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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无反顾32-45,2

[db:作者] 2025-07-07 21:21 5hhhhh 6790 ℃

吕景宜点点头,接着问:“小蜜蜂,吃啥?”

王俊凯:“……”

“说多少遍别这么喊我。”成诚瞅了眼王俊凯这个刚认识的哥哥,觉得有点丢脸。平时没人这么叫也就忍了,当着外人还这么喊他真的要生气。

“吃啥,吃啥,吃啥,赶紧的。”

“火锅吧。”说完又想起还有别人在,于是他又改口,“算了,去吃泰国菜吧。”

北京的十一月末,气温大幅下降,街上行人都穿上羽绒服了,王俊凯只套了件风衣,搭着牛仔裤和靴子,看着是很英俊,潇洒的代价是吃完一顿饭出来,冷风一吹就开始打喷嚏。

坐上车,成诚递给他纸巾盒,王俊凯擦擦鼻子,望着窗外的景色不言不语。这是来北方的第一个冬天,他是南方人,一开始不习惯这种干燥的气候,加上这边空气污染严重,宿舍条件差,住不惯,王俊凯感觉过得很艰难。

吕景宜在一个红灯口问:“找到房子没?”

“没……”王俊凯突然想起压根没身份证,租个卵的房。

他叹了口气,把卡还他:“算了算了,不用了。”

“我现在住的地方楼上还空着,你顺便跟我们回去看看吧。”吕景宜没接。

“不用了。”

“哦,十万是不够买下来。你先租个几个月,那边环境挺好的,离我们上课的地方也近。”

“算了,我身份证不在身上。”

“嗯?”吕景宜略一思忖便猜到了七八分,“那先用我的登记呗,我不介意。”

成诚将他们对话听完,莫名其妙道:“干嘛这么麻烦啊,你那屋不是还有客房吗?”

吕景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王俊凯扯了扯嘴角也不说话。

成诚更加莫名其妙了:“这是做什么啊?你们有什么秘密不成?”

“呵,没什么。”

认识不久,可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和自己性格上有某些相似的地方,彼此之间存在知根知底的默契。比如说同样注重隐私和个人领域,像居住的地方,就算仅是暂时的住房,也非常排斥别人进入。

王俊凯看了眼,吕景宜抽手揉了揉成诚的脑袋,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他转过头,还是继续看风景好了。

房子的事情就先这样了,王俊凯搬进新公寓,两房一厅,家具完备。隔天他去买了点生活必需品,路过宠物店的时候,心血来潮走了进去,出来时拎着个小笼子,里面铺着木屑,还有个造型精致的小屋子、鼠厕、水壶、食盆和跑轮,小仓鼠钻出小脑袋,眼睛咕噜噜地瞅了眼,继而迅速跑到转轮上,撒丫子跑啊跑,跑啊跑。

王俊凯将笼子放在窗台下面,天气放晴便搁上面晒晒太阳。看书看到无聊了,王俊凯总会盯着仓鼠发呆。

店员介绍,这叫金狐仓鼠,亲人,好养活。这只小家伙除了背脊那条金黄色的线,全身都是纯白色,耳朵尖有金黄的绒毛,躺在他掌心的时候神态特别娇憨。

王俊凯点点他的小脑袋,小仓鼠刚开始还有点怕生,焦躁地抱着葵花籽,想往下跳又被他兜了回来。王俊凯把它翻了过来,小东西像被惊呆了,四肢僵硬着伸在空中,看得他直乐。

小仓鼠眼睛黑溜溜,毛发细软,总让他想起初见王源的模样。

他想他得悉心照料。

回家时下起大雪,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王俊凯裹紧衣襟,临走前把仓鼠寄养在楼下物管处的大爷那儿。

南方没有见过这样的雪,纷纷扬扬,飘满整个世界,高楼林立的大厦、整齐划一的路灯、灌木丛绿化带、商店房顶、街角墙边,全都裹上厚厚一层银色。王俊凯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到朋友圈。

