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事件发生的时候，里恩正在进行每日的剑术功课。

身为异能者的水准尚未合格，自小修炼的技艺，他却不敢有一刻放松懈怠。云先生教导的「持」与「恒」，即使儿时真的不懂，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也已不再单纯地将其当做是需要完成的任务来对待。

要将未来握在自己的手中，即使有了最亲近的人的庇佑，也不该放纵。

听到管家禀报时他有些许的茫然和不真实感。关于铁血派与贵族派的帝国内战一事，对于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与时间赛跑的里恩来说似乎有些遥远。至少在帝都，即使气氛略微有些紧张，却远远触摸不到如国内其他地方一样燃起的硝烟。

亲耳听到自己灵魂上认定的伴侣刺杀了自己血缘上的父亲这一荒谬的讯息，里恩从内心泛起深深的无力与讽刺。他所真正在意的并不是宰相的身体，而是隐瞒了一切潜伏在自己身边，「背叛」的那个人。当他得知库洛竟是仅凭一人逃离了铁血宅邸的重重追捕之后，心底隐藏许久的不安被彻底的翻了上来。

里恩奔跑着，他感觉自己化作了疾风。觉醒之后第一次脱离白塔的庇护范围的他，不可抑制地感受到了来自曾经熟悉的环境的恶意。像是为了保护妹妹而出鞘的那一天，天空又变成了刺目的亮白色。

可那些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只是回到了没有那个人的世界而已。在那个人离开了之后，好不容易看到的未来，像夏日的流萤一样散去了。大概只是做了一个自己得到了幸福的梦，如今梦就要醒了，他不得不重新面对自己被割裂的掌心。

徒手握住剑刃的滋味并不好受，可若在此刻松开，大概永远也无法再抓住希望。单手不行就用双手握紧，双手都疼得失去了力气就努力抱住。以血肉之躯怀抱利刃，如果这就是获得幸福的代价，那么即使面前是刀山，他也要追逐着那个人爬上去。

或许很愚蠢，但这并不重要。他只想追上库洛。

高速的位移中里恩一直沉浸在杂乱的思绪里，以至于他真的见到的那个人时，忍不住弯腰咳了许久。即使是哨兵的体格，在如此不管不顾的狂奔之下，仍是有着伤着了肺。他抹去嘴角咳出的血沫走向库洛，源于心底的嘶哑呼唤直到此刻才静下来。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一模一样的眉眼是自己熟悉的样子，漠然地神情却与记忆中的不同。里恩扯下库洛的衣领吻他，理所当然的未得到回应，却已足够让他确认他想知道的答案。

“没有向导素。”里恩苦笑道。“如此明显的破绽也被我忽略了过去。我是不是一个最差的哨兵了？”

“你常说异能者的本质就是返祖的力量，经由分工的不同决定能力，经由能力的不同决定地位，经由气味的不同而分辨彼此。向导素。”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是伴随着精神强化所产生的信息素。你的体能远超于我，怎么可能会是经过精神强化，因此削弱了肉体的样子？”

里恩用手摸索着眼前高大青年的轮廓，透过银色的发梢，望向库洛身后已臣服的姿态单膝跪下的巨大虚影。

“那也不是真正的链结，不是吗？”里恩紧咬了唇。“我早该知道的，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一模一样的精神体，那只青鸟本来就属于「歌姬」，借用了她的力量，你才能够完成这些伪装。传承的古代巨像，金字塔的顶端，黑暗哨兵——这才是你。一个哨兵与比他更强的哨兵，当然无法结合…库洛，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里恩自顾地说着，他的语速很快，即使提出了疑问，却并没有给库洛机会回答。往常的他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库洛所认识的里恩，多半带着一些拘谨的彬彬有礼；他的养父母将他教导得很好，是一位真正严谨得体、令人无法轻视的少年。可此刻他的言语变得艰涩，渐渐地却速度放缓了几分，却像是要哭出来了。里恩大方地像面前的青年展示着自己的软弱，最终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对方胸前。他静静地靠了一会儿，等再抬起头时，除了眼尾略有些发红之外，神色已经恢复了一贯沉稳的样子。

他有些颤抖，但依旧坚定地开口道。

“所以你并不是我的向导。”

里恩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下了这个结论。风的呼啸声很大，他很努力的使自己的话音听上去更清晰一些。即使他已经有些站不住，可只有在这个人面前，他不愿意认输。

“我追上你，是想问你一声原因。而你在这里，会是在等我吗？”

“这可都是谁教你的啊。”库洛小声地咕噜了一声。“在「弑父之仇」的面前露出这样地表情，你这简直犯规了好吗？”

