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五分鐘左右，小吉不禁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居然解放過後才恢復了平時冷靜的自己。這是一個相當細微的動作，就像把沾附在皮膚上的蒲公英棉絮吹跑般輕柔。但是緊偎著他的阿道夫還是感覺了。金髮青年仰首，仍帶著水氣的迷茫雙眼望向唇角淌血的男人，微微皺了下眉頭，隨即閉上雙眼捧住男人的雙頰，毫不猶豫朝著出血的傷口咬了下去。

「等、阿道夫？你怎麼……疼啊！」

「我要吻你時，請別這麼多話。」

「好樣的……居然咬我的嘴角？」

「小町先生，嘴角被咬……就是這樣的感覺。請你……好好體驗一下。」

「哈哈……我正想著自己對你太粗暴了，你還有力氣咬人呢，挺好的。」

「什麼啦，還不是你、才完事就對著我嘆氣。嗯唔、你、你又變硬了……！！」

「是我不好。我嘆氣是因為……大叔我啊，完全無法抵擋你的性感嬌憨呢。」

「啊嗯、你夠了……拜託你、嗚啊啊、別、別再……說什麼嬌憨了啦！！」

* * *

對於一名二十七歲的男性而言，嬌憨真是一個頗為汗顏的形容詞。浸在溫泉裡的阿道夫想著不禁又羞紅了臉。等待去取乾淨的浴衣來的小吉時他也沒閒著，自主的以舊毛巾與塑膠臉盆將事後遺留的精液給仔細的清除掉了。這些器具自然不是富家少爺自身的所有物，而是讓他無法自制的射了兩回的戀人的私人物品。對於此點，金髮青年僅僅感到有一絲抱歉，即使泡在熱水裡也依舊酸軟的腰部與感覺有點腫脹發熱的入口令他也像年長的戀人般發出嘆息聲，不經意的把那點最後的歉意給吹跑了。

沒錯，根本都是小町先生的錯嘛。

渾身無力的青年在溫泉的蒸氣中閉上了雙眼。也許那個對自己還算溫柔的男人出乎意料的小心，總算沒有造成整個露天溫泉都飄浮著白濁體液的糟糕狀況。對方解放在自己體內，可以先清理一部分，深入內裡的那些等回到房間再到浴室處理就好。自己初次解放時是射在了對方的膝頭，第二次則是射在對方的腹部，只有少許精液噴濺到作為兩人支撐點的大岩石上。不過前列腺液……在精液射出來之前確實分泌了很多。前列腺高潮的感覺太過猛烈，身子簡直像一葉小舟被快感的巨浪給推到了空中。自己當時肯定叫喊著那些不知所謂的哀求，所以才會被那個寡不知恥的黑髮男人形容為「汁流成河」。

想到此，阿道夫一掌拍向眼前的大岩石。事後的他手勁不足沒有傷及筋骨，卻發現了還沒擦掉的精液，於是又嘆著氣用戀人的舊毛巾一一揩拭。全部擦完之後再檢查了三遍，終於確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金髮青年感覺自己像個老爺爺般挪動著吻痕斑斑又酸又疼的身子回到池心，因為溫泉水流觸及了有點紅腫的入口而輕吟一聲。其實無論肌膚或體內也還有點輕微的疼痛酥麻感，憑心而論是一場令人回味十足的性愛。即使明白戀人十分疼愛自己，但是到後半全然無力抗拒的狀態實在令他男性的自尊心有點受創。況且才歷經酣暢淋漓的親熱，為何自己的戀人竟然咬破嘴唇嘆息著？

是有什麼不足夠的地方吧。果然是女性比較好嗎？

嘴上說的那麼好聽，普通的壯年男性怎麼可能半個月都沒有性生活。

金髮青年深知自己並不柔軟也不嬌俏可人。所以才會對於戀人口中的「嬌憨」一詞頗為反感。那是很傻的意思吧，畢竟被擺弄到難以自持的自己就像一隻無法抵抗而任由獵人宰割的小動物。他有些自虐的這麼想著，還一邊暗自頷首。

就在阿道夫自認已經做好心理建設也恢復少許氣力時，小吉正好拿著要給他的浴衣由遠處大步走來。池中的一方見到戀人那般急促的步伐，不由的心中一動。於是也使勁挪動著乏力的身子，在溫泉水流的助力之下回到池畔。淡色碧眼中映出的是身著有著常見的溫泉加上竹子圖案的深藍色浴衣的黑髮男人，如此普通的傳統服飾，怎麼穿在自己的戀人身上就這麼老派又稱頭呢？金髮青年想著就覺得自己簡直無可救藥，一股無力感由腳底直上心頭，只好攀住了池畔的大岩石。

他萬萬沒有想到揣著浴衣趕過來的小吉一到池邊，竟然放下衣物就捂著鼻子背過身去。此舉令渾身疲軟但還充滿著事後餘韻的阿道夫猶如突然被投入冰水之中。他那纖白的十指緊握著手裡的浴衣，忍著不要掉下淚來，不斷告訴自己剛才已經哭得夠多了。好不容易才從喉頭逼出帶點沙啞與鼻音的語句。

