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只要我死掉了，鬼燈就會笑了對吧——

01.

「麻麻？」

嘗試性地喊了聲，對方卻以一種像是要殺人似的眼神看了過來。他閉上嘴巴，想著興許是喊錯了也不一定，於是他動動嘴再次開口——「拔拔？」

這次殺氣似乎降了少許，但對方依舊深鎖著眉頭望向自己。但與其說那眼神是在看著自己，倒不如說是打量還比較合適。

對方盯著自己有多久，他也就瞅著對方一樣長的時間。

02.

「我說——為什麼這傢伙也來了啊？！我可沒聽說過有這回事啊？！」

指了指後頭的人，他一臉不滿的對著同行的桃太郎抱怨道。而桃太郎也僅只是無奈的乾笑著。

「我已經有事先詢問過您了不是嗎？」

「啊？！那才不算數好不好！趁店裡忙得要死要活的時候，誰有餘力聽你說要幹嘛幹嘛的啊？！」

「就算您當時是以敷衍的心態隨我便好了，不過我可是認真地將您的話聽了進去。」

「你就是這種地方讓人非常討厭！」

「多謝誇獎。」

「誰在誇獎你啊？！」

一路上吵吵鬧鬧的，很快他們便抵達了目的地——青春之泉的所在地。

「這就是青春之泉？看起來跟一般的溫泉差不多啊？」

他蹲在泉水邊，隨手勺起一把於掌中觀察，只是肉眼這麼看著倒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您親自下去試試不就清楚了？」

「啥？我為——唔哇！！」

隨著嘩啦啦的一聲，便再不見白澤的蹤影。

03.

「那個…請問鬼燈大人您是在…？」

「採集樣本。你也看見了，效果顯著，不帶點回去研究未免可惜了些。」

——我倒覺得效果好過頭了。

桃太郎在心中腹誹的同時不禁瞥了幾眼一旁被打撈上岸的、處於昏睡狀態的孩童白澤。

「收集的差不多了，那麼我也該告辭了。」

「您這就要回去了？！那、那白澤大人…我……」

聞言，對方停住腳步回身走至白澤面前用狼牙棒戳了幾下。

「帶回去研究研究似乎也不錯。」

「這…您說笑的吧，鬼燈大人？」

卻見鬼燈眉頭一挑，正欲開口，不料一聲稚嫩的嗓音頓時冒了出來。

「麻麻？」

04.

於是時間回到最初，沉默的氛圍籠罩著全場。良久，鬼燈才終於將視線從白澤的身上移開。

「他是你的上司吧。」

——但是罪魁禍首是您啊！

即便內心如此吶喊著，他也未必敢明目張膽的說出口，只能默默的點點頭。

「這樣一來，情況不是很明瞭了？」

「但是這種情況下……」

「拔拔。」

原先踏出的步伐因為衣角被攥緊而頓住，他蹙眉盯著年幼的白澤，然而卻起不到一絲恫嚇的效果。

「或、或許…白澤大人的心智也跟著一同年輕化了。」

「我不是他父親。」

「雛、雛鳥情節您聽過吧？雛鳥通常會將第一眼見到的人事物當成自己的父母親，我想道理是…相同的…」

礙於鬼燈的眼神愈來愈可怖，他趕忙澄清——「只、只是打個比方而已…」

不知不覺間，現場氣氛又凝結起來，好陣子才聽見鬼燈落下這麼一句話來。

「走了。」

05.

「拔拔。」

「我叫鬼燈。」

「鬼燈、拔拔？」

「……」

「唔…鬼、燈？」

「什麼事？」

「你討厭我嗎？」

「您覺得呢？」

「應該是…不太喜歡？」

「您要這麼認為也是可以。」

「那，你會收留我嗎？」

「……」

「鬼燈？」

由於白澤是以頭下腳下的姿勢被鬼燈抱在手中，因此他並沒有看見對方眼裡一閃而逝的情緒。

「那要視您的表現如何了。」

06.

那日，將白澤留在閻魔殿上後，便再也不管不顧。倒是白澤這副孩童之姿引來不少女性獄卒的歡心。

有好陣子，八大地獄可謂是熱鬧的沸沸揚揚。

「您要跟著我到何時？」

即便身形不如以往，但對方與生俱來的氣質仍是令人難以忽視。加上每每有獄卒經過，在同他打完招呼後都會露出笑容望向他身後幾步之遙的地方。

「你生氣了嗎？」

「我還有工作要做，您若是無聊的話請找別人吧。」

「可是…我只認識你而已。」

如此，他便低下頭來死死地盯著地板未再開口。

然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意外發現視野中出現了另一雙腳站在自己面前。於是，他抬起頭來，眼神剎那間有了光采。

07.

