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对方沾染水汽的脸颊伸展出潮湿而热烈的事实，他高尚而卑劣的情欲肆无忌惮地抬着头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耳边却咆哮着在对方进入宾馆前的一秒钟他放进音响里的安魂曲。平和岛静雄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墨镜的两端，想往上推的时候折原临也截住了他的动作。

“做的时候就不要戴墨镜了嘛，很不方便的。”

“不想看到你恶心的脸而已。”

这么说着，他却还是把墨镜乖乖摘下，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他将头转过去的时候脖颈露出鲜明的线条，颈动脉之上的皮肤仿佛带着薄薄的汗意，虽然折原临也知道那不过是洗澡出来以后蒸腾着覆盖上去的水汽，比汗水多了一分纯洁的味道。他执意重新穿上的白衬衫已经松开了袖口乖乖扣紧的扣子，此刻翻卷至手腕上方，显露出细瘦的骨节。他眨了一下眼睛，突然动作，抓过那段骨头压在大床的铁栏杆上，然后咔哒扣上手铐。

而被这么对待的人没有半点惊讶，说明这已经是例行公事。金发青年只是不耐烦地咂了下嘴。

“真是烦死了……话说你居然还放音乐？！”

“脾气还是这么大嘛，这是情调啊，小静。”

话是这么说，谁会在开房时放葬礼上的曲子。平和岛静雄听不出那是安魂曲，却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么想着，却已经眨眼间被对方翻身骑上。折原临也笑得像条蛇一般，只是猩红的不是信子而是眯起的眼睛。他弯下身来靠近他的耳边。

“那么今天从哪里开始呢，小静？”

从哪里开始，结局不都一样吗。

这句话如同箴言一般从他的脑海里闪过。情报贩子的舌尖循着前几天小刀开拓在皮肤之上的路径一线下滑，最终咬住因为亲吻而微微颤动的喉结。身下的人一只手被玩笑般地扣在床头，手臂拉直出鼓动的线条。他的右手挤进对方背部和床单挤压之中的狭窄缝隙，手指轻轻弯曲扣紧背部。他想起他将CD放入机器中，回身在窗口居高临下看到被雨水打湿的人匆匆走进建筑物内，雨水将背部淋出秀永轮廓。情欲炸裂成万缕细丝勾出心脏和血管，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是要将自己没入水中一般一口咬上对方锁骨之上的喉部。

而事实上他们也确实逐渐缓慢地掉入情欲深海，由压抑着的轻柔逐渐转变成厚重的喘息将空气搅动成粘稠的膏体，他隐约听到那人骂了一句果然是跳蚤便不再说话，另一只自由的手腕紧紧卡在牙齿之间。呼吸从他的齿缝中残缺不全地招摇滚出，他舔舐他开始不断起伏抽搐的咽喉，牙齿咬住一截皮肤。吮吸之后留下的印子在麦色皮肤上并不明显，近看却袅娜出几分必然的暧昧色情。纤长手指扯开纽扣，那人咬着牙说不许把我的衣服扯坏——，还未说完就一声闷哼。他湿热的口腔沿着他上半身姣好紧绷的肌肉线条湿漉漉地下滑，唾液濡湿衬衫布料，终于拨开障碍吻上敏感处。

“唔……！”

“啊哈，每次都是从这里开始有感觉哦。”

“……闭嘴。”

手腕抽动了一下，手铐哗啦啦地响起来。平和岛静雄不知为何皱起了眉，意外地停了动作，看到这一切的折原临也不动声色扯起嘴角。绷紧的金属链子松弛下去，他再度恶意地咬住他的乳尖时听到对方喉间溢出低而短促的震颤，贴住栏杆的手瞬间攥紧，轻易将笔直地金属捏变了形。

“哎呀——”

他故作惊叹地发出恶劣的笑声，手却不安分地下滑。他所压制的这副躯体精瘦纤长，指尖却压在细密柔韧的皮肉之上。不会忘记的，这具清癯的身体能爆发出怎样的力量。即使现在都可以，只要他乐意，他随时都可以瞬间扯碎手铐然后一把捏爆自己的喉咙。就连做爱也逃不出死亡的阴影吗，然而折原临也乐此不疲。他热爱行走坠落之巅，如同穿行于死亡的边缘。只是此刻他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

“就算是小静这么笨的家伙也该注意到了吧？我早就不给你下药也不用任何威胁手段了呢……为什么不反抗呢，小静？”他扯了扯随时有崩裂危险的手铐链子。

“还是说，你已经上瘾了吗？”

