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妖篇 燎之章 等活

（一）入魔

终于······终于······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再也不会有人干预这里了······再也没有人会打扰我了。

（二）论道

“哼，表面仙风道骨，心思卑鄙龌龊······你们中原人可真是无趣透顶。”

“哦······这么说你其实并没有兴趣——”

“······收起那个东西，我可不像他们那么蠢。”

“······明智。要不是你们还算有用，现在也应该和那群狼牙蛮子一起睡呢······”

“倒没想到你这个疯子也会玩笑。”

“你——！你们真的还算是人吗？！”

“诶——小兄弟此言差矣，贫道有哪里不像人了······是这副面孔？这躯体？还是说这颗······心——呐？明明哪里都与常人无异嘛······”

······

聚散离合，人道无常；生老病死，天道无情。

纵然修仙练道二十余载，也不能窥尽天机，趋利避害······却也没必要再修下去了。

就算当今天子坐拥万民之力，可号令天下，却也畏惧那生死大劫······更何况在人世间沉浮的诸多凡人。

呵·······

此生但求······长团圆；

······奈何桥断今世缘。

······

芸芸众生谁也不能超脱，只因本是······天命难违。

可······如今若是有法且敢为······

“你应当明白，贫道再怎么疯魔，终究只是个仅有些许道行的······卑微凡人。可比不得这里面的······真、妖、物——”

（三）逃亡

······

······

······

三天了。

即使是正午，这林子还是这么昏暗······虽于行军不利，倒是能多喘息一段时间。

······

左后方的喧闹声终于远去了。

得尽快转移。

嘶······大概腿上和腹部的伤口又要裂开了吧。

······药粉剩下不多了，这浑身血气得快些处理。此时可不同往日······

不过幸好是退到了这里······继续深入的话在戌时之前应该能摸到那个洞穴。

······

干粮不多了······这个果子可以吃。

······果然有狼。

······

很好····冲着血衣碎片去了。从后面可以绕过去······

······

······

······早该料到不止一匹的。

······

要是以前老子早就跟这帮畜生战个痛了。现在······走断崖还是水潭？

······

“哈啊、哈啊······”砸死你个狗娘养的。

······喂······连同伴都吃······看来也是饿惨了吗。

······

“咳、咳咳，唔······”

跟上来的应该还有八匹。

······没力气攀崖了······只能走水潭。

······

“咳咳，呃···噗——唔······”

“果然、还是······和你们、拼了、算······畜、呃······”

——趁我还算看得清······

——你们也别、想、走。

······

······

······奇怪······好热······

······水······不冷······？

······

唔······

······

它们是······喝水？有什么······

······

不管······先杀。

······

诶······真死了呢······

算啦······嗯······

······

······人······？

······好冷······杀了······

唔······

······打不过······嗯······罢了······

······

······呜唔······

······

······喂(o_ _)ﾉ

······

（四）见（过去）噩

前面有一条河。

这次的河里面······并不是哀嚎的残魂，当然也不会是水。

······火焰？

看来不是忘川了。

那么，这次大约又会梦见些什么。

······

······

远方上游处有个东西缓缓向这边漂了过来。

······

应该是个小鬼。

虽看不清面貌，但觉也该是青面獠牙，恶形恶状。双手套了锋利铁爪，只是身上居然着了件十分肥大不合身量的青碧直缀，当真既滑稽又诡异。

只见那小鬼倒是有模有样的盘坐于一黑色石船上，似是原来应有些东西在此，它倏地用爪子把那大脑袋使劲转了个个，泛着红光的一双窟窿贪婪的扫了又扫，就算女鬼在这目光下也该寒毛直竖。大概终于欣赏够了，它桀桀怪笑道：

‘未成想你我还能再此相见······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本欲前往陂池处······卿可愿与吾同游······’