他把里恩推得远了一些，为他一点一点拭去了脸上的尘土。“这里没有白塔，没有屏障，空气是杀你的毒药，风是切碎你的刀，你追到了这里，等待你的是死。你认为我会同情你？别开玩笑了，哨兵最不值钱的就是毫无意义的软弱。”

他后退了一步，认真地与少年对视。

“没有人会救你，没人能够与你同行。你的死甚至毫无价值——即使是这样，你也要来承受这份「黑暗」吗？”

里恩深深地看了眼前的银发青年一眼，伸手搂住了库洛的脖颈。男人的身体先是僵硬，而后紧紧地回抱住了他。

“那就让我来送你一份让你活下去的礼物。”库洛笑道。“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就算是哭，我也不会放过你了。”

Ⅴ

里恩没有想到竟是那么疼的。

起初他并没有看懂库洛眼底的情欲，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要放这个人离开。在清楚地了解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之后，他所有的想法都汇聚成了一个念头——追上他，不能被抛下。

因此，当衣襟被撕裂时，他有些慌乱。

并不是害怕，而是无法将库洛此时的行为与先前的话语联系起来。不久前两人还在对峙，此刻竟又滚到了床上——老实说，并不能被称为床，更像是一个密闭的驾驶舱内的座椅一样的地方，有些狭窄，在同时容纳两个人时显得空间尤为局促。他知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黑暗哨兵精神体「骑神」的领域空间，与精神体融合后的库洛就是在这个地方操控具现化的机甲。拜顶级战争王者特殊的力量所赐，此处空间虽然狭小，空气中却弥漫着久违的清新。而更让人难以忽略的是库洛的气息，这是里恩非常熟悉、此刻却又有着陌生的危险味道，在摆脱了外界空气中的腥臭之后，霸道地入侵了少年的全部感官，让他原本彷徨的内心重新变得安定下来。

库洛的动作相比之前更为粗犷和直白，像是揭开了那一层无害的伪装，完整的暴露着自身的欲望。如同被捕食者的视线锁定一样的危机感令里恩的浑身战栗，而与生俱来的对强者的渴求令他从内至外升起了难言的兴奋。

里恩清楚地感受到了内心的想法——对方足够强大，而自己想去试着征服。或许有些自不量力，可他没有任何一次像现在这样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未来。

库洛的脚下有一条注定孤独的道路，而里恩，想为他照亮。

他们像兽一样撕咬彼此，如同要把对方拆吃入腹。激烈的回应换来的是更为强势的索求，自肩头蜿蜒而下的淡红齿痕遍布里恩年轻鲜活的身体。库洛将额头抵在里恩的胸前啃噬，那道觉醒时留下的疤痕如今依旧盘踞在那里，它看上去比周围的皮肤颜色更深一些，此时正被库洛粗糙的指腹按压探索着。

库洛咬下去的时候里恩毫不示弱地握紧了掌心中的硬挺，与无法抑制的呻吟同时响起的是男人难耐的粗喘，他几乎是带着惩罚性质地舔吻起里恩胸前的红樱。而这刺痛使得少年更兴奋——库洛对于把握这种恰到好处的刺激显得驾轻就熟，这样的触感堪堪到达了哨兵所能忍耐的边缘，而时不时过界一般地试探将里恩的意识在清醒与混沌之间交替着来回拉锯。

思想与行为，理智与本能，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导致了现在的情形里恩无暇思考。他的身体被禁锢在像座椅一样的操作台上，库洛跪在他腿间。身体被打开成无法合拢的姿势，两人的性器被拢在一处爱抚，库洛的手比印象中的更宽大一些，由自己无法完全握住的那个方向包裹住了彼此的肿胀。他的三指按在自己的手背上带动了动作，里恩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源自掌心的灼热。

肿胀的前端被指尖无情亵玩，里恩咬着牙不甘示弱地回敬着。即使在情事上缺乏经验，扮演了优等生身份的他，展现在库洛面前的依旧是热情与直白。他在男人恶戏一般的动作下先射了出来，一时间空气像从肺部被抽离了出去。瞬间的僵硬后是不受控制的痉挛，里恩低头看去，腿根和小腹处溅满了自己的体液。

库洛湿润了手指开始扩张。

精液以这种方式回到自己体内，这让里恩感受到了些许的不自在。情热尚未褪去，伴随着有些迟钝的小小失神，本不应用于承欢的甬道被迫撑开。

疼。

比起疼痛，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胀，谈不上舒服或是不舒服，直肠内的褶皱被指腹擦过的感觉略有些微妙。里恩强迫自己放松，努力适应着库洛的开拓。他的视线扫过库洛的汗湿的皮肤、干裂的唇停留在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影子上，即使是那画面让自己的心跳失衡得更为剧烈，他也舍不得闭上眼。