[来不及带你看的雪,回去时又落下。像你说的那样,真的很漂亮。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王俊凯记起,那是他们还没在一起的时候,王源指着地理杂志的北国雪景图说,如果有机会去看雪就好了,整个世界都是银白色的,一定非常漂亮。王俊凯当时讲了什么来着,好像是说,你不知道下雪是很美,融雪的时候可脏了。他洁癖症犯了,满脸嫌弃。男孩嗔怪地瞪他一眼,怨他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王俊凯嘴贱完了才假装不在意地跟他许诺,大不了以后哥哥带你去。

少了点什么。

回忆蔓延,整个人都是冷的。

寒假伊始淘了几张旧碟,长了几岁再听歌神旧歌,又是另一番心境。那歌里有一句词,王源仔细咀嚼许久,总觉得牙龈都咬疼了。

“这世界最坏罪名,叫太易动情。[1]”

这又让他想起那个人。

王源可有可无地扯扯嘴角,想他干嘛。他往后仰,转椅翘起前边两只脚,眼镜压在鼻梁,有些沉,视线忽而触及书架顶部的遥控直升机,王源膝盖一点一点地往后一摇一晃,目光定在某个点放空了思绪。

他就像个摆钟,一摇一摆,脑袋也渐渐往一边歪。望着红黑渐变的底端接近尾部地方,王源眨了眨眼,接着猛地站了起来,转椅被这一下冲势弄得重重坠地,声势浩大得像他心跳的搏动。

那一串久违的火舌舔舐着他的心尖。

王源不可置信地眨着眼拿下那个大家伙,歪头查看尾部那行字,指腹在那上面缓慢摩挲。

「My little hamster.」

字体很小,如果不是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他根本不会发现。

王源看见自己的手指指甲攥得发白,有那么一瞬间想开窗往下扔,却在抬手那一刻想起高空坠物是要罚款的,万一砸到路人更不好,于是手又收了回来。视线慌乱地扫了一圈,最后打开了衣柜,把手里这玩意儿扔到最顶部的方格层里,没注意力度,可能碰坏了某个部位。

那些零件像掉落在他心里,叮铃哐当。

王源挪了几步,还是无法缓解那阵突如其来的胸闷感。

他想,不是他太易动情,是他让人容易动情。

——你知道自己么?小小一只,特别可爱。

王源心想哪里小小一只了,他明明就要突破一米八了。

他又说,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小小一只,谁让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比我高了呢。

——尤其是吸面条的时候特别像小仓鼠嗑瓜子,哈哈。

王源难受得很,不知该如何缓和这让人心力交瘁的闷窒。

大概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你以为忘了的,过去了的,在将来某一天,被一些微不可及的东西,一个字,某个词,轻轻撬开了小阔口,那些细枝末节依然能将人淹没。

过年前一家人上山祈福顺便当旅游,就住寺庙里吃了半个月的斋。远离大都市的繁华喧闹,心灵仿佛也得到了涤荡。王源某日跪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却不知许个什么愿,想来除了求家宅平安、父母福寿安康,也没别的念想了。

他爸等他起来后跟他聊了几句,无外乎大学打算考哪个,想读什么专业,以后从事就业方向之类的问题。

王源至今仍是拼着蛮劲一路往前冲,只知道一个大概方向,要考最好的名次,却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被问及这些问题也着实尴尬。他连祈愿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将来,可明明在不久之前,他也曾幻想过25岁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大概……经管吧。”他笼统地回答其中一个问题。

“大学呢?”

“这……说了看发挥了,也不能说我想考哪个就考哪个吧。”

“你没有目标怎么行呢?”

