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题

——92.果て/尽头

[上天台 程张]

天台之战后九枚道玄果合一，引动最后一座天台，玄府出世。

此后，陆地神仙隐老跌落，蓬莱仙宗掌门人一战成名，晋级地仙，一跃成为天台之下修道界之首。而蓬莱仙宗，也因为有三位帝君常驻，门中神君遍地，又和灵山上清宫道统新道祖张七关系修好，也直接成为天下宗门之首，万仙仰望之地。

天台之战后又数百年，这一番格局一直未曾变动，纵然有别的宗门另有帝君出现，或者有神君许多，依旧及不上越发庞大而根基深厚的蓬莱仙宗。

修道界一番数百年前纷争不断的格局，异常平静的表面下不知潜伏了多少暗潮涌动。

譬如那天外天中隐老的门生已经晋级帝君，却依旧悄无声息的龟缩小天地之内；又好比昆仑界道统无数，私下明争暗斗不歇却一直没有一个能统领大局的宗门；再好比灵山道统原本也算风光正好，还以为泊夜过时之后会一落千丈却不想继任的张七不仅和蓬莱有旧，自身手段也是卓越，更有人暗地里传言泊夜已经重生依旧在上清宫内。除此之外，北国之地、佛国世界、十万大山，甚至焉支山魔修的格局都有变化，却都不曾把实力放在明面上。而众人眼中最大的肥肉，玄府道统却在开府之后 ，悄无声息的被蓬莱宗主继承；外人甚至纵有再多不满都说不出口，无他，蓬莱宗主程钧乃是确确实实继承了玄府道统的大道道统。当年泊夜拾得玄府三页道书就能创立灵山道统，如今程钧继承了全部道统，旁人又如何争斗？唯有欣慰的是，程钧并未直接扩张仙府，而是选择了守成不开，野心并不卓显，倒是让不少人暗地里松了口气。

这一番局面已经是数百年内磨合下来的成果，蓬莱在这数百年内积累到底有多深厚，玄府到底被程钧继承了多少，旁人并不尽知却也明白不该多问，毕竟完全无法渗入的系统，想也知道是不可招惹的铜墙铁壁。至于其他若干地方的传承，程钧也不曾插手，也算显得十分大度。

正因如此，当年的九座天台，便成了人人可以一近的圣地。天台有提升“道境”感悟的传言不知从何而起，但传的有鼻子有眼，自然也有人前去验证了。确实有回来修为大幅提升的，但更多的则是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更有甚者，想到了飞升。

原本倒也无错，天台本就是为了修士飞升而准备的。程钧既然放话出来说天台座座皆可飞升，那众多修士必然不会盯着玄府天台或者蓬莱天台。除去有主的若干座，昆仑、佛国那是彻底开放的，北国、十万大山和焉支的都属于主人不怎么在意的，天外天虽说不对外倒也不是不可见，也就蓬莱、玄府、燕山这三座旁人不敢去叨扰罢了。

既然门路这么多，自然想上去的也多。

当飞升的门路出现的时候，一蜂窝涌上来的人如过江之鲫络绎不绝，死在天台之上的，道基损毁于天台之下的，乃至消失在飞升的光柱中的，都落于众目睽睽，死于道途的修士再多都阻挡不了前赴后继的人潮。不过时间久了，众人也就琢磨出一些门道了，首先帝君之下是断然不可能飞升的。其次，帝君也分修为，修为越高飞升的概率越大。

最后，真正飞升的帝君结局如何，并无结论。因为上去的人都不曾再有回音。有说死了的也有说魂灯不灭真的飞升了的。但众口说辞不一，到底如何，无人知晓。

而今时今日，终于要分出一个结果了。

因为蓬莱宗主程钧，决定要飞升了。

这几乎是修道界自天台之战后近千年来最轰动的事情。原本所有人都觉得程钧会在天台战后直接飞升，却不想此人拖拖拉拉不知做了何等筹备，一直磨蹭到跨过天仙门槛，已经有了小天位修为之后才决定飞升。

虽说他做这番决定的理由不明，却也有敏锐的人猜测，可能是蓬莱的灵气及玄府的底蕴都不足以让他更进一步了，唯有飞升才能修得金仙大道乃至大罗。但不管外界如何议论纷纷，猜测种种，程钧飞升的日子确实定下来了。作为如今天下第一人，他也算大方，直接公开飞升过程，选的地点却有些微妙，不是蓬莱，而是玄府。

