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究竟是喜歡？還是討厭呢？

亦或是說——

01.

「謝謝惠顧，歡迎下次再來喔～」

「白澤大人，您不要一見到是『女』客人上門，就自動降價或免費好嗎？」

「哎呀～桃太郎君別這麼計較嘛～」

像是對桃太郎的話語沒什麼反應似的，他繼續熬煮手中的藥膳。

「不計較這點小錢的話，繼續這樣下去，妲己大人的帳單是要到何年何月才能還完？」

「啊…那個啊，總會有辦法的。」

「白澤大人您總這麼說…」

類似的對話已經發生過不下數十次，所以他也僅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對了桃太郎君，能幫我拿一下第七排第二格的藥材嗎？」

「…好的。」

02.

由於藥材的位置較高，因此他拿了一張矮凳子用來墊高藉以拿到所需的藥材。

「嘿咻。」

估計約略的用量，抓起一把稍微在手中秤量。

「白澤大人，這樣子夠嗎？」

「剛剛好，謝啦。話說桃太郎君也愈來愈有模有樣了呢。」

「都是託您的福。」

「啊哈哈～桃太郎君你太客氣了——唔喔！哈哈哈！沒打到，惡鬼你太遜了！」

與桃太郎對話到一半，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氣朝他襲來，連忙將頭往旁一轉。

「咚」的一聲，棒狀的物體沒有打中目標物，而是朝向後方的藥櫃飛去。

「哦？是嗎？」

「哈～不然——」

「白澤大人小心！」

一旁已經拿好藥材的桃太郎剛退開來，便見到藥櫃因為承受不住棒狀物的撞擊而整個晃動起來，甚至好幾格櫃子因而往前墜落至白澤身上。

「哇啊！」

瞬間煙霧瀰漫，眼前白花花一片，令人難以睜開眼簾。

「咳咳咳…白、白澤大人，您沒事吧？」

待其霧散去後，只見週遭散亂的藥材，以及跌坐在地的白澤。因為擔心白澤的狀況，他小心謹慎的繞過障礙物來到白澤身邊。

「那個，白澤大人？您——」

「桃太郎君，你沒事吧？」

「欸？呃，是的，我沒事。」

「是嗎？還好、還好。」

「白澤大人，請問…」

「桃太郎君，冷靜的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我啊，好像看不見了耶？」

「…什麼？！」

03.

「非常抱歉，鬼燈大人，都沒好好招呼您。」

「不打緊，無須在意。」

在得知白澤眼睛看不見的事實後，儘管白澤告訴他用不著在意，但他還是相當擔憂。

由於擔心行動不便的白澤，因此桃太郎先將他安置到一旁的座位上，自己則是清掃亂糟糟的現場。

「這些藥材搜集起來就行了吧？」

「是的，非常感謝您，鬼燈大人。」

當藥材混合之時，有時會產生意想不到的藥效。

白澤告訴他說：「若是能從散落的藥材當中找出致使我眼睛看不見的配方，那麼我就能製作出解藥來。不過我現在看不到，所以就拜託你啦，桃太郎君。」

事情的經過大概就是這樣。

「…到底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子呢？」

「因為某隻豬閃開的關係。」

「混蛋！別以為我沒聽見！直接撞上去那可是會死人的！」

「那還真是相當可惜。」

「啊啊啊——你這個惡鬼是存心來找碴的嗎？！唉唷！」全然忘了自己是一個傷患，他激動的起身如同往常要替自身出口氣，不料卻當場摔了一跤。

「哦？您這副狼狽樣倒是比平時看上去要來的順眼多。嘛，雖然還是離不開愚蠢二字。」

「你這個——」

「拜託請兩位不要再吵架了！白澤大人您沒事吧？能站的起來嗎？」

可以的話，他是盡可能的不想被波及。但是考慮到眼下所面臨的情況，他還是以自家上司的人身安全為優先考量。

「還是桃太郎君人最好了！哪像那個惡鬼！」

「看這個情況，今天是拿不到藥了。那麼我擇日再前來，先告辭了。」

「路上請小心，鬼燈大人。」

「混帳惡鬼最好不要再來了！」

「白澤大人請您冷靜啊——」

04.

