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龙忽然从背后抱住他。

“想哭就哭吧。”他温柔的说道。“谁能不怀念过世的母亲呢？”

英龙仰起头，长叹了一口气，他感到眼泪已经跨过面颊，在这已经成熟的脸上留下了短暂的印记。可马上他就转过了头，敬龙看到他果然流下眼泪，便用手帮他轻轻拭去。

“那是我的衣服。”英龙说道。“娘床上的……是我小时候的衣服。”

他想起温柔的母亲，念起那会唱歌给自己听的母亲，那毫无磷鬼戾气的母亲。

“我跟娘说扣子掉了……但是娘一直都没有缝。我还以为她忘了……”说着，英龙的眼泪竟然还不停的往外涌。“娘还记得……她都记得。”

此刻的英龙，像是变回了个孩子。

“你已经是合格的继承人了。”敬龙笑了笑。“娘……会欣慰的。”

“爹娘出事以后……我就再没回来过。直接……就被送去了别院。所以……就连葬礼都没有办法参加……我……”

敬龙一把将英龙抱在怀里。

“我们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他轻轻的拍着英龙的后背。“回到这里……回到我们的家。”

英龙紧紧的抱住了敬龙，无声的哭泣着。

他感到敬龙身上无比的温暖，感到敬龙有着值得更加珍爱的东西，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这个人，想自私的把他牢牢的拴在身旁一生一世。

或许是回到故居的关系，英龙整个早晨都不愿意放开放开敬龙的手，这让敬龙不由得觉得英龙可爱了起来。他甚至会趁机摸摸英龙的头，像是别人家对待弟弟一样的感觉。

直到快中午的时候，英龙才差不多恢复到原本沉稳的模样。他想起等下灵龙和晴晴会过来，把昨天灵龙的事情告诉了敬龙。

“他的病又发作了？”敬龙显得有些担心。

“当时还没有。可是要发作的症状很明显。”英龙说道。“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如果说，那陈京堂真的在幸家的话……那查之后这个事情，对灵龙的影响可能会非常的大。”敬龙说道。“灵龙的病原本就是心病。当年他为了陈京堂都能和霍家断绝关系，可那陈京堂却一口咬定灵龙要害他，更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推给了灵龙……自己喜欢的人厚颜无耻到这个程度，换做是谁都会伤心的吧。”

“当年他如果杀了陈京堂，也不会有那么多事了。”英龙说道。“可这孩子只会一直折磨自己。”

“如果英龙这么背叛了我，我一定杀了你吃下你的心脏。然后自杀。”敬龙轻描淡写的说道，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着补充了一句。“磷鬼就应该这样。”

英龙点了点头。“换做是我也一样。”

“那……我来做些准备吧。”敬龙忽然坐到了英龙的腿上。“如果我也控制不住灵龙的病情，那就只好再麻烦你了。”说完，又吻了英龙一下。“修改他的记忆。”

一路走过来的霍灵龙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一样，可始终也想不起来。

他看了看晴晴，晴晴也看了看他。

“灵龙，有没有人和你说过，这些年你真的傻了很多啊？”晴晴这么说道。

“……不瞒你说。”灵龙挠了挠头。“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我问你。”晴晴表情有些严肃。“听说幸家和陈家有些亲戚关系，要是你再遇见陈京堂的话，打算怎么办？”

灵龙像是忽然被击中了一样。

“……我也不知道。”他像是变成了个蔫了气的皮球。

“你不能再逃避了。”晴晴使劲儿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反正要么杀了他！要么彻底忘了他！”

“哪是说忘就能忘的啊。”灵龙小声的嘟囔着。“小丫头片子，懂个什么。”

“谁是小丫头！”晴晴踢了他一脚。“我是你姑！”

“是——小丫头姑！我知错了，之前我还真没想到这层事，你让我……考虑考虑。”

等到了兄弟二人在的屋子时，灵龙就已经看到了桌上摆着的那些医疗用具。

“不是吧……”灵龙看到这阵势，大概已经料到发生过什么了。“……二叔，我还真的已经见过他了？”