真是奇怪的语气。

莫非站在这里的原本就是······哪位女鬼？

······

······

渐渐周围不再寂寥空旷。

更多的尸骨残骸、更多的利爪小鬼、更多的面目全非的······人。

他们大多面露狰狞。纵使连耳鼻都不全了，也要张大满是利齿的血盆大口，挥舞着爪子相互撕杀，好像彼此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处格外显眼。

一个气质妖邪的···女人。衣不蔽体，袒露双乳，却下生男根，被五六个人围而攻之，其中大多还是总角小娃。他们目光十分妖异，就像几头饿狼成精似的，死死的盯着那人，仿佛它是一头正在垂死挣扎的鹿。没有僵持太久，这些家伙就迫不及待地一涌而上，把铁爪深深的埋进血肉之中，用牙齿疯魔般地撕扯其身上的任意一处凸起，血肉、脂肪、内脏碎片、黄白秽物混着红色破布······泼洒地到处都是。

正在被残忍凌迟的女人的脸乃至身体即使已然残缺不全，那本就邪妄贪婪的气息，也没有半分消减，反而因为不甘和愤怒更加让人胆寒。只见得手上的恐怖爪子胡乱挥舞，终是勾住了一个男童下身的······女人才有的缝隙，然后······那瘦小身躯就被掴裂成了两片。

······

突然下意识的想呕吐。

这些人···这些人······这些······魔鬼。

······

怕是似曾相识吧。

······

那恶鬼倒是趁机捞到了大把血肉骨块，一边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居然把自己生生地弄高了三四尺，一边还抽出空闲阴森森的嘲讽：

‘怎么···怕了······卿该是认识那······也是那···东西咎由自取······这倒算为卿卿报仇呢······就算卿卿记不得啦·······桀桀桀桀······’

······

真是讨厌的语气。

······

周围没有一处不在飞溅血肉。

妖魔当道。

恶鬼桀桀。

······

就算平素习惯了战场血腥，

若不是身处梦境······

定然连半个刻钟，也······坚持不住。

（五）初见

······

“嗯······”

“(⊙▽⊙)”

······你特么在逗我。

“咳、咳咳，你终于醒了啊——”

就算再怎么掩饰，你也是个逗比。

······就像他们······

“诶——醒来了就说句话嘛都整整两天没有人陪我说话啦balabala······”

绝对不能搭话。

“诶呦妈呀俺在这儿晃悠五天了才找着这么个犄角旮旯儿然后俺就看见你嘞balabala······”

好像哪里不对？

“嘿嘿嘿——这是我头一次可以这么、这——么近距离的随便摸活生生的须须诶你的师兄师姐们都好高冷啊不让我摸——”

你从哪里看出来我辈分小了。

“······你知不知道有一次我在叶师兄的房门口捡到了这——么长、这——么软的须须好高兴啊啊啊虽然最后还是被抢走了······”

······真亏傲血那个脾气没打死你。

“······你看我把你捡回来又是给你煮热水又是给你敷伤药还给你喂汤水呢可专业了呢我老是照顾小朋友这些不在话下······”

应该不是个坏人······

“诶呀说起来你那身铠甲还好弄衣服和伤口却都粘在一起为了分开我累的不行不行的······”

······但未必不是敌人。

（六）崇妖

那浩气道长沿着狭窄的阶梯悠哉地往下走。

想来是终于得尝所愿的缘故，身形轻快地好像要哼出小曲呢。

······哼。

为什么非得我拖着这个累赘······直接也一起杀了不就好。

要不是那个东西，凭我的毒经和补天造诣······再来几个，你也不够看。

“小兄弟——上一次贫道遇见你，好像还不是这么安静呢······这两天改了性子了？”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啊——你们···这些畜生，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人······那你们倒是说说看——跟你们的所作所为相比······他哪里是妖魔了？！他哪里像妖魔了？！不说妖魔怎么成为堂堂天策府将军，他要真的是妖······这世间还算有人——？你们又算——什、么、东、西！”

聒噪。

“呵······妖魔之所以能够蛊惑凡人，是因为它们通晓人心——”

