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藏在耳朵後的淚珠

我抱著媽媽的遺照...枯坐在醫院的階梯上

手上的是媽媽遺留給我的髮飾，不管我握的再緊，依舊冷冰冰的一點溫度都沒有，街道的櫻花都開了，這是媽媽最喜歡的花

路上的人好熱鬧，今天據說是一年一度的祭典，我年紀太小，媽媽一直覺得我稍微大一點再帶我去逛祭典會比較好

媽媽一直都很期待著，帶我去逛祭典的那一天...

媽媽...

國井伯伯跟醫生伯伯談了許多事情，好像是幫忙處理媽媽的後事

『螢之介少爺...』國井伯伯談完後，走了過來，摸摸我的頭『來宅邸吧...老爺一直很希望跟少爺一起生活...跟著老爺，總有個人照顧...』

爸爸，一直都沒出現過...

我還有機會，回到我跟媽媽的家嗎...

媽媽跟我們的家都被捲去奧茲王國了，為什麼沒有帶我一起去...

因為螢之介不是乖小孩嗎？

拿著媽媽的照片跟部分簡單的行李，走出了醫院

就看見一台全黑的巨大轎車，車上的司機伯伯對著國井伯伯敬個禮後，國井伯伯就幫我打開車子的門

「悟呢？」

『悟在宅邸裡...』國井伯伯『他今天...不太想出門...』

媽媽睡著的那一天，悟哭得好傷心

悟...

...

「爸爸呢？...」

『老爺很忙...不過今天晚餐老爺就會跟少爺一起吃了...』

很忙...

目前我，只聽過爸爸的聲音...

車上的景觀快速的變換，我跟媽媽幾乎很少坐車，更沒機會單獨坐這麼漂亮的車，還開這麼遠的距離

車上皮件的味道好刺鼻，路上的人顯得好快樂，在櫻花樹下，準備著祭典

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跟媽媽，漫步在櫻花下，看著準備祭典的人們

--『螢之介小寶貝，你知道櫻花也是有香味的嗎？』

--「有嗎？我怎麼都聞不到」

--『櫻花的香味，要懂的人就會感受到了』

--「？」

--『等螢之介小寶貝稍微再大一點，媽媽就幫螢之介做一套浴衣，去逛祭典吧』

--「說好囉～不可以耍賴喔～」

媽媽...失約了...

明明說好的...媽媽沒有等我長大...

我還是聞不到櫻花的香味，只聞的到刺鼻的皮件油的味道...

車子往前開

越走越遠了，櫻花越來越少了

這裡是哪裡？這裡已經是我從來沒看過的地方了...

原本媽媽說過千萬不要輕易上別人的車，否則會被載到不知名的地方賣掉

而現在，我似乎只有這個選擇了...

『少爺...你跟櫻咲...你跟媽媽在一起，開心嗎？』

我緊抱著媽媽的照片「...」

「媽媽從來都沒生過氣...沒哭過...任性的...都是我...」

所以媽媽不帶我一起去奧茲國...

「媽媽說好...要等我長大後...帶我去祭典的...媽媽說謊...」

櫻花的香味，到底是什麼味道

當臉上感覺到溫熱的液體流下去的時候，我才發現我的表情已經麻木很久了...

國井伯伯拿出了手帕，幫我擦擦眼淚『我相信妳媽媽一定很幸福，因為螢之介少爺非常的體貼...』

國井伯伯的兩手微微的發抖，摸摸我的頭『只要這樣...就好了...』

『少爺...一定要過得幸福阿...』國井伯伯的眼角也滲出了眼淚

『你是那兩個人的孩子阿...』

...

..

.

車子停了，國井伯伯先下車，幫我開車門後扶我下車

腳踩在一個完全不知名的地方，我看了看四周

壯麗的大門上點綴著許多玫瑰花，從大門到建築物光看就要看好久，好多精緻的雕刻，如果這棟建築物是綠色的話，一定就是故事中的翡翠城堡...

「這裡是？」

『這裡是少爺的父親的家，也是少爺的家，以後少爺就住在這裡了』

住在這裡？

但是這裡是翡翠城堡，並不是桃樂絲的家...

這裡有個奧茲國王...他會以我最害怕的外型出現在我面前...