他的手指按压着对方展露出浅浅人鱼线的腹股沟，那里聚了密集的水汽，他的手指轻轻滑动着。然后他的膝盖顺势抵在了他的双腿之间，右手从背部滑至腰间向上一拎。借着身体重心的转移他将对方扑倒在墙壁上，被束缚的手腕以奇怪的角度弯曲，此刻他们面对面。而膝盖抵住了炙热勃发的器官。身为男人最脆弱的部分却成为象徵，此刻它从根部燃烧出罪恶之源才会呕吐出的火焰，乃至肺腔胸口，都埋藏火焰。

“你……离我远点……”

不是指身体的接触，而是指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琥珀色中盈盈水光倒映刺眼深红仿佛视觉被刺伤，也仿佛刀子从眼睛处戳进身体内部。平和岛静雄咬了牙，又说了一遍：“你离我远——”

然后对方的唇就碰上来了。折原临也加深了这个吻，舌头毫不畏惧地进入口腔，那里有一团模糊柔软的湿热在蠕动。深度进行到不可控制，这令人心慌，于是被吻的那个毫不犹豫一口咬下去，两个人满嘴鲜血分了开来。

血液的味道可以刺激味觉和神经。新鲜的血液在唾液中形成没有均匀分布的显眼血丝，情报贩子因为刚刚激烈的亲吻而微微喘气，随便抹了一下唇上的血液就笑了起来。条件反射般地收缩口腔吞咽自己舌尖的伤口处涌出的血，那一刻他的笑容的确可以用嗜血来形容。

“上瘾了嘛，小静？”

对方哼了一声，闲置的手拽住床伴那道貌岸然一般的衣领狠狠一扯。

“你敢说你不上瘾吗，精虫上脑的跳蚤？”

然后他们又吻在一起。

这次没有任何犹豫，主动方的手堪堪游弋过小腹就往下滑。双腿已经被膝盖强行顶开，左手轻而易举抓住脆弱的器官。布料剥离身体，指腹抚摸过滚烫黏腻的欲望中心，借着透明液体的润泽流畅地滑至根部捉住。轻轻挤压一下就可以摧毁理智，他的手上下窜动起来。靠在墙上的人咬紧嘴唇才勉强不泻出呻吟，而这种徒劳忍耐的后果就是铁质栏杆如同糜烂黏软的污泥一样被揉烂。男性的根部沸腾了粘稠的流体状的淫靡和罪恶，对方的右手依旧抵在后腰，并未摘下的戒指生硬地硌着皮肤。

“你敢不敢……把戒指摘下来……唔嗯……！”

“啊呀……抱歉，忘记了。”

道歉一如既往毫无诚意，他却探身过来亲吻他呼吸凌乱的嘴唇。他微微低垂的头，半垂的不断扇动的眼睑。颧骨处蔓延出旖旎的潮红，唇齿间抖落出喘息和呻吟然后就被他吻上。那人却伸手拨开他凑近的脸，兀自咬紧指关节竭力抑制呼吸。

“……喂喂，这种拒绝可不好啊。”折原临也拂开潮湿的刘海，脸上浮出愉悦而讥讽的笑意。

那双湿气氤氲的琥珀色眼睛瞬间狠狠剜了过来，只是眼角微微泛红，一如既往展露出毫不自知的浅浅媚意让人觉得似乎被挑逗。事实上也确实被挑逗。被那种眼神看到如同最无耻的自渎。激奋和冲动爬满了血管。正因为不自知而罪孽深重。被挑逗的人这么想。

明明……只是怪物的。

他的手突然就加快了爱抚的速度，右手感受到了躯体的颤抖。就连指关节也抑制不住的呻吟的碎片掉落出来。头脑被刚刚瞬间爆裂的情欲充满，手指细致而熟练地挑逗羞耻的部分，碾压戳弄着饱满的囊袋。指甲的顶端轻轻搔动过敏感的顶端，流淌的滑腻液体渗透指纹。他将他推向峰顶却也仿佛推向深渊，白色浊液喷洒出来时那人仰起脸，瞬间绷直的颈部线条轮廓出乎意料地有着惊艳感。

“……哈，这样就射了呢。”

平和岛静雄在余韵中垂下头来努力喘气，抬眼就看到对方将沾满白浊的手指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笑得无比纯良，第一反应自然依旧是搬起床头柜砸过去。他伸手将眼前的金发推上额头，眼神重新定焦。

“待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他咬牙说。

“怎么，小静是想榨干我吗？”

“宰了你啊！”

“我期待着~”

他解开他的手铐，让他翻转过身体后重新铐住，只是这次是右手。保持着跪趴姿势时感觉到那人比平常人偏低的体温覆盖过来，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捞住腹股沟处。未等他回过神来，涂抹了润滑剂的两根手指掺杂着大腿根部残留的黏腻的痕迹一同没入身体。

