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佇立在小街的路燈發出老化的叫喊，如疏鬆的骨骼發出脆弱的咔啪聲，本已如黃昏般微弱的黃光，正被黑暗間歇吞噬。燈明，映出了隨風飄動的染血圍巾，下一秒，絕對的黑暗中斷一切訊號，如影片剪接一般，當路燈再次亮起時，戴著染血圍巾的人已消失無蹤。

很想作為「露西亞」活下去啊……

青年多次摸進大衣的暗袋，當確認錄影帶還好好的待在口袋中時，他就會露出安心的笑容。雙眼垂視著地上長方形的石磚，腳步下意識的跟著石磚的形狀去踏，腦中不停響起充滿慾望的吶喊。

好想從此成為「露西亞」，成為那個自己空想出來的角色。

那麼就不用煩惱現在到底要往何方了，也不用多想自己國家的事。對，「露西亞」只是一個自由自在的個體，無須背負斯.拉.夫的血，無須背負對家人、族人的虧欠……

也無須被自己對基爾的仇恨所侵蝕。

所以他在妹妹過於沈重的期待下逃出來了，然而，即使現在逃進「露西亞」這個身分中，還是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日.耳.曼的皇，基爾伯特失蹤的那晚發生的事，至今仍在伊萬的腦海重播不斷。

『這下你滿意了吧？本大爺手上已再沒有什麼兵權。』他還記得，被基爾以槍頭抵著後腦時的感覺有多冰冷，到了那種時候，基爾的聲音似乎也沒半點消沈，這點一直令伊萬羨慕不已：『本大爺現在已經一無所有了，只是一個叫作基爾伯特的人……嘿，不錯嘛，不用綁手綁腳的！』

這就是自由嗎？

當伊萬以為可以令這個人一無所有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所做的種種都只是解開對方束縛的行為，結果，被沈重所制肘著的只有自己。想到這裡，強烈彆扭的負面情緒就從心底湧上來了……說是彆扭，是因為伊萬自己也無法肯定自己是不是在恨，只知道痛苦得想哭想鬧。

『你的意思是……你剩下的就只有這條命嗎？基爾。』

大概，這種感情是妒忌，而伊萬也只是單純懷著「因為你擁有，所以我要奪走」的想法。這段回憶的地點就是那個高塔，伊萬不記得當時的空氣算不算悶焗，只知道胸口很熱，很焦躁。

下一個畫面，一聲槍鳴劃破寂靜，但細小的子彈似乎落空了。狹小的空間傳來一陣糾纏的聲響，然後基爾首先發出一聲短促的呻吟，同時血腥味也漸漸滲進空氣之中。接下來的片斷非常混亂，依稀只記得自己追著基爾跑下樓梯，手中握著軍刀，很多血，滿手都是血。

──基爾，我們是好朋友吧？

「路德維希大人，您的頭怎麼了？」

前一晚在路德家發生的事因經過完全保密處理，在國務辦工大樓的人都被額角帶傷的路德嚇一大跳，儘管路德已包紮得很低調，只是用四方厚紗布遮掩著傷口，同時以卷裝膠布固定。

「沒什麼，只是昨晚沒開燈時不小心撞到了。」

面對工作上的助手，路德似乎也不打算說真話。

「大人最近真是太操勞了……」

「這也是沒辨法的事，對了，今天公文呢？」路德暗地感謝對方沒再多問。

「都已放在您的桌面了。」

「是嗎？謝謝。」

和助手分別後，路德獨自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密閉了一個晚上的房間，空氣殘留著沈澱的塵埃氣味。路德將長至腳踝的大衣掛在木門旁的衣架，繞過自己的書桌，瞄了一眼在桌子中央放得整齊的幾個新文件夾。他咳嗽了兩聲，果然還是欠點新鮮空氣，在坐下之前，他將椅背後的窗子推開了四十五度，從室外捲進來的氣流撥起兩旁的窗簾。同時，路德也感到這房間似乎有什麼不對勁，他的直覺讓他往右手面望去，映進眼簾中的是一把耀眼的金白色長髮，還有在陽光下美得讓人說不出話的漂亮臉蛋，儘管那被垂落的窗簾遮掩了一半。

很明顯是一個只有十多歲的少女，體形也很纖細，然而路德並沒有行動，因為他的喉嚨現正被這個少女用匕首抵著。是殺手嗎？特務嗎？怎會是如此年輕的女孩……

「你就是路德維希？」少女的聲音和語氣意外的強硬，看起來完全不客氣的樣子。

「妳是誰？」

她似乎不是一個容易講道理的人：「我在問你，你是不是路德維希？」

此時最令路德煩惱的不是對方彆扭的表現，而是對方纖弱的外貌，而且還是女孩子，這種類型的確是肌肉男最害怕遇上的對手。又不能馬上動手，路德只好擺出一張兇臉，搏對方會被震懾：「既然夠膽量闖進來，還怕報上名字嗎？小姐。」

「……我叫娜塔利亞。」

本以為少女不會合作了，沒想到她竟然大方的吐出自己的名字。

「我認識妳嗎？」路德冷靜的問，同時也留意到對方的輪廓和膚色，怎樣都不像是本地人啊……如此白晢的臉，不知為何令人想到冰天雪地，等等，冰天雪地？

「伊萬．布拉金斯基這名字你不會沒聽過吧？他是我哥哥。」

令路德苦惱至極的名字從少女口中吐出，路德也禁不住顫了一顫，然而對著自稱是他妹妹的少女，心裡則是多了一陣無奈：「看來你們一家都很喜歡闖進別人的地頭啊。」

「我哥哥在哪裡？你一定已經見過他了吧？」路德不帶善意的反彈令娜塔利亞的態度更強硬，她抓著路德衣服的前襟，刀尖在他頸項的肌膚上陷得更深。

從娜塔的反應看來，路德感到斯.拉.夫那邊似乎也出現了意想不到的事態，為了確認事情的真相，他決定先拖著對方：「你認為我可以把自己國家的事隨便告訴斯.拉.夫人嗎？妳應該知道斯.拉.夫跟我國的關係有多大矛盾吧？妳和令兄的行為無疑在令事態惡化……」

「嘖！」娜塔的刀在路德頸前劃出一道鋒利的寒光，但這一撃對路德來說只是小兒科，他往後一跳就退開了兩個身位。而少女則站在原地狠狠瞪著他：「我們斯.拉.夫沒必要和你們有關係！我來這裡就是要把哥哥帶回去，然後跟你們開戰！」

路德愣住了，他似乎在少女口中聽到什麼不得了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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