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二·新据点

在堡垒中待了四个多月，新据点才宣布暂时修建完成，大家忙着收拾东西，然后将重要的武器移送到新的据点。吉尔伽美什自然是要提前去视察一番，士郎作为他的副官一同前去，两个人跟着向导一路穿过了峡谷，然后到达了之前遇到的树林。

穿过森林之后有一大片的树林都被砍伐了，新据点需要很大一块平坦的陆地，而且就地取材用树木作为建筑用材是很方便的。仅仅四个多月的时间便将堡垒建成了，士郎和吉尔伽美什在堡垒里面四处查探，和之前的据点相比还要宽敞一些，让士郎不禁有些惊讶。

“这样的速度还真是惊人……”

“上面一直在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比起建造据点，更麻烦的事是近期要尽快制造出新一批的死徒，最近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动静，这让上面很着急，新的一批战士很快就会接踵而来，如果死徒没有完成的话会造成很大的麻烦，必须尽快送一批战士赴死才行。

可是这件事如果不告诉士郎的话，对方肯定是会生气，比起那些腐朽的老头，吉尔伽美什更加在意的是士郎的想法，如果士郎能想出相应的对策，吉尔伽美什是乐意陪他做那些看上去荒谬无比的事情的。

士郎此时却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他穿着干净整洁的军装走在吉尔伽美什身边，然后拿着本子将新据点的位置用笔认真的记录下来，然后将薄弱的漏洞也一一记录下来，当然还有一些细节的物资之类，士郎也尽职尽责的写了下来。

“士郎，我有件事和你说。”

“嗯？”

回过头望着吉尔伽美什，对方停在了原地，士郎便也停下了步伐，面对着吉尔伽美什，微微歪了歪头。对方的表情难得的认真，士郎知道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一想到也许是关于死徒的，心里便不由得一沉。

“上面那帮杂种要求制造新一批的死徒，所以，你知道的，我们恐怕要牺牲一部分战士出来了。”

“……你打算听他们的吗？”

将笔插进了胸前的衣兜里，士郎平静地抬起头直视着吉尔伽美什的眼睛，他心里明白只要吉尔伽美什不想，就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什么。但是士郎要做的事无疑会牵扯到三大国的联合，吉尔伽美什作为国王的候选人，没道理会帮他，所以无论吉尔伽美什的回答是什么，士郎都不会因此而感到失落。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可是我的副官啊，为我出谋划策是应该的。”

吉尔伽美什双手环胸，他们现在离死徒只差一小步，放手一搏就可以将他们完全消灭干净，甚至将隐藏在深处的异教徒揪出来杀掉，这样一来最后的麻烦也就解决了。相反，如果他们后退一步，就会让死徒死灰复燃，继续和人类保持势均力敌的敌对关系。

“你知道我的意见，吉尔，我不可能让任何人去送死。”

“啊，我明白……”

点了点头，吉尔伽美什伸出手轻轻描绘着士郎的脸颊的轮廓，一如初见时的目光，经过了这么多年，那双眼眸之中隐含的温柔和坚定从未改变，即使知道了、了解了那些残酷和黑暗的现实，他的理想和信仰从未改变。

“那么死徒消灭之后呢？你打算让这些战士去做什么？”

死徒消灭之后，战士便会失去他们的作用，为了消灭而培养出战士没有其他的生活技能，如果死徒真的被消灭，他们便极有可能会失去工作，以及养活他们的资金，城市里面工作的又大多都是Caster和Assassin，身为Archer和saber的人种如果不是贵族，就只能做一些远离城市的工作。

“死徒消失的话，国土边界也是需要士兵守卫的啊，这并不冲突，建设军事力量，但不主动挑起战争，这样的话就算联合国解除了合约，国家也有足够强大的军事力量让彼此不敢轻举妄动。只要彼此都保持这样的制约，不进攻也不示弱，就能维持住和平，如果可以的话，三大国只要签署互不侵犯条约，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在学校的这些年，士郎也并非仅仅只是单纯的学习，他这番话是深思熟虑了很久才考虑到的，虽然仍不成熟，却已经是目前为止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而且就像吉尔伽美什所说的，联合国现在的继承者们都抱着和平的心态。

他们是新的希望，不可能明知道那些惨痛的历史还肆意妄为的做那些愚蠢的决定，士郎是否会成功，决定权也多多少少放在了这些继承人的身上。但是吉尔伽美什一旦继承王位，乌鲁克便会登上三大国的顶峰，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吉尔，如果乌鲁克是最强的国家，你会首先发动战争吗？”