英龙看了看灵龙。“你做好准备了吗。反正哥哥已经准备好了。”

晴晴像是有些想笑，看到敬龙严肃的表情，又生生的憋回去了。

霍灵龙长叹了一口气。“行了，来吧。”

只瞬间，蓝色的磷火就包围了霍灵龙的身体。

霍灵龙没有像众人想的那样出现任何症状，反而长舒了一口气，像是醒悟了什么一样。

“看来，做好心理准备比什么都重要啊……”灵龙挠了挠头，感叹自己或许是足够坚强了。“抱歉啊——没笑话让你看了——”说完苦笑着撇了一眼晴晴。

“什么嘛，说的好像我特别想看你生病似的。”晴晴吐了吐舌头。

“行了，说说你具体查到的事情吧。”

灵龙将那日的事情告诉了众人，又叹了口气。

“穿着陈家道士的衣服就来了？”敬龙觉得有些奇怪。“……既然是陈家人，要到华原来的话，怎么也该做做准备。至少也不该穿着那样的衣服。”

“是他的话，不是没可能。”灵龙像是不太高兴。“他的神经粗的要命。”

“如果是邀请客人来家里的话，理应也该早作提醒。”敬龙说道。“不然，这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吗？”

“幸家昨天才和咱们谈成了一笔生意。”英龙说道。“这个时间带个陈家道士来，用意很是奇怪。”

“难不成是被胁迫的？”晴晴说道。“只是……谁能胁迫幸家人啊？”

“越是有钱人，就便越可能有不可告人的把柄。”敬龙说道。“所以……或许是从这个点出发的。”

“我觉得你们是不是偏离主题了？”灵龙显得有些烦躁。“不是查灵玉的事吗！”

“两件事或许有关系哦？”晴晴说道。“你想想，不然为何所有事都这么凑巧赶在一起了！灵玉怀孕也好，幸家和咱们家谈生意也罢，还有陈京堂出现在幸家，我们还刚好要查这件事。”

“所以，你有什么证据说有关系。”灵龙越发的不耐烦了。“幸家和陈家哪来那么多的关系啊！从生意这条线查呗！是他买咱们的货还是咱们进他们的料啊！谁得益比较大！”

“这件事属于生意上的秘密，不能告诉你们。”英龙摇了摇头。“不过，生意本身，和这件事应该没有任何关系。”

灵龙挠了挠头。“所以不管怎么说……你们就觉得陈京堂……没准就和这件事有关系了呗！真是的，有完没完。”

“你才真是的呢！没大没小！对哥哥们怎么说话呢！”晴晴使劲儿拍了灵龙的后背一下。“灵玉再不把孩子打掉的话就只能生了！现在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要真是人类的孩子，灵玉很有可能被赶出去！你光是不想听陈京堂的事情！倒是为灵玉想想啊！”

被这个小姑姑这么一番教育，原本还在烦躁的灵龙也没了脾气。

“行……行。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唉。”他半趴在桌上，仿佛是在闹脾气，但是从气势来看，早就已经服软了。

“如果这么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加上幸家刚和咱们做完生意，那首先，陈京堂应该是主动来找幸家人的。或许是着急，要么就是别的原因。总之，按照之前灵龙听说的情况……他并快速的没有离开幸家。”敬龙说道。“他既然能在这种容易惹麻烦的时间留下，那么……幸家或许也有什么把柄在他的手上。”

“那可能是说……陈京堂或许就知道谁才是灵玉的对象！”

敬龙点了点头。“当然，只是个推测。”

“不如直接去问问看幸家的下人。”英龙说道。“弄清楚陈京堂来的目的。要是和我们查的事情无关，那么就不需要再理会他了。”

“说的没错。”灵龙插嘴。“希望是这样……”

因为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从下人那里套话这件事最后落到了晴晴的头上。灵龙则继续回去陪着灵玉。留下敬龙与英龙两个人在屋里。

“我们是不是也该做些什么才好…”敬龙感叹道。“感觉只是在这里等着，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如果不快点查清真相，等灵玉被赶出家门的话……”