「小町先生……為什麼不肯、為什麼不肯看著我？」

「等、等一下，我真的無法直視你。受不了了……你怎能這麼嬌憨啦！！」

「為什麼？！你一直這麼形容我……難道你都把我當作只會撒嬌的傻子？」

「不是啊，阿道夫。你的身姿就像童話裡的人魚……不，遠比人魚更加嬌弱美麗。看著你在輕井澤夜晚的燈光倒影裡游向我，真希望這場美夢永遠不會醒。」

「……！！你、請你先把鼻血擦一擦啦！！」

「哈哈，你的臉比做愛時還紅。嗯？我的毛巾怎麼聞起來這麼誘人……」

「唉呀，我剛才拿這個去擦過了我的精液……什麼？！什麼誘人啦！！」

金髮青年說出這句話之後再次感到面頰火辣辣的燒了起來。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會有抓起浴衣就往戀人身上猛拍的一天，但是此刻的他確實這麼做了。而且對方臉上揉合了鼻血與精液竟然還能笑著喊痛。那身厚皮被衣服打到哪裡會痛？用腳板底想也知道，簡直是無法形容的羞恥。更糟的是他自己也發覺（大叔）王子面上那種寵溺的笑容實在過了頭，使得被視作人魚的一方簡直能用全身寫出「羞恥」兩個字，恨不得能把在此種狼狽的狀態下還能甜言蜜語的戀人給打落至溫泉中。

年長的一方發現自己真是小覷了年輕人的爆發力。看來已經疲軟的好似柔若無骨的兩臂原本慵懶的攀附在池畔的岩石上，真擔心它們會無法支撐其主人的身子。沒想到那人魚似的金髮青年馬上又抄起手邊的東西當作武器。小吉覺得能把質料滑順的浴衣揮得咻咻作響的阿道夫早就不需要西洋劍了。但是即使他不這麼做，自己的心在初次見面時就已經屬於這名比人魚還要純粹的戀人。

「哪，阿道夫……」

「你討厭、我才不是什麼嬌憨的人魚！才沒有聞起來誘人呢！」

「噗……你說得對。因為你啊，光看就很誘人了，生起氣來比人魚還嬌憨。」

「小町小吉先生！！」

「有～～好啦，再這麼使勁的話，等下這件浴衣也要鞠躬盡瘁嘍。先看看衣服的花樣是不是你喜歡的。」

「……能否請你說明一下，我的浴衣怎麼是粉紅的，還有溫泉跟兔子的圖案？」

「因為可愛嘛，大叔我覺得阿道夫穿這件可愛的浴衣就是正義啊。」

不行了，跟這個拿肉麻當有趣的大叔根本說不通。金髮青年覺得自己的腦子跟對方的腦子大概不是在同一個星球，不然怎麼明明有道理的是自己，卻一點也說不過他。只有認命的擦乾身子，乖乖換上那件顏色與材質皆是粉嫩嫩的浴衣。換好之後才發現好像少了什麼，但是他左看右看都沒找到浴衣的帶子。守在青年身邊的男人也早就把之前被對方抹花的臉給擦乾淨，看準時機用手中那條紅色的腰帶由身後把纖細的戀人給圈住了。

被戀人圈住的金髮青年倒不再氣鼓鼓的，因為他在找不到腰帶時就猜測著會有此種老梗的發展。他看似溫順的往後靠向黑髮男人厚實的胸膛，倒也不是真的那麼想撒嬌，而是歷經了火辣的性愛後還胡鬧一陣，真的渾身乏力。由於他貼得太近，男人的那雙大手無法順利將浴衣的帶子綁成「貝之口」的模樣，只好簡單的繫了個蝴蝶結，就把那嬌弱無力的身子攬進懷中。

「你本來想綁什麼花樣？我感覺好像跟給你自己綁的不一樣。」

「我自己的是浪人結，想給你綁的是貝之口。」

「貝之口？好奇妙的名字。聽起來有點像蚌殼的水管。」

「哈哈……綁好的話很輕便俐落的說。但是蝴蝶結好像更適合我的人魚呢。」

「蝴蝶結總是比較容易拉開吧……」

「親愛的，你是想著什麼才這麼說的？」

「想你抱著我……」

「哦，我很樂意。但是你別用這麼撒嬌的口吻啊，鼻血又要……」

「四十二歲了還血氣旺盛，真是敗給你了。那麼，請稍微發散一下多餘的精力，有勞你抱著我回房間好嗎？」

「真的麼？……走廊上會有其他客人啊。」

「沒有其他人，這個溫泉會館已經被我承包了。」

「原來如此，真不愧是萊因哈德家的少爺。」

「嗯……順帶一提用的是我自己的案子與企劃小組得來的收入。雖然是家族企業，我為了能跟你……唔嗯、跟你……唔、嗯嗯……」

「……別說呀。你要是說出來，我永遠不想放你走怎麼辦呢。」

被騰空抱起的金髮青年在被吻截斷話語後默默的閉上了嘴。他倚靠在戀人的肩上與他一同前進，視線正好觸及了自對方浴衣衣襟縫隙中露出的肌膚，其中有一道明顯的傷痕，結痂看起來很新，還是惹眼的暗紅色。被緊抱著的一方立刻意識到這是自己之前與戀人嬉戲時在對方身上留下的咬傷，於是為之面紅耳赤。

小吉自然發覺了懷裡的人兒變得十分安靜。他只當對方是真的太累才不再開口。自己訂了輕井澤這家著名的溫泉旅館五天四夜的水景房間，沒想到阿道夫不知何時竟然把整家溫泉會館都包下來了。難怪他們倆在溫泉裡的歡愛時光完全沒受到任何打擾，他那年輕的戀人真是想得很周到。

在穿過長廊時潺潺的流水聲自沈默的戀人們之間滑過，即使有著屋內透出的暈黃燈光，夜的氣息還是令金髮青年機伶伶的打了個冷顫。他感到攬著他的男人又將他抱緊了些，於是忍不住的吻在眼前那彷彿屬於自己刻印般的暗紅疤痕上。邊吻邊以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低語著「你是我的，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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