「哈啊——好累。」

習慣性地依照往常的時間點起床，睜眼後盡是不見一片光亮，他才回想起雙眼已經看不見的事實。

「對了，我——看不見了。原來那不是夢啊？」

雖說只是看不見的話並沒什麼大礙，不過就行動上來講可是相當的綁手綁腳。

就拿現在來說好了，他不過是口渴想喝杯水而已。假使是以往的他，只要起身到廚房倒杯水喝就行了。但問題是他現在處於暫時失明的狀態，看似簡單的動作卻變得異常艱困起來，著實令人有些傷透腦筋。

「情況似乎變得有些麻煩啊。不知道桃太郎君起床了沒…不過一直麻煩桃太郎君好像不太好的說…」

憶起昨日的種種，以及鬼燈臨走前所說的「可別給部下添麻煩了」的這句話。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他想了想還是覺得頗有幾分道理。

「不過我口好渴啊…對了！記得昨天臨睡前桃太郎君貌似說了什麼來著？是什麼呢？唔嗯…我想想…好像是有替我準備水在桌上……啊哈！不愧是桃太郎君，想得真是周到。」

讚歎完部下的聰明才智，他伸出手準備往一旁的桌子摸去。首先感覺到的是柔軟的床舖，慢慢地摸索終於觸碰到桌子的邊緣。因為不確定杯子的所在地，僅能小心謹慎的靠指尖去感受。

「奇怪了…怎麼還是摸不著？難道不是這邊嗎？」

摸索了半天仍是一無所獲，他決定換個方向探索。然而在他專注的找尋水杯時，身子也跟著一同往前挪移，幾乎就快要超出床的邊界。

「啊哈！終於讓我摸到——唔哇！」就在他摸到一直找尋著的水杯時，那瞬間整個人重心不穩往前倒了下去。

他以為自己會摔倒在地，可事實並非如此，有人扶住了他。令他感到意外的不是這點，而是那異常熟悉的氣息。

「鬼——」

「您沒事吧，白澤大人？您若需要什麼叫我就行了，要是發生意外了該怎麼辦？」

「…桃太郎君？」

「我在這裡，白澤大人。您沒有受傷吧？」

「受傷倒是沒有…桃太郎君我問你，這個房間裡沒有其它人了嗎？」

「您、您在說什麼啊？除了我和您，哪還會有別人啊？」

他小心地將白澤扶回床上，眼神卻非常慌張的看向一旁的鬼燈。他十分清楚，要是自己說錯話就完了。也幸虧白澤現在看不見，否則應該很容易就察覺到他在說謊。

「說的也是，那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桃太郎君你可別放在心上。」

——應該是我多心了吧…

他如此想道。

05.

潔白的繃帶以不過於束縛又不輕易脫落的力道，一圈又一圈的將他的雙眼蒙上。

「好新鮮的感覺，真不錯。」

「白澤大人，請不要把『失明』當作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好嗎？」

大概是因為從未有過這般的體驗，白澤總是喜歡四處走動。搞的桃太郎每分每秒都要繃緊神經的跟前跟後，深怕白澤又出了什麼意外。

「可是真的挺有趣的。桃太郎君你要不要試試看？」

「請不要開玩笑了，白澤大人。您就不能安分的待著嗎？要是又有什麼情況發生這要如何是好？」

「有什麼關係嘛～反正有桃太郎君在啊。」

不。這點他必須要反駁。說來慚愧，雖然負責看顧白澤的是他，但是每次一有狀況時反倒都不是他出手幫忙的，而是另有他人。大狀況是解決了，然而小狀況卻頻頻發生，就好比說…

「唉唷！好痛啊！」

偷偷瞄了眼立於一旁的罪魁禍首，他連忙上前扶起摔倒在地的白澤。

「十分抱歉，白澤大人。都是我——」

「沒關係啦，反正我摔習慣了。不過桃太郎君你還是要好好收拾，萬一害上門來的女孩子跌倒了那怎麼辦？」

「要是您能乖乖的不要亂跑，也不至於摔出這一身傷。」

「嘶！輕點輕點…但是桃太郎君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這副模樣不能和女孩子玩已經很可憐了，你還要我整天不準做這個做那個的，我遲早會被悶死的！」