“这种事情急不得。”英龙说道。“比起没查，查错方向更加糟糕。”

“你说的倒是没错。”敬龙掏出银针来，轻轻的擦拭着。“与幸家生意的事情，能稍微透露一些给我吗？”

“……”英龙想了想。“按理说不应该。”

“所以，为了查清真相，按情就是应该的啦。”敬龙嘻嘻的笑了起来。“放心吧，就连对那两个孩子我也一句都不会说的。”

“如果只是按照账面的话，幸家的得益要更大一些。但如果是爷爷的说法……”英龙慢慢的说道。“实际上，这笔生意得益最大的是我们。综合来说，算是双赢。”

“怎么？难道还有些金钱以外的东西？”敬龙问道。

“哥哥虽然以前没有参与过霍家的生意，但是多少也应该知道我们的生意对象不止是普通的白道而已。”英龙看着敬龙。“而且包涵一些本不应该做的商品。”

“这我倒是知道一些。”敬龙将银针插回包里，又拿出另外一根来。“没有那些正常渠道弄不到的东西……有些药也是做不出来的。”

“来和咱们谈生意的，是幸家现在家主的儿子，叫做幸九遥。”英龙顿了一下。“虽只是人类，但二十二岁的年纪，却只是十三四岁的长相。”

“是个娃娃脸的人啊。”

“不。那就是幸家独门配方的效果。不止是长相，连身体素质也会如同十三四岁。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就是延年益寿的方子了。”英龙看向天空。“他们将这个秘方交给了我们。”

“这么好的方子……竟然就这样让给我们了？”敬龙有些吃惊。

“因为他们要的东西，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弄来的。”英龙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我们霍家向来出手狠毒的话，对方也不会来探这笔生意了。”

“具体是什么？”敬龙好奇了起来。

“这个绝不能告诉哥哥。”英龙握住敬龙摆着银针的那只手。“我不能让你知道太多。”

“这是在保护我吗……好吧。”敬龙笑了笑。他轻轻拿开英龙的手，把银针插回包中。“说来，那方子对我们是否有效的？”

英龙摇了摇头。“只对人类有效。”

“恩……那看来确实是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吧。”敬龙合上针包，半趴在桌上。“可为什么，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你指的是什么。”

“就是这次要我们回来的事情。”敬龙拽起英龙的一只手摆弄起来。“如果按照晴晴和灵龙的说法，爷爷是为了查清真相，或者是给个理由让我们回来的话，何苦要这么大费周章。只多一句话少一句话的命令，如此拐弯抹角，可不是爷爷的风格。就好像这次见到我们就命令回来住，哪容得一丝的辩驳了？”敬龙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而且如果灵玉怀的是幸家骨血，就算是再多一重人类混血又如何？幸家如此有钱，有和我们有生意来往。原本没了他们的扶持，陈家也就多少要败了。如果我们也与他们有了亲属关系，那么就算未来再起大争执，幸家也就会看在两家都有关系的面上退避三舍……按说也是一件好事。”

“这件事我也想过。”英龙说道。“幸家也不会为了一个陈家就不与我们来往，如果真是结了姻亲，那么对我们都有好处，或许这一整片东北磷鬼聚集之地，也就是我们两家的天下了。”

“是啊，可不就是这样吗。”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与灵玉交往的人并不能公开这件事。”

比起敬龙来，英龙该是更了解幸家的人。听到他这么说，敬龙马上明白了。“这么说，英龙的心里有人选了？”

英龙点了点头。“我一直无法下定论。”他凑近敬龙的耳边。“我想该是……”

房门却啪一下的打开了。

晴晴正站在门口，一脸吃惊的看着二人。

“……大哥二哥，你们大白天的就别这样了嘛……！”

敬龙的脸红成一片。他慌忙的解释了起来。

“不是……不是的！我们是在商量事情！没有你想的那样！”

英龙倒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是叹了口气，示意晴晴先坐下。

“你不是到幸家去了吗。”