“……”王源暗自皱眉。

“T大B大是最好的学校,你班主任跟我谈过,你是有这个实力的,最后一个学期加把劲没问题。”

“我……”王源不知道怎么解释内心那点纠结,好像太过执着于过去也于事无补,他去B大那又怎样,也不代表他非得就要躲着他选别的学校凑合凑合。理智上是这么度量,情感上却无法做到坦然。

“爸爸不想替你选择大学,毕竟这是你的前途,希望你能够好好考虑。”男人叹了口气,眉目间带着释然,“之前是爸爸的错,不该强迫你学琴。但你要相信我都是为你好。”

王源怔了怔,眼睛微微湿润。

“嗯,我知道。”

“你妈是不乐意你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读书的,怕你不习惯。可是男孩子志在四方,不要总想着屈就在一个地方,多出去走走看看世界,眼界也会开阔不少。”

他爸开始高谈论阔,王源静静地听着,不时回一句,我知道。

春节前一个星期,他们才回到家。王源一开微信就看到各种聚会的消息,初中班聚、初中寝室聚、高一班聚、高一男生聚,巴拉巴拉,一堆信息。他挑着回了几条,跟旧同学开了几句玩笑,刚好有一条是2月14西方情人节当天的聚会,王源便应下这个和年初七那个。

城市里过年的气氛没那么浓,但他们这个小区在这种特殊日子是允许燃放烟花鞭炮的,于是连续十几天,王源每晚都被吵得没好觉。

情人节当天,街上全是一对对,就他们这群可怜的单身狗和狗堆里为数不多的可怕的情侣跑到郊区的农家乐烧烤,半夜才逐个回家。

碰巧的是,其中一个女生就住在王源那个小区外面的楼房,王源便肩负起送人回家的重任,那几个男生纷纷调笑源哥艳福不浅。

王源笑骂,兔崽子呢别乱用成语好嘛。

出租车在楼下停住,王源付了钱下车,女生还站在外面没走,他有些好奇地瞅着她。冷风呼呼地吹,只想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钻被窝。

“王源,谢谢你送我回家。”她笑得眉眼弯弯。

王源压根忘了她叫啥,只能回一个礼貌的微笑:“不客气,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对了,上了高中联系方式也换了,你现在手机号多少?”女孩说着掏出手机。

王源瞧这情况有些犯难,这莫名其妙的即视感,想拒绝来着,但一时没想到借口,便报了号码。

“行了。那我先上去,你回家小心。改天再聚。”她朝他挥手,转身进了楼。

王源撇撇嘴,没走几步就收到了短信。

[初中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帅,现在更帅了。]

没人不喜欢听好话,可王源习惯了这类的赞美,早已见怪不怪,只礼貌地回了一句:[你倒是女大十八变。]

变得他都不记得是哪号人物。

[变漂亮了还是变丑了啊?]

王源挠挠头,随手又回了一句。

[当然是漂亮了。]

天知道他根本想不起来她初中长啥样,而且烧烤全程王源一点都没注意这号人,刚刚路灯昏暗,他更没细看,现在长啥样他都不知道呢,更别说他连备注该叫什么都不晓得了。

这种互相恭维的对话实在无聊,王源收了手机,不经意往那儿一瞥,顿时脚步僵住。

对街站着个高大的身影,手上拿着一束红玫瑰。

不动如山,像是在寒夜里站了许久。

是……王源一瞬间怀疑自己产生幻觉,而后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他家就在对面的小区,不足为奇。

所以他刚刚为何震惊呢?

王源收回了目光,依稀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他的步伐越来越慢,无意识的。

别看了,直接走吧。可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往那边瞥,王源插在外套口袋的手抠着内里的软棉,接着愣在原地。

王俊凯把手中的花递给了一个刚下车的年轻女孩。

隔得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样也足够了,不需要更多。

王源咬住泛起酥麻的舌尖,调转视线,快步走进小区大门。

注释:

[1]歌词出自《无人之境》by陈奕迅

35.

