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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花葬·改(序章1-4)(第一章)(01-07) - 5,1

[db:作者] 2025-07-08 15:59 5hhhhh 8360 ℃

  蒂芙妮抢眼的绿发随着顽皮的手指融入眼前那片美丽的紫色河流,于黛芙妮发际间将绿叶般的色泽诡谲地冷化。

  「别在意,黛芙妮只是妒嫉长得比她可爱的人罢了。」

  站在两人左侧的莉芙妮礼貌地遮住准备大开的嘴唇,在手掌的遮掩下打了个不怎么文雅的哈欠,并于慵懒的呻吟后冷冷地瞪视坐在花丛间、抱住别人的姊姊。

  「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哦。亲爱的姊姊大人。」

  听到哈欠声下意识地啧了一声的伊芙妮摇摇头,然后瞄了眼正注视着妹妹的拉芙妮,最后也在她亲切的视线中发现她那活像只小野猫的妹妹。

  「这景象真是难得。已经有多久没能好好聚聚啦?」

  「懒得算。可以确定的是,待会得让积压许久的蒂芙妮好好发泄了。」

  至于正紧紧抱住夏芙妮的塔芙妮,则是在贝芙妮及莉芙妮两人共同瞪视下,仍然不怕死地嘻嘻笑着。

  「哦嗯……那眼神好激烈……好棒呀……莉莉?」

  身为妹妹的莉芙妮厌恶地叹气。眼见妹妹不愉快地别过头,塔芙妮这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夏芙妮,伴随着浓烈的乳香、摇摇晃晃地走向正在赌气的妹妹。忽然失去肌肤接触的夏芙妮又是一阵惶恐。贝芙妮很快地蹲下身子,带着令妹妹感到安心的气味拉近两人距离,并对着那张快要哭出来的脸庞轻声说道:「我的夏芙妮,不会有事的。待会我再一一替你介绍。在这之前,你得先让自己冷静下来。」

  贝芙妮的声音彷佛具有一股魔力,光是听到那道平淡的声音,夏芙妮心中的不安也就跟着迅速缩小。不久之后,所有的失态都消失了。夏芙妮将她单纯的情感全部奉献给心爱的姊姊,并且也从这种依赖行为中获得了对应的抚慰。

  「我们都是一样的。」

  贝芙妮摸着那张总算绽放笑容的脸颊,亲切地说下去:「正如同你和我之间存在这般美妙的关系,这条系起你我的线,同时也与大家紧紧相系着。我的夏芙妮,你是否也感觉到了呢?就在这里。将你的手轻轻放上,用心去聆听。在你可爱的胸部下,那规律跃动着的心跳声。只要侧耳倾听,你就不会再因此感到迷惑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为了某个共同的理由而诞生到这个世界上,为了完成某个共同的理念聚集在这个地方。我们都是一样的。为了追寻某道被遗忘的重要誓言长年流转,为了遵守某个久远的约定而等待无数夜晚。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为了迎接那即将回归的主人而苏醒过来的……『她』的军团。」

  第一章「她的军团」#7

  伊凡诺娃懒洋洋地躺在铺了张凉毯的甲板上,一面晒着穿透朴素遮阳伞下来的阳光,一面计算阿拉巴马号这三天来的航驶距离。以三十节的龟速行进至今,最多不过两千海里。倘若畅行无阻,也得耗费五天才能到达目的地。这意味着她还得被囚禁在这艘仅有两百人的驱逐舰上整整五天,而这将会令她这位前途备受期许的新进海军上校从此对航行产生阴影。早知道当初就不要为了那两百元的加薪跳槽到海军。在摇摇晃晃的船身上仔细横量过利弊得失后,伊凡诺娃开始怀念起联合军大陆军上那多采多姿的生活了。思及每天都有事情可做的日子,她忍不住向躺在身边的少校──尽管不是直系部属──维多利亚抱怨起来。

  奉上级之命,以考察身分登上阿拉巴马号的维多利亚在听到令她不知该如何答覆的抱怨时,总会对贵为指挥官的伊凡诺娃轻轻一笑,嘴唇扬起的弧度及看不出表情的深色太阳眼镜是三天来她唯一的反应。毕竟,别说是听对方抱怨,就连日光浴这回事她也无法提起半分兴致。只不过情况正如对方所言──要在这小船待上三天实在无聊得可以──她才索性跟着上校到处跑。