“按照这时间，我应该连去幸家的路一半都还没走到呢，对吧？”霍晴晴笑嘻嘻的说道。“可是晴晴运气好，马上就已经探到了！”

“说吧。”

霍晴晴撅起嘴看了看英龙。

“英龙哥真不愧是咱家的继承人。命令人的样子和爷爷如出一辙。”

听到这话，英龙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敬龙则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了，赶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霍晴晴这才开始诉说刚才的事情。

“我原本是打算往那边走的，可是，正好幸家的人送礼来了。恩，说是庆贺你们乔迁。”

“不愧是生意人，反应还真快。”敬龙说道。

“我也说呢。于是就叫了那仆人来问。”接下来，便是晴晴描述的场景了。

“恩？又不是爷爷搬家，怎么忽然给咱们这些不相干的送礼来了？莫不是因为你家之前来了个陈家道士，怕咱们家人知道了不高兴，找个理由套近乎来了？”晴晴知道这些话有点失礼，可自己年纪尚轻，就算对方觉得不高兴，最多也只是怪自己不懂事。

那仆人听到这话，赶紧摆了摆手。

“霍家小姐，借一步说话。”于是晴晴便和他到了一旁的角落。

“嗨，霍家小姐，咱是下人，做事也都为了自己的主子。礼物，是咱们家五少爷让送来的。可那道士这件事，我不瞒您，也绝不是为了咱主子的面子。这话我得说清楚，咱家的少爷们，各个都是好样的！就那道士……可还真不是咱们请他来的，是他自己上门，求着我们九少爷来这躲着的。”

“哦——？”晴晴虽然嫌弃这仆人半天说不到重点，但还是决定继续听下去。“那，你怎么知道的？”

“那还用问吗！”那仆人看来也是个八卦的主。“那天九少爷从车上下来，表情那叫一个悲哀，那是一个不乐意。要真是自己请客人来，能这样吗？他跟那人说是自己被风迷了眼，可只要不在那人面前，少爷便是一脸的难过。怎么看都像是被逼无奈啊！”

“说谎——”晴晴故意装作不相信的样子。“你们幸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有人能逼他！”

“还别真不信——”这仆人说了些让晴晴确没料到的事情。“当年，就你们家那个和陈京堂要私奔的少爷……为什么分了！其实就因为我们九少爷！九少爷他……”说到这里，仆人才发现失言了，他小声的哀求道。“霍家小姐，霍家小姐！！今天这事儿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啊！！！九少爷现在可讨厌那道士了，他就是怕这事儿影响咱们二家的生意，可那叫陈京堂的家伙却用这事儿威胁咱们九少爷！不然的话……唉，反正！您千万……千万别说出去！也别怪咱们家少爷啊！！”

晴晴笑了笑。

“知道啦，都不容易嘛，过去的就过去了，知道你们是好意就行啦！”

“诶，谢谢！谢谢霍家小姐！”那仆人谢过之后，就赶忙跑了。

“竟然当年的事情中间还有幸家的份儿？”敬龙吃惊道。“现在还有个问题，陈京堂有些事情躲去幸家，这件事到底是什么？”

“那个会和咱们要查的事相关吗。”晴晴说道。“逃去幸家的话，那应该是会被陈家人严厉惩罚的事吧。”

“这谁猜的到呢……不过，能知道的更清楚些倒是也好。”敬龙叹道。“最好是和这件事并无关系。”

“对了……要告诉灵龙吗？”晴晴问道。“毕竟这是他的心病。如果那个笨蛋一冲动，跑去杀幸家九少爷的话怎么办？灵龙的磷火……如果拿来杀人的话倒是非常方便。”

“瞒着也没有意义。”英龙说道。“只要查下去，他总会知道的。”

夜已经深了。陈京堂觉得有些困倦。

又是整整一天没有见到幸九遥。他打着哈欠，望着镜子中的露出疲态的自己。想着自己就在几年前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可如今却看起来像是已有三十多岁。

他摸摸脸上的胡子，思考起要不要重新剃掉。

可幸九遥以前说过……他喜欢不修边幅的人。啊……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那个小小的身躯搂在怀里啊。

