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今天很晚都没回来。

如果是平时，零和切贺就算在村子里打工到再晚，也一定会在晚饭的时间前赶回家中。但今天，切贺已经回来了一个多小时，却不见零的影子。

“我去找找看。”左等右等不见零回家，切贺便让爱丽丝先带着米洛克和咲把晚饭吃了休息，自己背上了弓箭和短刀，就乘着夜色出了门。

爱丽丝也有些担心，不过她也没法把米洛克和咲两个人留在家中。最近村子里有很多形迹可疑的人出没，村里人心惶惶，零和切贺不在的话，就只有爱丽丝能保护这两个小了他们三人几岁的孩子。

“零和切贺不会有事吧……”

晚饭的空气很沉闷。聪明如米洛克不说，咲当然也很清楚夜晚出门的危险性。三人给切贺和零留了些饭菜在桌上后，爱丽丝便把两人带回了卧室安顿下来。

之后爱丽丝便一直坐在家门等待着两人的归来。

在爱丽丝都等的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门打开的声音。她一下就惊醒，曾经在盗贼团里留下的习惯让她反射性的抽出了腰间的短剑，横在胸前。

不过，出现的并不是敌人。

“啊～真是的，キリの字你都唠叨了一路了还不嫌烦吗！”

“你还好意思说。大半夜都不回来，净会让人担心的究竟是谁啊。”

熟悉的拌嘴，熟悉的两人。爱丽丝松了一口气，把短剑收回了鞘中，然后把右手食指竖在嘴边，对两人做出了一个襟声的手势，左手指着卧室。

两人看到后，同时安静了下来。

“我去把菜热一热。”爱丽丝轻声对两人说道，然后端着盘子走进了厨房，“没事就好。”

“……恩，抱歉。”

零少见的露出了愧疚的表情，然后便一如既往地一个跨步坐在椅子上，等着开饭。

结果那天之后，不管切贺和爱丽丝怎么逼问，零都不肯说自己到底去干了什么。倒是几天后，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得到了一堆价值不菲的稀奇玩意儿。家里一直比较拮据的境况得到了不小的改善，年长如零、切贺、爱丽丝，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天还没亮就出门砍树或是狩猎，以求维持基本生活了。

切贺不禁有些担心零到底是做了些什么，可零不管怎样都只会说“那是本大爷用实力换来的钱，毕竟本大爷可是天下第一的好运啊”诸如此类的话来回答他。而且一直体弱多病的米洛克也因此得到了有效治疗，长此以往，切贺也就没有继续再追问下去。

曾经需要每天为温饱操劳的五兄妹，现在有了更多能待在一起的时间。未来似乎一直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天，有人放火烧了他们的村子。

由于是在夜深的时候放的火，就连像切贺和爱丽丝这样素来感官敏锐的人都没能及时注意到。要不是零把他们一个个摇醒，恐怕都难逃被火海吞噬的命运。

大概是最近在村子里形迹可疑的那群人干的吧。等到回过神来，他们一直以来生活的地方已经化作了一片焦土。咲抱着爱丽丝哭了很久，米洛克虽然没什么动作，但时不时颤抖着的身躯证明他只是在强忍着难过。

“去南边吧。港口城市爱普利尔，那里有我以前冒险时认识的人。应该可以先暂时去他们那儿……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零没有像切贺预料中的那样，会怒火中烧的想要立刻把放火的人揪出来暴打一顿，反而是镇定的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不过那时切贺也没有在意太多，迅速地从倒塌的小木屋里收拾出能用的东西后，五人便一起踏上了前往爱普利尔的旅程。谁知道那群奇怪的人会不会再对村里的幸存者痛下杀手。

后来切贺才想起，他好像快有一个月没听见过零睡觉时打鼾的声音了。

旅程很艰辛。

考虑到米洛克和咲的身体素质，全程都用步行完成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于是零想办法去临近的村里买下了一辆勉强能用的马车。

一路上虽然艰苦异常，但五个人一直在一块儿互相扶持，每一天也过的挺开心的。咲一直只能从爱丽丝口中听到她过去在盗贼团里的冒险故事，在旅途中得以亲眼看到爱丽丝和拦路魔物的战斗；米洛克也能看到他从未亲眼见过的一些古代遗迹，而这都是曾经在整片大陆上冒险过的零亲口对他描绘过的景象；还有一直以来都喜欢独自一人进到深山里去打猎的切贺，这次也终于在他们面前露了一手自己那习自狩猎名师达法尔的高超猎技。

