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總覺得睡不好將會是後面一段日子的常態，清醒過來並意識到這個事實的伏見瞬間有點絕望。

昨晚的討論幾乎一點進展也沒有，無奈之下只能散了會先休息，這當然是指伏見跟宗像，那兩個不用睡覺的連著電視被丟去隔壁原本作為儲藏室使用的小房間，但不曉得是隔音設備不良還是十束的嘴巴真的太癢，整個晚上都聽到門後傳來窸窸窣窣歡快的嘻笑聲。

真是夠了，女子高中生的下午茶會嗎？

就算想回去自己房間睡，宗像也用各種理由巴著他不肯放人，早知道就不要在宗像的房間裡放自己的換洗衣物，還可以藉口逃跑。

「早安，伏見君，沒睡好嗎？」

還在讓早晨低血壓的腦袋清醒時，宗像就從背後擁了上來。

「請不要假裝你睡得很好，你有沒有睡飽現在我一看就知道。」

宗像禮司這個男人出名的會演，但很可惜，兩三年前這招可能多少有點效果，但對現在的伏見來說可是比用了十年的電視機還不管用。

沒辦法，雖然說法噁心但誰叫他們是戀人，還是愛情長跑六年的。

用宗像的說法就是「原來我現在在伏見君面前就如同赤身裸體一樣呢」，對這樣的比喻伏見的反應則是一陣惡寒。

把宗像的手敲開，打了個哈欠逕自走到門外，昨天忙著解決周防的問題而沒吃早餐的事情在拿午餐時被廚房的阿姨跟一旁的隊員給發現了，於是日高一臉壞笑地自願來送早餐。

這下肯定又要被誤會成自己跟宗像總是夜夜笙歌了，真令人頭痛，但也沒辦法。

今天的早餐已經用手提保溫箱裝著放在宗像房門邊，拿回房間內時發現周防跟十束正坐在和室桌旁，浴室傳來水聲。

「早安啊，伏見。」雙手撐在桌上的十束散發出自然清爽的氣息，微笑著朝自己揮手。

「…十束先生你昨晚還真是夠健談的…」

要是認真跟他抱怨總覺得會變得更加疲憊，伏見嘆了口氣，姑且先從保溫箱裡拿出早餐。

將保鮮膜完整包好的白米飯、烤魚、味噌湯、高湯煎蛋捲、涼拌豆腐與醃菜放在桌上，S4食堂每天提供的早餐大概就這樣了，偶爾換一兩道菜但基本不變，伏見對這樣的食物已經沒什麼怨言了，特別是副長不在讓隊員們不必擔心早餐時間神出鬼沒的加料服務的現在。

浴室傳來水聲，也不想自己先吃的伏見乾脆就打開終端，隨意瀏覽起來。

正看著無聊的新聞時，通訊軟體傳來了新訊息的通知。

一看到傳訊息的人是誰時伏見稍微被嚇到了，不自覺地發出驚愕的聲音。

「哦？怎麼啦怎麼啦？」

十束跟周防倒是有點興趣似地靠了過來，兩人看到發訊對象時也驚訝地叫了起來。

「是安娜！？」

現在的時間點就大學生來說其實還是暑假期間，但安娜自主向感興趣的專題申請了研究生的資格，除了在草薙結婚的那幾天短暫請假回來，其他的時間都在學校與實驗室間兩邊跑。

話說人正在外地讀書的安娜在這時候傳來訊息未免太剛好。

通訊軟體的提示燈號叮咚叮咚的閃著，催促伏見點開它。

指尖顫抖地點了下去，彈出了半透明的對話框。

『猿比古，早安。』

『基礎生物學的教授獎勵成績進步給了電影票。』

『但是最近有小組實驗沒辦法去，給你好嗎？』

『跟禮司一起去看。』

這樣，極其普通的問候訊息。

還以為她知道了這邊的情況…真是嚇人，聽到十束跟周防似乎鬆了一口氣的聲音。

在訊息欄中輸入『為什麼我非得跟室長一起去看電影啊？』並傳送過去，同時轉過頭不解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兩人，「你們…到底有什麼好怕成那樣的啊？」

「啊…不…那個啊…」十束傷腦筋似地抓了抓瀏海，「其實我跟King討論過了，不想給吠舞羅的大家知道我們現在的情況…」

「…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他們知道？」周防反而反問了伏見，「讓早就死掉的人再去干擾他們現在的生活，這種事情沒有必要。」

