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小青峰我家不在那個方向啊？」

　　「嘖……去我家啦，蠢死了你。」

　　「咦咦？這是說我可以進小青峰的房間的意思了嗎？」

　　「是……啊。」

　　黃瀨愣得嘴巴都合不攏，青峰嚷嚷著丟臉死了，一邊把泛紅的臉轉開，深怕被發現。晚上對他而言是良好的保護色，倒是獵物顯眼得一點都不自知。青峰看著黃瀨漂亮的臉，心想自己就像是埋伏在深夜的暗巷裡的變態，跟蹤著鎖定已久的目標對象。

　　朝著計劃一步步實踐的攻略讓人心跳加速，不能預測、無法掌控，像籃球一樣刺激而充滿期待。

　　■

　　「哎呀大輝你也真是的，要帶同學回來玩怎麼不早說嘛，家裡什麼都沒有準備呢……進來坐進來坐。」

　　貿然決定把人帶回家不是明智之舉，至少漫畫中的「今天家裡沒有人」不會隨時上演，黃瀨抹了把冷汗，覺得進了家門之後的情況不對。青峰的父母親都在家，並且準備了豐盛的晚餐就等著寶貝兒子上桌開動，顯然他成了局外人。

　　青峰媽媽忙著找第四副碗筷，氣氛嚴肅得比上門提親還令人緊張。

　　「我和黃瀨還不餓，等一下再吃就行了，妳不用管我們，和老爸先吃啦。」青峰胡亂推著黃瀨進房關上了門。

　　黃瀨愣愣地望著眼前異常乾淨的房間，連大氣都不敢呼出，原先準備好了開門就先拋個迷人飛吻的計劃全都打亂，直到聲音完全消失之後，才恢復過來。

　　現在他所在的地點是青峰的房間，他憧憬的青峰大輝的房間，牆壁上貼著喜歡的球星的海報，桌上擺著一些昆蟲和恐龍的模型，意外的有一個小書櫃，裡面塞了百科全書以及動物圖鑑。

　　在野生領域裡青峰小有研究。

　　「噗，好可愛的小龍蝦娃娃。」黃瀨戳了戳床上那隻翻肚的小龍蝦抱枕，想像青峰每天抱著它睡得流口水的樣子，「小青峰竟然會抱著這個睡嗎，這個年紀已經是超稀奇了吧。」

　　青峰搔了搔頭，覺得眼前的場景似曾相識。美人在森林裡被動物圍繞著的景色賞心悅目，陽光從樹林間穿透過來，灑在她秀麗的金色長髮上，頭頂上戴著花圈，眼前的情況雖然有一點與事實不符，但男神和海產也可以是一種優雅。

　　「吶，聽好了，這是我的夥伴蝦太，你要好好和它相處啊。」

　　黃瀨捏了捏蝦鉗算是握過手。

　　叫黃瀨來的目的只有一個，想方設法讓他變成自己的人，青峰偷偷拿出保險套塞進抽屜裡，適當的佔有是可以被允許的，但是玷汙他這件事，目前還有障礙。

　　青峰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從床下撈出一本寫真，「我知道你想看寫真，快點過來。」

　　釣小蝦的第一步是灑餌。

　　黃瀨看著那本邊角捲起，還夾著灰塵的泳裝女星寫真，覺得這個意圖明顯得足夠蹩腳。「小青峰想看寫真啊，正好我上個月拍的寫真昨天才拿到哦。」他從書包裡拿出了裡面的唯一一本書來。