想看到更多你的样子——想确认，你的眼里有我的存在。

ⅵ

被贯穿的那一刻里恩咬住了库洛的侧颈。

已经无法用单纯的疼痛来描述，身体如同被撕成了两瓣，再也无法合上。嘴中的腥咸味道分不清是泪水、汗水还是血液，最柔软的地方被另一个男人的性器侵入，里恩本能地想要将对方推开。然而他花了更多的力气在这铺天盖地的痛苦中抑制住自己的恐惧，在一阵阵关节的脆响中紧紧地搂住了对方。

库洛被这濒死一般的力道箍得动弹不得，里恩后庭处生硬的推拒令他并不好受。他轻声嘶了一声，侧了脸亲吻怀中少年的头顶，在固定住对方的身体之后，顺着里恩的背脊一路摸到了两人交合的地方。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见血，似乎是不太可能的。默默评估了少年的伤势，库洛再一次开始抚慰对方无精打采的前端和囊袋。兴许是渐渐适应了库洛埋在自己体内的粗大，升起的快感让里恩渐渐回神。

映入眼帘的是库洛半边染血的肩膀，深棕的上衣被染成暗红。里恩吃了一惊，急切地拨开库洛颈边的碎发查看，伤口处似是撕开了血管，皮肉翻卷的样子有些吓人。若非对方强大的恢复能力，此刻怀抱他的甚至可能已是一具失度的尸体。他顾不上身后的异样想要道歉，却见对方翻了个白眼。适才因惊吓而带来的急剧紧缩几乎将自己夹断，库洛没好气地拍了拍里恩的头。

“本大爷有那么容易就死吗？”

里恩不知该如何反驳，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看着他恢复了几分平常的样子，库洛也不由得松了口气。离开了白塔的哨兵在外界，情绪总是容易失控，即使罪魁祸首是自己，库洛仍不希望这种濒临崩坏的情绪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产生不好的影响。

毕竟这对曾经的「哨兵里恩」而言，将会是新生。

库洛试探着在里恩体内里进出，干涩的甬道渐渐软化。他听见少年口中溢出的轻喘，知道对方已不再是那么难受。他耐着性子用性器在后穴内探索，细细分辨着少年身体的变化。里恩好不容易清醒的神智又渐渐迷乱了起来，与之不同的是不再有那一份难以遏制的焦躁，而是自尾椎处升起的麻痹电流。被触到那一点时他猛地睁大了眼睛，而后库洛的攻势变得不再温柔。

身体被折叠成了一种难以启齿的角度，被反复进攻的某处令身体渐渐失去力气。下半身像被浸泡在温水里，从内而外的酸胀让他疼痛的嗓子变得麻痒。

又来了。

这种思维断层的感觉已是第二次，除去身体的本能似乎已不再有任何东西留下。就连「自己」都在这猛烈的撞击下化为了虚无，不再看得见，不再听得清，不再触碰的到，能被清楚感知的唯有——「你」。

库洛·安布斯特。

有些奇怪的是，「链结」的感觉又一次到来，那些海蓝色的画片出现在了自己脑海里时，里恩有几分错愕。与被快感淹没的身体不同，「精神」所看到的部分似乎被延迟了无数倍。几兆亿光年的距离似乎只在一瞬间的掠过，沿途的场景却深深的烙印在的记忆里。有他见过的，也有全然陌生的。有熟悉的温柔与笑容，更多的是从未见过的黑暗与冰冷，铁与血的破碎，拥有与失去，生存与死亡，交换与隐忍，最后化作了那柄双头利刃，划开了宰相胸膛的样子。

而后是更为冗长的道路。大陆的变更，政权的更替，拔地而起的白塔，沉眠于大地深处的巨大黑影，战斗，对决，废墟中空灵的歌，最后的最后是粉白色花瓣飘落的样子，在某一处蔚蓝的天空下，高大的银发青年微笑着注视着他——

他醒了。

有什么变得不再一样。

库洛平复了自己的气息，看向里恩的眼睛。曾经的混沌已经消失，却由暗紫变为了澄澈的红。而那一头深色短发似乎也将颜色退去，留下的是与自己不无二致的银白。里恩从对视的青年眼中看到了自己，银发红瞳的少年背后凝成了灰色的淡淡的影子，即使是像雾一样不太真切，却货真价实是属于自己的骑神。

身体依旧是虚弱的，体内还残留着滑腻的触感，而对方胸口与小腹处成片的白灼昭示着不久前激烈的情事。片刻清醒之后的里恩渐渐失去了意识，幸好，他已能够追上对方的步伐。

冲破了重重巨浪的少年到达了阻碍在他与库洛之间的海的那一边。

终于，能够好好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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