失去家的伤痛在每个人的心中慢慢被填平。

“快吃吧！吃饱了明天好好赶路，再有几天我们就能到达爱普利尔啦！”

五个人在太阳落山之后生了一团火，就地过夜。零啃了几串烤好的鱼肉之后，便一个劲的把剩下的烤鱼往其他人手里塞。

切贺皱了皱眉头但并没有说什么，接过零递来的烤鱼便转手给了米洛克。咲倒是比较心直口快的对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零，你一路上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吧，身体要是拖垮了怎么办？”

听见咲的话后，米洛克也停下吃烤鱼的动作：“是啊，以前在家里，零总是我们之中吃得最多的那个……真的没问题吗？”

零翘起二郎腿，晃了晃手里吃剩的几根串烤鱼用的细木棍，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本大爷都吃了这么多了，要是放开肚子吃的话哪儿还会有你们的份？是吧キリの字！”

切贺只是给了零一个“我不参与评论”的眼神，便拿起火堆旁的另一条烤鱼继续啃起来。

“这么冷淡的反应算什么啊！”零立刻就不爽了起来，“キリの字，本大爷像在说谎的样子吗！”

切贺很早就注意到了，零虽然没怎么吃过东西，但在一路上却并没有任何逞强装精神的迹象，在击退魔物的时候甚至表现的比自己和爱丽丝还更活跃，这都是他无法否认的事实。

“但是零，你的确吃的有些太少了……就算似乎没怎么影响你，也难免会让人担心啊。”

接过话头的是爱丽丝，她拿起了自己手边的细木棍，数量竟然还比零的多一些。

“还是说，你想说我们的食量都增加了？”

同时面对四个人的眼神攻势，零无语的表情在忽明忽灭的火光映照下显得分外扭曲。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本大爷吃就是了，这样你们就满意了吧！”

零一脸不服气的抓起了三条烤鱼，开始狼吞虎咽。

“之后要是饿着了可别怪本大爷哦！”

四人之中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紧张的气氛瞬间变的安宁而温馨了起来。一直板着脸的切贺，也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咳咳！”似乎是吃的太猛被呛着了，零突然咳起嗽来。切贺见状，立刻把手边的一杯热水递了过去。零咕噜咕噜的两下就把水全灌进了自己的胃里。

“啊～得救了……谢了キリの字……”

“慢点吃。”

零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荡漾表情，爱丽丝看了有些忍俊不禁的捂住了嘴，米洛克和咲直接哈哈大笑了起来。

夜晚的营地里一派和谐气氛。

但切贺在从手边拿起自己的杯子凑到嘴边，结果被烫的微微抖了一下之后，他才注意到了刚才那一幕温暖的画面中，唯一不对劲的地方。

在出发后差不多快三周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南方港口城市爱普利尔。

久违的人的气息充斥在四周空气里，港口城市特有的海风夹杂着各种鱼腥味扑面而来，游轮的汽笛声不绝于耳。一行人用旅途中获得的珍禽异兽的皮毛和爪牙换来了一些钱财之后，在零的带领下找到了他口中的熟人——是对相依为命的姐弟。

姐姐叫莱拉，弟弟叫利古特，听零所说，似乎是他以前在旅途中帮助过的人。两人在听到他们的境况之后，非常热心的帮他们在城里找了个可以住下的地方。

于是，颠簸流离的五个人终于在爱普利尔落了脚。

而在这个相对安定了许多的环境下，切贺一直以来压抑着的对零的种种疑问也彻底爆发了。

“把衣服脱了。”

“哈！？突然说些什么啊？！”

爱丽丝刚从城里返回家中，打开门便听到了切贺和零两人争吵的声音。虽然对于这两人的拌嘴，爱丽丝早就习以为常了，但今天好像不管是语气还是内容都和平常有很大的不同……？

“啊，爱丽丝！”见到爱丽丝回来了，咲立刻一脸忧心忡忡的跑了过去，边看看爱丽丝又看看身后掐架的两人，“今天的切贺，好像心情非常不好……”