「……」

大概是難以再和白澤溝通下去，他乾脆閉上嘴巴仔細地替白澤塗抹傷口。

「對了，那傢伙…最近怎麼都沒有來啊？」

「呃，您是在說…？」

「不，算了。話說回來，藥方的事有進展了嗎？」

「目前整理出來相關的藥材多達十幾種，不過因為還有比例調配的問題，可能要請您以這個狀態再多忍耐個幾天。」

「這麼快？桃太郎君你的功力進步很多嘛，不錯不錯。不過可惜了，虧我還想以這狀態再玩個幾天的…」

「白澤大人——！」

06.

看不見，聽得見。感受氣息，聆聽動靜。

坐在床沿上，懷中抱著柔軟的小動物輕撫。他什麼也沒有做，就只是那樣安靜的坐著。

過不到一會的時間，他抬頭『望』向某個方向笑了起來。

「辛苦了，桃太郎君。」

「白澤大人，您怎麼知道我進來了？」

「因為我聽見了啊。」

「聽見？您是說腳步聲嗎？」

「嗯，視覺消失後，其它感官倒是變得相當敏銳，特別是聽覺這方面。」

「那、那您也認得他人的腳步聲嗎？」

雖然不清楚桃太郎這麼問的用意是什麼，他思索了一下隨即開口回答。

「沒有喔。絕大部分是可以的，但唯獨『某些』特殊存在我認不出來。」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桃太郎總覺得白澤在講到『某些』這個字眼時，情緒似乎特別激動。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

「桃太郎君，你這樣很失禮耶。即使是身為神，也並非是無所不能的。」

「嗯，看的出來。」

「喂！」

「先不說這個，來，請把手給我，白澤大人。」

因為已經成了日常要做的事情，他沒多說什麼便依言伸出了雙手。

桃太郎總是會先將他的手併攏做出圓弧狀，隨後拉住自己的雙手輕靠在一塊，接著手中便多了個有些份量的器皿，伴隨著一股清淡香氣。

「或許還有一點燙，請您小心慢慢喝。」

「桃太郎君，你變囉唆了。」

「也不想想是為了誰。」

「當然是為了我這個親切又和藹的上司啦。」

「…一陣過後我會來替您拆解眼睛上的繃帶。」

「謝啦，桃太郎君。」

07.

「欸？你說會有人來照顧我？不就是上山採個藥而已嗎？」

「但是採藥也並非一時半刻就能採完的。放您一個人在店裡，我實在是不怎麼放心。」

「可是我明明就——」

在白澤反駁之前，桃太郎率先打斷了他。

「白澤大人您想說什麼我很清楚。所以請您在我回來之前務必要好好待著，千萬不要惹事生非。」

「但是桃太郎君，我啊……桃太郎君？桃——」

「不用叫了，他已經走遠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他吃了一驚，但很快的他隨即鎮定下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是我個人的自由，您管的著嗎？」

「你、你…如果是來拿藥的話——」

「並非如此。是桃太郎先生拜託我來看著您的。」

「什、什麼？！這怎麼可能？！」

「您信不信都與我無關。我只清楚接下來的這段期間，將會由我來照顧您的一切。」

那之後便陷入一陣膠著。太過於安靜，實在是令人難以忍受。

「你…」

——咕嚕。

「……」

「你不要誤會！你什麼都沒聽——」

——咕嚕咕嚕。

這下到好，他徹底無語了。

「您是肚子餓了嗎？」

「是又怎樣？！你要笑就儘管笑好了！」

自暴自棄，用來形容眼前的白澤真是再適合不過了。非常難得的，他的心情意外的還不錯。

「不，那樣對您太失禮了。您有什麼想吃的？或者說，您有什麼不吃的？」

「…你想幹嘛？」

「看來是什麼都可以。請把廚房借給我，不會耽誤您太久時間的。」

「什麼？等等！誰允許你擅自使用廚房了？！喂！混帳惡鬼？喂——！」

08.