“通晓人心难道就是妖魔了么······好厉害的诡辩呀······”

“——正因为能通晓人心，所以才不会有人性啊······”

没有人性却通晓人心······呵呵呵······恐怕它们什么都不用做，即使最终所有人都清楚其底细，也没有人会甘心脱身······饮鸩止渴，不过如此——他才不会去关心害死什么人呢——

“——所以这世间没有比它们的存在······更让人绝望，却又无法不去渴望的东西了······”

（七）逾情

······哎。

本应是到附近寻阿毒的。

是放不下曾经的感情吗······

······

年少风流时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如今却偏偏栽在他们两人身上，抉择两难······为情所困——

当真可怜可笑。

······

那小蝴蝶真是漂亮的紧呐，所以如果那时候遇见的不是他······现在该不是这种局面了罢。

可恨这上苍为何这时让我看到······

······偏偏是他——

他是我······过命的兄弟啊······

······

师父诚不欺我，情之一字，对杀手而言······猛于毒药。

所以——

······明明答应阿毒了。

······明明决定放弃了。

······明明不可能两全。

······明明······

果然还是······

······就在这儿看着也好······他在这儿······阿毒无论如何都会找过来。

······

说来也是好久没和他······真正面对面聊聊了······

这些年哪里的形势都颇为紧张，天策府恐怕更是气氛凝重的让人待不下去吧。

······只是不知那颗桃花树怎么样了。

那时···从未觉得桃花香也可以如此沁人心脾。

那时的他······也从未让我如此······欲罢而难忘。

······想来，

······定不该是······人世之姿······

然此后······

方知吾一生之应所求。

奈何······

求之不得······心常爱。

······

······

······

······

······

那个藏剑真的烦球的很。

······果然。

也不知道那个呱球的不行的藏剑哪句废话触动了他的神经，他明明上一秒还病怏怏的摊在地上，下一秒就弓起身子猛地扑倒了那鸡咯咯，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活该。

在这个大乱将起的时候还这么对谁都自来熟，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没见过世间残酷的小少爷。

······所以，他又怎么配······

跟他待在一起。

（八）冷战

“呃、呃呃······有、有话好好说·····我不似坏人、我真的···不似坏人······”

大概那天策也不是铁了心想杀死鸡哥哥，听闻此言双手微微地松了松，让他好歹喘了口气。

“大哥啊我真的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啊你这是咋了消消气先剧烈运动对身体不好······”

“······闭嘴。”

天策终于出了声。嗓音因为重伤和昏迷十分嘶哑低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让人浑身一酥。

······奇怪，鸡哥哥刚刚往汤里面放了什么新佐料吗？好香好想吃啊······

这时天策似是平复了一下呼吸，继而开口问道：“你卸了我的铠甲······可是有看到什么？”

鸡哥哥这时目光居然躲闪了起来，脸也怪异的红了红。

······

喂喂喂难道鸡哥哥你其实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

“没、没什······”

哥······这话就算是我也不会信啊。

“啊啊啊啊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不就是没见过这么好摸的肌肉多摸了两把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

“然后就······就······偷偷舔、舔······”

“······还有呢。”

“还有······还有须须······须须也很好摸······”

“······”

“想、想要嘛——就藏、藏······起来了·······(。﹏。*)”

我承认······我救不了你了鸡哥哥自求多福吧。

“没有了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能说的都说了我错了我马上把须须还给你······”

······感觉整个洞穴的空气都凝滞了啊。

鸡哥哥看在那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一定回去找圆閦1那个小沙弥给你念经超度。

······

感觉像过了一年那么久。

天策终于低低的叹了口气，居然放开了鸡哥哥，扶着石壁踉跄地站了起来。大概是扯到了伤口，浑身猛然间绷得死死的，僵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才能转头徐徐说道：

“小兄弟应是误会了······应是鄙人未将话语讲清，平白生了误会······只是有一物于我十分重要······”

“哦哦——你、你倒是早点说嘛······你的东西都在小秀秀那儿呢。”