但是我打敗西方魔女的話，可以實現我的願望嗎？

故事的後面...媽媽還沒跟我說過...

國井伯伯跟門口的警衛打聲招呼後，就帶我上車，從大門到最裡面的建築物，也需要開車

『等一下我要帶你見夫人，也就是你的新媽媽...』

新媽媽？

「？？...媽媽已經...」

『是你的爸爸，耕彥老爺的妻子』

「...」

雖然我大概有那個感覺...我不想懂

『少爺...』國井伯伯看著我，我微微後傾，國井伯伯便架住我的肩膀『少爺...這是國井伯伯給少爺一個小小的建議...』

「！？」

『學著接受...命運就會讓自己過的比較舒服一點，畢竟老爺非常渴望見到少爺...』

「...不太懂」我搖了搖頭...『我跟老爺一定會照顧好少爺....這也是為了櫻咲阿...』

我不想懂...

我不想知道...爸爸早就有妻子了...那我媽媽...

我不想知道...

國井伯伯牽著我的手，看著我『進去吧...少爺...』

我看著國井伯伯，還沒有完全進入狀況...

走進了大門，就是挑高的建築，充滿了彩繪與雕刻，明亮的水晶燈，壯闊的玄關，兩條大樓梯盤旋上去，充滿了魄力與氣勢

但是...總覺得氣氛好凝重，都沒有歡樂的交談，每個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這個人就是老爺的私生子...

的感覺一直傳過來...

『咦？他就是爸爸在外面生的弟弟嗎？好像小女生阿』這時一個男孩從樓梯上跑了下來

外面...

『柏之介少爺，您不應該在這裡的，會被夫人罵的...』

『又沒關係，我一直很想要一個弟弟呢～哥哥又不理我，媽媽又不讓我陪悟玩』

這個小哥哥，是我在這個房屋之中，唯一一個感受到比較有活力的人...

『螢之介少爺，這位是你的哥哥，叫做荻野谷柏之介少爺...』國井伯伯伸手介紹一下

柏...之介？

『叫做螢之介嗎？我是哥哥喔』柏之介哥哥喜孜孜地笑著

『柏之介』一個冷靜卻很嚴厲的叫聲劃破整個歡愉的氣氛『...我不是說晚餐前不準出房門嗎！』

一個女人，穿著紫色絲質的華麗洋裝，站在樓梯的上方，旁邊陪著好幾個伺從

緩緩走下來

『...媽媽...』柏之介哥哥顯得有點害怕

『看樣子你覺得自己的休息時間太多了？』這個女人說話完全都沒有低下頭看著對方

『...』柏之介哥哥嘟著臉，也沒看著對方

『夫人，向您請安...』國井伯伯禮貌的敬了禮

女人完全沒有禮會國井伯伯，向旁邊的伺從指示『你帶少爺回房』

伺從問著『夫人，哪一位少爺...』

啪！

話還沒說完

女人馬上一巴掌賞了過去，一眼瞪了過去

『當然是柏之介...這裡還有哪個少爺嗎？？嗄？』

『對...對不起...夫人』

伺從壓低身子跟柏之介哥哥說『對不起...少爺...請回房間吧』

柏之介哥哥露出很不悅的表情『好吧...不要再惹我媽媽生氣了，對你沒好處...』

說完就轉身跟著伺從離開了，離開時回頭對著我使了眼神

『柏之介！』女人嚴厲的口吻叫著『不要把這玩意當成弟弟，要不是你爸爸的指示，他踏進宅邸我都覺得噁心...』

『...？』柏之介哥哥表情有點疑惑，就被伺從帶上樓了

女人朝我靠近了幾步

我想要稍微靠近一點，往前走了幾步

『不要過來』女人嚴厲的說著『我並不想接觸到你四周的空氣，看到你我就不舒服...』

「...」

好可怕...

女人瞇著眼看著我『果然就是那個女僕的野種』便抬頭瞪著國井伯伯『國井，沒想到你竟然串通耕彥那傢伙欺騙我，好大的膽子...我讓妳兒子在這裡吃我的用我的，難道這是你的回報？』

「我...叫螢之介」

女人頭完全沒有低下來過，眼神有如看著什麼低賤的小蟲『那又怎樣？』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既然是老爺要求的那也只能這樣，帶他去房間』說完就轉身離開

『國井，我才不管你跟老爺有什麼交情，跟我作對沒有好下場的，那個女人的兒子，絕對不會是這個家的一員』

『是...夫人...』國井伯伯低著頭

就算我只有四歲...

