トキヤ side

“呐，圣川桑，今晚可以一起吃饭吗？”

下定了决心，トキヤ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真斗发出了晚饭的邀请。

然而还是看得出他脸上微微的红晕。

“……抱歉，一之濑，今晚我跟父亲要代表圣川财团出席年会，因为比较重要，所以……吃饭的话可以改日吗？”真斗面露难色。

“啊，没关系的，既然是那么重要的年会，那我的事情就请不要在意了，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笑着摆了摆双手，背过身去，トキヤ眼中却掩饰不住些许的失落。

明天就是十二月二十九了。本来，还想跟他告白呢……

以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就算有机会，也不知道能不能说得出口。

算了，今晚不管保持体重的事情了，去本来想一起吃饭的地方吃个痛快吧！愤愤地想着，トキ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最近刚瘦下来的上臂。

奥黛丽酒店里，出双入对的情侣仿佛还把时间定格在几日前的圣诞夜，穿着白色西装打着暗紫色领带的トキヤ很自觉地坐在了角落靠窗的一张小桌旁。虽然今晚没法跟真斗一起吃饭，他也想穿的正式一点，企图欺骗自己是真的在跟真斗约会。每张桌上点着一座三只蜡烛的烛台烘托着温馨的气氛，让他恍惚间感觉他喜欢的人就坐在他对面。

侍者来到トキヤ旁边放下了一张菜单。

“你先去忙吧，我想好了我再叫你。”

其实真的到了餐厅的トキヤ并没有什么食欲。现在，他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的”

左手轻轻托着下巴，トキヤ无心地翻看着菜单，眼角余光却瞥到了大厅东南角洗手间里走出的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是那个让他看到就会心悸，就会忍不住脸红的人——圣川真斗。

他今晚穿着トキヤ从未见过的黑色西装，西装里是纯白色的衬衣，项上打着深蓝色的领带，微湿的手中拿着一块浅色手帕轻轻擦着，脸上带着些许迷人的笑容。

トキヤ的视力还算好，可是隔着几十米远还能看得清对面的人的每个动作和每个表情这种事，也只有当对面的那个人是圣川真斗时，他才做得到。

今夜的装束与举动显得真斗格外帅气。帅气到好像只有トキヤ不停喝水才能压抑住内心狂热的躁动。

原来今晚真斗说的年会就是在奥黛丽酒店的会客大厅中举办的，这还真是巧，也许今晚还是有机会跟他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这么想着，トキヤ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向着真斗所站的大厅里走去。他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人，トキヤ心中不由得感叹。トキヤ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而且，看到真斗的自己，竟会犹如一个怀春的少女。

尽力不让他看到自己在现场，等过一会他身边的人少了再过去，给他一个惊喜，他是这么考虑的，当他看到真斗走向会场中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子时，便一闪身站在了柱子后面，静静地观察事情发展。

“星野女士，你好”

“啊，是真斗呀！你好～！”那位被称作星野的女士脸上露出了妩媚的笑，甜腻的声音在亲昵地叫着他“真斗”。

トキヤ还在疑惑着这位女士跟真斗到底是什么关系时，真斗说出的话让自己心中一惊。

“星野女士，这次来找你我是想谈谈关于我们的婚事。”

什么。

他早就订婚了？

还是跟一个女人？

不不不、正常一点的男人都会跟一个女人订婚的吧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自己也没有确认过对方的性取向这的确是自己的失误。

而且，他毕竟是个财团公子，这么早订婚，很正常。

很…正常……

心中如一团乱麻瞬间闪过的无数个念头已经给了自己正常的解释和宽慰，可是为什么还是感到莫名的胸闷。

明明从未得到，却仿佛已经失去。

直到刚才还在的勇气顷刻间消失殆尽，嗡嗡作响的脑袋已经容不得他再听进去两人说的任一句话。走出会客大厅，他胸中剩下的只有失落和懊恼，他懊恼自己为什么如此的愚蠢，如此的自不量力。