不要叫我小秀秀。

那天策倒是立刻把视线转向了这边，看来是一开始就发现了我。

“小妹妹，还请劳烦·······”

······

后面我并没有听清。

事后想想······那香喷喷的汤真是可惜。

······

直到后来终于冷静下来才发现面前坐了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看起来正和那个有点蔫答答的狗策大叔解释着什么。

哼。

算你走运。

（九）失格

整整半个月没有见到大哥了。

······现在只有他还活着······被这三个畜生囚禁了整整一个月。

······

真的不是已经过了几年吗······

为什么······为什么·····这种绝望和痛苦，比过去十七年的加起来还要难以承受——

······为什么······就为了——捕风捉影的妖魔之说——

······他们竟敢、竟敢······

······

······

本以为是阴湿的地牢，结果是内饰精致的屋子么。

······明明带一脸的深仇大恨，结果对那妖物待遇这么好······

真叫人不寒而栗呢。

······这疯子停下干什么。

只见门口的大屏风上浮现出了一个人影。隐约应是墨发披肩，着宽大衣袍。这装扮不会······

“呵······终于来了吗······”

这声音倒称得上······温润如玉石，悠扬如钟鸣。

······

越过了屏风才发现这里只是个小前厅，四周并未摆放什么用具。只是墙壁上每隔一尺镶了一圈烛台，把不大的房间映照得犹如白昼。房中间方才摆了一张石质小桌，刚才那人此时已安然端坐于桌旁石凳上。

果然是个万花。

纯阳疯子仔细瞧了瞧他，突然一脸阴郁的先开了口：

“官家的大夫，已经一月有余······贫道以为应当足够了。”

这万花脸上本来没有什么表情，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闻言半阖了双眼，倒是稍微具备了些生气，斜睨了疯子一眼，嗤笑道：

“敝人早已失了为人之德，定不能把仅剩的医德也失去了。”

疯子这时不仅收起了那些微怒气，反而笑的高深莫测起来：“大夫之言······依旧甚是有趣呢······”

真是疯子和痴人之间的对话。

“那是什么人？”万花没有再理睬疯子，眼睛瞟向我手中的藏剑。

“一个有趣的小兄弟······好像是它刚认下的弟弟呢。”

疯子似乎意有所指。

万花闻言却是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向前方小门。

“——既牵连了无关之人······敝人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万花浑身翻涌的杀气让人异常难受，然而疯子不愧是疯子，此时真是一副狰狞得意的疯狂神态。

“呵呵——只要你还想得偿所愿······在一切结束之前，你就不能动我分毫。至于尘埃落定之后······你我都会偿还这段因果。”

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说疯人是无法用常理去理解的。

中原人还真是复杂的可怕啊······

不过无论他们内心如何大义凛然——却还不是要去行泯灭人性之事······可笑这两人居然一个身属浩气，一个听命于朝廷——都是和他一样虚伪至极！

（十）往生

“嘿嘿，大哥，这个长得真是水灵啊······就算是个男娃打扮打扮也一样······”

“诶呦——老娘我还真是瞎了眼，竟被那几个泼皮给骗了······不过凭这面相，说不定有老爷喜欢呢······”

······

“诶呀你别哭了嘛没事了没事了没有人会欺负你啦——”

“真是对不起······我真的没认出来你是男孩子······可是···好可爱呀······”

······

“你看我煮的汤怎么样······唔······是不太好······”

······

“我去求求大娘······你这么好看，大娘又心软······一定会收你做弟子的······”

······

“小秀秀你可真是厉害······这么多钱可以给他们每人一件新衣服啦······”

······

“阿米豆腐······看施主十分面善，想来与我佛甚是有缘······诶呀······别走呀······”

“施主真是大慈大悲之人······小僧可并非丐帮那等饕鬄之徒，只是大乱将至，生死无情······若施主遇见怨恨滔天的恶鬼，尽可知会与我······咳，小僧定将其超度往生···”