  所谓的到处跑,不外乎窄到令人窒息的餐厅,和这片没有遮阳伞肯定被烤熟的甲板。除此之外就没地方可去了。最初她还对个人寝室抱有一丝期盼,很快地她就在漏水及摇晃夹攻下放弃将那儿视为短暂的归宿。

  还有五天。

  这样的日子,还得忍受五天才行。

  躺在白黄相间的大遮阳伞下、喝着从冰凉到温热只需短短一分钟的果汁、适时给予抱怨中的上校模糊的回应、夜晚到来时随便吃点东西就入睡……如此听来十分悠闲的枯燥日子,还有五天。话虽如此,如果能够将回到寝室的部分从这趟考察之旅剔除在外,或许真能放松心情也说不定。

  只要能够掌握洋流,这片红色的大海就会变成既沉默又美丽的朋友。

  当然啦,前提是……

  「恶……又起风了。」

  伊凡诺娃嫌恶地说道。维多利亚的鼻子不像她那么灵敏,因此每当听见伊凡诺娃如此宣告,总有那么点时间做好迎接海风的心理准备。

  黏稠感乘着由船体侧面袭来的阵风飞至,像群密集、狂暴的蝗虫,紧密地贴附于曝晒在空气中的肌肤,一层过后紧接着又一层,如此反覆直到海风稍微减弱之后才终于停止。

  维多利亚以手指在无度数的眼镜镜片上轻轻一抹,才使数秒前陷入朦胧的视线恢复将近一半的程度。当她以相同动作、力道抹去另一块镜片上的海风残留物时,躺在她左侧的伊凡诺娃已经接过部下递呈的冰毛巾擦脸了。

  若有意与红海为伍,势必得先习惯这玩意儿吧。

  维多利亚透过边缘仍残留黏液的太阳眼镜望向那半侧被染成深色的食指,再次确认自己不是当海军的料。同样的想法也在伊凡诺娃的脑袋瓜中浮现。

  「你们啊,快点给少校一条毛巾。」

  语气中仍然残留着挥之不去的厌恶感……因此维多利亚也深信她与自己有着相同的感想。只要角度、位置不对,光是站在甲板或海岸边,伴随海风而来的某种东西甚至能直接置人于死地。即使要害保护得滴水不漏,沾上毒液的肌肤若不快点处理也会发生溃烂。对于如此不友善的红海,究竟有哪样生命会将所剩不多的包容奉献给它们呢?

  向惶恐地拿来冰毛巾的一位士官道谢后,维多利亚坐了起来、脱下沾染腐臭味的外套,接着擦起泳装及外套无法顾及的部位。墨绿色及土黄色的黏液附着之处不单只是无法透气的沉闷感,就连皮肤也会产生一股被渗透的恶心感。那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好呢……维多利亚趁擦着双臂的同时兴味索然地思考着,然后做出了令她不甚满意的结论。

  必须在毒性发挥的十分钟内将这些侵犯身体的脏东西给擦干净才行。如果是在陆地上还有充足的水可以冲个澡,然而在红海正中央的船只并无此余力。维多利亚无言地擦拭手臂,但那条从冰桶取出的毛巾已经沾满了海风残留物。过没多久,又有一队士兵赶到甲板,其中一支签运较差的小队负责既麻烦又不会加薪的工作:打扫甲板。而另一队抱着冰桶的士兵们则是往长官的地方走来。

  在三人一组的部属们协助下,伊凡诺娃索性连泳装也脱了,就坐在一张毛巾上让脸红心跳的部属们擦拭身体。相较之下,前来服侍维多利亚的士兵们就轻松许多了。维多利亚不愿让别人碰触她的身子,于是就让士兵们在一旁待命,只有在她需要更换冰毛巾时才会麻烦到她们。

  一番清理过后,伊凡诺娃重新穿上洗干净的泳衣,以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望着正伸展四肢的维多利亚,此时风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

  维多利亚少校。念起来实在很拗口。因此她总是在空开场合称她为少校、私下叫维多利亚,心情好时则会以她根本没用过的小名──薇来称呼,但无论是用哪个方式似乎都没差,没有任何一种称呼能够改变维多利亚制式的回应。