　　「你幹嘛隨身帶著自己的寫真集？」

　　這個問題太過犀利，黃瀨紅著臉左顧右盼，「就、就是忘記拿出來了嘛……這不是重點啦，你看全彩120P哦！還有親筆簽名！」

　　「啊……這是要送我嗎？」

　　「哈？你、你想要自己去買啊，現在書店打折……」黃瀨越說越小聲，「沒錢的話，這本先借你翻著也行。」

　　「哦，謝啦。」青峰收得順理成章。

　　要邊翻著黃瀨的寫真集邊培養氣氛是有些害羞了，雙倍的可愛只怕會讓他不支倒地，而本人就近在眼前，直接行動勝於旁敲側擊。青峰猛張開手抱住黃瀨，忽然背後冒出冷汗想起來還沒牽過他的手，就跳過了幾個步驟，於是只好連忙把接吻也給補上。

　　嗯，握著手抱著人也吻著唇，接下來只要邊撫摸就可以邊脫衣服了，進展神速。

　　好現象好現象……

　　「那，現在就來做愛吧，黃瀨。」

　　■

　　「那個，青峰君……我認為你有點病態了，真的不考慮找輔導老師商談一下嗎？」黑子放下吃到一半的三明治，懷疑自己的胃正在一陣一陣翻騰。

　　把黃瀨吃乾抹淨，卻憋著不在他面前射出來，到底算是犯罪還是犯罪前一步的最後底線，已經讓人搞不太清楚了，總之青峰按照計劃實踐了所謂的憋一下再找地方解決。

　　「嘖，這個你就不懂了啊阿哲，只是隔著保險套互相擼一下頂多算是牽手的程度，真正犯罪的是不能克制生理反應，反正黃瀨那傢伙絕對沒有被弄髒。」

　　「哦，可是如果射精是骯髒的，那麼青峰君認為放屁就不骯髒了嗎，黃瀨君就算是模特也總會放屁吧？」

　　「少胡說了，黃瀨就算放屁也是香的啊，黃瀨沒有錯！」青峰剛說完正得意著，旋即發現不對。

　　糟糕，已經把腦內的妄想直接說出口了嗎！

　　黃瀨涼太萬歲。

　　青峰認真鑽研過可行的方法，只要不在黃瀨的身體上留下可疑的痕跡，就絕對沒有問題，雖然他也想努力把他弄髒，可是在滿十八歲之前，絕對不能讓男神看到汙穢的東西。

　　所以黃瀨射精是沒有關係的，那是他自己的東西，而且他也並不介意。

　　只要不花心，其他什麼都能接受，因為黃瀨無罪定律沒有有效期限。早在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青峰就決定了戀愛這件事終極目標是黃瀨涼太。

　　黑子覺得事態的發展有點超乎預期。究竟是怎樣從連告白都沒有就莫名其妙變成交往關係，既沒有約會也沒有在半夜煲電話粥，上了床卻又單單只滿足一方的慾望，這種半套柏拉圖的哲學戀愛，已經不想再下集待續了。

　　他把剩下的半塊三明治默默收起來打算丟掉，腹誹著青峰君你真的不考慮治療一下嗎？

　　有些毛病趁早治療還是可以獲得最大改善效果的。

　　青峰還沉浸在自己的歡樂裡，「反正五月可以閉嘴了，現在證實黃瀨喜歡我，我們心意相通，男人整天把告白掛在嘴上多沒面子啊。」

　　「哦。」

　　現在的他猶如得到認可標章，原先的不安感通通煙消雲散。已經抓在手裡的東西絕對不會被人搶走，黃瀨是他的，是他青峰大輝的，什麼確認心意還是互相告白，口頭上的東西都是過眼雲煙。

　　■

　　男神是拿來供著而不是拿來吃的，青峰天人交戰許久，直覺還是快一步推開了黃瀨，衝進浴室把精液擼了出來。黃瀨躺在床上抹著嘴，明明已經感覺差不多了，舌尖正舔到一絲腥味，還來不及看清楚是怎麼回事，面前的黑皮少年早就溜得不見蹤影。