······

“哎······如此局面都是因我所致，我应当向你们赔礼······”

“狗哥哥吗······好吧好吧······你消气就好······况且还有个鸡、哥、哥和我一样惨呢······”

······

“七秀坊的弟子都称得上绝代风华······但更重要的是······不负本心···我相信你一定能走出自己的路······”

“乱世将至······大家都活得不容易，你们尚有大好年华，而我······做我弟弟如何？此事了后，我就请离······带你们去看看我幼时······塞外风光······”

······

······

乌云密布，黑风滚滚。

如果不是风雨将至，现在应当可以看见铺天盖地的金色霞光。

但是那名少年大约再也看不到了。

······

少年本是身着一件十分精致的粉红罗衣，浑身却几被鲜血覆盖。

血并不属于他。

那是从他并不喜欢的天策腹部豁口流出来的。

十分奇异的味道。少年不禁想念起那锅不慎被打翻的米汤，

······和天策不久前那似惊怒，似绝望的神情。

藏剑哥哥也被抓走了。

少年艰难的回头望望那对已经昏厥的幼童。

他深深明白那些人不会放过这洞穴里的所有人，因为自从道士正大光明的说出绝对不该知道的秘辛，他们就已经被宣判死去。

只是这两个可怜的孩子······

少年眼中似是遍布了血丝，牙关咯咯作响渗出鲜血。

手中双剑一阵清鸣，周围顿时热气升腾，已然是催动了十二分功力。

但是唐门手段甚高，即使手下留情也让少年吃足苦头。

现在更是经脉瘀滞，难以动弹，再强行运功，恐怕······

已经来不及了。少年七分愤怒三分绝望的望向洞外，那里隐约传来狼牙军士粗鲁而兴奋地叫骂声。

少年知晓这是被那些人故意引来的，原本应是奉命追捕天策的狼牙军中的一支小队。

他也明白如果一开始哥哥没有救回天策，他们本可以在五天以后把小孩们送进安全的据点中。

······世间因果真的是纷乱复杂。

即使是妖魔仙神此刻也再难以看透少年变幻莫测的内心。

他只是望向面前一汪殷红鲜血，终于作出了最后的抉择。

······

狼牙小队的五名士兵，刚进洞就一眼瞧见了一个死在地上的七秀少年。

两名士兵见状上前查看，哪料那少年倏地杏眼怒睁，弓身一跃而起，紧接一个翻滚，手执银蛇犹如闪电，身法灵活丝毫不拖泥带水，刹那间便已从两人头颈之间空隙悄然掠过；这时再去看那两人，颈项各被豁开一个大口，血如泉涌，目眦欲裂，喉咙咯咯作响，眼看是活不成了。

只是此等动作对少年也是代价颇大，身形颤颤几乎不能立稳，口中顿时喷出一股怪异紫血，溅在地上竟呲呲蒸腾，立时便化成一缕甜腻香气。

剩下那三人眼见形势急转直下，一时间被慑住难以反应，这时又瞧这少年显出弱态似是支持不住，以为已是强弩之末，于是恼羞成怒挥刀便砍。

那少年见状咬牙立显狰狞之态，双目通红状似恶鬼，内气狂暴衣袂翻飞，血色光芒于剑尖吞吐纠缠犹若蛇口毒牙，前冲、顿步、倭身、旋足反身上挥一气呵成，竟能同时崩碎两把横刀。

这两人被少年疯魔气势所慑，心中惊骇异常，躯体难免一滞，又被狂暴反冲之力带得向后仰去；少年立即抓住机会，借由惯力再次旋身蓄力猛地下刺。

一时轻罗飘扬，血雾弥散，惨声哀嚎，双剑铮鸣；少年弃剑转身，唯有那两人身体扭曲仰卧，面目惊恐，额头各一把嗡嗡直颤的沾血长剑，已然是被钉死在地上。

幸存一人见状惊掉了长刀，连滚带爬赶忙后退；心道这哪里是七秀坊少年该有蛮力，莫非今日是撞了妖邪，顿时连连哀叹怕是难逃死劫；只是回头突然望见两名幼童，于是心中突生一计，手疾眼快就挟持了两者，一时得意便粗言恶语，竟是要让少年束手受死。