  嘴唇扬起的弧度、看不出表情的深色太阳眼镜,隐藏在深处的情感会是多么美丽或丑陋的样貌呢?伊凡诺娃十分好奇。除了那张面具底下的真实以外,她也对维多利亚的身体深感兴趣。

  她毫无根据地坚信──在那令人满意至极的虚伪面具下,势必存在着在联合军法规内得以合法缔结为终生伴侣的对象中,条件最好的一个女孩子。尽管这样的直感过去曾让她吃过不少亏。

  她想知道这个人的一切。舍去所有外在之后,剩下来的内心的一切。

  ……无论是工作上,或者是出自她个人的兴趣。

  「趴着,我帮你补擦防晒油。」

  不知何时抓起一瓶防晒油的伊凡诺娃贴近属于维多利亚的毛巾,接着两只膝盖就这么在干燥的毛巾上压出白色的皱摺。维多利亚对她微笑,然后主动将她那条脱离了主人体温的毛巾拉近、乖巧地趴在两张大毛巾上。

  微暗的肤色在遮阳伞的保护下分布得既匀称又美丽,是很适合海军的古铜色肌肤。

  「你干脆加入海军算了。」

  对于这样一句开启话题随口说说的话,维多利亚呵呵地笑了。

  打理如此完美的肌肤是件相当有成就感的事情。将掌心的防晒油涂抹在那梦寐以求的皮肤上、聆听肌肤与肌肤发出的微弱声响、埋首闻那淡然的香气,这些全部是使她主动帮维多利亚擦防晒油的动机。真是不单纯啊。伊凡诺娃这般想着的同时亦不忘替自己找个正当的理由。

  一手挤压防晒油的瓶子、一手揉上维多利亚右肩的伊凡诺娃突然说道:「啊啊,听说你才入伍半年就深获参谋本部喜爱,一跃成为亲卫军的一员。对于长年在军部努力的军官们来说相当令人眼红吧?」

  听见那些跟自己有关的军部传言之一,维多利亚将脸歪向一边回答:「说是实力也难以使人信服。所以,本部就替我安排一些名分上的任务。」

  「嘿。护送代行者可是很无聊又没什么值得奖励的任务。况且总共还得在海上度过半个月,真亏你接得下手。」

  维多利亚发出小小的笑声。伊凡诺娃坐上她的大腿,开始做起额外的按摩服务。

  「可是啊,虽然护送代行者没什么功劳可言,发掘代行者可就完全不一样喔?既然你欠缺的是名分,参谋本部还把你派到我们这艘护送代行者的小船上,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稍微加重的力道让维多利亚感到一阵刺痛,但酸涩的感觉很快就被舒适感取代。伊凡诺娃的技巧实在了得。见维多利亚没有反应,伊凡诺娃用着像是突然忆起似的口吻说道:「对了,代行者的资料都归参谋本部管吧?这样的话就好办多了。只要知道代行者在哪儿,名分也好地位也好权力也好,要什么简直可说是唾手可得。」

  这带有挑衅意味的话语听在维多利亚耳中实在不是滋味。然而伊凡诺娃说的却也是事实。只要将发现代行者的功劳纳为己有,回国后必然会受到英雄般的待遇。毕竟,流落在外的代行者只剩下不到五十名,而她们都是这世界最珍贵的遗产。维多利亚轻闭双眼。

  「参谋本部确实希望这功劳归我……」

  「联合海军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我也是。」

  ──一改方才悠然的态度,伊凡诺娃的声音变得低沉且冷静。

  「参谋本部明知这是道无从妥协的问题,仍然把你派到我们这里来。是你们瞧不起我们,还是你瞧不起我呀?」

  「我没那个意思。只要将代行者……」

  「我说过,无从妥协。参谋本部的越线行为早已不是话题,但身为棋子的你还有抗命的机会。现在已经脱离本国的巡逻海域,会发生什么事情很难说呢?啊啊,别担心,我就是为此才等了整整三天。你必须知道,联合海军并不像大陆军的缩头乌龟那么好欺负。」