“唔……我说你啊……！”

与他咬牙忍住异物侵袭的状态相对应，黑发青年慢条斯理地重新抽出手指，抹上更多的润滑再重新探入，如此往来几次几乎被他弄得没了脾气。手指熟练地抚平每处褶皱，冰凉的半固体被细细涂抹填满。松软下来的甬道毫无选择紧紧咬住任何侵入的东西，他笑着抽出手来将多余的膏体抹在对方的臀部。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大腿内侧半干涸了的淫靡痕迹，这让他愈发扯起唇角，栖身压上。声音和滚热呼吸像魔咒一样缠绕于耳鬓。

“越来越能接受被这样对待呢，比第一次好多了。”

“第一次我没记错的话你根本没用润滑吧。”

“嘛，因为是临时起意准备不充分也情有可原嘛。不过即使是这样小静也很快恢复了呢，虽然我是有控制自己不太过分啦，不过小静的恢复力真的是人类吗？不可能吧。”

“你烦死了——”

“所以说我最讨厌小静了嘛，这种不科学的身体。”他轻轻叹了一声，就好像他真的很惋惜似的。

最讨厌啦。他在心里补完，抵住对方的穴口，随后挺身埋进他的身体，同时从后颈开始，手指缓慢顺着轮廓分明的瘦削脊背下滑至尾椎，如同抚摸凸出的山脊。对方因为他的触碰狠狠战栗了一下，一瞬间身体用力收紧，他在心里啧了一声，却又仿佛是唱到甜头一般笑着眯起眼睛。

交媾不需要感情，只需要欲望。后者更加纯粹，也是他更加能坦然面对的东西，一如坦然面对自己软弱的一面。羞耻的黏膜隔着润滑剂的缓冲紧密贴合，明明有着相互憎恨着的灵魂却同时有着维持着完美契合度的躯壳。因为并不急于粗暴对待对方，他也只是节奏安稳地来回进出。富有起伏褶皱的内壁缓慢摩擦着性器的表层，快感则渗透进去，逐渐渗进神经，麻痹思维。蠕动的肉壁慢慢将其吞咽进去，小心但是熟练，直到顶住深处的敏感点，像是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爆炸开来，身体痉挛般地一颤，也瞬间扣押了入侵者。

这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不过是擦枪走火，往后却都有备而来。他们相互依赖于对方的身体，至少他是明白的。来往几次，如同巴甫洛夫的著名实验。精神依旧填满憎恨，身体却将彼此视为恋人而做出恋人的反应，仿佛他们不是简单的床伴。深处的每一寸空白而焦灼的欲望都可以被填补，每一丝战栗的激奋的细小收缩都反射至敏感又强硬的表面。

这个场景时不时就要这么上演几次。他们这样秘密的行为并不固定频率，有时甚至他与酒吧里的女郎刚刚分别，转眼就看到他依旧穿着单薄而笔挺的衬衫马甲立于马路对面。在对方扯下居民空调机之前他上前取下对方唇间的香烟，压低他的下巴亲吻他。亲吻并无预兆，但这是开始。他的舌头填满他充斥着烟草苦味的口腔时这么想。

欲望和恨意同时在眼皮上和胸口跳动。他们不过是彼此最坚不可摧的存在。情欲形成漩涡和无法制止的潮汐，仿佛是那朝朝暮暮都会爆裂的感情。什么时候恨意里杂糅进了刻进肌肉和骨髓里的深不可测的欲望，他并不费心挣扎，并且知道他也不会。

“哈哈……虽然保持着力气却完全不想反抗我呢，就这样想被我压吗——唔！”

吞咽着坚挺热量的柔软肉块突然用力一缩，他哼了一声差点泻出来，勉强把持住自己却听到对方沙哑的、极尽危险的笑声。

“再啰嗦就绞断你啊，混蛋！”

被威胁的人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出声来，俯身一口咬上对方红得激艳的耳根，同时一改刚刚近乎温柔的律动，倏地加大力度。这让那人即将冲口而出的咒骂生生转为支离破碎的呻吟，烧灼的欲望穿刺身体从尾骨贯穿至大脑。下腹不断紧缩，意识浑浊而恍惚，愈发硬了几分的性器却带着几分发泄感捣入体内。身体维持了紧绷的状态，不让生来具有的可怖力道突破控制，也不让自己屈服于体内的进攻。七零八落的声线含糊不清，突然就感觉到下身重新肿胀的部位被人握在手中，手指悉数滑弄，这让他的声带发出了短促的高频震动。听到他这种声音让对方哧地一声发出嘲笑，尽管他也并不泰然。他们如同处在战争中一般狼狈不堪却又无法停止冲锋。