爱丽丝有些愕然：“切贺他……心情不好？”

她印象中的切贺一直是个很严于律己的人。每次这两人吵架，几乎百分之百可以说是零挑起的事端；切贺会因为心情不好而向零挑衅，爱丽丝还是头一次看到。

“你照做就行。”切贺的语气反常的阴沉，虽然是背对着爱丽丝，但她能够想象那张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零一脸不可理喻的盯着切贺：“キリの字……你今天是闹哪出啊？！”

两人之间已经是剑拔弩张的状态，米洛克在一边拼命的劝和：

“零、切贺，别吵了！而且脱衣服什么的，咲和爱丽丝都还在这里呢……”

“我只是有想要确认的事情。”

“想确认的事情？叫本大爷脱衣服是想确认什么？キリの字，你难道对本大爷的裸体……”

“闭嘴！！！”

面对零调侃一样的话语，切贺却反常的怒吼了一声。瞬间，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了下来，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切贺身上。

“……虽然我一直在刻意无视，但今天看到了放在你桌上的那个，我认为有必要认真面对。”

切贺似乎是酝酿了很久，才紧咬着牙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在酿成大错之前。”

“キリの字……你刚才，是去了我的房间……”

不同于零有些动摇的眼神，切贺湖蓝色的双眼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直刺零的心底。

“我很早就注意到了。从那天你很晚才回来之后，你就变得不对劲了。”

切贺字字都在紧逼着零，零的额头上开始因为心虚而浮现出了细小的汗珠。

“你已经多少天没睡过觉了，你自己最清楚。虽然也是多亏了你才能及时从那场大火里逃出来，但这和那个是两码事。”

“大家都应该注意到了零的食量问题。”

“以及，还记得你那天吃鱼呛着了吗。那个时候我递给你的水明明是滚烫的，你却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一点事也没有的样子。”

切贺的每一个疑问，零都无言以对，只能低垂着眼帘，瞄着脚边的地面。

随后，切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黄色信纸，举在零的面前。

“……最后，虽然我很不想承认这是你写的……但我们五个人里，会把我叫キリの字的只有你一个。”

沉默。安静的能听见呼吸声。

切贺看着零的眼神，充满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和不解。

“你……是想一个人消失掉吗。”

“不对！”

零立刻大声反驳道：“我……本大爷只是有些怀念以前的冒险日子，想要一个人到外面去溜达一段时间罢了！”

“然后就再也不回来？”

切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零瞬间噎住。随后，他便提起了零的衣领，然后把零往墙上猛的一推。

“キリの字……你……”

后脑勺受到了突然的冲撞，零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切贺扯开了衣领。

“……我在医学方面了解的不多，不过以前在米洛克借来的书里看到过。”

耳边只有衣领扣子掉落在地面弹跳了几下的声音。零的胸口以上，脖颈以下，一块闪烁着不详红光的圆形辉石显眼的嵌进了肉里，周围凸起的血管像根一样扎眼，刺的切贺眼睛生疼。

“天使病。果然是这样吗。”

切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天使病（angelsick），是一种魔法辉石引发的一系列症状，因为发病时能够看到患者背部有很美丽的光翼而得名。

切贺第一次听说这种病还是在米洛克借回来的书上。米洛克对自己容易生病的体质很有自觉，平时除了听零讲述古代遗迹的故事，就喜欢去借一些医学相关的书回来看。按照他的话就是，“自己的病自己治好，这样就不会拖累大家了”。

“天使病被称为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病……但是，也很残酷啊。”米洛克对天使病做出过这样的评价。

而因为这种病的神秘性，有些宗教组织会用辉石去人为引发病情，并对教徒们称之为“神的恩宠”。切贺记得，在村子被烧前的那段时间，那些突然来到村中的诡异的人们，似乎就是这样一群人。他们宣扬着宗教的神圣，并且想让整个村的人都归入他们的教门下，并且还承诺会给予入教的人以丰厚的报酬。

天使病虽然不会致死，但会逐渐夺走患者作为人的机能。每隔一段时间，患者就会进行一次“羽化”，在五次之后，羽翼便会长得完整，而人则会变的虽生犹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而且据说，魔力越强的人，得病之后长出的羽翼越美丽。

