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题

——2.秘密

[上天台 泊七泊]

上清宫的道祖是泊夜，然而其根基却不是。

张七在收拢上清宫剩余势力的时候，说了让人难以置信的话。但还容不得旁人质疑，他已经将泊夜曾经的过往生平还有那些令人不齿的事迹都翻了出来。

信得人有之，不信的人更多。

但这些都无所谓，毕竟上清宫如今缺少一个主持大局的人，张七不仅是一位帝君，更是当年的张天师，甚至是初代的无罪。这些林林总总的身份和过往的人脉关系，让他很轻松的就执掌了上清宫的道祖之位。

和泊夜的神神秘秘不同，张七不仅没有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习惯，很多事情甚至喜欢亲力亲为。照他的话来说，今时不同往日，没有一家独大的可能。上清宫如今只是灵山道统的发源地，已经不是天下修士的中心。若不是昆仑那头自顾无暇，蓬莱那头有程钧拦着，只怕燕云之地也无片刻安宁了。

亲力亲为有一点好处，那边是办事速度快。

张七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甚至某些情况下，他都懒得用什么心机什么谋略，大刀阔斧的模样不像一个修士反倒像一个战士。但若是因此小看他，那只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来。张七不拘小节的风格和泊夜几乎完全相反，但心狠手辣的处事风格倒是一脉相承。甚至有修士言之凿凿，张七和魔门都有来往。

但那又如何？毕竟修为在，打不过什么都是妄言。

“出来吧。”

难得安静的呆在自己寝宫里，张七却突然开口。

“啧啧啧。”

一旁的空间微微扭曲，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袍子里的人走了出来，“你还真悠闲。”

“哪里比得上你悠闲，还能四处跑。”张七头也没抬，还在看眼前玉牒中的一些法门。

德郢摇摇头，几块白骨从他袖中飞出，被张七轻松的接住。神念在其中微微一探，便将其收起。这才抬头看着来人，道了声多谢。

“也不用谢我什么，”德郢倒也没什么拘谨的，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翘着二郎腿的看着眼前那个熟悉的朋友，“你真打算这么做？”

他是少数几个知道张七打算做什么的人，但是和旁人不同，魔门修士只顾兴趣，并不会考虑道德或者宿怨什么的，更何况他和泊夜可没有直接的恩怨，既然张七自己都不介意，他当然也是好奇大于担心。

“你也不赞同？”

张七似乎并不介意，问话的态度也是淡淡的，只是把玩着手中玉牒，眼神却有些游移。

“我只是觉得可行性很低。”

德郢耸耸肩，他是从实际考虑，要复活一个修士，夺舍比重塑身体来的简单多了。当然夺舍有很多后遗症，要找一个合适的身体也难，但比起重塑这种不靠谱的方法来说，怎么看都是夺舍来的更可靠。

“夺舍之后身体的匹配度会决定修为是否能继续，也会因为肉身的神魂不净，造成本体神魂消耗。”

德郢点点头，作为魔门修士，他对这个可比张七更清楚。

“你那重塑之法也会消耗神魂，虽说有几次机会，但真正神魂和肉身合上了就再难取出，届时若不能醒来，就真的难以复活了。”

“我自然知道，”张七点点头，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蓬莱的老猫一样有这么好的运气得到一个灵智未生的先天道体，“若真是如此，那就合该他魂飞魄散。”

听张七说道这个地步，德郢知道这人决定的事情是无法挽回的，只好摇摇头：“不知道你费这么大工夫做什么，既然是仇人，直接灭了不也好？”

张七笑起来难得有几分自嘲：“是仇人，也是养育之人，多少有点感情在。”

德郢不置可否，又叨唠了一会儿，说了些焉支山那头的事情，还有北国的那些变化就自顾自跑了。张七自然也不会留他，一个人在寝宫里又呆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站起身来，一阵法力波动之后，便从这宫中失去的身影。

“你来了？”

道祖宫殿的最深处，也是不为人知的密室之中，一个熟悉的声音通过神念在张七的脑海中响起。他一挥袖子，一道淡白色的光芒落入密室中央那个被牢牢控制住的阵法之中，片刻后便被阵法中的一道魂魄吸收。

张七见那魂魄少许健壮了一些，便开口道：“德郢今天来过了。”

那个阵法中的魂魄安静了一会儿，才笑道：“看来我也有出头之日了。”

“…………”张七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算活过来，你也不是当初的你了。”

“可不是么，”那声音依旧平静，“魔门的换骨之法哪里是那么容易的，还需要一个承受得住的身体，更是难得。不过七儿你如此有心，想来也差不多了。”

“泊夜，”张七微微抬起头，看着那团漂浮在阵法中央的魂魄，“我也不过还你一个养育之情罢了。”

“呵呵。”

空气中淡淡笑声就仿佛嘲讽一样侵入张七的神念之中，就好像泊夜站在他面前，亦如当年那样，笑着对他说道：“七儿，你这种倔强的样子还真是毫无变化。”

张七微微皱起眉头，他在人前确实可以事事不上心，也不会因为一句话就变化了脸色。就算当时发现自己儿子和程钧那档子事情的时候也不过是发了一顿脾气就好了，倒是对着这个人，无论多久都不能释怀。

大约是感觉到张七这种沉默的意思，泊夜那边也换了个正经些的语气，规劝道：“七儿，放弃吧。换骨之法到底是偏门，若是那魔头骗你又待如何？何况我确实欠了你们张家父子的，用命偿还倒也不算亏，你又何必想要将我重塑？”

“到底是谁欠谁的，等你活过来之后再慢慢清算吧。”张七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至于这换骨之法，那骨魔是个中行家，行与不行，我自会判断。”

毕竟，按程钧的说法此事成功率算不得低。只是……

“那你又要如何对旭儿解释？”泊夜到底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确实，程钧可以不管张七和泊夜之间的恩怨纠葛，甚至帮张七一把都没问题，但张清麓是不是能原谅泊夜就很难说了。毕竟当初他命悬一线也是泊夜在背后捣鬼的关系。

论起此事，张七都很难释怀，只是毕竟张清麓活着甚至还活的不错，而泊夜早就偿还了一命，也能抵过。

“旭儿不会知道的。”

所以张七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让张清麓知道两人的关系。就算程钧有所猜测，但他是个聪明人，想来也不会多嘴。

“这种秘密保留不了多久的。”

泊夜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倦怠，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不想复活。对于权柄已经没了太多的欲念，但是对于张七，到底是有不舍。何况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张清麓。

“这些事情就无需你考虑了。”

张七手指微微一动，一道淡淡的光芒落入那魂魄之中，“这是凝魂之法，你如今只有魂魄，若是不够强健，只怕到时候也无法驱动那无上道体。”

“七儿有心了。”

泊夜也不推辞，毕竟活着要比死了好，死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至于活着会有什么，至少，眼前这个人，应该是不会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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