就算我聽不太懂她說的...都感覺得出

她討厭我...

但我不知道為什麼...

雖然我...大概有個頭緒...

...

..

.

國井伯伯帶著我到一個離夫人閨房最遠的房間，將我的行李放在房間裡面

我也沒有什麼行李，是媽媽最後一次入院時，國井伯伯幫我準備的幾套換洗衣服，媽媽的照片，還有媽媽遺留給我的髮飾

『少爺...夫人的個性就是那樣...老爺一直很想見一見少爺，才會不顧夫人的反對...』

「沒關係的...」

這種眼神，我見多了...雖然...原本只是在外面才有...「至少厭惡的很明顯，沒有假裝的笑容...」

『少爺...』

國井伯伯看了看懷錶『老爺回來的時候我會帶少爺去餐廳一起用餐，到時候就可以見到老爺了』

「爸爸...？」

從當時電話中聽到爸爸的聲音到現在，我都還沒有一種爸爸的實體的感覺

「國井伯伯...悟呢？」

『悟住在另一棟，等一下我會帶他過來陪你的』

我點了點頭

另一棟？

『需要幫忙整理行李嗎？』

我看著我的行李，搖了搖頭說「...我自己整理就好了...」

國井伯伯看著我『這樣啊...』

國井伯伯蹲下來抱住我『少爺...辛苦你了...櫻咲夫人一定會很開心你跟老爺見面的』

「...」

說完國井伯伯就站了起來『那我先告辭了，有需要隨時可以呼喚我』就推門離開房間了

這個房間好大，好空曠...

我靠在門上，這個門，比我家的門大好多，重好多

這裡好冷，比我家還冷

比我家都還...

這裡是哪裡...

「媽媽...」

我量身高的柱子在哪裡？

「媽媽...」

媽媽貼的便條紙在哪裡？

「媽媽...」

媽媽最喜歡的粉紅色的陽傘...掛在哪裡...

四周空間完全安靜下來了，只聽到我漸漸沉澱的回憶

以及那些漸漸遠離的嬉笑聲

「媽媽...」

我想妳...

好可怕...好寂寞...

眼眶裡的淚水不自覺地湧出

這裡到底是哪裡？

媽媽！

媽媽！！！

我....到底在哪裡....這裡不是蒙奇之國...這裡雖然金碧輝煌，但完全沒有歡迎我的蒙奇人...

我...以後該怎麼辦...

叩叩

這時候門口響起了敲門聲，嚇了我一大跳

「是....是誰...」

『...少爺』

門外傳來了一個男孩的聲音...

這聲音...

是在我所有陌生環境之中...國井伯伯以外...最熟悉的聲音

是悟...

是悟......

我趕緊用力把門拉開，看見悟一臉難過，眼角還有哭過的痕跡，見到我一臉狼狽的樣子

我一把把悟拉進房間，把門關上

抱著悟

悟的體味，悟的溫暖，都讓我想起媽媽

一放心...

「媽媽...」

斗大的眼淚就從眼角滑落

「媽媽........」

這不是做夢...這是真的...

悟的體溫，在這冰冷的空間裡給了我真實感...

媽媽...離開我了...

媽媽...桃樂絲...最後到底有沒有回到家呢...

您什麼時候...才能把故事說完呢...

...

..

.

叩叩叩

門口傳來的敲門聲，我跟悟窩在房間的角落，現在每一次開門的聲音，都讓我感覺到害怕

『少爺，我是國井伯伯，晚餐準備好了，老爺也在餐廳等您了』

「...」我擦拭了我的眼角「悟也會去嗎？...」

悟搖了搖頭『我跟爸爸自己會解決...』

「...」

我了解了...

我只能自己一個人過去，面對奧茲國王...

國井伯伯拿了溫熱的毛巾幫我擦了擦臉，整理了服裝儀容，換上了比較乾淨的衣服

『悟，你先回你房間吧，我先帶螢之介少爺去吃飯』

悟點了點頭

國井伯伯便牽著我的手，往餐廳走去

「只有爸爸嗎？」

『少爺，全家都在喔』

全家...也就是那個討厭我的夫人也在...