但不管如何，当年一战最后的天台之上，仙府遗迹之中选择飞升，大多人还是不看好。看好戏的有之，等待程钧陨落的更是不胜枚数。

飞升之日终究来到，出人意料的，当众人都守在玄府内外等待观看天仙飞升之时，作为主角的程钧却迟迟不曾出现。乃至于所有人都有些焦虑的时候，才有人发现，九座天台之中，隐约有光柱连接。那光柱在众人眼中逐渐清晰起来，最终化作一条连接蓬莱和玄府天台之间的虹桥，程钧便是从那虹桥之上一步步踏足而来，跟随其身边的，除了他的道侣张清麓，更有蓬莱下一任掌门景枢和门中长老骨魔及云渊。

程钧在众人的目光下轻轻踏足于玄府天台之上，而其他人则随之落在天台周围，远远的退开一些距离，目光关切的看着他，却无人发声。唯有张清麓站得近些却也在天台之外，两人目光交流之中不知有何内容，却只有片刻，随即错开。

此时此刻令人惊讶的不是程钧，而是蓬莱其他人的修为。出乎意料的，原来张清麓也已经有天仙境的程度，只是身上气韵不及程钧想来是突破未久。而骨魔则已经踏足地仙境界，乃至于新掌门景枢数百年前也不过堪堪出窍，如今居然也已经合道。众人心中一般心思，此番就算程钧飞升失败，那蓬莱依旧是庞然大物，轻易招惹不得。

然而无论围观之人想法如何，程钧的飞升已经开始。天仙威压毫无遮掩的释放出来，紧紧的迫于众人心头，若非天台周围另有结界阻拦，只怕修为略低的已经要跪下了。呼应般的，原本晴朗的天色也暗沉起来，如洗的碧空瞬间被层层叠叠的雷云笼罩，那乌压压的厚度远超当年击败隐老的那雷劫，就算是经历了地仙雷劫的几位，此刻面容都是严肃的，想来也是超乎他们预计了。而程钧作为应劫者却毫无惧色，一派淡然的，抬足，往半空一踏，白色的光柱如台阶一般，由得他一步步往上，迎着那巨大的银紫色雷电，前进。

雷劫的光芒过于刺眼，轰鸣声犹如天塌地陷，众人很快便看不见被数不尽的银色电光包裹的光柱内的动静，只能默默的等待着雷劫过去。就九九八十一重之后又是九九雷劫，惊得所有人都面色惨淡。回想以往飞升的雷劫的动静也不及十之一成，却已经有去无回了，不知此番程钧结局如何？

揣测终究是揣测，待得雷歇云开，那天台伫立依旧，人却已经消失。白色的光柱如洗练后的日光，温柔的垂落在天台之上，却不见半点人影踪迹。

只怕是陨落了。

众人心中都生出了这个念头，随即便是庆幸有之，更有幸灾乐祸得不及掩藏的。一番骚动之下，只有数人注意到了，原本站立在天台周围的蓬莱之人，面色具是如常，似乎在等待什么结果。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有看了热闹回去的人了，天台周围剩下的不过是心性更好些，或者对蓬莱其他人的反应有兴趣的那些，突然发现张清麓踏上了天台。

该不会是道侣陨落了想不开也要走这条路吧？

蓬莱宗主和道侣可谓是修道界的伉俪，感情极好，虽说曾有无数波折却依旧在近千年的时间内不离不弃，如今要说殉情，虽说有些不可思议，却也不是不可能的。有人好奇为何蓬莱那长老和新掌门不拦着，毕竟有个天仙守在门内可要比合道帝君来的可靠多了，却不想异变突生。

张清麓落在天台之上的时候，那白色光柱和雷劫也如方才一般渐渐显现出来，此时却另有一道虹光从天而降落在他身上，将其整个笼罩。光柱之内虹光之外，雷电重重却不能近他身。这一番和程钧方才不同，所有人都看的出来，雷劫的能量远不及方才那一阵，又有着莫名的虹光护体，张清麓的飞升之途可谓平坦万分。只消片刻，便看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白色光之尽头，雷劫也随之消散，至于那神秘的虹光，围护在他周围，此刻也不见踪迹。

余留的众人还在猜测这虹光的来历，就听那蓬莱掌门景枢高声道：“恭贺两位师叔飞升仙界。”

话音刚落一阵哗然，众人这才知道方才落在张清麓身上的虹光乃是程钧所为。可见此人一步登天之后实力又增，果然这飞升之路是修仙的康庄大道。

众人惊讶未平，又忽闻天上不可知的深处隐约传来程钧的声音，道：“此后蓬莱与你乃是大统，莫要辜负我等信赖。”

景枢应声：“是！”

那天尽头的霞光这才缓慢消散开来，片刻之后又是青天白日的景象，仿佛不曾发生什么事情。

而天下修士已尽知，这蓬莱仙宗和玄府道统，只怕日后更是如日中天，上有天仙庇护下有地仙坐守，真是半点轻视不得，真正庞然大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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