  「你们好像有血海深仇似的……我对这种事不太清楚。可是我要告诉你,我很强喔……」

  趴在甲板上回话的维多利亚用嫌麻烦的口吻给了伊凡诺娃十分坚定的答覆。

  看样子……想要了解这个人的一切,似乎得等更遥远的以后了。

  伊凡诺娃轻柔地来回抚摸那由于防晒油显得闪闪发亮的肌肤,恶作剧般的手继续朝下游移,最后轻拍了那诱人的古铜色臀部。沉寂了数秒后,她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姊妹们,拿下。」

                 §

  「参谋本部这么做,不就害我又多了件需要报告的事情吗?真是的,饶了我吧……」

  某个人的抱怨随着敞开的大门窜入,接着消失于微冷的办公室中。那声音夹杂着复杂的情绪,疑惑、嫌恶、激昂、感叹,融合而成的是十分不讨喜的音调。然而只要经常听到这个人的抱怨,久了也就能发觉隐藏其中的唯一情感。

  那人推开她办公室的门之后旋即面露难以置信的目光。短暂的恍惚过去,才迅速地领着尾随其后的参谋快步进入。

  每次于指挥部用完午餐、回到那理应凌乱不堪的办公室时,总会被干净的房间吓一跳。无论上午弄得多么脏乱,即使以自动步枪扫射那排满两侧墙壁、满是军事机密的桃木书柜,一个小时的用餐时间结束后,它们也会以全新的姿态重现。这诡谲的复原力简直可比拟灵异现象。尽管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了好几年,她始终无法习惯。

  参谋迅速就定位后,紧接着向靠在沙发椅上闭目等候的长官──联合军最高指挥官继续报告道:「……主导权部分。玛尔克森的主导权依然在赛尔菲尔中将手中。」

  虽然这部分一度由于转进办公室而中断,那数十秒的空白似乎打从一开始便不存在,丝毫不影响她的报告。

  「只不过,洛雅军团出了些岔子……」

  上将挑起一道眉毛,略显不耐地反问:「岔子?」

  「是。波耳贝塔事件过后,贵为南征主力的第三解放军按计划南进,也确实削减自由联盟的本部战力。然而,她们并未按计划建立战线、与后方部队会合,反而于昨日直奔亚库兹克。」

  上将的脸突然沉了下来。比起以往至少可以维持一个小时的好心情,今天可是一下子就用光了。她轻挪左臂、令参谋退下,接着将双手盘于胸前,随着斜落的长发陷入了宁静无比的思考。

  好一个乱子。一旦计划下得完美无暇,总得防这百密一疏的突发状况。

  如果是由自己亲自带兵,脱序的战况随时可以引回轨道;但事件既然发生在海洋的另一端……隔着这么片红海,预感也将升华成令人不安的先兆。上将无声地叹息,接着仰起头问道:「赛尔菲尔怎么说?」

  参谋上前一步,换了个稍微严肃的语气,提高音量回答:「已督促两方战线的再调整。现下拟以排除第三解放军之计划,布署完成后将会再联络本部。中将及所属支援部队则是待命中。」

  「看样子她也很困扰啊。毕竟洛雅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典型的军人,不像是会做出踰矩之事的不安分子。至少在上个月会面时还是如此。是否已有任何关于此事的资料?」

  「并未设立专案小组,但参谋本部已安排支援部队展开调查。截至目前为止,该军团并无异状。」

  「那么七天前呢?」

  「咦?」

  上将突如其来的一问,令参谋官满溢而冷静的自信心不禁稍稍动摇。她迅速回想那仅看过一眼的成叠资料,有条不紊地找出当日的记录,重新以平静且自信的口吻说道:「没有异状。」

  「两周前?」

  「没有异状。」

  「三周前?」

  「没有异状。」

  「一个月前?」

  「没有……啊,二十七天前有场人事调动。玛尔克森将一支民兵团解散并分配到各部队中,因此第三解放军曾接收了一名参谋官及一百五十名训练不足的民兵。」

  「找到了。民兵及该参谋的部分请通知赛尔菲尔追踪调查,我给她三天。她最好能在事情演变成更恶劣以前查个水落石出。」

  「是。」

  既然难以激起涟漪的蛛丝马迹曝露出来,引发混乱的种子很快也将被发现。尽管现在无论多么努力终究是亡羊补牢,只要比照其它节外生枝的麻烦事循序调查,也就能给罗哩叭嗦的上级一个清楚的交代了。

