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暴雨一直持续到晚饭时分还没有停，两个人狼狈的回来后各自去洗了澡，换上干燥的衣服。王婶竟然已经把薄衫做好了，此时正好穿上，长短肥瘦正合适。这让陆逊非常感激，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我说，你下次带些衣服过来放在这边呗，这样随时过来住也方便。”凌统笑眯眯的看着陆逊跟王婶道谢回来，迫不及待的提出建议。“而且你这次去海昌，回来后估计还会有很大的晋升，官位高了之后再住在吕蒙大人家就不好了，也该搬出来建自己的府邸了吧？”

“这个嘛……”陆逊随意的坐着，其实这件事他也考虑过了，如果能有自己的府邸，那么与凌统交往起来会自由很多，没了老师那层管束，自己还真有点担心会不会把持不住，每天光顾着和凌统玩乐荒废学业。不过现在马上要去海昌，就算要建府邸也得是自己回来后再说了。“其实从祖父曾经来信愿意出资帮我修建府邸，不过我不想再欠他人情，所以拒绝了。还是等这次海昌的事情解决了再看吧……”

“都是一家人啊，有什么欠不欠人情的。”凌统这样说着，突然又想起陆逊之前说过他有个兄弟，“对了，你不是说你有个弟弟吗？是叫陆谦的？他多大了？为什么他没和你一起来啊？两人一起的话，总好过你独自在外。”

“啊……那个……”虽然凌统现在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可有些事情还是完全不想跟他说，于是陆逊草草敷衍起来，“他只比我小半年，因为是庶子所以跟我关系并不好。”

“哦……”看来陆逊一点都不喜欢这个话题，凌统抓抓头，不再问了，不过他还是不明白，庶子怎么啦，吕蒙大人的长子和幼子也是庶子，可和嫡子的关系看起来也不错。自己和靖康连血缘关系都没有，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比亲兄弟还要好呢！

“雨好大啊……”陆逊走到门口向外张望，“这里如此瓢泼大雨，海昌却在因为干旱颗粒无收，中原领土真是广博，主公只是治理一方就已经这样殚精竭虑，汉高祖是怎样治理好这么广阔的土地呢？”

“大家不打仗，各司其职，自然就好了。皇帝不就是每天尽情享乐吗？”凌统很是向往的说，“当了皇帝就可以娶遍天下美女，吃遍山珍海味，还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

“皇帝就是你这样的想法，所以才导致现在天下大乱啊。”如果不是对凌统这种半吊子的讲话方式很是了解，陆逊真要忍不住对他好好说教一番了。

“我只是说说而已呀，你看我也不是当皇帝的料嘛。要是我真能当皇帝，我就封你做丞相，天下大事都归你管，然后我就负责每天搜罗天下的山珍海味等你工作回来吃！”结果在这个人心里，皇帝还是实在的享乐派。

“噗……到那时候，你后宫佳丽三千，还想得起我来？”虽然私下讨论皇帝的问题实属大逆不道，不过现在算是两人密聊，陆逊便顺着凌统的妄想往下说。

“哼！后宫佳丽三千之类的，都去织布！这样的话，我每年光卖布的钱，就可以大赚一笔！”

“哈哈哈，你怎么能想出这么奇怪的注意！”陆逊被这奇葩的结论逗笑，乐的合不拢嘴。

“这有什么奇怪啊，要是皇帝都能像我这么精打细算、勤俭持家，又用情专一，不沉溺女色，那肯定天下太平！”凌统这样说着，讨好的凑到陆逊身边将他抱住，小心翼翼的亲吻他的耳朵，一想到陆逊说今晚会留下就觉得激动不已啊……

“啊！今晚上也有炸肉排吗？！我好像闻到炸肉排的味道了！”却不曾想陆逊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力，挣脱凌统的怀抱沿着门廊往厨房跑了。