　　青峰邊跑邊跳的姿勢活像尿急，因為忍耐力還不夠，所以一絲餘裕也沒有。

　　把精液弄出來射在手上洗掉，這是最完美也最原始的毀屍滅跡方式，既不用擔心留下證據，也不用擔心弄髒黃瀨。高潮的感覺剛過，青峰總覺得有一絲空虛，邊打著呵欠邊回到房間。

　　「小青峰真不愧是處女座啊，潔癖成這個樣子，都說了沒有關係怎麼就是不射出來嘛。」黃瀨躺在床上滾了一圈，順勢撈起角落看了半場活春宮的蝦太。

　　自己高潮的樣子總是被看得清清楚楚，青峰每次都賣力伺候著他，不聽到難耐的呻吟不肯罷休，對於自己的享受卻可以置之不理，說感動是有那麼幾分感動。

　　放到女孩子身上是滿分有找，放到男孩子身上卻是沒有盡興，黃瀨起先想著都是男的太好了，現在倒有幾分哀怨。

　　十五歲發生關係太早熟，不過對於男人而言，自己躲在房間裡做或者兩個人一起做，都是沒有差別的。沒有對象的話，還是太過寂寞。

　　青峰踢了踢黃瀨的屁股，「都說了很髒啊，那種東西不能吃吧……你躺進去點。」他上床一把抱住黃瀨，兩個人都洗過了澡，抱起來正舒服。

　　「也不是不能吃啊，吐出來就行了吧？」

　　「吐出來也還是沾到了。」

　　「那……射在外面？」

　　「這不是和去廁所打出來一樣嗎！你別說了，就這樣吧，閉嘴。」青峰乾脆在黃瀨脖子上咬了一口以示懲罰。

　　這種戀愛的心情很複雜，難以一言道盡。明明人都順利得手了還怕碰壞，養阿福的那套愛牠照顧牠寵牠的理論，套用在可愛的黃瀨身上應該同理可證，就不知道他的戀愛週期會不會像小蟬一樣短。

　　說穿了還是怕黃瀨被別人追走罷了。

　　你小子沒事長這麼閃亮這麼可愛做什麼啊啊啊啊！

　　「嗯，沒關係慢慢來也可以哦，首先小青峰應該先戒掉臭臉……嗚哇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說！」黃瀨玩笑開到一半被嚇得趕緊閉上眼。

　　青峰故意露出獠牙……呃不、犬齒，臉上寫著再囉唆就真的把你吃掉，然後學著豹子一樣張開嘴，最後落點是面前那雙柔軟的唇瓣上。黃瀨呻吟一聲，感覺到濕熱的舌尖近乎顫抖地試探著自己，環在腰上的手也輕輕收攏了，於是皺著的臉成了化開的蜜糖。

　　他們花了三分鐘享受接吻，這次青峰終於進步到敢把舌頭伸進黃瀨嘴裡，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青峰順著氣氛說：「黃瀨，你……你……」好可愛。

　　結果結巴了半天，告白還是沒有成功。

　　■

　　全年級都知道了A組的黃瀨涼太和C組的青峰大輝交往的事。

　　「加油，今天也順利不要分手啊。」

　　「啊啊開賭局，我賭青峰先甩了黃瀨，你們看黃瀨平常還是一樣對女孩子來者不拒，老媽說這種人的戀愛都談不長啦。」

　　「哎，拜託別詛咒他們啊，要不是青峰同學，花子到現在還不死心想著要和黃瀨那傢伙交往，青峰同學根本是來解救我們的，青峰大輝萬歲！」

　　走廊上一群人擠在一起看盡走廊上的校園八卦，那邊走過去的女孩子上個月剛和某某同學交往，這邊走過去的矮個子昨天買了輛新腳踏車，A組的班導好像要請蜜月假期，B組因為期中考不理想全班被強迫留下來課後輔導，短短一條兩分鐘不到就可以走完的走廊，集合了這個年級的所有八卦，最新最熱一條是男模黃瀨的感情生活，後續不定時更新。