  她可以想像,当她站在「政府」面前、为了这些无聊的小事一一报告时,那种彷佛精神病患般灼热的刺痛感将如何凌虐她的大脑。可以的话,她真想将那过程从不愉快的记忆中剔除。然而正如同她统率地球联合军这般,「政府」也握有驾驭她这位四星上将的缰绳啊……

  上将罕见地发出一记打从心底感到疲倦的叹息。

  所谓的扮家家酒,都是这么沉重的游戏吗?不,现在就别去思考这种事情吧。与其像个笨蛋般为了无法改变的事实劳心费神,不如先处理眼前那更真实的麻烦。

  温热的叹息被室内的冷气冲散后,上将再次打起了精神。

  「第三解放军独断进军啊……」

  如若按原计划集合大军、由赛尔菲尔亲自指挥,那么绝对能够趁自由联盟发出增援前一举击溃亚库兹克的驻军。然而最精锐的一部先行开战,战况实在是难以预测。

  洛雅的军队几乎可说是玛尔克森的唯一战力。她们直接受联合军外派的中将训练,只在短短半年内,就成为军备精良、战意高昂的一支精锐部队。虽难以比拟她们的假想敌──即自由联盟的机甲精锐,面对与她们相同构成的步兵队却是游刃有余。因此,在以步兵师团为主力的联盟西方军面前,即使是人数相差几近五倍的守军也不成问题。至少,足以左右战局的关键绝非双方的步兵人数。毕竟她们是精锐。同时,当下问题也在于:她们是精锐。

  「自由联盟西方军『野百合』大队情况如何?」

  「因与西方军团内斗严重,一个月前陆续有人离开或遭到杀害,处于极为脆弱的状态。」

  「所以她们不会参与亚库兹克的防御战。」

  「『黑雀』的报告已确认这点。」

  「很好。既然防御方的主力不在,解放军进驻亚库兹克指日可待。只是……」

  只是,若是我就不会这么做。

  上将突然怀念起一张开始显得模糊的老面孔。想着想着,她发出像是反胃般滑稽的「呃──」一声,然后垂下头。美丽的金色发丝些许滚落,扞卫着主人的威严同时不忘增添颓废的美感。安静。纵使没有这道命令,也能藉由简单的动作令室内的空气瞬间为之凝固,好让她继续思考下去。在过分宁静的空间里,似乎就连思考的声音都能听见。专心、专心。如果能够全心全意专注于思考上,那么无论何事都能很快得到答案。

  ──不是我在自夸啊。即使不是天才……等等。天才?

  如果是她的话,会怎么做?

  如果是被称为军事天才的玛索,会疏忽掉这个部分吗?

  「『野百合』有多少人留在亚库兹克?」

  尚沉醉于宁静氛围中的参谋略显惶恐地回答:「不到十人。泰半已返回联盟本部。」

  「被害甚大,远离是非回到中央也就说得通。那么她们的下一步就是……」

  「北进。」

  上将讶异地瞪大了眼。但声音并不是从身后那名脑筋转得不够快的参谋所发出,而是不知何时推开了门、站在入口处的希妲·达克上校。总算吸引到上将及参谋官的注意力后,希妲这才将办公室的门以极细微的动作关上。如同她进来时的细腻动作,门扉并未传出半点声响即牢牢紧闭。希妲面带微笑望着已经恢复成冷淡模样的长官,边向前走边继续说下去:「解放军首尾不能相顾,只有将大军及精锐分驻两地方成战力。自由联盟面对的,表面上是两个方向的推进,实际上需要顾及的却只有一边。」

  「玛尔克森唯一的精锐,洛雅军团正是首选。」

  「没有错。自由联盟西方军内忧早已响遍邻近,加诸北方军实力坚强、面对数倍敌军依然处之泰然,既然敌方主力不在波耳贝塔,必须防御的就只剩下亚库兹克。一旦解放军按计划于一个月后进军,别说是精锐部队,我看亚库兹克至少会撤掉七成的兵力。」