「鬼燈大人，這是今天的公文。」

「阿香姊姊，我來就好了。」

「白澤大人可以嗎？這些有點重量喔。」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吧。」

如此說道，白澤伸手在空中比劃著，公文便依照指示漂浮於空中並往一定的方向飛去。只是白澤還走不到幾步路的時間，便被鬼燈用書本從頭上K了下去。

啪噠啪噠的，瞬間所有的公文全部砸在了白澤身上。

「唔哇——！」

「白澤大人您沒事吧？！」

「不要耍些小把戲。阿香，不用幫他。」

「可是…」

「沒關係，阿香姊姊。還有，對不起…」對阿香說話的同時，他望向鬼燈臉色有些慌張，但還是迅速的將散落一地的公文收進懷裡，並走向一旁的桌子堆疊整齊。

「說實話，有些意外呢。」

「……」

「因為您，向來是不喜歡白澤大人的，不是嗎？」

08.

「你喜歡我嗎？」

「我想，沒有人會討厭白澤大人的吧？」

「可是，鬼燈就不喜歡我啊。大家看見我，都會露出笑容，就只有鬼燈不會。」

「這…」

「以前的『我』就那麼讓人感到討厭嗎？」

「鬼燈大人怎麼想的，我不是很清楚。可是，我並不討厭白澤大人您。」

「是因為…我是神嗎？如果我不是神，大家還會喜歡我嗎？鬼燈是不是就不會討厭我了？」

很難得的，桃太郎沉默了。這問題，他難以回答。

09.

「鬼燈，你為什麼都不笑呢？」

「沒有值得高興的事情，何須要笑？」

「那如果…」

頃刻間鴉雀無聲，原先書寫紙張的手停頓下來，他有些在意的回頭，卻見不知從哪來的刀具正被白澤握在手中，並且刀口抵在脆弱的脖頸前。

「只要讓鬼燈討厭的我死去了，鬼燈一定就會笑了對吧。」

看上去違和的畫面，年幼的孩童笑的一臉天真，手上卻拿著一把隨時會奪人性命的刀具緊緊抵住自己。

「您知道您在做什麼嗎？！」

他愣然，不明白為什麼鬼燈的眼神是那樣的氣憤。也因此，直到鬼燈站至他面前並毫不遲疑地將手握住刀鋒的那一刻他才驚慌的回過神來。

「鬼、鬼燈？你在做什麼？你的手流血了，快點放開…好多血…會死的…嗚…我討厭這樣…」

「您不要太過分了！就算是神，也不該把性命當作是玩笑般對待。生命的可貴之處，您作為神應當是最清楚不過的不是嗎？！」

「嗚嗚…對不起…我只是…想讓、你…高興…而已…一個人…好寂寞…雖然大家、都對我很好，可是…我不想、被你討厭，想看見你…笑……」

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在空氣中迴盪，他看著面前的身影眼神有些閃爍。

「我並沒有那麼討厭您。」

「…真的？」

「您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

「那我，還可以…留在這裡嗎？」

然而鬼燈並未給與正面回應，只留下了模稜兩可的答案。

10.

「喂！你的手怎麼了？」

回過神來，才見本是幼年狀態的白澤不知何時已恢復原先的模樣。

「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沒事。」

「什麼啊？奇怪的傢伙。」

饒是如此說道，他還是往鬼燈的方向靠了過去。

「唔哇！傷好重，誰幫你包紮的？技術真差。」

「您『又』要重新包紮一遍嗎？」

儘管對鬼燈的話語感到一絲困惑，他還是一邊動作一邊接了下去：「當然要重新包紮，鬼的自癒能力雖然比人類快，但到底還是太慢了。」

「您知道這傷是怎麼來的嗎？」

「我哪知道？」

「是您造成的。」

「我？！拜託，我就算再怎麼討厭你，也不至於砍你一刀吧？」

不曉得是因為捕捉到字裡行間的意義，又或是為了其他原因，鬼燈向來毫無波瀾的表情有了些微變化。

「你笑屁啊？！」

然而當白澤吼完這句話後，才驚詫的發現到鬼燈他——居然，笑了。

「您的動作停下來了。」

「你、你剛才…是不是笑了？」

「我想，是您看錯了。」

「不可能！我明明就看見你笑了！再笑一次是會怎樣？！」

「我要休息了。您如果不打算繼續幫我包紮的話，慢走不送。」

「什麼？喂！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喂！渾蛋惡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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