　　青峰坐在教室裡睡覺，被外面的聲音弄得都醒了，「給我閉嘴啊你們，老子感情順不順利不用你們開賭局，輸了就等著請客吧混帳！」

　　大概是哪個人離開教室忘了關門，聲音不斷飄到教室裡，他拉開嗓子大吼一聲，外面就頓時肅靜了三秒，三秒後，驚天動地的爆笑聲響遍整座樓。

　　「你才是最吵的啊，白癡。」綠間推眼鏡冷哼，「就這麼想昭告天下你和黃瀨在交往嗎，告訴你，今天處女座的幸運指數非常低，你最好小心黃瀨別外遇。」

　　「啊？外什麼遇？」

　　青峰打了個呵欠慢條斯理爬起來，心想才幾歲啊用外遇這個詞，綠間你小子到底都看些啥書？然後邊想著邊懷疑起今天的晨間占卜可能性。

　　綠間真太郎，本校著名的神算子，一年級才剛入門，這不一眨眼都三年級了，終於也準備出師。

　　黃瀨早上傳來的郵件末尾署名是「達令黃瀨」，這種情況應該是熱戀中，外遇可能性趨近於零，綠間的占卜總算有失誤的一天。青峰去上了個廁所，上課鐘響，樓梯間全都是趕著進教室的學生，在這個多為平均一米七五以下的身高裡，超過這個數的人，就格外顯眼。

　　金色的腦袋鬼鬼祟祟夾雜在人群中，一面擺脫著想要上前搭話的女孩子，一面推了推身旁那個容易被忽視的身影。

　　黑子抬頭，給了黃瀨一個「別擔心」的笑容，兩個人各自分頭進了教室。黃瀨愁眉苦臉，一副天塌下來已經壓到頭上，卻沒有人幫他擋的模樣。

　　雖然對於黃瀨那種喜歡把重要事情憋在心裡，表面上卻裝得瀟灑不讓他人擔心的個性相當了解，青峰此刻的心情依然無法放鬆。一個滿分的好男友，是不會不知道戀人的任何一點小秘密的。

　　哪怕是男神得了痔瘡這種難以啟齒的事。

　　然而黃瀨涼太什麼都沒告訴他。

　　■

　　「小黑子拜託啦，快點告訴我小青峰會喜歡哪個嘛。」黃瀨把手機推到黑子面前，不停上下滑動螢幕，拍賣網頁上出現了幾款造型不同，像手機吊飾一樣可愛的東西，一個小小的繩子繫著羽毛或毛茸茸的兔尾巴，令人愛不釋手。

　　黑子有點精神疲乏，準備找個好時機去掛號看病，因為這年頭需要心理輔導的人都留在外頭當禍害，逼得正常人跟著發神經，如果他真的能說出哪個可愛，可能從明天開始也得考慮是不是轉行當職業癡漢。

　　「嗯，羽毛風情萬種，兔尾嬌俏可人，兩個一起買現在打八五折，黃瀨君你錢包不吃緊的話……」每天換一個造型吧。

　　黑子說完這句話在心裡雙手合十替自己逝去的節操默哀，黃瀨整天煩惱的原因竟然是情趣用品多得眼花撩亂，抓不準青峰的胃口所以遲遲買不下手。不過這個年紀需要用到情趣用品助興，真不愧是色情片氾濫的國度啊。

　　對付胸部星人的最好辦法，就是在胸部上做文章。

　　黃瀨一副小黑子你根本唬我嘛的臉，把圖片放大到同尺寸，然後將螢幕貼到了胸前，「再稍微認真看一下啦。」

　　「啊，今天我的人設是其實看不見任何東西的香草奶昔星人，所以抱歉了，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喔。」

　　「可惡，難道真的兩個都要買了嗎……」

　　「沒有別的解決方法嗎，我不覺得青峰君會真的對這種東西有興趣。」

　　「啊……我也不知道啦，不過如果能稍微改一下運，也是可以的，這叫做挽回失敗的戀情嗎？哈哈哈……」

　　黃瀨苦笑著，索性閉上眼睛隨便買了一個，一邊在手機上看著行事曆計劃下次的行動日期，光是想到青峰被他壓在身下弄得再也忍不住射出來的姿態，就連萬人迷的男神都會變成惡魔。