上了樓梯，走到了一整片玻璃牆的大廳，非常的壯觀

大廳中間有個長桌，長桌旁站著好幾個人，都看著我的方向

有剛剛的柏之介小哥哥，上面還有另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哥哥，夫人站在最遠的位子

一個年紀跟國井伯伯差不多的男人，看見我就走了過來

『你就是螢之介嗎？終於看到了！我只有在電話中聽過你的聲音，當時你真是太勇敢了！...』

這個男人，有著高挑清爽的外表，看著我，露出溫柔的笑容

『...你跟櫻咲長的真像...』說到媽媽的名字，爸爸露出非常落寞眼神『真對不起她...他是個溫柔的女人』爸爸一說這句話，夫人就惡狠狠地瞪著

「爸爸...」

『！』爸爸聽到我的稱呼，有點驚訝『沒想到你還願意認我這個爸爸...謝謝你...』

『晚一點我會自己去找你，我們父子倆單獨聊聊』爸爸小聲地在我耳邊對我說完，聲音有點顫抖，便搭著我的肩膀往餐桌走

『來～這兩位是你的哥哥，松之介以及柏之介...』柏之介哥哥對我眨了一下眼

『終究是跟女僕生的私生子，竟然還這麼矯情的相認...』夫人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怒氣沖沖的諷刺著

爸爸突然暴怒『夠了！櫻咲已經離開了，螢之介也是我兒子，為什麼妳老是要這麼刻薄！說這種話妳丟不丟臉』

『你...』夫人眼睛一瞪『荻野谷耕彥...你以為你有立場說這些話嗎？』

『我已經退很大步了，你在外面有隨便生了個雜種我都讓他踏進家門了，如果我爸爸還在的話你敢這樣對我說話？』

夫人氣得兩眼直發抖『不要得寸進尺了...』

『妳在孩子面前說什麼？妳怎麼這麼...他也是你的兒子，荻野谷家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妳為什麼會變這個樣子？』

夫人緩緩站了起來，突然手用力一揮將桌上的餐盤推到地上碎了一地

『...』

『杏子！』爸爸火氣也上來了

『收拾一下，我不吃了...回房去...』夫人對著旁邊的傭人說著

『妳給我等一下，家族晚餐怎麼可以缺席！』

『家族？...』夫人回過頭來『把外人帶進家族晚餐的人...不是你嗎？...』說完就轉身要走

『不管妳怎麼想，現在荻野谷家是我做主，這孩子從今天起就是荻野谷螢之介，由不得妳耍脾氣！』

夫人沒有回過頭來，全身微微地顫抖

『隨便你吧，反正我是不會承認你跟那個賤女人的雜種的』說完就離開了

松之介哥哥看到，追了上去『媽媽....』

『別追了！』

松之介一聽到就嚇了一跳停下腳步

『你們媽媽的那種霸道的個性如果不改，根本就快樂不起來...』

松之介哥哥惡狠狠地瞪著我，認為夫人會生氣全都是因為我...

柏之介哥哥倒是有如沒事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穩在餐桌上了

爸爸探了一口氣『我們今天就吃父子餐吧，你媽媽需要時間適應一下，你也是...螢之介...』

爸爸蹲在我的面前，撥開我的髮梢『螢之介真的跟櫻咲很像，雖然這麼說你可能會不習慣，也會覺得有點可惜，但是今天開始，你的姓氏就是荻野谷了』摸摸我的臉頰『不過...』

『記得...姓氏不代表什麼，男孩子就是要堅強下去，未來是自己開創的，不要像你爸爸被命運擺布...』轉身向兩個哥哥，嚴厲的說著『你們也要牢記，姓氏不代表什麼，自己有的才是本事』

