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S／TiT】賭徒

　　他有點忘了這是第幾次的實驗。由於實驗藥劑的副作用因素，這讓他意識偶爾會陷入恍惚放空的狀態，不過因為他有著每次實驗後會記錄過程的習慣，所以這個問題並沒真的困擾著他。

　　「哼，是最近研究作太兇了嗎？」拿著鏡子，TiT翻看著自己似乎偏紅的左眼，思索著是否該去床上小睡一下。但當他望向一旁跑著數據的螢幕、與寫滿數學計算公式的黑板，TiT放下了鏡子。

　　只要實驗成功，想睡多久都可以，也不會再被惡夢纏上。

　　輕撫著螢幕，TiT眼簾低垂深思著，螢幕光與數字倒映在無生氣、如枯井般淒涼的眼中。本該與大部分孩子一樣與家人生活的童年，在一場屠殺下成了團不停流淌膿汁、發臭、扭曲醜陋的夢魘，那些恐怖的片段徘徊在他每晚的夢裡，像影子一樣甩不掉也掩蓋不了。

　　他把希望放在這些實驗上，認為只要能挽救過去、阻止悲劇發生，他便能從這些痛苦中解放，而一切都會像童話故事書一樣，有個所謂完美的快樂結局。

　　脫下實驗袍，TiT拿起放置在實驗檯面架上的試管型針筒，然後走向房間後面放置著攝影機、較為空曠的區域。開啟後方的儀器讓它們暖機的同時，TiT開始檢查起錄影功能與麥克風收音正常與否。

　　「測試、測試……」試音的同時，TiT拉了拉散亂一地、如盤縱交錯樹根的電線。待一切都備妥後，TiT拿起剛才拿來的試管型針筒、一邊把袖子捲起一邊機械式的報出實驗代號、時間日期與當前生理狀況等各項數值。

　　或許是累計了無數次大大小小的實驗紀錄，即使自己腦子也記不太清楚，但嘴巴總是會自動的報出正確的代號──就像是個機械裝置。

　　對於發現自己情緒表現有些麻木的TiT選擇了忽視。現在他會接觸到的只有機械、而機械又不會對於人類的情感付出有所回應，他認為這樣的變化對生活上並無過多的影響。

　　關於記錄這件事，與其說是要當做往後的實驗參考，倒不如說是在留下自己存在的證明。聽起來有些悲哀，但從牢籠逃走後，對他人無法信任的TiT便一直過著封閉的孤單生活，陪伴自己的除了沉重冰冷的機械外沒別的了。

　　要是哪天意外死了卻沒留下任何東西，屍體腐爛發臭任由時間支解殆盡後，他就真的消失了。像沒出生過、不存在於任何人腦中，就這樣從時間的洪流中消失了──曾經存在卻被當成幻覺，這是多麼令人恐懼的事！

於是他近乎病態的紀錄著，不管實驗規模多小。

　　但偶爾的，他會想著這些紀錄是否會有出現在他人目光下的機會。當他望著研究式內的機械設備，常有這是個鋼鐵的世界，只有自己像誤闖、以血肉之軀這樣格格不入的樣貌活著的錯覺。

　　TiT心裡很清楚這是一場用生命當籌碼的賭局，成功就能拿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反之最糟情況就是繳出自己的生命，遊戲結束。

　　拔開針筒的蓋子，TiT看著遍佈針痕的手臂、繼續向麥克風報出目前進度，深吸一口氣後便將針扎入。看著淺紫色液體流入，TiT開始計時準備定時報告狀態。

　　「呃……嗯唔……」注射後大約才剛過一分多，TiT開始感受到了彷彿焰火纏身的灼燒感。

　　他流了滿身汗，身體也不受控制的癱軟抽蓄著。擔心自己可能會在過程中意外咬斷舌，TiT連忙將預備好的木棍咬入嘴，持續承受實驗藥劑帶來的副作用。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但疼痛並沒隨著時間一同消散，反是加劇。

　　因無法忍受，TiT摔下了椅子，在地上扭動著身軀，像溺水抓不到飄浮物的人、或者是燒鐵上的蛆蟲，不停掙扎、尋找一絲生存的機會。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啊啊啊──

　　淚濕臉龐，TiT開了口想放聲哀嚎卻發不出半點聲音。眼前發黑、呼吸困難的幾近窒息，四肢百骸如著火般發疼，內臟則像被火焚燒逐漸熔毀於體內的痛苦。

　　TiT被像靈魂遭撕扯的劇痛持續折磨著，最後因超出人體所能忍受的範圍而昏死了過去。血管浮現表面，帶著變異的紫走過全身。

　　這場賭局依舊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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