最可怕之处在于，没有医治天使病的手段。

这是一种绝症。

“零……你难道是在那个时候，跟村里的那群人做了交易……”

切贺愤怒的瞪着想要遮挡胸口那块红色辉石的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知道自己这样发脾气并没有什么用，但切贺就是难以抑制内心的怒火。

他身后的爱丽丝也向零投以不解的眼神。见多识广的零不可能被那些人坑蒙拐骗，更不可能主动拿自己的身体去开这种玩笑。一定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是的。”

可零却干脆的承认了。短短一句话打破了他们所有的幻想。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你知道天使病会把你害成什么样的吧！！”

“是本大爷自愿的。”

切贺的双手狠狠的按住零的肩，力道大到能看见他的手在颤抖。但零的表情却毫无吃痛的意思，一潭死水。

“你难道是……为了那些钱才……”

零在那天之后，不知从哪儿弄回来了一堆价值不菲的东西。但这是熟悉零秉性的切贺，最不能接受的答案。

零沉默了半晌，突然冲着切贺咆哮了起来。

“是啊！！本大爷就是为了换钱才去找了那些家伙！！这样米洛克的病也不用一直拖着、咲可以买到舞女穿的好看衣服、你也不用三天两头的就因为打猎而受伤、爱丽丝也不会因为曾经是盗贼而被村里那群熊孩子鄙视扔石头！！！本大爷就是个为了钱出卖自己的混蛋！！满意了吗キリの字！！”

完全没想到零竟然会这样，切贺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什么碎掉了。

整个屋子里除了零之外的四人，都呆呆的愣在原地。零吼完了这么一长段话之后，一副解气的样子，一时间只听得到零喘着粗气的声音。

之后，切贺二话不说，对着零的脸就是一拳，随后便摔门而去。

结果那天晚上切贺很晚才回来。

爱丽丝叫他填下肚子也没有听进耳里，进门之后就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步履还有些摇晃。

在房间里，切贺脱力的仰躺在自己的床上，意识朦胧，半眯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一团团污渍的边缘。

有人敲门是多久以后的事情，切贺已经不记得了。他只是随口喊了一声“进来”，然后才发现，来者竟然是零。

“キリの字……今天白天的事，我想道个歉……”

零走进来后，坐在切贺身旁的床沿上，低声说道。只可惜这些话切贺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在零看向切贺的那瞬间，切贺突然坐起身，就用自己的嘴堵住了零的嘴。

之后切贺回想起这件事，一定会觉得当时的自己很荒唐吧。但当时的切贺完全是在遵从自己的本能，或者说，借酒发疯。

“……キ、キリの字……你是喝了酒吗……”

在和切贺进行突然的接吻时，零尝到了切贺口中有股酒精味。这时候零才意识到，对方大概是去了哪个酒吧把自己给灌醉了才回来的。

不过身上却一点酒气都没有沾……

“原来你的酒量意外的很小嘛。”零狡黠的笑了笑，本来是主动方的切贺却因为酒精的原因，反而在撑着零的肩膀低头喘气。

“下次……要跟我比比看谁更能喝吗……”

“……嘛，如果有下次的话，本大爷乐意奉陪到底。”

切贺抬起头来便又对着零的嘴吻了下去，就像是在发泄着不满的小孩，身体也几乎完全贴上了零，刺激着零的神经。

两个人都是快二十岁的人了。成年人之间的那些事儿，他们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估计两人都不会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竟然会是和同性别的对方。

“……能让你心里稍微好受点的话，本大爷就满足一下你吧。”

据说人类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时，可以通过和他人的身体亲密接触、或者性行为，来缓解压力。现在的零和切贺，就是处于这样的状态。

在切贺终于舍得松口的时候，零伸手麻利地解开了切贺的腰带，随后便把他整个人按倒在了床上，右膝盖开门见山的抵进了切贺的两腿间，给了他清晰的信号。切贺也毫不推脱的干脆就放任零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他的酒劲还没完全过，反正这样好像还挺舒服的，就随零去吧。

只是当切贺被连开拓都没做的零突然捅进来的疼痛感弄的差点叫出来的时候，他很想收回自己当初的想法。

“キリの字……你就不怕被本大爷传染嘛？”