「請把嘴張開。」

「……」

搞不懂，他真的搞不懂。搞不懂對方是有何居心。

「請不用擔心，我不會卑鄙到在裡面下毒。」

「誰管你有沒有下毒啊？！不對！你竟然想毒害我嗎？！」

「您的被害妄想症還是一如既往的嚴重。我已經說過這並沒有毒，您大可安心的食用。」

「才不是那個問題！拜託讓我自己來行不行啊？！」

「怎麼？您是在害羞嗎？」

「少、少胡說八道了！」

「如果不是就請您張嘴吃下去。您要浪費食物的話我也不介意就是了。」

儘管內心多少仍是有些抗拒，最終他還是乖乖吃了下去。飽餐一頓過後，耳邊聽著窸窸窣窣的聲響，心中頓時升起了一絲想法。

「喂。」

聲響立即停止了。過不到幾秒鐘的時間，鬼燈的聲音驟然響起於耳邊。

「有什麼事嗎？」

「我渴了。」

「……」

他在賭，一個相當有風險的賭注。

「您有什麼特別想喝的嗎？」

他笑了，是十分愉悅的那種。

「有啊，我想喝——」

幾乎他要求什麼，對方都任勞任怨，也因此他愈來愈得意忘形。只不過現在有個問題來了，他…

「您是怎麼了？又有什麼需求嗎？」

「沒、沒有。」

「是嗎？」

「對、對啦！現在先…不要管我…」

「您確定嗎？您看上去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唔…」

全身微微顫抖，雙手將腿上的衣襟抓出好幾條褶皺，仔細看的話還能看見雙腿小幅度的前後磨蹭著。

「您該不會…是想上廁所吧？」

「囉…少囉唆！」

「這麼逞強對身體可不好。」

「你！你要幹嘛？！」

感覺到手腕被往前拉去，他的身體也跟著站了起來。隨即鬼燈牽引著他的手握住了某個地方。

「這是我的手臂。我現在轉過身，請您往上摸到我的肩膀並抓好。」

「我為什麼要——」

「這樣我就能帶您到廁所那邊。還是您不想上廁所了？」

於是，等兩人到了廁所裡頭時，白澤都還沒開口，鬼燈已經擅自開始行動。

「對了，我都忘了您看不見了。」

「你在說什——等等！不要脫我褲子！我又不是沒手！混帳你在碰哪裡呀——」

09.

「您好，鬼燈大人。」

「是來送藥的嗎？」

「是的，這是您的訂單。」

「十分感謝。」

「對了，鬼燈大人。前幾日真是麻煩您了，白澤大人應該沒有做出什麼失禮的事來吧？其實那時白澤大人的眼睛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只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因此…」

「我知道。」

「這…鬼燈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知道他可以看的見這件事。」

「您是怎麼察覺到的？」

「畢竟還是有所差異的。」

如此說道，他不禁回想起那日幫忙照顧白澤的情形。剛開始只是隱約感覺到，對方似乎有意無意的會『望』向自己的所在地。

如果是聽見腳步聲那倒還說得過去，但問題是平時對方就難以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除非——

也因此當白澤將手搭上他肩膀的那一刻，他便確信白澤的視力已經恢復的差不多。

但是他並未當場揭穿他，而是與他繼續玩這一場遊戲。

10.

——莫非，您其實對…

「怎麼可能啊？我最討厭的就是那、傢、伙了！」

『不，對於那一位我可是感到相當的厭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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