“喂，等等啊。”投其所好，凌统去拜托王厨做超辣的食品，却没想到王厨特意去搞了特产朝天椒来做炸肉排，光是闻到就辣的呛人。看来王厨虽然没说什么，可也跟他老婆一样很喜欢陆逊，所以才如此用心。不过这也太用心了，现在陆逊看见王厨的炸肉排简直比看到自己还亲。不甘心的跟着跑到厨房，就看见陆逊已经凑到王厨身边神采奕奕的观摩他把辣椒粉涂到肉排上，王厨也乐呵呵的，给他讲这部分是猪肋骨，另外几个是鸡胸肉做的肉饼，以及鸡肋骨做成的鸡排，还大方的让陆逊往肉排上涂辣椒再扔到锅里，这事儿可完全轮不到凌统，他每次刚一靠近厨房门就会被王厨轰出来，怕他偷吃放在墙角坛子里的腌肉和卤蛋。

“王叔您真是好厉害啊，这么简单的材料就能做出那么好吃的肉排。我也要学，这样去海昌的时候就算是我一个人也能吃到这么好吃的肉排了！”陆逊嗅着辣椒的味道觉得很放松，虽然说君子远庖厨，不过凌统家里仆人都很宽厚，没人会觉得自己失礼！

“海昌？那很远啊，听说那里正遭灾呢，你可不能去啊。”王厨将炸肉用的巨大筷子交给陆逊，教他怎样翻弄油锅里的肉排。

“王叔你知道海昌的事？那里遭灾很严重吗？”凌统听见王厨居然提到海昌，便也凑过来问，结果刚进门就被辣椒的味道呛得连打几个喷嚏。

“恩，知道一些，似乎是连年遭灾，当地官府也存粮不足了，所以今年甚至允许当地百姓外出行乞，不过这兵荒马乱的日子，谁家日子都不好过，饿死很多人啊。那些乞户是没法进到都城来的，我上次回乡下收租的时候遇见过两个，被村民救济，勉强度日。”王厨说到这里很有些感慨，想起自己当流民时候的日子，“外出逃荒的日子不好过啊，想当年我和你王婶从北方逃难过来，吃不饱穿不暖，孩子生了病，就那么眼看着死了，要不是遇上你娘给我们几个饼，我俩也就没了啊。”

“王叔您别这么说嘛，逃难之中大家都是相互扶持，后来要不是有您和王婶的帮助，我娘一个孤女根本也没办法活着来到这边啊。”虽然母亲死的很早，不过这些事情还是听父亲说过一些，每当听这些事儿的时候，凌统都会为母亲当时的义举隐隐自豪，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那种缺吃少穿的情况下还把仅有的粮食分给别人。

陆逊屏住呼吸，一丝不苟的将锅里的肉排放进盘子里，才转过头参与进两人的谈话，“人都走了，那海昌岂不是变成了空城？”

“就算是逃荒，也得是有体力的男女才行啊，老弱病残根本无法长途跋涉，就只能呆在城里，靠官府救济。”王厨叹口气，“死人多了，还容易发生瘟疫，为了活下去的亡命之徒也会变多，所以你可不能去海昌啊。”

“您放心，我就是为了改变海昌晦暗的现状才去的，所以您再多讲讲逃荒的事情吧，这样我就可以提前想些对策出来。”陆逊恢复严肃的表情，在心里盘算着，看来这次去海昌真是很大的考验。

“这……”见眼前的少年突然露出一副老练沉着的表情，令王厨心中一震，之前只觉得这孩子是被凌统忽悠来的有钱人家少爷，现在看来，却又是非同一般的锐利。

“王叔你就给他讲讲吧，今天刚收到的调令，再过两天他就要去海昌做屯田都尉兼县令啊。啊主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怎么放心让一个没成年的小孩去独自主持大局！”

“你才是小孩啊！”陆逊不满的将辣椒抹到凌统嘴上，这是他最近发现的恶搞凌统新法。

“呜呜呜呜。”凌统躲闪不及被蹭了一嘴特产辣椒，顿时痛不欲生的去找水井。陆逊也不管他，跟王厨简单解释了自己的家事和调令。

“你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你看你！20岁了还像个小孩子！”等凌统红肿着嘴唇回到厨房，王厨已经将肉排都炸好了，陆逊正津津有味的坐在小桌边吃着。“反正你俩也过来了，晚饭就在这儿吃吧。”王厨将包子和菜汤端到小桌上，在知道了陆逊的身份后，还真让他有点震惊，要是这小孩说的是真的，那这孩子以后可不得了，肯定比自家少爷有出息。

