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题

——277.手と手/手拉手

[上天台 程张]

（落凡梗）

天上明月光，地上人间火。人间岁月流转如水，转瞬一年又一年。此时正巧遇上上元佳节，照说应该是月相人间两团圆的时候，张清麓此时却一个人走在这元宵灯会上。

说是一个人有错也无错。原本是家里头那些大大小小的拖着他一定要出来逛逛的，谁知道侍文侍墨两个原本就是尚未定性，拖着更小的三个，一时间玩得过头了，就算是管家娘子的瑛姑也看不住他们，被人流这么一冲，转眼就看不见人了。待得张清麓想要寻他们，满大街的人头，又要去哪里寻去？

不过左右这城池里头近些年来治安越发好了，他上任府台三年来，且不说这业绩问题，只是这泰安城的营收和商贸就翻了三番，以往的那些宵小和蛮匪也不敢随意进城，称得上是平安喜乐的一个好地方。故而就算孤身一人走在这深夜灯会之中，倒也不觉得什么。

他本身就喜欢人间的一些习俗传统，最初在灵山的时候，仗着年纪小还能跑出来看看，随着拜师之后便少了许多这种机会。后来入主紫霄宫，为了那点权谋之事费尽心机便把这种游玩的性子给丢下了。再往后在蓬莱的时候倒是溜出来过几次，不过蓬莱仙凡混居，大多逛的都是仙家集市，这种真正凡人的盛会，确实许久许久未曾见过了。

和记忆中一样，人潮密集、熙熙攘攘，说摩肩接踵是客气的，张清麓几乎是挤着人又被人挤着慢慢走着的。周围有叫卖的还有杂耍的，看到有趣得紧的，他便驻足观看一会儿。有几回还真长了见识，正要打赏，却突然想起来，跟着人出来的时候他身上一贯不带银钱，付账得不是程钧便是侍从家仆。

外人也有说他是装作不沾染银钱假清高的，家里人都被程钧洗脑了说是张大人管不来银钱会掉钱袋子还是不要给他的好。而真相比什么都来的无奈——银钱上带着人间最大的欲望和浊气，在无数人的手中翻滚的同时也带着无数人的欲念和苦闷，这种东西几乎是凝聚在每一枚铜板每一块银子上的，张清麓莫说长期带着一个钱袋子，就算是身边接触的久了都会觉得沉重，自然，那就不能给他了。

这事情还是他当年入住户部当郎中的时候发现的，那阵子身体非常容易疲劳也极端容易被侵染，程钧和他琢磨了一阵子才得出这个哭笑不得的结论，从此之后张清麓身上就极少带着黄白之物了。

所以，此时此刻他也是有点尴尬的。

看了一场好戏没有钱打赏，只好匆匆的退出人群；心道一句还好夜色深沉灯火重重人影叠叠，看不清容貌认不出他乃是此地父母官，否则明日只怕又要被说府台大人抠门看戏都不给钱。

张清麓这些年在人间混下来很有几分自嘲的跟脚，但再怎么乐观也抵不住口腹之欲的引动。

这庙会上好吃的东西太多，那边是燕饺馄饨，这里是粉丝灌汤，一边是刚出炉的鲍汁小笼包，另一头是晶莹的桂花马蹄糕，还有那裹着红糖的冰葫芦棍子，以及炒货热腾腾的香气。莫看这些小食，倒是仙界得不到的美味，张清麓由不得就苦笑一声，这可如何是好？真是白白来了一次上元灯节了。

“喏，吃吧。”

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递过来灌汤包子还有一份牛肉汤抄手，顺势还帮他稍稍挡开了身边拥挤的人群，让张清麓好伸出手来接过那份小吃。

“你怎么来了？”

身后人是程钧这点倒是毫不意外，意外的是程钧原本应当在京城，怎么此时会在泰安城？

“我和皇上打了个赌，换了一个月的假期哦。”

“什么打赌，只怕又是耍赖赚来的偏宠。”

张清麓嘴上吃着热腾腾的灌汤包，还不肯饶过程钧那些事情。皇帝对程九的偏爱宠信早就成了朝廷上言官轰击的重点，也早成了流言蜚语小话本里头的祸害，这时候还说打赌赢来的，真是没有半点可信度。

“真的，”程钧又挤着从人堆里买来烤串儿和一个炸糖球拿在手里，笑嘻嘻得道：“我说一个月内让言官都不参我本，皇上就要给我一个月的假期来看你。”

“你能让言官一个月内不参你？”张清麓倒也惊奇，这无抵于让他们集体罢朝还差不多。

“嗯，”程钧伸手给他擦了擦嘴角的一点碎屑，又递过去炸糖球，道：“也不难，让他们换个目标呗。”

“祸水东引啊。”

这种招数他们当年都用惯了倒也是正常。

“当时还想说让给我三个月的假期的，皇上死活不肯，只好过年的时候才来了。”说道此时程钧还有点不平，“说起来我本打算除夕就到泰安的，死活被拖在京城过了大年才过来。”

“别抱怨了，”张清麓将剩下的一些抄手馄饨递给他，“满足吧，回去保管又是一叠折子。”

程钧借着他的手喝完了那些汤汤水水，趁机抓着人手往前，周围的人挤着他们，竟然无一看到这场景的。

张清麓也由着他，两人许久未见，人间一年又似乎远超过那闭关三十载的长度，要说不想念也是假的。既然如今人月两团圆，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何况还有人替他出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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