陈京堂觉得索然无味，干脆翻身上床躺着。

他闻着幸九遥给自己的香包，不知怎么的，那淡雅的香味，现在总是有一股魅惑的味道。就像是幸九遥一样。长着那么可爱的模样，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柔媚。

哪是安神？简直是乱神。

陈京堂闻着这味道，脑子里竟然全是幸九遥的模样。

仿佛触摸到了那柔软的身子，那光滑的皮肤……被那温润的唇含着一般。

他感到浑身都是燥热，可觉得此刻并不该做这样的事情，如果说，此时幸九遥恰好进来的话，那可就完蛋了。

他又忽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京堂哥，是我。”轻盈的声音仿佛夜空中的一道惊雷，打的陈京堂立刻就清醒了。

他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几步走到门口，又理了理头发，这才打开门。

冷风一下从门外吹了进来。

“今晚怕是要下雪呢。”幸九遥站在门口，只裹着件水蓝色的斗篷。从缝隙来看，里面竟然是一丝不挂的。

“瑶……瑶弟？！”陈京堂吃惊的喊了一声。“……快，快点进来，你怎么穿成这样！”

幸九遥笑着走进了屋，斗篷飘动着，身子随风若隐若现，仿佛是梦魇一般，虚幻而充满魔力。陈京堂看呆了，他并不知道幸九遥穿成这样的目的为何，但是他能确切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起了反应，但是如果被发现的话，那可能是件相当糟糕的事情。

“京堂哥，你怎么了？愣着做什么？”幸九遥用斗篷包裹着身体，坐在了凳子上。他伸出手来，解开斗篷的领口。白皙的脖颈和胸口，就这样袒露在陈京堂的面前。

“……没什么，你……你不冷吗？”

幸九遥嘻嘻的笑了起来。

“不冷。”他对着陈京堂伸出手来。“你摸摸看。”

陈京堂有些犹豫了。他感到手上撺着一把汗，仿佛发自内心的那股欲望的结晶，要是被人摸着，怕是真的一发不可收拾。

但他还是摸了。

那温软如玉的年轻的手——仿佛刚沐浴过阳光一般的温暖。

“瑶弟……你……”

“我现在很热。”幸九遥呵呵的笑着。“要不是为了蔽体，连这斗篷也不想要呢。”

他抽回手，从脖颈慢慢划过胸口。那斗篷的开口又低了一些。起伏的少年胸口像是有什么魔力似的，让陈京堂无法挪开眼睛。

“瑶弟……”他感到自己的理性正在一点点流失。他想现在就不顾一切的占有这可爱的少年的身体，哪怕之后被他厌恶…哪怕被幸家人追杀…也想要这身体。

他一把抓起幸九遥的手来，想下一步就扯开那斗篷，却被一句话瞬间熄灭了热情。

“京堂哥，听说……你又见过霍灵龙了？”

“……”陈京堂这才放开手。“是啊，就在你家门前，谁知道怎么就遇见了那个丧门星。”

“别这么说。”幸九遥轻轻的笑了一声。“你们不是曾经相爱过吗。”

“谁会爱他？”陈京堂哼了一句。“他就是想顺藤摸瓜，对我陈家不利！要是真喜欢我……以磷鬼的脾气，我指责他的那天，为何他对我下不去手？也就是做足了戏，到最后却演不下去罢了！”

“如果……只是爱你太深，下不去手呢？”幸九遥问道。“那不就是合情合理了？”

“瑶弟—！”陈京堂闷哼一声。“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

“只是恰好知道了，便问问……毕竟你们有过缘分，如果是他来的话……我怕你顾及旧情而走漏了风声，所以……”幸九遥轻轻撩起斗篷的一角，露出雪白的腿来。

“所以？没有所以！我……”陈京堂看着那条腿，竟和自己梦中想象的一模一样。白皙而笔直，皮肤细腻而不带一丝伤痕。

“你……就算再遇见他，也不会背叛我的，是吗？”

“瑶弟……”陈京堂走上前去。“……你始终是明白我心思的吧！”