“拿着。”

声音低哑,附带一声粗噶的咳嗽。

无人能够拒绝他的魅力,就算那只是一束枯萎的玫瑰,许小姐惊讶的同时下意识就接过了花束。花瓣在夜色中依旧能看出凋零之态,她低头笑了笑。

王俊凯以拳掩嘴,别过头,倒不像是因搭讪而产生任何羞赧的情绪,更似想要躲避所有目击者的视线,躲到一个角落里默默咳嗽。

许小姐刚从晚宴中归来,约会对象是一位五官端正的成功人士,但也仅是这样而已,她是个记者,习惯从人物的小动作剖析对方背后的故事,很可惜他并没有引起她的兴趣,而面前这位略显唐突的大男孩,正处于男人和男生之间的青年,只一个眼角余光就抓住了她的眼球。可她毕竟不是天性开朗的女孩,只捏了捏玫瑰便往里走去。

刹车声戏剧化地在身后响起,她惊惶地转头,以为将会看见什么悲剧性的场面,大男孩站在那部急停的汽车面前,差一点就要撞上了。

她的惊呼在夜色中那么明显,王俊凯依然没有回头,司机探出头的咒骂被他忽视得更加彻底。

王俊凯回来后发了一场烧,咽喉发炎是遗留问题。玫瑰是早上送到家里的,他联系不到王源,从下午一点多开始等,等了接近12个小时,结果看见他与别人有说有笑。

也许是因为身体比平时虚弱,也许是夜晚让人情绪脆弱,旁边停下一辆出租车,有人从里面下来,王俊凯未经思考就把手里的花给了她。

他掩饰地在心里为自己的行为开脱,只是因为花凋谢了,不想就这么送给他。

其实他可以处理得更完美一些,直接扔掉也会比现在这样好。扭头那一刻他就知道王源必定会误解自己,可他还是维持那个动作,因为王源毫不留恋地走掉了。

思绪纷杂,就在那几分钟里,他记起那么多关于王源的事情,拔腿追了上去。王俊凯穿过马路,沿着旧记忆一直跑,喉咙的痒意更加泛滥,边跑边咳,只希望他能够走慢点,让自己可以追上。

王俊凯只来得及看见他进了大厦,并不知道他住在哪一层哪一户。

在楼下徘徊的人影引来保安的盘查,王俊凯解释了一番才稍微博得他的信任。

“请问这幢楼里姓王的住户都有哪些?”

“你想做什么?”

“我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要给一个人,可我不知道他住在哪层。”王俊凯自己也觉得这个借口太蹩脚了,说着不自然地咳了声。

保安狐疑地盯着他看,片刻后从军大衣里掏出手机查看:“我可以为你接通用户电话,但仅此而已。”

“好,谢谢!”这样已经很好了,王俊凯跟在他后面往大厦门口的对讲机靠近。

拨打八层4D第三户姓王住户电话的时候,王俊凯终于听到了王源的声音。

隔了那么久,终于又听到。

保安说:“请问是王先生吗?这里有个人说认识您。”

王俊凯弯起嘴角:“是我。”

王源静默了小会儿:“我不认识他。”

保安刚要挂掉电话,王俊凯忙道:“等等!你听我说完,你一定不想让第三个人听见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王源:“……”

“王源儿,开门。”

保安眉头紧蹙但并未打断他们。

一分钟后,玻璃门咔一声响,解锁了。

王俊凯走出电梯,王源就倚在门口等待。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穿着棉质睡袍和棉拖鞋。

这是他们自那个夏天后,第一次见面。王俊凯放肆大胆的目光在他脸上、身上逡巡,那火热露骨的逼视透着毫不吝啬的思念。看着像变了,但又好像没变。他长高了但依然比他矮半个头,王俊凯心里有点小得意。等朝思暮想的对象终于又一次面对面,王俊凯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想他。

王源不为所动,盯着地面目光冷彻:“你来做什么。”

“你看到我的短信了么?”

“看到了,然后呢?”

“我说,对不起……”

“不,你不用说,都过去了。”王源叹了口气,忽笑道,“就为了说这个,大半夜劳师动众。”

“你听我说完。那时候是我做错了,王源,对不起。”王俊凯抿抿唇,续道,“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我没办法回来,所以……”

“哦,说完了么?”

王俊凯顿了顿,靠近一步:“你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一直都不看我?”