  「同时,人数暴增的北方军将会一举击溃玛尔克森的大军、完全截断第三解放军的补给。玛索极欲拉拢洛雅这家伙,因此她不会再冒险发动决战。但是你也别忘了,这是按我方计划行事的结果啊。二十年前,玛索就凭她的脑袋拯救了自由联盟一次;二十年后的现在她依然屹立不摇,足见其谋略又更上一层。只是,她的策略绝对不会再背负更高的风险。亚库兹克应该还有更多的消息吧?」

  希妲点点头,依然展现出与长官的冷漠神情形成强烈对比的笑容。

  「『黑雀』证实了野百合大队的撤退。『渡鸦』则是带来了亚库兹克撤城的消息。即使第三解放军攻占亚库兹克,也没办法靠掠夺来支撑下去。洛雅的急进并没有替我方造成任何预期外的好处。那个叫做玛索的敌军将领已彻底掌握我方行动,几乎可说是完美无暇。可惜的是……以我方为对手,纵使计划下得完美无暇,总会碰上百密一疏的突发状况。」

  上将瞪了自信满满的希妲一眼。这家伙可真敢说。虽然她很不喜欢别人跟上自己的想法,唯独这家伙是怎么也说不听。不过,或许正因为这股渐渐形成的竞争意识,才让她们俩如此契合。上将低声笑着,然后对那两只眼珠子正古灵精怪地转动着的希妲说道:「聪明绝顶的玛索又怎么会不知道,西方军的隐忧是我方种下的猛毒?所以她将计就计,利用这场长期的混乱揪出那群容易受谣言影响的人,甚至在玛尔克森进军之时顺理成章让野百合大队撤出,试图一举消灭受我方扶植的解放组织。到目前为止,双方被害虽可说是一进一退,我方使出这种下流的计策却得不到相应的结果,说是徒劳无功亦不为过。」

  早已从长官话语间猜知一二的希妲嘴角微扬,笑吟吟地接着说:「老人家们已经不中用了呢。」

  希妲所谓的老人家,说穿了就是拟定西方军分裂作战的前人们。上将身子后倾,两只裸露在稍嫌寒冷的空调下的手腕以冷静的动作滑过空气,最后盘在抢眼的胸部下侧,形成一股威严。啊啊,老人家啊。如果说那群曾经主宰着联合军的老人家们是群老奸巨滑的谋略家、利益家甚至「政治家」,那么自己又该被划分到哪一个区块才好呢?还记得这是在八年前,二十岁的自己刚获颁「上将」和接手联合军最高指挥官一职时就产生的小小疑问。看样子即使过了八年的岁月,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像这样以惯有的、森严的目光注视着这位参谋本部的明日之星,不禁让她产生一股怀念的感觉。

  ──好像啊。她跟我,怎么会这么像呢?将所有不具任何意义的因素从我们俩身上拔除之后,所剩下的生命之精华肯定是相同的构成、相同的演化吧。希妲·达克,你这家伙啊,简直就是……

  「……我啊,倒想知道你已经猜到多少了?」

  「咦──您可别为难我呀。上将的心思都悬在可怜的难民营上,就连参谋本部也不敢妄加揣测。」

  真令人不爽。但是,若非这家伙的聪明才智,也许自己根本连思考都觉得既麻烦又无聊。上将对于部属的过度聪敏心生嫌恶的郁闷,可这种不快的感觉却又在希妲脸庞前碎成千片,将负面情绪锁在她挂着笑容的嘴角边载浮载沉。上将就这么将被看穿的不悦与泄气抛诸脑后,以过度冷静的口吻说:「对。洛雅擅自行动坏了我的计划,这并不会影响我要的结果。玛尔克森灭亡不过是早晚问题,只要厄当地方的难民还在,反自由联盟的战力很快就会重新组成。」

  「第二步,日渐茁壮的『海盗』将会加入我方,并且提供稳健快捷的登陆点。我方虽难以指望能有任何善意的帮助,只要军队能够上岸,什么都好说。」

  「第三步,新堪察加整顿后将成为我军主出入口,主力部队将在敌军防守最严密的海岸强行登陆,以击破敌方坚固堡垒做为正式的宣战。」

  「第四步,联合军兵多将广,自由联盟被踩死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一旦我方长驱直入、一举击溃敌主力并攻占她们的『基地』,很有可能引来敌方四支潜伏精锐的围攻。」