“waiter，7号桌来两瓶威士忌，谢谢。”

“好的，先生。除了威士忌您还要点别的吗？”

“什么也不要。请尽快端上来。”

“了解。”

看明白了，今晚老天爷就是想看我喝个痛快，那好，我今晚就不醉不归。

真斗 side

今晚是重要的年会，对真斗来说，也是个该跟过去做个了断的重要时机。

在洗手间里，真斗一边洗着手，一边想着等下该用怎样的措辞，怎样的语气，来对那个跟他有婚约的星野女士说出一切。

说起来，婚约只不过是自己还年幼无知时父亲早先就与星野财团的社长立下的半真半假的约定。十多年里不说是沧海桑田，也起码算得上是天翻地覆，自己也不再是那个听话懂事看起来纯洁的小男孩。那种可有可无的婚约，就从今晚做个了断吧。

此时的真斗心里，早就有了另外一个人。

年会之后大概是九点半，那人应该还没有睡，立刻去那人家里告白，挑明自己的心思，不知道会不会被接受呢？不管接不接受，起码自己的心中最重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要放下了。想到这里，刚走出洗手间的真斗脚步开始轻松起来，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匆匆走入会客大厅的他，连トキヤ在后面尾随都没有发现。

径直走向自己的目标—星野小姐，他脱口而出：

“星野女士，你好”

“啊，是真斗呀！你好～！”甜腻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无论听过多少遍真斗都觉得不习惯，更何况，他也不想习惯。

“星野女士，这次来找你我是想谈谈关于我们的婚事。”

“哦？这么快就想结婚了？人家才刚过18岁，是不是太心急了？”妩媚的眼神再加上娇嗔，星野小姐满以为所有的男人都会败在她的手段之下。

然而真斗并未为之所动。

“不，我是想来取消婚约的，我想那么多年前你我的父亲擅自做主订下婚约，对你我来说选择权都被剥夺。像我这样的人也许配不上星野女士，还希望星野女士慎重考虑，同意我无礼的要求。”

“是吗？我倒没觉得无礼呢。恋爱自由，喜欢什么样的人也不是父母可以决定的。”

星野仿佛并未觉得意外。其实真斗这人在她的眼里只是一块脑筋刻板的木头，思想陈旧，说话像个过了气的武士，实在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每年的年会上她挑逗的语气也只是想看看真斗会有什么反应，逗他玩罢了，就算真斗不说取消婚约，过个一两年星野自己也会提出来的。只是，这样一块木头能下定决心主动来找她取消婚约让她有些意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叫他下如此的决心，她倒是想了解一下。

“真斗是有喜欢的人了吧？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说出来叫我看看嘛？”装作不经意的发问，星野脸上带着深不可测的微笑。

“是同级的同学，一个非常认真，做事一丝不苟的人。每次看到他时，都会觉得心情放松。他喜欢看书，也喜欢跟我聊读书心得，跟他聊天非常快乐。平常虽然看起来不太容易接近，接触久了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温柔，善良，体贴他人的人。平时尽力保持着完美的形象，不过偶尔出现想象外的事情也会手忙脚乱，这些地方很可爱。跟他在一起总想为他做些什么，有时会变得不像自己，不过这样的感觉还不错。”

回忆着自己喜欢的人，真斗的嘴角微微上扬，脑海里的那个人又重新浮现在眼前。

“诶～你圣川真斗看上的女人一定很不错咯？是哪家的千金啊？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星野还在饶有兴趣地八卦着真斗的恋情。

“是……是个男人，我们还没有正式交往，不过今晚过后我会跟他告白的。”真斗稍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面颊。

什么。

圣川真斗说他喜欢的是个男人？

他还没跟他告白，就是说对方还不一定会不会接受他？

虽然我不喜欢他可是他居然会因为这个男人而放弃跟我的婚约？

呵，老娘活了十八年，什么想要的没得到过。你现在跟我讲终身大事我输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开什么玩笑。