零跪坐在切贺的身上，一边轻轻的用手指反复梳理着切贺被汗水打湿的银丝额发，一边咧嘴笑着说起半开玩笑的话。明明仰面躺着的切贺都已经累的瘫软，零身上却看不出半点疲劳的迹象。

切贺当然清楚原因所在。他伸手拍开了零的手，然后顺手用小臂挡住了自己的双眼。

“你当我傻吗……这样就能传染的话我倒是挺乐意的。跟你一块儿病死算了。”

虽然切贺的脑袋并不是很清醒，但他也不是会这么简单就被零耍了的人。

“哈哈，还以为能吓唬吓唬你呢……啊等等你掐我干啥，虽然我不痛但是你这样会把肉扯掉的吧喂喂喂……”

坏心眼儿被识破，切贺毫不犹豫的用手指揪住了零的手背，在零连喊求饶之后才放开了。不过随后零便不服输的向切贺发起了又一轮进攻。

切贺承认，跟零做这种事的确让他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零让切贺的身体欲望得到了满足，身体交融的感觉非常奇妙，让切贺暂时忘掉了现实带来的压力；虽然零的做法稍微有点儿粗暴，不过都还在切贺能够承受的范围内，毕竟对方也是第一次。

不过零到底是怎样的感受呢……切贺一边享受着零在自己体内带来的快感，一边用迷离的双眼望着从零的衣口隐约漏出的红色辉石。

天使病会渐渐夺走患者作为人的机能。看零的情况，应该是已经失去了困倦感、空腹感、以及冷热感吧。说不定还有些自己没发觉的什么……

在揍零那一拳的时候，切贺知道，其实他更多是在生自己的气。为什么没早点注意到。

零注意到了切贺的视线，于是又用力往切贺的里面顶了顶，让他把精神集中到做爱上。未开拓的地方被炽热的器官碰触到的感觉非常刺激，切贺一个没忍住，竟然直接射了出来。

“唔……”切贺咬紧嘴唇，控制住自己不要因为快感而叫的太大声。

看着切贺的精致面容在自己的动作下变的扭曲，零一时间竟然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キリの字，不愧是有精灵血统的人……在床上看着比平时漂亮了几倍呢。”

“你这家伙……提这个干什么。”

明明零说的是赞美的话，却点到了切贺心里最不爽的地方。不过零也吃一堑长一智，刚刚被切贺揪了之后，他已经很聪明的事先把切贺的双腕给摁住了。

切贺向来反感关于血统的话题，零也不是不知道。

“呐キリの字，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的事吗？”

看着零脸上露出怀念过去的纯净笑容，切贺竟愣住了。

切贺来到村子的时候，零和他一样，也是一个因旅行路经此地的过客。那时候的零已经认识了米洛克，据说是他在发高烧的时候，被路过的零偶然救下的。

因为切贺少见的银白色长发和精致的面容，他自然而然的被村里人注意到了。被问及身世的时候，切贺从来都对外宣称，自己是精灵族。

在一群人都用看着珍禽一样的眼神看着切贺时，只有零对他的说辞表示了疑问。

“本大爷啊，以前旅行的时候，去过一个叫瑞穗的村子。”

准备出村打猎的时候突然被陌生人搭话，切贺有些不解的皱眉看了看这个有些放荡不羁的棕发少年。

“那里是精灵族的聚落。”

“……你想说什么。”

切贺的语气一下就降到了冰点，疑问句说出口是严肃的陈述句。

“精灵族生性不喜欢与人产生交集，不过你身上确实有他们的特征，而且精灵族的特性是强出了人类好几倍的魔力，你却是个惯用弓箭的猎人……你，是半精灵吧。人类和精灵的混血儿。”

“……”

被说中了。

这是切贺一直在尽力隐藏的事情。身为两个种族的结合体，半精灵既非人类也非精灵，得不到任何一方的接受，只有被不断排挤的命运。他的记忆中，自己的母亲就是因为和人类私通而被其他精灵杀死的。切贺只能隐藏自己的身份混迹于人类之中，并且向广收徒弟的狩猎名师学习保护自己的能力。大多数人类并没有见过真正的精灵。

不过，零不一样。

“嘛，半精灵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本大爷也不是不知道啦。不会说出去的，放心。”

