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兩雙眼隔著玻璃對望，車外的人見司機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就轉而在對方旁邊的車窗敲了敲。基爾的眼眉抖了一抖，挍下車窗，一臉不悅地回應伊萬的埋怨。

『四周暗得鬼影也看不見，你突然跳出來，沒把你撞死也算你走運吧？』

『說走運的話，在這裡「巧遇」基爾果然是很走運呢……』

『巧遇？』基爾的嘴角不自然的一歪：『在本大爺的邸宅旁邊？簡直是騙小孩的謊話！』

『被識破了嗎？那麼……就當我是特地來見基爾好了！』

伊萬笑得燦爛，完全不像前一刻被車撞倒的樣子，他打開司機席那邊的車門，一手伸進去解開基爾的安全帶，手掌順勢搭在對方的大腿上。當基爾正想揮開那隻手時，伊萬又縮手了。

『搞什麼？』

『基爾看起來很累的樣子，連眼神都有點渙散了，這樣駕車當然會出意外囉。』

感到被對方數落的基爾臉帶不甘的反駁：『你以為這次意外是因為誰啊？』

『我還以為基爾這麼敏銳，一定會沒事的……』伊萬的身體塞進車廂內，令基爾半推半遵的退到座手席上，然後自己就霸佔了司機的位置：『看來你不想回家？我來載你兜兜風吧？』

『你傻啊？不請自來的登上別人的車還有臉說這種話？』

伊萬漫不經心的回道：『如果基爾在意這個的話，下次我想辦法弄一輛車來就好了！』

『你別想在本大爺地頭再胡來！』基爾揪著伊萬的圍巾將他扯近來，而伊萬的額頭也因為拉力而撞向對方。他感到有點不對勁的伸手摸摸對方的額頭，但當然馬上被甩開了。

『咦咦？你的額頭怎麼這麼熱？』

『別碰我！有你這種喋喋不休的傢伙在，整個車廂都變得悶熱死了啦！』

『我有這麼多話嗎？那麼我靜靜地駛一圈吧，就看在基爾心情不好的份上……』

基爾感到被強行的「體貼」著，咬著牙狠瞪對方一眼：『誰心情不好了！』

『呵……』伊萬表現出很開心的樣子，並用力踏下油門。

然後在這個入夜後的僻靜地區，突然就充斥著刺耳的尖銳噪音，輪軚粗暴的與地面猛烈磨擦，發出的聲向有如馬匹的嘶叫，來的時候是如此的魯莽，而從黑暗中離去而又是如此行色匆匆。守在邸宅的衛兵聞聲察看，外面經已全無動靜了……

『該死！你這蠢材到底會不會開車？』

基爾高亢的吼叫幾乎把尖銳的噪響掩蓋過去，他想抓住伊萬，但狠狠一個拐彎，他整個人就像搖骰子般被甩到另一邊。車窗外的景物都在快速旋轉，完全無法分辨。

在這情況下伊萬依然面不改容：『當然會囉！』

『你…你是故意來作弄本大爺的……一定是……你這混……啊啊啊！』

基爾好不容易才死抓著伊萬的肩臂，才不致再撞向車廂任何地方，同時也得以看清前面是什麼地方。只是一看之下，再怎顧面子的他也無法冷靜……因為前方就是一道深鎖的閘門。

當他在叫喊同時，伊萬駕著的車已毫不猶豫地將閘門撞破。

基爾還來不及確認損毀情況，已感到一陣強烈而頻密的搖晃和震動，椅子下彷彿有一陣陣撞擊衝上來，撞得屁股發痛。在驚叫和咒罵之間，基爾似乎意識到他們所坐的車子正在爬一條往下的樓梯。

『哎呀……這樓梯真長呢……』

『你瘋了嗎？好好的一條馬路你不走！』

銀髮青年的頭髮已亂成一片，雖然吼得氣喘也不忘往那個笨蛋司機頭上槌一拳。但因為突然被打了，伊萬不小心又踏重了油門，結果車子更加快速地衝下樓梯，回到平地上往前繼續衝了一段距離。還沒回過神來，他們馬上又驚見車子馬上就要撞到一所建築物的外牆上，這次看來衝力再強也無法平安無事吧？

『嗚哇！』

伊萬喊了一聲，然後就在車頭距離牆壁尚有半米左右時，突然把方向一瞬往九十度轉向。很不巧，他們所在的這條路其實其不算一條正式的車路，路很窄彎位也很多，所以驚險的情況並未能就此結束……基爾不清楚伊萬到底把車飆了多久，也許是太累的關係，他也沒法吼太久，最後更是悔恨的抱著頭，臉貼膝蓋的彎起身子。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切都好像靜止下來了，基爾感到有伊萬的手撫上了背部。

『很久沒駕車了，技術稍為生疏了呢……基爾沒事嗎？』

仍然瑟縮著的青年沈沈低吼：『混蛋，這何止是「稍為生疏」……』

『咦？在我的國家人人都是這樣駕車喔！』

『果然是……該死的國家……』

雖然是咒罵自己的說話，但基爾無力的聲音反而令伊萬感到一陣快意。他撫著基爾後腦微微豎起的銀髮，放輕聲線說道：『車子又回到起點囉，基爾還是早點回家休息吧？』

『嘖……』

基爾揮開後腦的手，打開車門蹣跚的步出車外，他站穩了打算踏前一步時，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秒已蹲倒在地上，而且感到一陣噁心。這種虛軟的感覺對平日健康的他來說非常陌生……頭臉彷彿有一陣熱氣從內部滲出來，但風吹到身上時卻是意外的冰冷。

他聽到伊萬叫喚自己的名字並跟著下車跑到自己身旁……

『怎麼了？基爾？』

『見鬼……』基爾閉著雙眼，無力的聲音在沈沈嘀咕著：『本大爺都要被搖散了嗎？』

伊萬一手握著基爾的手臂，另一手抱著他的腰將他扶起來：『會嗎？我覺得還好。』

『……去死。』

『呵。』本應對他罵個不停的基爾到現在也只能吐出短短的兩個字，伊萬也意識到這個青年似乎難得的狀態不太好。不過這對他來說也不是一件難事……

因為伊萬沒再回話，極度不適的基爾也沒有故事說什麼話，只知道被對方扶著走。

他不知道自己是從哪裡被帶進屋內的，只知道他們一定不是經由正門進去。迷濛的紅眸微微張開，看見自己房間的門，然後伊萬的手扭開門把……他沒有反抗，也無力反抗，反正他也想儘快被放下來。

說起來，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對「露西亞」這個人的行為，反而會覺得沒所謂呢？真是諷刺得要死……相比起自己的部下，他竟然更相信這個來歷不明的人。

基爾臉側貼著自己熟悉的床，呆滯的看著那個圍巾男脫下擁腫的大衣，把大衣掛到椅背上後，他又回頭，蹲到床邊撫上自己的臉：『比剛剛更燙了，這就是發燒了嗎？』

『鬼知道……』

『這可不得了呢，基爾。』

眼皮又再變得沈重，在最後看見天偏偏是那傢伙的微笑，而傳進耳內的就是他放得很輕的聲音。該死……現在聽起來，竟然會覺得有點兒舒服。

可恨啊，變成這樣真是無比可恨！

然而，真正的可恨不是能令他到達忘卻肉體的境界嗎？

何以在這個人的面前又反而能安睡了……

小说相关章节：[APH]戰慄的絕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