意将倾城法力里的「真言术」教给她,叫她专攻於此,倒成了如意的一大助翼。如今,六个女孩子站在一起,如同六个花骨朵,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媸妍转向如意,「让你盯住的那个姑娘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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