  「第五步,我军于南方登陆点先行上岸的部队将分批攻打玛亚及亚库兹克,而伟大的海军舰队则不计一切代价由近海轰炸玛加达,如此一来,敌方精锐的包围网也将瓦解。」

  「到了那个时候,联盟最精锐『月之师团』将会给予我军重创。」

  「真遇上那种情况,我军最精锐的『亲卫军』将会直接予以讨伐。」

  「哎呀,真不愧是上将。参谋部还没将计划呈上,您就已经全盘知悉啦。」

  「如果这样的推测就是参谋部的实力,或许我军也该来个整肃了。」

  「哎呀呀……」

  从上将异常严肃的眼神看来,她所说的整肃绝非玩笑话。瞬息万变的战场化为阵前的口头战术并非不可能之事,然而那也要有个适当的对手才办得到。若只是自家人一个劲儿地讨论,那充其量不过是纸上谈兵。空有无穷理论,也比不上一个士兵可能缔造的变化──这一点,八年前的她倒是切身感受过──即使只剩下一把军刀、一个士兵,战局仍然存在着逆转的风险。

  话虽如此,导致上将如此不快的元凶也不是没发觉长官的愤怒正燃烧着。凶手希妲向前踏出一小步,对那位至今依旧插不上话的参谋一笑。

  「你辛苦了。接下来就交给我,请下去休息吧。」

  尚未得到长官同意的参谋慌张地踌躇了一会儿,才为希妲那道突然转为冷漠的眼神所斥退。经过上将身边时,参谋官忍不住停下脚步,然而上将此时已经闭上双眼、默许她的离开。

  参谋走出办公室后,希妲身上的优雅与冷静彷佛跟着那道关门声离去似地,一下子就不见了。她挤出比微笑要放肆、却十分受长官喜爱的笑意,轻快地绕过办公桌来到长官身旁,问也不问就做出了足以军法处置的举动──腾空的身子才刚享受到忤逆重力的轻盈感,下一瞬间即落到身子微微后斜着的长官腿上。希妲的右手宛如蛇一般从长官颈子左侧滑过,轻柔地铐上后,旋即放松全身力气、颓倒在长官怀中。虽然彼此早已习惯这可以判上一年徒刑的举动,突然感受到双腿一阵压力的上将仍然不敌反射性的厌恶,将之化为冷淡的吐息、扫过部下的头发。

  满怀某种期待使得内心雀跃不已、却无法在第一时间获得期望中的回应,这对于像希妲这种怀有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少女心境的女子来说,实在是件令人难过的事情。虽不至于心灰意冷,倒也像是被泼了桶加满冰块的冰水般。希妲用微冷的下巴磨擦长官的颈子,有点赌气的感觉,也算是对长官那桶冷水表达不满。没多久,第二道低沉的叹息又滑过她的头发、左耳,但她依然咧嘴笑得很开心。

  上将将干涩的嘴唇贴到希妲的左耳上,机械式地沾了几下,接着抬起本来垂卧在扶手上的右手,略显吃力地钻入两人贴合的胸口后,旋即以笨拙的手法在狭窄缝隙间解开希妲的制服。

  「赛尔菲尔的部分到此为止。继续报告呀。」

  「那是您直属参谋的工作……」

  「少来了,参谋本部的消息你会不清楚?」

  希妲做了个敷衍的吐舌头动作,然后发出非常适合现在这种情境的撒娇声。「呜呜。」反正长官也看不见,动作省略掉应该不为过吧。

  「本地军团的部分,那个人都还没讲吧。」

  长官没有回应。只是那只不晓得假装笨拙还是真的不那么灵敏的手速度渐渐加快,不规则的肌肤磨擦令她胸口热了起来。希妲再次发出呜呜声。

  「给我这么多额外的工作。呜。有点痛。要从谁开始报告?」

  压在钢圈上的热情以不舒服的力道牢牢咬住半边橘色蕾丝胸罩,不怎么受主人爱戴的胸部只在微黄肌肤上压出一点皱摺,微微隆起的双乳便犹如自嘲般享受着这股急躁的冲动。等到上将要求更直接的触感后,希妲才继续说下去:「莱茵少将的报告,莱茵喔。堪察加的莱……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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