　　沒辦法，誰讓他也是靠下半身思考的男性呢。

　　雖然他們只是像分享A片的普通少年們靠在一起撫慰，但只有他在青峰面前被裡裡外外看透了一樣到達高潮，究竟是被青峰討厭了，還是其實他從頭到尾就沒喜歡過他，只是為了發洩慾望而將他當成工具？

　　就算是「工具」，結果卻連最基本的功能都沒有派上用場，還真是糟糕啊。

　　一旁的黑子默默蓋上了便當盒，看了一眼旁邊還在為戀愛苦惱的黃瀨，選擇用misdirection結束了這場意義不明的花圃會談。

　　雖然大致上懂了這兩個人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但要是把「青峰君其實很喜歡你」這種話當作理由說出口，沒準只會越弄越糟。全身而退的好方法，就是裝成什麼都不知道。

　　■

　　浴室裡傳來了水灑到地上的聲音，聲音密密麻麻持續了莫約十分鐘沒有間斷，青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下子把保險套拿出來放到床頭，一下子又收回到抽屜裡去，最後焦慮得乾脆把房間都收拾了一遍。黃瀨洗好澡出來，事情已經進展到青峰拿著抹布跪在地上擦地板。

　　「等等，你現在這是在做什麼啊？」黃瀨大吃一驚，房間本來就夠乾淨了，現在幾乎是一塵不染，青峰表面上看起來不修邊幅，實際上對自己領域裡的東西都有特別的獨佔慾望。

　　模型因為很喜歡所以每週都會拿下來擦，擺在抽屜裡的小蟬標本半夜充當了傾聽煩惱的好對象，其實青峰一點都不喜歡做打掃，會有這些舉動純粹是因為「那是我喜歡的東西」，天生強勢的保護慾間接替母親省了不少事。對於黃瀨涼太當然也是這樣。