圣川真斗，你不会是在羞辱我吧？

各种不怀好意的揣测在星野心中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终竟像一个炸弹一般将星野的自尊炸得荡然无存。

“服务生，来杯伏特加。”

若无其事地转头要了杯酒，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星野脑中浮现。

“真斗先生，祝贺你找到了自己的真爱，愿你们以后幸福。干杯。”

端着酒杯的星野笑得无比纯真，灿烂， 人畜无害。

感激着对取消婚约这件事毫不在意的星野，真斗笑着拿起了自己的香槟准备与她碰杯。

就在两只杯子快要碰上的一刹那，星野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阴险的笑容，只见她猛地将右手的玻璃杯在真斗面前甩过，杯中满满的伏特加被尽数泼在了他的脸上。

真斗手中的酒杯砸碎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烈性酒在触碰他眼睛的那一刹那就如一团剧烈的火焰吞噬着他的眼球，左手捂住双眼，剧烈的疼痛使他向后趔趄了几步，右手慌忙撑住了身后快要撞上的酒桌。

“这么难受居然没发出声音，看来你是个男人。圣川真斗我告诉你，不喜欢我解除婚约可以，但别拿你看上了个男人这种无稽之谈来羞辱我，像你这种人，我星野想找就能从街上随便找出一大把，就这婚约，本小姐不稀罕！”

伴随着身边几位女士的尖叫和现场的混乱，星野怒气冲冲地走出了会场。

“少爷！少爷快拿水冲洗一下眼睛！”

目睹了全过程的老管家藤川已经顾不上去追星野，拿起了桌上的饮用水帮真斗冲洗着眼睛，又以极快的方式拨打了急救电话，通知最近的医院来接真斗去治疗。

整个过程，真斗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在追求自己想要的人或事时，总不会是一帆风顺的，真斗只是这样捂住剧痛的双眼平静地想。

トキヤ side

在トキヤ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晃着酒杯喝得已有几分醉意时，他听见了会客大厅里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紧接着，就看到了那位被真斗称为“星野”的女士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大厅，大厅里还伴随着一个熟悉的老人的声音，那个老人好像在叫着……

………少爷。

声音好像是藤川的吧。嗯。是藤川的。

……等等，藤川在叫少爷？！是真斗吗？真斗怎么了？！

瞬间酒醒了大半，トキヤ猛地站起身向大厅看去，只见捂住双眼的真斗被藤川搀着向外走去，他的前襟被沾湿了一大片，这到底是………

难道是被人拿酒泼在了脸上？！

早先听别人说起过，酒这种强刺激性的东西千万不能沾到眼睛，尤其是烈性酒，轻微的会引起强烈的不适感，一时半会看不见东西，严重的则会导致永久失明。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的，但愿是自己想太多。

这样想着，自己却给了侍者过量的钱说了声“7号桌结账，不用找了。”话毕，飞跑出了酒店。

脑子里想的和行动完全不一致啊？！

刚刚看到接走真斗的那辆救护车好像就是离这里只有不到三公里远的中央病院的车，トキヤ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跟到了中央病院，下车时正好看到藤川带着真斗正在上楼。

急救病房外，トキヤ始终没有勇气走进去看一眼，只是一直坐在屋外，尽力听着屋内传出的断断续续的谈话。

“医生，我家少爷怎么样？眼睛要紧吗？会失明吗？”

“失明倒不会，虽然是高度酒，不过好在处理的及时，病人只会出现短暂的不适，近几个小时可能还是会看不清东西，这几个小时里不能受强光刺激，所以我们已经用布条将病人的双眼遮好，剩下的就是好好休息，等明天差不多就能恢复了。病人家属可以回去了，让病人好好睡一觉吧。”

谈话过程中，トキヤ始终没有听到真斗发出任何声响，也许是睡着了？

正当トキヤ在思考着为什么没有真斗的声音时，藤川管家走出了病房，他看到坐在外面椅子上的トキヤ，显得有些意外。

“这不是一之濑少爷吗？这么晚来医院，是得病了吗？”