“王叔您也一起吃呗。”凌统大大咧咧的坐到桌边，抓起一个包子，然后看一眼肉排，“哇！王叔太偏心了吧！为什么所有肉排都有那么厚的辣椒！我的份儿呢？”

“对不起，我觉得炸肉排很有趣，所以就一股脑把所有肉排都抹上辣椒放进锅里了，然后才想起你不能吃这么辣的东西。”陆逊有些抱歉的说，然后夹起一块肉排，细心的将表面厚实的辣椒剥进自己的碗里，将白嫩的肉递给凌统。

“没关系我只是说着玩的，还是你多吃些吧。要是海昌情况真那么糟糕，你去了估计伙食也不会太好，所以现在得多吃点好的储备一下。”

“是啊，还得多带些药品过去。”王厨这样提醒着，然后搬起一屉包子，“你们吃吧，我得上后院给你刘叔、李叔他们送包子去，顺便跟他们一起吃了。”

两个人点头应和，目送王厨往后院去了。外面依旧在下雨，阵阵凉风从门外吹进来，灶上的大锅冒着蒸汽，一切都显得那么恬淡，远离战乱与天灾。陆逊吃完一个菜包，开始给凌统剥第二个肉排，顺便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之前王叔说去乡下收租，所以你在乡下也有田产吧？田产再加上朝廷俸禄，应该足够府上开支了，可怎么还是这么家徒四壁的？”

“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养着好几十口人呢！”凌统三口一个的吞吃着包子，得意地回答，“王叔他们以前是我爹的手下，他们是本事好，退伍了还四肢俱全的。不过别人就不一定有那么好运了，那些因为残废而退伍回家的老兵很难再干农活，一旦家里没有别的壮丁，就会陷入食不果腹的窘境。所以当年我娘就提出建议，把那些因为伤残退伍，或者战死沙场，家里又没有男丁的老兵都登记造册，然后每年府里会发些钱给他们，虽然不多，但省吃俭用再加上他们自己想办法，就能勉强糊口，这样坚持几年，小孩养大成了壮劳力，日子也就会好起来了。我爹觉得这方法不错，就照办了。那些老兵也都很感激呢，王叔说这次我回来，很多人都自愿来出力帮忙搬家具和打扫院子。”

“原来是这样……令堂真是非常仁慈宽厚的女性啊。”虽然没见过面，不过陆逊觉得自己越发钦佩凌统的父母了，“这么说来我之前确实见到很多仆人进出你的府邸，后来再来时却发现只有那么几个人，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

“没你想得那么伟大，就是单纯的以己度人而已。我娘从北方逃荒过来，一路上颠沛流离、朝不保夕，很明白底层贫民的艰难。虽然我记不清了，不过我很小的时候，我娘隐约跟我讲过，人是非常坚强的，很多时候，只要有一口水，一个饼，就能坚强的存活下去。所以在能给与帮助的时候，哪怕只是杯水车薪，也要尽力去帮助。”

“对啊！就是这样！”因为凌统的一席话，陆逊似乎找到了这次海昌问题的关键点，他开心的将剥好的肉放到凌统那边，然后拿起一个包子，“只要有一线生机，百姓就会拼命努力去争取。所以开放行乞只是消极的举措，应该将乞户都召回来，虽然初期物资会比较紧缺，但只要大家积极组织自救，情况就会好转的，我在书上读到过，再贫瘠的土地，将草木灰埋进地下的话，土地也会渐渐肥沃起来。而对于旱涝灾害，兴修水利工程就可以缓解。只是这些举措都需要比较大的前期投入，不过我想如果跟那里的百姓讲清道理，他们也一定会为了生存下去而忍耐现在的贫瘠。”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以试试。而且在这种饥荒的地方，劳动力也会更便宜，只需要很少的物资就可以雇佣到大批难民来兴建工程。”凌统想了想，觉得陆逊说的很有道理，便点头应和，如果陆逊说的方法能顺利进行，那么用不了一两年海昌的状况就会好转的。

陆逊看看自己咬开的包子，又看看为凌统剥肉排剩下的厚实辣椒粉，突发奇想将那些结成块的辣椒粉全都塞进包子里，然后咬了一口，非常满意，“这样也很好吃！”