　　有時候弄完射得身上都是，黃瀨用衛生紙擦乾淨之後只想睡覺，青峰那一臉想把他抱去廁所裡洗乾淨再抱回床上的模樣，完全是傳說中的處女座潔癖發作。

　　可是黃瀨不知道原來現在已經進展到做愛前要把房子打掃一遍了嗎？

　　等等小青峰我沒有要在地上做啊！

　　青峰呼的一聲擦掉頭上的汗，覺得打掃有助安神。

　　「好了吧，我先去洗澡，你等我一下……」他胡亂抱起衣服，冷不防肩膀被人扯了一下。

　　黃瀨猛虎落地式把他撲倒，跨坐在他的腰間，先來了一記熱吻，「就這樣也挺好啊，小青峰的汗味很有魅力，我喜歡……」他的舌尖輕輕掃過青峰帶著汗的眉角。

　　汗是鹹的，這不打緊，黃瀨繼續沿著鼻尖向下，一隻手在青峰身上摸索，很快就感覺到褲襠間有個又硬又大的東西頂著，耳邊傳來沉重的呼吸聲。

　　「黃瀨你好煩，我說了要洗澡啊，別弄。」青峰推開身上那隻手，故意錯開視線。

　　那黃澄澄的琥珀色瞳孔近在咫尺，眼底倒映著他蹙著眉頭的臉，黃瀨眨也沒有眨眼，好像只要一動所有的泡泡都會被戳破，回到現實。

　　「就……這樣做吧。」黃瀨吞了吞口水，「小青峰今天不准逃避，就在我的面前，好好射出來吧。」

　　事情忽然就變成找藉口也沒有用了，青峰被黃瀨抓著手臂拖到床上，唯一慶幸的是綠間的占卜也不太準，男朋友沒有出軌也沒有移情別戀，只是不小心露出了「男性本色」。

　　十五歲的少年花招再怎麼成熟也很幼稚。

　　黃瀨壓著青峰，從衣服底下抽出一條事先預備好的皮帶，快速俐落地把他的雙手綁住──當然是模仿A片情節──幾個選項從青峰腦海裡掠過，最後又在一瞬間被刪除。

　　保護貞操所以和黃瀨打一架什麼的，死也不可能做。

　　黃瀨是沒有錯的，黃瀨是沒有錯的，黃瀨是沒有錯的，黃瀨是沒有錯的……就算沒有錯，也不能就這樣把身體交出去啊！青峰掙扎著，看黃瀨騎在自己身上，啪嚓一下扯開衣服，露出了掛著兩坨毛茸茸粉紅綴飾的胸部。

　　青峰驚嚇得幾乎說不出話，「黃瀨你……你……喜歡玩這種遊戲？」

　　黃瀨深深吸了口氣，原先強硬的態度軟化不少，「沒有大胸什麼的，小青峰就將就一下，雖然不可能變成你喜歡的女孩子，但是總比……總比連做這種事都被拒絕來的好嘛。我好歹也是男的哦，自尊心真的超受打擊啊。」

　　──這下子青峰就連逃離現場這個選項也不得不取消了。

　　■

　　中間跳過了很多重要細節，青峰知道。比方說黃瀨背著他和黑子走得過近，被傳成了籃球部的狗血三角八卦，那陣子他最討厭的是部活結束後男神頂著無害的笑臉對他說：明天見。

　　間接被宣告死刑的感覺很難受，哪怕黃瀨隔天之後過度親密的對象換成了綠間紫原或桃井，青峰都不得不承認自己心眼狹隘，容不得黃瀨跟任何人靠得太近。

　　他手上唯一有利的誘餌是籃球，能夠有百分之百把握能讓黃瀨眼睛為之一亮的是籃球，如果連這張最後的王牌都失去了效用，青峰還真沒信心再用「我們繼續交往」當作復合理由。

　　戀愛和興趣是兩回事，黃瀨不需要在籃球上有多出色的技能，就算只當個在雜誌封面上傻笑的小模特青峰依然喜歡他。

　　就像小龍蝦和小蟬在他眼裡是海中之最與林中之最。

　　體育裡最愛的是籃球，戀愛裡最愛的是黃瀨。

　　青峰在課間找過一次黑子。

　　「就開門見山吧，黃瀨昨天是不是和你一起回去的？」

　　「嗯，去吃了冰，然後在交叉路口的天橋上聊了一下，晚餐前分手的。」黑子說，「他……好像想買東西，問我青峰君的喜好。」

　　青峰一下子豎起了耳朵，「哈？他買什麼？」

　　黃瀨竟然向黑子問自己的喜好，這種猶如中了頭獎般的好事，簡直是一掃煩惱的魔咒。

　　黑子嘆了口氣，「說真的青峰君，你們別老是來問我意見，黃瀨君雖然是為了你才買了東西，還不如你們好好溝通溝通，既然你也喜歡黃瀨君，為什麼不乾脆告訴他他的優點，省得他胡思亂想呢？要是談一輩子戀愛都要問我，實在很讓人困擾。」

　　於是戀愛顧問正式宣告退役。

　　青峰站在原地望著黑子遠去的背影，腦中隱隱約約浮現了什麼線索。

　　──對了，黃瀨的壞習慣就是絕不讓人看出他真正的煩惱。

　　會被擺在嘴上的事都不是不能解決的事，真正需要煩惱的事永遠都關上門偷偷苦惱，能騙過自己的人才是真正的騙子，就算滿懷著不安，但在一個人在照著鏡子的時候，黃瀨依然會露出笑容。