“哼，如果死徒还存在，联合国建在，我自然不会动手，但是死徒消失了，联合国因此四分五裂，我可就说不准会做些什么了。”

微微勾起唇角，吉尔伽美什的笑意蔓延在眼角，他本来就是任性又霸道的王者，与亚瑟的温柔和孤高不同，亚瑟想要守护的是他的国家和人民，而吉尔伽美什追求的是王者之道，是征服和占有他所求的一切，即使这代价是他子民的性命，他也会在所不惜。

“我想要的始终和你不一样，吉尔，如果你试图发动战争，我会站在你的对立面。”

望着那双红色的瞳孔，士郎的眉脚微微低垂着，他明白吉尔伽美什身为王者的执着，他并不想因此逼迫对方作出让步，但是同样的，也会抱着自己的理想笔直地前行，就算是吉尔伽美什也不能让他选择退步。

“士郎，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望着他那副认真的表情，吉尔伽美什就忍不住笑意，稍微拿这些事情逗一逗对方，他就会露出那样可爱的表情，让吉尔伽美什百试不爽。士郎看着吉尔伽美什的表情，就像是做了恶作剧成功了之后得意洋洋的样子，让认真的士郎感到有些无力。

“我忘记什么了吗？”

“本王可是答应过的，等到以后娶了你，乌鲁克所有的权利你与本王共享，忘记了吗？”

像是在安抚着士郎一般，吉尔伽美什的指尖轻轻滑过士郎轻蹙的眉心，抚平那些深深的痕迹，看到士郎的表情渐渐变得缓和，然后双颊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不论多少次，这些并不轻易说出口的情话都会让士郎轻易红了脸颊。

“呜、就、就算是那样……那是你的理想吧吉尔？”

“那又如何？说到底那也不过是因为我太无聊了而已，等你成为了我的王妃，想要阻止我的话就好好利用自己的权利如何？”

这话说的一语双关，一是为了让士郎清楚，他除非嫁给吉尔伽美什，否则没有更好的方法可以阻止他，二是让士郎明白，只有让吉尔伽美什感觉到不无聊，他才会停止那些发动战争的想法，而如何让吉尔伽美什感觉到快活，那是士郎心里极为清楚地事。

“笨蛋……”

小声地嘀咕着，士郎用手握住了吉尔伽美什的手掌，然后温柔的将指尖插入了吉尔伽美什的指缝间，十指相扣，紧紧的将掌心贴在一起。士郎轻轻抬起头，对上了吉尔伽美什的双眸，明明对方不用说这种话，士郎也已经做出了决定。

“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做好决定了啊……”

“哦？终于准备正视我的求婚了吗？”

微微一挑眉，吉尔伽美什扬起了一抹笑意，像是要看着士郎如何回应自己一般，吉尔伽美什的眼神中充斥着期待。士郎的确是决定好了，但这种情况下说出口，还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做了个深呼吸，他对上了吉尔伽美什的眼睛。

“吉尔，我这个人可能很笨拙，说不出那么多好听的话来，但是我真的喜欢……不对，我爱你。所以，那个，你认定我作为你未来的伴侣，我很开心，虽然还不够成熟，但是我会努力成为你的另一半的……”

平淡的话语，却带着士郎最认真和诚挚的真心，吉尔伽美什看着士郎红着脸搂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尖在自己的唇上落下一吻。轻柔的双唇印在唇瓣上，然后离开了吉尔伽美什的唇，士郎抬眼望着吉尔伽美什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这样，算是回应了吗？”

“我就好心好意接受了吧，反正你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了。”

吉尔伽美什轻笑一声，握紧了士郎的手。两个人又解开了一个心结，知道吉尔伽美什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士郎也就安心了下来，两个人将新据点全部查探了一遍，这才将数据交给下属补充齐全，之后便暂时在据点住了下来。

之后的一个月里，战士们陆陆续续的搬到了这里，武器的储备也差不多了。在那之后，高层举行了一次会议，因为会议内容的保密，讨论的仅仅只有贵族的军官而已，士郎和Emiya都没能旁听。

士郎自然知道那些会议的内容是什么，他跟吉尔伽美什商量过，为了在暗中进行这件事，士郎让吉尔伽美什暗中答应高层的要求，然后两个人私底下去解决掉问题的根源，只要安格拉死去，就不会再有新的死徒出现，这样也就能避免了再有人牺牲。