王源快速瞅了他一眼:“看你干嘛。”

“我知道这样很难让人信服,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道歉。”

“我说过,你不必道歉。对不起你也说了,可以回家了。”

屋里只开了门口的灯,王源父母在家,他怕把人吵醒了只想让王俊凯赶快离开。

王源这种拒不服软的态度让王俊凯的心情一度陷入沮丧焦灼,他朝他逼近,却见他极具警备性地往后退了半步。

“怎么,又想来一次?历史重演?”王源不在意地瞥了眼他的领带,“你可别再用领带绑了,那之后我的手腕淤青三天才退。”

脑中最纤细的神经线被他轻易地挑起拉扯,王俊凯咬牙道:“我不是……我为这件事道歉,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过错么?”

“为什么要弥补呢?我后来也爽到了,不就是打了几炮嘛,反正最后我也射了,你也高兴了,那不正好么?王俊凯,你没错,我也没错,是时间的错,我们不该相遇。”他察觉自己音量提高了,便推着他进了逃生楼梯,“听着,我不怪你,你也别想太多,大家好聚好散吧。”

这是最公式化的电影剧本台词,这时候他只能想起这句便挪过来使用,然而这句话到底适不适合也并未考量。

王俊凯被他推到低了一阶的位置,微微仰头的目光看起来无辜而茫然。他刚刚说什么?怎么好聚好散?王俊凯知道自己是他的初恋,他做了那种事,那么伤害他,王源竟然还觉得他们之间可以好聚好散?怎么可能……怎么可以,怎么会呢?王俊凯才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王源有那么几秒心中闪过不忍,可最后也没有改口。就这样吧,他们真的不该纠缠下去,对谁都没好处。人类天性趋利避害,而王源经历那么痛的一次过后,再也不想尝试了。若是继续与他不休不止,很可能会再摔一次。两次掉进同一个坑里,那只能说是愚蠢。

认识时间不长不短,他仍然不太了解王俊凯,却也知道他具有怎样欺骗性的外表,或是伪装。轻易便能让人卸下心房,至少对他来说是的。

当曾经如此笃定的信念受到动摇,王俊凯呼吸疼起来,咳嗽声在楼梯间回响,刚熄灭的声控灯又亮了。

“你走吧。”王源又推了他一把。

失神之下,王俊凯踉跄着差点摔下楼,幸好王源及时又伸手拉住了他。

两人的指尖万般纠结地缠绕紧扣,皆是惊魂未定。粗重的呼吸在回响,王源眨着眼,抵住他黏湿温凉的指腹。

静默之间,这里又恢复了漆黑。

王源松开手,站在原地忽然发现自己愚蠢地忘了带钥匙,身上什么都没有,物业也早下班了,他可以选择按门铃让父母开门,可他什么也不想干,疲惫突然袭来,便顺势坐在阶梯上。

接近零度的夜间气温,手插在口袋里尚能保持暖意,脚踝暴露在空气中却越来越冰凉,那阵寒意从脚往上涌,灌进他的裤脚,一路扩散开,令太阳穴泛起尖锐的痛感。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呆一会儿,偏偏有人不让他如愿。

王俊凯从中间的位置又走了上来,王源听到脚步声也没抬头,只是低吼着让他离开。

“王俊凯,我们不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你快走吧!”

声音里夹着细不可闻的哽咽,王俊凯听得清晰,蹲在他面前,仰着头定定地望着。

“你怎么就穿这么些?不冷么?”

“关你什么事。”王源声线颤抖,语气发狠。

“你说关我什么事,非要我说……”

“王俊凯——”王源及时打断他的话,“何必呢?这样真的很没意思,你走吧。”

“那你呢?”