　　青峰暗自思忖了一下自己的半套柏拉圖式戀愛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第一，一個星期做愛不能超過三次，其他靠黃瀨送的寫真集當配菜解決；第二，做了也不能射在黃瀨面前，因為同樣是男人所以避開會反感的東西最好；第三，不在黃瀨面前稱讚他，以免被歸類為粉絲；第四……

　　仔細數數青峰都想哭，媽的你們一定沒看過這麼成熟體貼的戀愛對象吧！

　　怎麼看都沒有問題，黃瀨這是被他感動得痛哭流涕了吧。

　　「什麼啊，就這個嗎，我還以為黃瀨那傢伙得了痔瘡不敢告訴我……」青峰笑得格外開心。

　　桃井的女性第六感再次出錯了，雖說這還真的是誤打誤撞老天保佑才能在一起，可就算是這麼莫名其妙，黃瀨也還是成了他的人。

　　他的男神一定幸福得要命。

　　那再繼續莫名其妙一點，兩個人應該永遠都不會分手了吧？

　　■

　　「哈啊……夠了，夠了……小青峰別再……啊！」黃瀨夾緊大腿驚呼一聲，感覺下半身像被電到了似的，一陣陣快感引來顫慄。

　　乳頭上的兩坨小兔尾巴很受歡迎，青峰輕輕拉動，敏感的小顆粒就會因為繩子收緊而帶來刺激感，反覆幾次之後，那裡就硬得令人愛不釋手。

　　黃瀨咬著嘴唇，嘴巴被捂住了，後面貼在自己背上滑動的少年靠了上來，在耳邊說了句「小聲點」。

　　一條皮帶被扔在地上，這種不靠譜的綑綁法三兩下就被掙脫掉了，青峰多少受到了點刺激，比起往常動作更加粗魯。

　　黃瀨點點頭，被握住的分身因為摩擦而有了點尿意，不過他知道這是快要高潮的前兆，果然，沒有多久大腦便一片空白，身子在釋放的同時癱軟下來，趴在後面的青峰也射精了，一樣是射在手上，多少有點駝鳥心態。

　　有些東西不是因為看不見而可以被忽視，事實是發生了，這根本連柏拉圖的柏字都沾不上邊，何況半套。青峰低頭看著手裡的黏稠狀液體，想起那些寫真集上總會附上的標語：不得出示給未成年觀看。

　　兩個男人做愛根本毫無證據，只要洗個澡就可以當作沒發生過，青峰不想要這種免洗筷式的快餐關係。他抽來衛生紙擦掉，轉頭看了一眼剛才還挺有氣勢要壓上來的黃瀨。

　　黃瀨默默跟著收拾善後，一邊把胸上的乳環拆掉，然後靜靜撿起衣服穿上，拿起背包準備走人，「既然小青峰這麼執意，我也無話可說了，就到此為止吧，我暫時也不會來這裡了，沒事的話就學校見。」他一口氣說完，臉上掛著禮貌的淡笑，一點都不給青峰抓住的機會快速離開了這裡。

　　其實就只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程度吧。說得好聽叫做愛，根本連插入都沒有，只是變著法子在互相打手槍，難道只是一起到達高潮就能算是相愛嗎？

　　高潮到底是什麼東西？

　　對於這樣看不見摸不到也猜不透的身體感覺，黃瀨時常感到不安，並不是非得要青峰在他面前毫無保留，而是就連這種時候他也像是被排除在外一樣。

　　射精好比投籃，沒有進籃框的球就不算分，兩個人在球場上爭得你死我活就是為了用盡方法把球送到框裡，想想也真是沒有意義卻玩得這麼來勁。

　　寂寞的人類是種無聊的生物。

　　連告白都沒有就在一起了，以為可以擁抱著喜歡的對象，卻還是隔著半座山的陌生人。結果最後，只有他傻傻地圍繞著他的太陽旋轉。

　　於是黃瀨就真的再也沒有頻繁地往青峰家跑。

　　■

　　接下來的時間渾渾噩噩。

　　進入夏季後，在帝光生涯的最後一段時光裡，所有人都被考試虐得夠慘，每天每一門課的複習都安排得密密麻麻。兩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倒是球賽相反的越打越輕鬆，青峰在受到桐皇的入學邀請後，乾脆連唸書都放棄了。