“啊，那倒不是，因为今晚跟朋友在奥黛丽酒店吃饭，正好在吃完的时候看到您搀着圣川桑走出会客大厅，有些担心就跟过来了。果然是被烈酒泼了眼睛吗？现在状况怎样？”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让我先回去，少爷现在睡着了，您要是想看看少爷的话现在进去看一下就早回去休息吧，等明天少爷恢复了就没什么事了。”

“好，那我进去看一眼，藤川先生有事的话先回去吧，辛苦您了。”

“哪里哪里。那我先走了。”

目送走了管家爷，トキヤ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他没什么事，没事就好。

不过还是想进去看一眼。

单纯的，就是想进去看看他的脸。

走进病房，看到真斗躺在病床上，头部系着一根白色的布条遮住眼睛，可以隐隐看出没有被遮住的眼周围皮肤还稍微有些红肿，除此之外地方脸色煞白。他轻轻叹了口气，拉过床边的一张凳子，想坐下仔细看看他。

这时，他才发现凳子上放着一台还开着的数码相机，屏幕里显示的是真斗一张无奈的脸。

大概是管家爷落下的？记得当时在奥黛丽看到真斗走向大厅的时候，管家爷有一直拿着这台相机给真斗拍着照。好奇心驱使他向后翻看起了里面的照片，几乎每张都是真斗无奈的看着镜头，有的是他还在冲着镜头摆着手。

管家爷还真是宠爱真斗啊，翻着照片，トキヤ差点笑出了声音。看着平时冷面的真斗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着实有些惊讶。

翻着翻着，他看到了一个视频，时间是今晚的九点，大约就是事情发生之前不久，他点开了那个视频，声音也随之播放了出来。

“星野女士，你好”

“啊，是真斗呀！你好～！”

“星野女士，这次来找你我是想谈谈关于我们的婚事。”

这不是今晚自己看到的场景吗，管家爷居然把那个场景录了下来。

“哦？这么快就想结婚了？人家才刚过18岁，是不是太心急了？”

“不，我是想来取消婚约的，…………，还希望星野女士慎重考虑，同意我无礼的要求。”

刚想关掉这段让自己糟心的视频，トキヤ却亲耳听到了真斗说取消婚约。

原来他自己没想跟那位叫星野的女士结婚？

那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那么沮丧啊，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也是有够蠢，为什么不耐下心来多听个十几秒。

“真斗是有喜欢的人了吧？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说出来叫我看看嘛？”

“是同级的同学，一个非常认真，做事一丝不苟的人。每次看到他时，都会觉得心情放松。他喜欢看书，也喜欢跟我聊读书心得，跟他聊天非常快乐。平常虽然看起来不太容易接近，接触久了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温柔，善良，体贴他人的人。平时尽力保持着完美的形象，不过偶尔出现想象外的事情也会手忙脚乱，这些地方很可爱。跟他在一起总想为他做些什么，有时会变得不像自己，不过这样的感觉还不错。”

怪不得会取消婚约，原来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了？而且听起来，这个女孩子还是个很温柔，很有涵养的人。

他看着真斗说这段话时脸上洋溢着笑，心中开始暗自嫉妒着那个被真斗喜欢着的同级女生，她居然能让真斗着迷成这样。

“……………是哪家的千金啊？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

“是……是个男人，我们还没有正式交往，不过今晚过后我会跟他告白的。”

噢，不是女生啊。

等等。

他说，男人？！

他喜欢的是男人？！

没错他喜欢男人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可是，诶？！为什么自己会吃惊成这样？！

不对我重新捋一遍。

真斗喜欢的，是个同级的男生，也就是说跟自己也是同一级。

既然说了经常聊天，看来交集很多。a班和s班里能跟圣川桑说的上话的也就是音也，四之宫，莲，翔这几个人了。

应该不是音也，音也并不喜欢看书，他喜欢看的只有漫画书，圣川桑绝不可能跟音也去聊漫画的心得，排除。

应该也不是四之宫，四之宫做事大大咧咧并不谨慎，跟圣川桑说的认真，一丝不苟不符，排除。

应该不会是莲，因为每次圣川桑看到他立刻就会作出嫌弃的表情，两个人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吵起来，跟圣川桑说的聊天很快乐这个条件不符，排除。