“京堂哥的心思？我可不知道。”

“我……”陈京堂想一把抱住幸九遥。却被那雪白的腿阻在了半路。

“等到事情全部结束。有些话，才方便说出来。不到那时候……”幸九遥轻轻系好斗篷的扣子。站起身，走向门口，打开门——冷风凛冽的灌了进来。“还不能全部告诉你……”

说完，又合上门，飘然离开了。

陈京堂觉得幸九遥这明显是在暗示什么，他感到一阵阵燥热难安，拿起床上的香包放在手中，努力的发泄起来。

等他将那一波火热的情绪从脑中宣泄出的时候，便摊在了床上。闻着那香包的味道，沉沉的睡着了。

幸九遥走回自己的屋里，一把扯下斗篷来。他望着自己瘦弱的身躯，轻轻的皱起眉头。他摸着眼下的那颗痣，竟不住想起了些往事，也一下倒在床上，慢慢的陷入安眠。

第二日，当冬日的晨曦洒进窗里的时候，霍敬龙早已经完成了早上的一切准备工作。英龙此时还睡着，敬龙低下头来，轻轻的吻了吻刚才还抱着自己的男人。

昨晚他原本想询问英龙关于他先前的猜测，可是就在进入寝室前，却被仆人拦了下来。那仆人轻声的告诉他，霍家公让他一早自己先回本家一趟，而且此时，千万不能让英龙知道。

敬龙的心里虽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可是他还是决定去了。

轻轻推开房门的时候，寒气便猛的窜遍他的全身。

冬天，就应该是这么冷的吧。

从昨天半夜开始就下雪了。此刻，路上已经积了一些。

敬龙轻轻踩着那路上已渗出肮脏的纯白来，心里越发的多了些阴影。

等他走到本家门口时，雪仍然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迈进家门，便看见之前那几个老仆。他们没有说什么，只是领着敬龙直走向了霍家公的房间。

敬龙从未感到路途如此遥远。

当他跪在霍家公面前的时候，那老人驱逐了所有仆人，只留下他和自己。

“站起来吧。”霍家公说道。

敬龙听了命令，但是仍然不敢直视爷爷的脸。他的心中有些打鼓，比起上次的温暖，这次的天气，实在是多了太多的寒意。

“来，坐在我身边。”

在霍家公的身旁，早已经放置了一把椅子。敬龙不敢违抗，便坐了过去。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之前霍家公在众人面前说了那番话，实是对自己非常好的，现在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自己，所以才叫了自己来吧。

“爷爷……您这么早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虽然这么想着，敬龙却仍然没有抬头。

霍家公半晌才吐出几个字来。“京香，看着我答话。”

听到这名字，霍敬龙……不，陈京香吃惊的望向了霍家公。

只见那老人仍然沉着脸，和平日没有半点不同。他端起茶碗来，轻轻品上一口，又放了回去。

“不用这么吃惊。”他看向京香的眼睛。“若是还没有恢复记忆，你就不会回来了。”

“……爷爷……您……您在说什么？”京香努力的不把视线移开，想要和霍家公做一番必输的抗争。

“英龙的磷火，也该失效了。”霍家公摇了摇头。“十八年了，再怎么容易受到影响的人，也都会捡起些残存的记忆，更何况一直住在别院的你呢。”

“……爷爷，我……”京香感到有些难过。

“你不必如此难过。”霍家公拉起京香的手来，轻轻拍了拍。“一早你弑杀了自己的亲弟弟那次，就已经是我霍家的人了。”

京香听到这话，心里稍微颤了一下。霍家公放开他的手，接着说了下去。

“杀了敬龙这件事，我也并不怪你，那孩子从小便爱做些招人讨厌的事情，即使不死在你的手上，早晚也会惹来别的祸端，到你这里如此平静的收场，也算得是我霍家的福分。”

“爷爷……”京香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怀念陈家吗。”老人并没有给京香多说别话的机会，直接问道。