“腿——分开——”

发紧的甜腻声线刚巧没过结合处不断流出的粘稠水声。情报贩子隐约察觉到自己难得的失态，但就现在这个局面而言这并不令他过于耻辱。为了回报自己心里一丁点的羞愤感，他无视对方的回应从后方强迫他更加打开双腿，然后掐住精瘦纤细的腰再度迅疾深入。被冲撞多次的敏感点再次被奋力挤压，身体溃败无疑，他紧贴着对方的身体，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自己会恶趣味没有脱下他的衬衫。大脑里有什么东西沸腾燃烧，又仿佛是从体内拔出滚烫的金属内芯。手指探入布料摩挲着身体。这副受过无数次伤的肉体表面却没有任何伤口，他却想着或许皮下早已沸腾着陈年旧疾，这个想法几乎让他又兴奋了一点。然后平和岛静雄的手毋庸置疑地逮住他不安分的那只手，力气大的几乎要捏碎腕骨。他干脆反捉住那只手，修长的手指靠近唇边，在最深的一次冲刺中狠狠咬住对方的无名指。

接着仿佛是水流从高处跌落，情欲如同胡乱飞出的流弹用力打进对方的体内，强悍的身体饮下比自己更为强大的热切欲望，让对方终于在最后一刻爆出喑哑而潋滟的哭腔，他猛地拧过他的下巴就势堵住他的嘴唇，声音断裂嚼碎在唇舌之间如同背离身体的意志毁灭于交合之处。他脱离他的体内时白色混着作为透明的润滑药剂缓慢淌出滴落在床单上。刹那间仿佛是理智回归时发出的长长叹息，然后金发青年翻过身来咔地一声就扯断了手铐的链子，躺倒在床上。

而这一刻基本上毫无声响，只留下两个人逐渐冷却下来的呼吸慢慢荡漾在仿佛带有热度的空间。

按理说欢愉之后总该说些什么，但两个人毫无情调地倒头就睡，几乎无视了脏乱的床单和依旧叫嚣着的可笑音乐。而第二天早上平和岛静雄醒来时下意识地翻个身，瞬间察觉到腰部一阵迟钝的酸软，同时双腿和体内的异样感觉让他拧歪了脸，几乎想要把身边的人踹到床下。

可他依旧躺着，并不是因为没有力气，纯粹只是不想动。倒是折原临也先发现他醒了，他懒洋洋地从被单中爬出来，穿戴整齐。摸到床头的皮夹。平和岛静雄躺在边上斜视着他从里面抽出一叠钞票，再递给自己。

“呐，这次的份。”

情报贩子笑得爽朗而无辜：“比高级妓女还要多的啦，每次我都会给钱，而且房费也是我出，所以你这是什么表情啊。”

对方漠然的眼神扫过他的脸，双腿间还残留着干涸的污迹，他却拽着他的领带把他往自己方向一拉。力道不可抵抗，他就这样撞上他的唇。

“还要来？已经早上了哦。”

“怎么，你不敢？”对方的眼里浮现出漠然的挑衅。这让他勾起嘴角。

“没时间啦，想做的话下次可以主动联系我啊，小静。”

“做梦去吧。”金发青年哼了一声推开他，起身，“我去洗澡。”

“洗好叻~”他看上去兴高采烈到让人恶心。

浴室响起水声时他给自己叫了一份早餐，故意没帮对方叫，他知道他不会留下来。做过以后的第二天早上想让他们俩和平相处简直就是做梦。喝咖啡的时候他扫了一眼床上，看到枕边散落着的对方的金发。他想起自己每次拽住他的头发，指间都会残存这样的金色发丝。发根处是原本的深褐色。黑发青年不动声色吃完早饭，将一根金发往杯子里一丢，然后站起来。

“小静的话，不要老是染头发嘛。”他隔着浴室的门朝他喊，“脱发有点严重哦，会秃掉哦。”

里面半晌吼出一句你管我啊，折原临也笑嘻嘻地拧开门走了出去。

如果是隐秘的情人关系或是普通的床伴，他都没有必要支付费用。可是他从第一次就开始每次给他钱，而对方也只是冷淡接受。仿佛金钱是能够证明他们并不相互依赖的唯一东西。可事实是什么他明白。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依赖于我，你也只能依赖于我，因为只有我对你而言坚不可摧。可你说的也没错，小静，我也同样开始依赖于这种不定期的见面。我喜欢，我着迷，我上瘾。

或许我们都早已对彼此依赖成性。

（END）

2013/8/26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