少年至此已力有不逮，此种情形更又让他怒火攻心，七窍流血跪倒在地，大口呕吐原来真是命不久矣。

狼牙匪徒更是得志，负手踱步行至少年跟前，提起脚尖偏向着小腹招呼，不久少年就一动不动横卧于地。

士兵终于清醒许多，捡起横刀欲图一绝后患，然而少年一口紫血喷吐此人面上，这人顿时哇哇乱叫翻滚于地，两手更是直扣双眼。

七秀少年这才勉强直起上身，呵呵大笑状若疯狂：

“血溅罗衣终不悔，疮黏锦袖有何辞2。”

······

生死离合本无常，但求不负吾初心。

······

然而一生难有美满团圆，就算不负本心，真是无怨无求吗······

······

······魂归来兮······天妖相羊·····

······徒菹醢兮······芬芳弥彰·····

······3

“南无阿弥陀佛——”

······

“师父曾言小僧有阿閦如来不动之相······然小僧既无能拔诸苦之力，也无患不能侵之能。普度不了天下众生，也救不得吾之挚友······仅以余生念诵往生咒聊以自慰。”

······

“······然今天地生变，乱世将起······妖魔横生，鬼门大开。有天地大妖证天妖等活之道······故以人为子，欲策定因果；观众生之相，成天妖法身······”

······

“小僧本不欲插手此事，只因诸生生灭，皆是因果报应······逆天而行终碍己身。然凡事应有所为，有所不为······今尊上为吾友诵这一—天妖法、更生咒，是欲···何为——？”

······超脱诸般苦，不拘众生相······

（十一）更生

小心地越过重重地纱帐，那人正垂了头，跪坐在铺了红绸的石床之上。

他不出意外的浑身赤裸，却再也见不到一条伤疤；双腿叉开着；这原本应是正常男人最难以忍受的姿势之一，只是他腰侧和大腿的肌肉看起来很是放松，似乎并没有感到十分疼痛。

双臂的臂甲虽是摘除了，却恶趣味的留了下了黑色的手套，和包裹着双臂的丝绸长袖；那长长的艳红下摆半掩住了与手腕紧缚在一起的白皙脚踝；柔润的黑发略显杂乱地披散在后背和肩头，一根根银灿灿的粗细长短不一链条在发间若隐若现。

最细最短的似是锁住了各个骨节，竟能隐约在胸前结出一个特殊的花式，随着呼吸时肌肉的蠕动，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不停变幻的、几欲滴血的红痕，正巧可以呈现出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端的是最得意的设计。

最粗最长的则一直从脖颈垂到腰侧，后又垂直向上连接了天顶的活动机关；机关是精心调校过的，只要运作好墙上的旋钮和拉杆，以及机关另一处关联的铁笼，所缚之人的行动和意志都将可能被随意的操纵。

······

纯阳道士悠悠地踱步到石床跟前，似是爱怜地抚摸着那人低垂的侧脸，倏地猛抓起他的下颌，轻柔却又残酷的说道：

“亲爱的将军······从此刻开始，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人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哦~~贫道似是说的有些晦涩了······那稍微详细点讲讲：就是自从你···和你可爱的小少爷，还有······哦几个小孩子，被我、那个小少爷救下的毒经······”

这个疯道人朝着我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复又回头说道：

“······以及现在藏在暗处的——哪一位曾经的好兄弟······呵呵——发现了以后，你拼命带出的情报已经经由天策府所属的······某位特殊军医，上交给李统领了。”

这时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狰狞：“所以现在···你大可以放下心了——你作为天策府将军的生涯、身为凡人的一生，已经结束······因为在普通人眼中——你已经······是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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