更不可能是翔吧，翔这人很好相处的，班里所有人都跟他很快成朋友了，并不像圣川桑说的“看起来不太容易接近”，排除。

……四个选项都排除了还选什么选！

思考了半天的トキヤ在得出一个没有选项的结果之后变得有些歇斯里底。

不对不对，一定是有什么遗漏了，让我再想想。

啊，两个班里经常在一起的好像有六个人？

哈哈哈哈哈难道刚刚忘了把自己算上？是有多蠢。トキヤ一边无语地这么想着一边开始把那些条件代入自己。

做事尽力完美，符合；喜欢看书，经常跟圣川桑聊心得，符合；表面上看起来不好相处，嗯自己的确不是很擅长跟人交往，符合；聊天时圣川桑很快乐。不明白是不是快乐不过起码不是厌烦？有好几次都是圣川桑主动来找我谈话的，这点也算符合吧。

就是说圣川桑喜欢的是我。

什么啊他原来喜欢的是我……………

诶？

诶诶诶诶诶诶？！？！？！

几分钟的时间里トキヤ的思想就像台超级计算机以每秒万亿的运算速度飞转着，然而得出结论的一刹那却如超负荷工作一般突然短路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人居然也喜欢自己。而且对方在不知道这恋爱是双向的前提下，取消了多年前定下的婚约。

一晚上低落到马里亚纳海沟的心情刚浮上水面，又瞬间被卷进了漩涡摇摆不定，突然知道了真相的トキヤ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トキヤ用纠结的心情看着真斗被星野泼了酒，伴着一句特别大声的“少爷”之后画面猛烈摇动随后一片漆黑的景象时，床上的真斗稍稍动了一下手指。

“一之濑？”

两方 side

“一之濑？”

“啊，圣川桑！你，你醒了？”

刚才就一直在纠结的トキヤ哪有心思去想真斗是怎么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知道旁边坐的人就是他的。

他只是在意，刚刚自己看的视频，有没有被真斗听到。

其实自打トキヤ在翻看相机里照片的时候，真斗就已经醒了，虽然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在トキヤ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的时候，稍微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响让真斗听出了他旁边坐着的人就是トキヤ。

真斗的听力倒也还不错，可仅凭呼吸声音中细微的改变就能辨别出是谁这种事，也只有当声音的主人是一ノ濑トキヤ时，他才做得到。

这样看来这两个人还真是在奇怪的地方有着相同的默契。

静静地等着トキヤ看完了那段“事故”的视频，真斗这才试探性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嗯。既然你都看到也听到了，那我是不是就不用再说一遍了。”

“再…再说一遍什么？”

脑子持续短路了五分钟的トキヤ显然没明白真斗所说的话到底指的是什么。

“就是最后那段啊，本来只是想说给星野女士作为解除婚约的理由，不过被你听到了的话，就可以不用……喂等等，你不会是连我说的是谁你都没明白吧？”

看着明显显得有些无奈的真斗，トキヤ心想可是我刚刚听到那段话之后的确有三分钟的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的就是我啊！

既然自己本来就够迟钝的了，那就不介意再装得更迟钝一些了。

正好，我还想听你亲口再对我说一遍。

“不好意思。没明白。圣川桑喜欢的人是谁呢？说起来，圣川桑居然喜欢男人啊，还真是叫人意外。”

真斗虽然眼睛被蒙着，可是直觉告诉他トキヤ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一定带着笑。

“一之濑……你还真是叫人拿你没办法……”