　　男神的身旁又空了下來，大概是臉上掛著準考生的大字，所以連帶著學校裡的後援會也有了莫名其妙的規定，像是不准接近或者不准投遞情書，有過幾個不合群的女孩子依然故我，結果得到了排擠懲罰。青峰偶爾不太靈光的腦袋這才發現，自己似乎僥倖逃過一劫。

　　要是被那群女人知道憑著一句「繼續交往」就打發掉了告白這件事，那該會是多麼招人嫉妒啊。

　　好在男性不在目標範圍。

　　暑假過後，籃球部形同解散，黑子早就無聲無息遞出了退部申請，這麼一來最初設想當作練習慢慢說出「黃瀨你好可愛」的對象，也跟著人間蒸發。

　　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可愛。

　　青峰在心裡默念了無數次之後，在心裡做下一個決定。

　　■

　　「哎，阿大，今天放學留下來練──」

　　「我先走了啊，阿福還在等我帶牠去拉屎。」

　　青峰一揮手人就溜得不見蹤影，桃井話還沒說完，感覺臉頰上吹來一陣風，眨個眼，面前空空如也。

　　青峰拎著包跑走了，在這個明明是住宿的桐皇中學，特意搭上半個小時的車趕回家只為了帶他的狗去散步拉屎。

　　大概人都是寂寞的，所以青峰自然而然也犯了一些毛病，像是寄情於養寵物等等。他在宿舍的牆壁上貼滿了阿福的照片，書桌上擺了夏季捕來的蟬蛻去的殼，假日沒事的時候，也會帶著釣竿去找尋心目中的龍蝦界公主。

　　堀北麻衣仍然是他最愛的泳裝女星，短髮耳環和大胸，最近桃井發現，這和青峰書架上某本限制級漫畫的女主角如出一轍，只差不是金髮。

　　哦，那個女主角似乎是叫做黃瀨來著。

　　青峰一趟電車搭回家，才剛搬出去兩個禮拜阿福就想他想的不得了，只要一聽到腳步聲就圍在院子邊打轉邊汪汪叫，聲音聽上去好像某人喊著1on1一樣。

　　「好啊來1on1啊，跑到前面那個路口，晚餐就給你加菜。」青峰用力揉了揉阿福的頭，拿來項圈給牠掛上。

　　說一對一就真的一對一，青峰站在家門口暖了個身，阿福正吐著舌頭對他搖尾巴，聽到預備就汪汪叫，然後一人一狗朝著路口那根電線杆衝了過去。

　　結果不知道是誰輸誰贏。客觀來說是這樣的，青峰認為狗的橫幅比較長，以至於牠的狗爪子先一步碰到了電線杆，人類高度向上發展，所以他慢了一步左右的距離，姑且算是平手。

　　和阿福玩很快樂，狗比起人類單純得多也貼心得多，只要一個指令永遠興致勃勃，和那些還沒輸比賽就放棄的選手不同。好像曾經有某個人也是這樣，老跟在他身旁喊著汪汪汪。青峰的腦子裡緩慢出現一張燦爛的臉孔，連帶著也憶起了那場莫名其妙的戀愛黑歷史。

　　愛是對的，黑歷史的是交往模式，柏不柏拉圖現在他不追究了，不過基本的道德操守依舊沒變過。

　　太久沒有看到黃瀨，所以從前還覺得這種閃亮亮的生物能夠直視，現在再想想又有種太天真了的錯覺。

　　青峰溜著狗，走著走著走到了帝光附近，沒想到看見熟悉的背影穿著陌生的制服在校門口邊鬼頭鬼腦地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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