“我坐会儿就回去。”

脚步声起,王源坐在原地,将脸埋进掌心,数着他离开的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心上。

他不想哭的,只是控制不住了。这么久以来压抑得狠了,如今见他一面所有被困住的情绪像洪水猛兽冲破了牢笼。

黑暗的逃生楼梯间响起压抑的哽咽,他的唇碰着手腕,那一下下急促跳动的脉搏,终究忍不住眼泪往下淌,打湿了手掌。

王俊凯就坐在下一层的第一级,听到他的哭声顿时什么都来不及反应,跨了几步就到他面前,离得近了听得更加真切,心里火烧火燎般焦灼难耐。

“别哭,都是我的错,你别哭……”他在黑暗里红了眼,手忙脚乱地安慰,“宝宝……听话,不要哭了。”

“你不是走了吗……”王源喘息着说,“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我舍不得你……王源,我让你这么痛苦么?”王俊凯伸手想摸他的脸,快要碰到的时候又收了回来,转而握住他的脚踝。

王源无力挣扎,王俊凯轻易得逞,脱了他的鞋,把他的双脚放到自己肚子那里暖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忽然心疼了,王源坐在黑暗里哭,让他从未有过地失措。这也不是卑微或是别的任何什么,他只是需要某些动作来抚慰这个男孩,若是只能给予一丝温暖也好。

时至今日,对于王源的那些本能反应,已经深深植入他的大脑皮层。就像过去,王源对他笑,他就要揉他头发,王源扭头瘪嘴,王俊凯就把人搂到怀里。

“不要哭了。”王俊凯不得要领,只能笨拙地重复同一句,急得慌了,把他的手拉了出来放在胸口,“你哭的眼泪都流到这里来了,好闷。”

他没有故意欺负,而他哭得那么惨真让他不知该怎么办。王源不是没在他面前哭过,但唯独这一次,王俊凯软着嗓子哄了很久。

王源的脚尖抵着他腹部硬硬的肌肉,感觉那儿说话间起伏不定,他立马回过神来不自在地抽出自己的脚。

他觉得自己做的心理准备工作前功尽废了,就这么哭了一下所有东西都被打回原形。

出息,真没出息。你哭个屁啊你?明明之前都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破功了呢?就那么一会儿而已,就忍不住了……王源在心里暗自唾骂。

过了一会儿,王俊凯打好腹稿才开口。

“做不成恋人,也不必断了联系吧。我答应,如果不是必要,一定不会打扰到你。”他声音压得很低。

“……”

“王源,不要这样对我。”

这话刚落,王俊凯终于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这样的王源对他来说极其陌生,他发现自己好像不认识这个王源了。他何时这般狠心残忍,将一切都抹杀掉,包括他对自己绽放的柔软、温顺、妥协、爱慕和眷恋,一丝不留,全部推翻。

他错了,他以为王源对自己的推拒只是因为还没消气,以为他对自己依然保留遗憾和期待,以为他等着自己回来正式跟他道歉,以为他还有机会弥补。

一直到刚刚,王源在他面前那么痛苦,即便看不见也能感觉得到。他不想承认自己真的害怕王源要跟他一刀两断。

如今王俊凯第一次尝试崩溃的滋味,他难以自控地颤抖,牙关细微打颤,凑上去寻获他的耳朵。

“好不好?”

沉默良久的王源终于有了反应,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就算这样我也不会……”

“没关系。”王俊凯打断他接下的话。

冷静下来后,他理智地分析现状。

一方面,王源在他面前隐忍痛哭让他心疼死了,另一方面也证实,王源并非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毫不在意。

保持联系只是权宜之计,王俊凯对他还是势在必得。

王源明知这是圈套依然往下跳,把他从黑名单删除后,过不久便会收到他的短信问候,他没有存储这号码,但每次新提示都会一阵心惊,只扫一眼便不再搭理。王俊凯发来的消息他从来不回。

四月的第一天,上天仿佛跟他开玩笑。王俊凯傍晚回到住处发现仓鼠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小仓鼠死了,肢体僵硬地躺在他的手心,凉掉了,毛发还是软的。

王俊凯呆立良久,被不知什么触动,眼眶发红地蹲了下来。

他想要悉心照料的,结果就这么死了。

那一晚王源的哭腔近在耳边,一声声全打在他心上,王俊凯给他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才接,却不是王源。

“王源在洗澡呢,我是他室友,你找他啥事儿啊?”