在所有人都戒备着的时候，士郎和吉尔伽美什却经常离开据点暗中调查安格拉的去向，两个人暗中调查了三个多月，才终于有了线索。安格拉的身影从未出现在正面战场，他总是躲在那些无法触及的暗处。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也是需要寻找食物的，吉尔伽美什和士郎在树林中发现了对方的踪迹，于是一路跟着对方来到了林子深处。可是追踪到一片空地上，安格拉就仿佛突然消失了一样，士郎摸索着空地上的杂草，然后指尖摸到了一块厚毯子，他将那毯子掀开，发现下面是厚厚的一层石板。

石板上连接着生锈的铁链，士郎用力将铁链一拉，将石板整个掀了起来，石板下面是通向地下的楼梯，士郎和吉尔伽美什对望了一眼，便沿着楼梯走了下去。地下似乎是以前战争留下的防空洞，四壁的结构很坚固，构造也不像之前的迷宫那样繁琐。

俩个人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士郎摸索着墙壁，前进，突然感觉到一双手捂住了他的嘴，士郎呜咽了一声，浓郁的药味钻进了鼻孔，迫使他晕了过去。吉尔伽美什只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下一秒钟身前的士郎便消失了，他啐了一口，摸索着墙壁，打开了王财。

金色的漩涡将四周点亮，墙壁上并没有留下机关的痕迹，但是不管是谁都不可能如此迅速的将一个大活人带走，于是吉尔伽美什开始用手指一点一点按着墙壁和地面，试图寻找到一丝线索，士郎突然地消失让吉尔伽美什很不安，动作也显得烦躁了起来。

昏睡过去的士郎只觉得全身无力，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似乎是被下了麻药，士郎的身体瘫在床上无法动弹，头顶上方刺眼的灯光让他不得不移开视线，却对上了身边的一双金色眸子。

“嘿嘿嘿，我都好久没有看到过活人了……”

有些瘆人的笑声听得士郎毛骨悚然，不禁抖了抖身体，借着灯光望过去，对方那张熟悉的脸毫无疑问，就是日记里夹着的那张照片。

“你是，安格拉曼纽？”

“啊，没错，你既然知道我是谁，还打算要杀了我吗？几个月前你就开始跟踪我了吧？”

对方明明知道士郎在跟踪他，却似乎是故意露出了马脚一样，泄露了自己的行踪。像是故意将士郎引入了陷阱，对方笑得一脸轻松自在，然而士郎却并未因此感到害怕，虽然药的效力仍在，让士郎有些精神恍惚，但他还是对上了男人金色的眼睛，认真的说出了口。

“死徒必须要消失，所以我会杀了你。”

“你还真是固执啊，就不怕世界会因此陷入战争吗？”

安格拉已经经历了数不清的年月，却还像个孩子一样蜷缩着身体坐在椅子上。

“那是活人的事，与死去的人无关，你不该再让他们活受罪。”

“你这么说，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像是在戏耍士郎一样，安格拉用指尖戳着士郎软乎乎的脸蛋儿，口吻却带着一丝冰冷杀气。

“只是为了杀了我的话，你早就动手了吧？冒着风险从吉尔伽美什那里把我绑过来，你的目的只是杀了我？”

“嘛，要是你刚才说会放过我或者跟我求饶什么的，我大概真的会杀了你。”

安格拉耸了耸肩膀，事实上他对于人类会不会毁灭这种事也不想理会太多，他已经获得够久了，背负那些骂名和罪过也太久了，有个这么傻这么天真的人试图让他解脱，他真是再感激不过了，只不过那个名叫吉尔伽美什的人很快就会赶过来了，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快没有时间了，所以你这蠢货，就代替我见证人类的灭亡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

疑惑的皱起了眉，士郎看到安格拉熟练的拿起了白色盘子中的手术刀，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放大，感觉到冰冷的刀刃没入了胸口，可是士郎却因为药物的原因感觉不到疼痛。

“放心吧，我会死掉的，正如你所期望的那样，可是你会代替我活下去的，在永无止境的生命里，看着人类毁灭，那些都是由你亲手造成的，我要你看到最后。”

随着那些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士郎看到安格拉将另一把手术刀刺进了他自己的胸口，红色的血液喷发而出，安格拉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撕开了伤口，然后将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