“哈哈哈，你啊……”凌统颇为爱怜的瞅着眼前的少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是怎么办到的呢？时时都把那么多工作记在心里，却又能这样享受生活，然后将日常得到的一切信息化成对应时局的计策。

吃饱喝足的两人走出厨房时雨已经小了，淅淅沥沥的，凌统就牵着陆逊的手，两人站在廊下看雨，空气清新，悠然惬意。

“如果我真的去好几年都不回来，你是不是就忘记我了？”不知是不是被这连绵不断的细雨引发了愁思，陆逊捏捏牵住他的那只手，口气很是没落。

“现在时局不稳，各地叛乱都很多，不晓得什么时候我就要离开这边了，等你从海昌回来不见我人，是不是就要忘记我了？”

“怎么可能啊，我……”陆逊想要反驳，又突然明白了凌统的意思，顿时觉得一阵甜蜜。这样的日子真好像梦啊，曾经以为一切都那么难，所以拼命的学习，殚精竭虑的度日。现在得到了吕蒙老师的器重，还有凌统的宠爱，好像所有事情都不再是难题了，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充满信心！“哈哈哈哈……”这么想着，就情不自禁笑出声来。

这样的笑声让凌统忍不住去揉对方翘起的短发，他喜欢看陆逊这样笑，因为在他看来这才是符合年龄的姿态，而不是那种一丝不苟、严肃拘礼的样子。

陆逊还在笑个不停，他捉住凌统放在他头上的手，突然一头撞在对方身上。这鲁莽的冲劲儿几乎把凌统撞了一个趔趄，借着对方身体倾斜的空档，陆逊弯腰用力抱住凌统的胯部，竟然一下子将他抱了起来。

“哦哦哦，小心小心。”对于这样的偷袭凌统倒是应对自如，他像个章鱼一般用四肢缠住对方的身体，然后将陆逊的头抱进怀里，“看你能坚持多久啊。”

“哈哈哈快放开我，我看不到路了。”陆逊没想到凌统非但不吃惊还立刻挂在他身上，虽然体格不错但只靠双手抱起一百五、六十斤实在很难，更何况笑个不停令陆逊发力困难。“要摔了真的要摔了哈哈哈哈。”

直到陆逊摇摇晃晃的眼看就要踩空掉下门廊的时候，凌统才松开手安然落地，因为笑个不停又十分用劲，陆逊的脸憋得有点红，他此时才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一拳捶在凌统身上，“太阴险了！”

“怎么怪我，是你先动手的哈哈哈哈。”凌统玩得很开心，他看准陆逊喘气休息的间隙，也学着陆逊刚才的样子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因为体型上有优势，所以明显比陆逊的偷袭要顺利很多。

“哈哈哈，好高！”记忆中好久没被人这样抱起来过了！陆逊觉得自己好像变回了小孩子，不由自主的搂住凌统的脖子，兴奋的笑起来。

“嗯嗯……既然这样，就拿出抢亲的气势向前冲吧！”凌统深吸一口气，抱着陆逊牟足全力向后院自己的房间奔去，因为要比臂力和负重能力的话他也没比陆逊高出多少，慢悠悠走过去估计中途就会因为不堪重负而松手。

“这样手无寸铁的来抢亲一定会被手下打死的吧！”陆逊被凌统急切栓门的样子逗乐，充满了做坏事的兴奋感。

凌统将门栓好，立刻回身迫不及待的扑向陆逊，一边亲吻着他一边把他往床边推。“一寸光阴一寸金嘛！虽然没有花烛但今晚算是我们洞房了吧？！”

“哈哈哈，好痒，才不是啊，这么说的话，洞房不在信阳城吗？”陆逊躲着凌统湿乎乎的亲吻往后退，直到双腿床沿。

“咦？”凌统听了， 眼里露出一丝狡黠的光，“那不算啦那不算，今天才是来正经的！”

“哎？”陆逊见凌统露出狐狸一样的狡猾表情，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又要被他忽悠了，不过还没来得急多想就被掀翻在床上，凌统伸过来帮他宽衣解带的手蹭的他很痒，身体忍不住就像离水的鱼一样扭动起来，欲望一点点在身体里爬升，满怀着爱意，享受着彼此交缠带来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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