零向切贺露出了一个大大咧咧的笑容。

“至少你看上去不像是坏人的样子，这不就行了？”

这是切贺活到那时以来，第一个在知道他的真正底细后还会如此坦率的对待他的人。

至于认识了盗贼团成员的爱丽丝和被奴隶商人当作摇钱树使的咲，那些就是后话了。

要说切贺心里对零没有感激之情，那绝对是假话。只是碍于性格，他从来不会把这种想法表露在外。

切贺对零的过去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在整片大陆上旅行过，见识很广，还是个遗迹寻宝狂，钻洞一把手。这样的零竟然会觉得自己是个可以交流的好兄弟，切贺迄今都没搞懂他当时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该不会是把半精灵当成什么珍稀物件了吧？

因为酒的原因，切贺对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了。眼见切贺的脸上已经浮现了一丝困倦的意思，零也收起了自己的欲望，从切贺的身体里退了出来。

“……好受些了吗，キリの字？”

把切贺小腹上的白浊一点点擦拭干净后，零捞起了切贺的刘海，轻吻了他的额头。

“嗯……”切贺的嘴里吐出梦话一样的软绵绵的呓语，然后伸手摸上了零胸口的那块刺眼的辉石。

“零……为什么要一个人去承受这些东西？”

本以为对方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却突然被问了这样一个正经的问题，零吓了一跳。

“不都说了嘛，我就是个想要钱的混蛋。”

“你骗人。”

“……骗你我就不是世界第一。”

“你刚才犹豫了。”

“唔……”

被切贺噎的没话说，零简直想对着躺在他面前的人的脸糊上一拳。只是切贺现在睡意很浓，零也不想这样粗暴的把他打醒。

“你就不觉得想哭吗……你是想在第五次羽化之前，从我们的面前消失吧……”

所谓酒后吐真言，切贺一肚子平时不可能说出来的话，今晚都让零听的差不多了。零不可置否的笑了笑，然后在切贺身旁侧躺下。

“本大爷想哭也哭不出来了啊。”

切贺偏头，迷糊双眼看着零那双棕色的眼睛。

“最开始是再也睡不着觉……然后是饭也不想吃了，跟魔物打完架之后也不觉得累了，再后来，感觉不到温度，摸到东西也不会有实感了……有种自己在渐渐脱离这个世界的感觉啊。”

零终于低声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现在连哭也哭不出来了……キリの字的身体应该是很温暖的吧，可现在的我什么也感受不到。”

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是在笑的表情，却堪比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只是切贺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只能听清楚零的话语中的只言片语。

“听说得了天使病的人的最后，会变的自己不像自己了……我是挺害怕的，不过更害怕让你们看到这样的我。”

听着零像在唱催眠曲一样的声音，切贺也有些招架不住沉重的双眼皮。不过，眼里却淌出了两条清晰的泪水，浸湿了枕头。

“你哭不出来的话……我帮你哭吧……”

“……”

零鼻子一酸，可眼里什么都流不出来。

他伸手抚上了切贺的脸颊，用手指抹去了他的眼泪。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切贺哭的样子，大概也是最后一次了。

“キリの字，你真是个让人搞不懂的家伙。不过米洛克也说过，越看不懂的书才越想让人读下去……”

“那……我就让你永远看不懂好了……这样你就……”

切贺话还没说完就断了线。零看着发出微弱的呼噜声的切贺，轻轻的把被子替他盖好。

“……抱歉。”

我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在零的病情被切贺揭发过后的一周，整个家都充斥着沉闷的气氛。

零甚至有一次在众人面前发病了。当时拿着饭碗准备开动的他突然松了手，只听碗啪喀一声碎了满地，惊动了家里的所有人。

等切贺冲过来的时候，零正痛苦的捂着胸口的辉石蹲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背上浮现出天使病特有的光翼，极光一样的颜色显得美丽却又致命——这是辉石榨干了患者体内的魔力而产生的现象。

很久没有睡过觉的零，在那次羽化之后就当场昏了过去。

咲到爱普利尔的皇家歌舞剧院里告了假，在家里忧心忡忡的照料着零；切贺和爱丽丝四处奔波着寻找一切能够延缓天使病发作的线索；米洛克更是每日每夜的泡在图书馆里，试图从文献资料里寻找到治疗天使病的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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