“呜……”

那已经不算是人类的心脏了，跳动着的器官泛着紫色，上面镶满了灵魂碎玉，活人一旦被注入碎玉，几乎都是立刻死亡，能有几率像安格拉这样活下来的，几乎是不存在的。

“放心，我的心脏已经适应了，把他直接装进你的身体，你就会活下去的，代替我一起。”

“不、不要……”

士郎望着那颗跳动的心脏，只觉得全身冰凉，那只手无视了士郎的抵抗，探入了士郎的身体，撕扯着里面的心脏，士郎眼前一黑，意识便就此消失了。安格拉将士郎跳动的心脏取出来，然后将自己的心脏安置在了士郎的胸口，灵魂碎玉镶嵌着的心脏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主动连接起了士郎的血管，之后安格拉小心翼翼的缝好士郎的伤口，然后笑着倒在了地面上。

吉尔伽美什闯进房间的时候，就发现地上只剩下了一滩灰，和一堆破旧的布条，而士郎则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地躺在床上。强烈的心跳声证明士郎还活着，吉尔伽美什抱起士郎回了根据地，所有人都对此束手无策，士郎虽然活着，却一直无法醒过来。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士郎被改造的秘密，实在没有办法，吉尔伽美什只好去找了绮礼言峰，对方是唯一对死徒有所了解的人，也对医术和人体改造相当精通，但对方看到了士郎还是稍微露出了些惊讶的表情。据绮礼所说，士郎被强行安装上了安格拉的心脏，但是由于两个人的血型并不匹配，所以士郎处于昏迷之中是因为心脏在强行为士郎改变，以适应士郎的身体。

这样做并不会伤害到士郎的身体，但士郎什么时候会醒，绮礼也不能明说，只告诉吉尔伽美什这件事不能对任何人说，不然死徒消失的事情很快就被高层发现，到时候士郎想活命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

暂时将士郎放置在了绮礼所在的教堂，靠着输液维持着士郎的生命，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士郎才苏醒过来。那时候的吉尔伽美什几乎快要疯了，士郎醒过来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像个木偶一样躺在床上，这个状态维持了三天左右，那双眸子才恢复了神采。

“吉尔……”

他完全醒过来时，呼唤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吉尔伽美什，虽然精神状态看上去非常不好，但那的确是士郎没有错，吉尔伽美什陪伴在士郎的身边，过了有一个星期左右，对方才彻底恢复了精神。这天，吉尔伽美什像往常一样坐在士郎的床边，士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表情显得凝重。

“吉尔，我们分手吧。”

“说什么傻话？死徒很快就会消失了，你马上就会变成我的王妃。”

不是不能理解士郎的担忧，但吉尔伽美什不愿放弃士郎，他只想把士郎留在身边，不论他的身体是什么样子，他还是原来的士郎，这就足够了。

“我现在，还算是个人吗？如果以后……我变成了、变成了那些东西……”

“我会杀了你的，如果你真的变成那些东西，我会杀了你的，所以留在我身边，别再去想那些没用的事。”

说着这样的话，吉尔伽美什握住了士郎冰冷的指尖，或许是因为心脏被改造的缘故，士郎的身体总是很冷，不再像原来那样温暖了。士郎叹了一口，轻轻的靠在了吉尔伽美什的胸口，唯一值得高兴的事，似乎就只有这一件事了。

那之后过了不到一年，人类终于见不到死徒的踪影，大获全胜的人类解散了讨伐军队，战士们终于得以回到自己的国家，世界都在为此狂欢。之后的三个月，吉尔伽美什登基王位，同年，亚瑟也成为了不列颠帝国的继承人。

至于以后，士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着一身白色的西装，不由得有些脸红，那些以后，大概就只能跟吉尔伽美什纠缠下去了。虽然吉尔伽美什说服了那些长老，还特意修改了乌鲁克的法律，但是真的举行婚礼的这天，士郎还是感觉到了紧张。

“准备好了吗？士郎？”

站在门外的Emiya作为士郎唯一的亲人，代替了切嗣的位置出席了婚礼，士郎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出房间，握住了Emiya的胳膊。很快就能见到了啊，士郎轻轻地笑出了声，Emiya看着自家弟弟一副人妻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啊，还真的把自己当新娘了？”

“啰、啰嗦！你才是，明明说不想来却还是乖乖来了啊？”

瞪了Emiya一眼，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走进了婚礼的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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