伏見被問得一時語塞，手中的終端卻被抽了去。

「沒想到當了幽靈後腦袋反而變得好使了啊，周防。」

宗像突然出現在那裡，或許是三人剛才太專心於其他的事情才沒發現，他已經洗漱完畢，沒有一點皺摺的制服襯衫與西裝褲完美地貼合在身上。

他先坐了下來才看起伏見的終端畫面，如預想中的他也皺起了眉頭。

「哦呀…這是…」

接在伏見剛剛的訊息下面，安娜已經有了新的回應。

『猿比古跟禮司平時工作很辛苦，應該要多一點約會。』

思考一會後，他擅自往終端輸入了訊息。

伏見見狀一驚，馬上伸手去搶，宗像則躲來躲去地把訊息打好發了出去。

待伏見好不容易搶到終端，不看還好、看了宗像剛剛發出去的留言後他的臉簡直青得堪比桌上的米糠醃漬小黃瓜。

『沒問題的，我跟禮司每天都甜甜蜜蜜❤H的事情跟不H的事情都甜蜜蜜❤』

還附上愛心文字與肉麻至極的貼圖，光看伏見就覺得雞皮疙瘩可以把地上砸出幾個洞。

「你－啊！」

正生氣地抓起宗像的領子時，終端又傳來了新訊息的提示鈴聲。

兩人不約而同地往伏見還揮在半空中的終端看去。

『…禮司。』

『我生氣囉。』

……這下、糟糕了。

字裡行間幾乎可以感受到安娜的怒意，真是尷尬到不行。

「宗像…你對安娜開黃腔…？」

不僅如此，極具壓迫感的聲音從背後響起。

已經不是王的周防，現在卻彷彿散發出極怒的火焰般，鮮紅色的氣場圍繞著身邊搖曳著。

「雖然還沒成年，但櫛名君現在可也是十八歲的成熟女性了啊？」

宗像故作無辜地攤開雙手、眼鏡背後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但於此同時另一個充滿怨氣的聲音也竄入耳朵。

「所以…該不會宗像先生也在伏見還沒有成年時，H的事情跟不H的事情就對他都做過了吧…？」

「我們是你情我願啊。」

面對渾身散發出黑暗氣息的十束，宗像還是一樣輕浮的態度。

伏見一邊回安娜道歉的訊息一邊想著這可真奇怪，宗像會用這麼不正經的口氣對他跟周防講話就算了，會對其他人也用這種態度可真是稀奇。

唉，雖然實在很想否認『你情我願』這四個字就是了，要知道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宗像死纏活纏黏著自己的。

總之不管爭執不休的那三個人了，伏見這次真的死心地先吃起早餐。

不僅吃完早餐，甚至開始作上班前準備時，吵吵鬧鬧的那三個人才終於肯罷休。

宗像享用起涼掉的味噌湯，十束靠向剛剛才結束與安娜間通訊的伏見。

「話說我真的好驚訝，原來你跟安娜平時就有通訊的習慣嗎？」

「因為我會幫她解決課業上的問題，她也有向我報告成績的義務啊。」伏見理所當然似地回答，「早就說好了，要是成績退步得太厲害就要減她的零用錢。」

「欸、話說我怎麼沒有想到這點，關於安娜的學費…」

「S4出啊。」伏見頓了一下，「要是再讓草薙先生負擔的話，吠舞羅的成員恐怕要連吃好幾年的生雞蛋拌飯了。就算是國立大學，學費也不是可以小覷的啊。」

「啊…啊哈哈…難怪會說如果成績退步就要扣零用錢呢…無論如何真是欠你們一份人情了，謝謝。」

被突然感謝讓伏見覺得怪彆扭的，「根本沒什麼好謝…反正你也沒辦法把學費拿出來啊…」

「那麼…反正我現在是幽靈嘛！反過來想也是超越異能的存在，好！伏見！去買彩券吧！我一定用神力讓它中‧頭‧彩！」十束突然激動地站了起來，不只如此還稍微飄起幾公分，沒有實體的腳剛好就泡在宗像的味噌湯裡，讓宗像不由自主地稍微皺起了眉頭。

「冷靜點，十束。」久久不出聲的周防突然講話了，「有個地方很奇怪。」

「哦呀，真是難得，野蠻人也有動腦的一天啊。」姑切先不管十束單腳還攪在裡面的味噌湯碗，宗像放下已經空了的飯碗，雙手合十做出謝謝招待的動作。

興頭正上的十束跟無言的伏見同時看了過來，十束終於肯乖乖坐下，但很可惜的是宗像暫時也不想碰那碗味噌湯了。

「是說安娜根本不曉得我們出現的這件事情？」十束想了想，也意識到兩人想說的是什麼。

周防應和著，「啊啊。」

「櫛名君在成為王後感應能力得到了超乎想像的強化，但就連她也不曉得兩位莫名現形的這件事情。」宗像略微思考了一下，「這應該就可以說明為什麼我與伏見君使用異能探測儀器也無法判別兩位到底是怎樣的存在，換句話來說你們兩位的出現非常有可能真的與石版或任何異能者一點關係都沒有。」

「安娜現在的感應能力到底強到了什麼地步，可以說明一下嗎？」

「好吧。」宗像推推眼鏡，突然伸手抓住伏見的一邊肩膀。

「幹、幹什麼？」伏見渾身發毛。

「假設今天下午，外出購買咖啡濾紙的櫛名君與巡邏中的伏見君剛好在大街上碰面…」

「嗯嗯。」十束點著頭。

「此時伏見君發現了櫛名君，而櫛名君也發現了伏見君…」

「嗯嗯。」

「在這麼短短不到一秒鐘對上眼的時間內…」

「嗯嗯。」

「…櫛名君就可以看出昨晚我跟伏見君做了五次、中出三次、伏見君高潮七次。」

「閉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砰！

明明沒有實體，周防跟十束依然下意識閃開。

沒有為什麼，因為下一秒宗像的臉就被砸在那碗味噌湯上，汁水四濺了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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