京香沉默了几秒钟，他轻轻抬起头来，对着霍家公勉强的笑笑。

“我做了十四年的陈京香。可接下来……”说完，又低下头去。“我做了十八年的霍敬龙。”

“那这么说。”

“无论我过去是陈家人也好……现在顶替了敬龙哥的身份也罢。”京香挤出一个笑容。“我现在，就是霍家人。”

霍家公听到这话，像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作为霍家人的话，你该是以我霍家的将来为重了。”

“是。”京香点了点头。他的心此刻开始剧烈的动摇了起来。他似乎已经想到等下会听到什么，但是却又不愿意面对接下来的问题。

“那么，你就放开英龙吧。”

“爷爷……”京香轻轻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他沉重的抬头看向老人，似乎望到了那坚实如铁的决心。那为了家族奉献一生的累累岁月，此刻，正使出所有的威严，逼迫着自己成为一个成熟的霍家子弟。

“我明白。”京香说道。“作为霍敬龙的我……霍英龙是我的弟弟……”

“更是霍家的继承人。”霍家公说道。

“我明白……爷爷。我都明白。”京香紧紧的咬着嘴唇。“我，是应该放开他了。”

霍家公，显然是了解一切的。

他知道霍英龙这十八年来的坚持是为了什么。

他明白陈京香这十八年来多出的情愫是因为什么。

他更了解两人相处的每一个过程，从懵懂到成熟，从成熟到依恋，从依恋到至死不渝。

他更加明白的是，相爱的磷鬼，如果没有一方的背叛，那就是谁也拆不开的。

所以……

“可……我不忍心背叛……。”京香喘了一口气，略带颤抖的说道。“请您……请您给我些时间……我……最后会离开的……”

霍家公点点头，又拉起京香的手来，轻轻的拍了拍。

“你真的很像茹娇。”

此刻，这老人竟像个真正的爷爷一样，温柔，慈爱……却丝毫不容动摇。

京香踏出霍家公房门的时候，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雪地里。

老仆们将他扶住，轻轻拍拍他腿上的雪，轻声叹息着。

只是一丝不经意的温暖，却拉动了京香心底的某道闸门。他开始流泪了。

他点点头，故作坚强，顶着越来越大的风雪，任凭他将曾经温暖的手心吹成一片红色的冻土。他怀念那蓝色的磷火。他想起那红色的磷火。他想用那碎裂过自己心灵的鬼的能力，点燃这片满是冰封的大地。划破天空的寂静，让整个人间为自己的悲哀而陪葬！

可他，不再是年轻而单纯的陈京香了。而是已届中年的……再也无法回头的霍敬龙。

即使染上了这属于磷鬼的破坏冲动。

他也却只能看着自己的眼泪一颗颗掉入这肮脏的雪中，化为……一个个的空洞。

他步履艰难的回到家里，重新走入那还不熟悉的房中。

英龙像是早已经醒了，他手上拿着书，像是小时候还未读过的那本。

他看到京香回来，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当他看见京香的表情时便生出了许多疑惑。

“哥，你去哪了？”英龙赶忙走过来。“怎么冻成这样。”他拉起京香的手来，摸着那已经冻得冰冷的漂亮十指。

京香笑了笑。“只是外面积了雪，所以就想出去看看。”

“你哭过了？”英龙摸着京香的脸颊，拭去那脸上还残存的泪痕。

“……恩。”京香知道瞒不了英龙，也就承认了。“想到我竟然忘记了爹娘的事情……就忍不住哭了起来。”他轻轻挣开英龙的手。“没打招呼就跑出去了……抱歉。”说完转头想离开，却被英龙一把拉住。

“哥。”英龙沉稳的声音，塞住了京香的喉头。“你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京香回头望了望英龙，努力的露出一个微笑。“没有。”

英龙并没有追问，而是又一把将搂到怀里。

“哥……你冷吗？”

京香觉得眼泪又要冒出来了。他依靠在英龙的怀里，多么想就这样永远继续下去。他伸出手来，摸着弟弟的脸颊，看着那已然成熟的男子长相，那俊朗的轮廓，那坚定不移的眼神，还有那红色的……长长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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