王俊凯说,没事,就挂了。

王源出来后,室友跟他讲了,他没当回事,穿戴好衣服上晚自习去了。

晚上放学他收到王俊凯的短信,原本也打算看两眼就关了,但短信内容让他发了会儿愣。

[你回我一下好不好?就算只是标点符号也好,让我知道你能看到。]

[看到了。]

[我现在有点难受,想听听你的声音。]

[你在跟我开玩笑么?]

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下了?王俊凯这一夜的到来只不过把王源内心的痂撕开,让他正视了那荒唐的过去,汩汩流着血的过去。这也间接改变了他的未来,如若他没有来找他,或者他们就要到很久之后才能重逢。而现实是,这之后发生的种种,让王源强迫自己面对,自我催眠即便今后有可能再纠缠,他也有信心平和应对、不动如山。

王源找到了新乐趣,他不再无视王俊凯,而是尝试心平气和地用语言刺他。可是王俊凯这人吧,一贯骄傲强势,像愚人节那天晚上情绪好不容易破开的一点小口,平日里都闭得死紧,短信你来我往也无法从语气神态窥探一二其真实状况。

王俊凯得到回应了,心里暗爽着呢,开始顺着杆子往上爬,跟他讲一些黄色笑话,度倒是把握得挺好,没有越过朋友的界线。

王源拿他没辙,只能尽量无视那仿佛穿透屏幕饱含暗示意味的文字。

有一次忍无可忍,王源说你再发这种短信我就把你拉黑了,王俊凯何其无辜,问,这怎么了。男生之间开这种玩笑其实再正常不过,但他们可不是什么友谊纯洁的老友。王源说我不喜欢,王俊凯才收敛了一点。

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回到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但他们都知道这些只是假象,平和的假象。

36.

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将会发生什么,就像他压根没想过自己竟会选择这个专业一样。王源才与父亲谈过相关话题,当时他对将来的概念依旧是一片模糊,只给了一个大众化标准答案。他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摸不透自己成长的轨迹,一路跌跌撞撞走来,所有困惑和疑虑在亲眼目睹生命流逝之后,都变得微不足道。

或许你会说,这个地球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亡,但那仅仅是因为未曾亲身经历,无法切身体会那种震撼和绝望。就好比三月份某地发生特大地震,新闻播放的画面满目苍夷,民族情怀与个人情感紧密交融。而如今逝去的生命是与他息息相关的人,呆立在原地时,脑海中走马灯花般掠过那么多那么多认识的人、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他眨着眼不能自拔。

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救护车一路鸣笛,载着遗体离开。

因为发生这种意外,学校停课一天。死者父母来收拾遗物,哭得肝肠寸断。王源被请去办公室问话,出来便收到王俊凯的短信。

倘若没有发生这事儿,他和王俊凯的相处状态也许还要僵持多年。但既然发生了,也就无需做出这种假设。

高考前一周,差不多吧,王俊凯记得那一天是六一儿童节,热门刷到“G市某中学高三生坠楼身亡,疑患抑郁症”的消息,好巧不巧,就是他的母校。

打开微博浏览一遍,王俊凯给王源发去慰问,旁敲侧击问他最近学习生活状态怎么样之类的问题。

王源的回复很直接:[那人是我同桌。]

王俊凯直起了腰,回道:[啊,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好么?]

[就在我面前死的,摔在我几米之外。]

[我亲眼看着他断气。]

连续两条信息,王俊凯坐在教室后排愣怔了几秒,下课后就给他拨打过去,接通后却不知该说什么,思来想去只憋出一句:“现在还OK么?”

王源略带暗淡的嗓音:“救护车10分钟后才来到,他趴在地上,血一直流,过了7分钟就……就晚了那么几分钟……”

“别说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去吃点东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他……我亲眼看着他断气,早读那会儿还是活生生的人,还跟我说了早安,怎么突然就没了……”

王俊凯始终坚持让他休息,让他别多想,可王源像是完全屏蔽外界的声音,固执地,断断续续地拼凑出一个年轻生命陨落的故事。也或许他只是需要一个倾述的渠道。

他嗓音始终是冷淡的,像透着薄荷香,又有金属的质感,凌冽,压抑,几乎是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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