说着，真斗扶着床沿支起上半身，脸转向了トキヤ的声音来源，一字一顿地：

“听好，我喜欢的人，做事一丝不苟，喜欢看书，举止大方有涵养，跟这个人在一起说话我很快乐，虽然表面很难让人接近可是真的接近之后会发现这个人很温柔，很体贴，很关心人。这个人的名字叫一ノ瀬トキヤ。好吧为了防止你装傻我要告诉你，这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一之濑トキヤ，即使有，也不是我心里的这个。没错，我喜欢的就是你，一之濑。”

收到如同狂风暴雨般扑面而来的告白，トキヤ瞬间愣住了，他满以为这个平时如同江户时代武士一般的圣川真斗遇到告白这种事会不好意思到面红耳赤说话吞吞吐吐。

被这样告白之后自己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啊！？

一片死寂。

“……一之濑，到底同意还是拒绝，你起码回我个话。”被一阵沉默搞得如坐针毡的真斗都不知道トキヤ在想什么，尤其是在看不见他脸的情况下，这让他近乎抓狂。

“……其实，今晚我去了奥黛丽。”犹豫了一下，トキヤ终于准备缴枪投降，他看真斗只是静静地等着自己继续说下去，低头稍微回忆了一下，便又开了口。

“记得今天下午我想约你吃饭了吗？其实想去的就是奥黛丽，虽然你说没时间，但我还是一个人去了。后来发现你在大厅，就尾随了你一小会，听到你跟星野女士说到婚约的时候就离开大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结果没想到过了一会就发生了那样的事……其实我下午约你，就是想…今晚吃饭的时候…给你庆祝生日………顺便………那个………告……”

“告……？”

“告……告白……”

“……！！”

“尾随你的时候也是在想大概会有机会跟你告白，可是听到“婚约”我什么都听不下去了，虽然还没告白但是心里有了一种被甩的感觉，于是就心灰意冷的回了自己座位开始狂喝酒，感觉被整个世界都抛……嗯…！！”

低着头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晚有些让人不好意思的经历和心理活动的トキヤ完全没有注意在刚说出告白二字的时候真斗就开始慢慢地向自己靠近，在トキヤ说着最后一句话终于稍稍抬起头时，真斗竟飞速并精准地吻上了他的唇。

………你真的在是被蒙着眼吗！

トキヤ在脑中稍稍吐槽了这么一句之后就再也没有余力去想其他的了，他坐在床边凳子上，与坐在床上的真斗有那么六七厘米的高度差，仰着头接受着真斗亲吻的他一点主动权都没有，只能任真斗的舌头撬开自己的唇齿探进口来。上了二十岁之后的某个夜晚才第一次体会到初吻是什么感受的トキヤ笨拙地回应着真斗，口中仅存的一点空气也被真斗的唇舌摄去，他略有些缺氧，只得稍稍推着真斗的胸脯，却被真斗伸至自己脑后的手揽得更加无法抽身，无可奈何，トキヤ口中只能轻轻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嗯”来表示抗议。

“张嘴，不然我没法好好吻你。”

激烈的吻中，真斗的嘴稍稍离开了一下，用命令的语气说出了这句不容违抗的话，トキヤ略有不满地大口喘着气顺便瞪了他一眼，却还是顺从地将嘴巴张开，因为他想起真斗现在眼被蒙住了，哪怕自己把眼珠子瞪出来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又吻了多久，到最后トキヤ都因为缺氧眼中微微渗出了泪，嘴角也因为喘不过气而垂下一缕银丝的时候，真斗终于放开了他，他看着真斗满足的神情，觉得真斗一定是这个世界上第二幸福的人。

你问第一是谁？废话，当然是トキヤ自己。

“要不是现在看不见你的样子，我真想立刻马上就抱你。”

真斗不无遗憾的样子望天，トキヤ听罢，立刻起身离开了凳子，正在真斗怀疑トキヤ是不是因为受不了自己说的话太简单粗暴所以走掉的时候，只听“啪”的一声，透过蒙着的布条射进他眼睛中本就微弱的光线突然就没有了，紧接着他听到了关门和插销被插上的声音。

“谁说看不见就不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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