「...爸爸」

爸爸抱住我，在我耳邊小聲地說『對不起..』

『老爺...』國井伯伯說著

『抱歉...伸介...來吃飯吧，松之介、柏之介也來吃飯吧』

『我已經坐好久了』柏之介哥哥在餐桌上等的不耐煩了『可以上菜了嗎...肚子好餓』

『那媽媽怎麼辦...』松之介哥哥看著爸爸，說著

『等一下拿新的餐點給杏子吧，我們先吃吧』爸爸囑咐了旁邊的女僕『伸介，你最近也不要直接找她吧，讓她冷靜一下』

國井伯伯點了點頭『是...老爺...』

『杏子不在場就叫我名字吧』爸爸笑著說『你要不要坐杏子的位置一起來吃呢？難得的機會請悟也一起吃？』

國井伯伯搖了搖頭，苦笑了一聲『還是不要好了，老爺』

爸爸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是嗎...』

『櫻咲的事情...都妥當了嗎？...』

國井伯伯點點頭『如老爺的指示，妥當了...』

爸爸若有所思的眼神，看著空空的餐盤

便摸摸我的頭

『今天一天餓壞了吧，來吃飯吧...』

...

..

.

國井伯伯帶著我回到房間後，悟已經離開了

「悟有吃晚餐嗎？」

國井伯伯點點頭『等一下我就會跟他一起吃了，少爺請放心』

「恩...」

國井伯伯準備要幫我換睡衣「我自己會換...」

我把手抽開「國井伯伯快點去跟悟吃晚飯吧，悟應該肚子餓了...」

『是，少爺...』國井伯伯說完，便將睡衣放在旁邊『少爺，睡衣就放在旁邊，您請自便，稍晚一點我會再來的』

「...」

國井伯伯便推開房門，離開了

睡衣的觸感很細滑，感覺很高級，我以前睡覺都直接光著身子或是穿著內衣褲就睡了

叩叩叩

「！？」

又是誰「國...國井伯伯嗎？...」

『噓...是我啦，是爸爸喔～』

「！！」

爸爸！？

我正準備把門拉開，一股力量把門推進來...

『螢之介，我說我會單獨來找你不是嗎～』

「爸爸...」

爸爸背著光，一頭俐落的短髮，高大的身軀...

跟國井伯伯不一樣

跟媽媽不一樣

跟悟不一樣

...

好巨大...就像一面牆，就像這個屋子，但是沒有冷冰冰的感覺

『螢之介...』爸爸小聲地關上門後

磅啷一聲就跪下環抱著我

『對不起...對不起...我對不起櫻咲，也對不起螢之介...』

爸爸肩膀微微顫抖的

『對不起，我不能在大家面前表現我的情緒，畢竟這個家是我在支撐的，如果我表現出情緒的一面，無法成為松之介跟柏之介的榜樣...』

「爸爸...？」

爸爸的肩膀，好溫暖...好結實...

但是...為什麼

『櫻咲...都是我....害妳受苦了...』

「為什麼...爸爸沒有來呢...」

『螢之介...』

在市集裡，受到許多婆婆媽媽的怪異眼神的時候

「為什麼...」

在夜裡，媽媽摸著我的頭，唸故事哄我睡覺的時候

「為什麼...」

在媽媽暈倒的早晨，我最徬徨無助的時候...

「為什麼...」

在媽媽的最後的表情，那種有點失落的笑容...

--到了最後...他還是沒來啊...那個笨蛋...

「為什麼...爸爸...沒來呢...」

媽媽時常看著貼在電話旁的紙條，很落寞地拿起話筒，然後又放下

「媽媽...一直在等爸爸阿...」

『...』

「結果到最後...爸爸都沒有出現...」

我聞不到櫻花的香味

現在，聞到了爸爸身上的味道...

「媽媽說...爸爸是笨蛋...笨蛋...大笨蛋」

我知道...媽媽口中笨蛋的意思

那才不是罵人的話

媽媽早就原諒爸爸了，只是我...

『對不起...』

光道歉...有什麼用

爸爸的眼神，就跟國井伯伯一樣，明明是大人，卻又感覺的好無助

『爸爸太柔弱了...無法強硬到有辦法改變自己的命運，我跟伸介都...永遠比不上櫻咲』

『再多的道歉，也永遠無法跟櫻咲以及螢之介賠罪』

「...」

『我只能...在櫻咲離開後，將一切都投注在螢之介身上...』說完便將我高高舉起，坐在爸爸的肩膀上

「爸爸！？」

好高...我第一次騎在別人的肩膀上，視野完全不一樣，爸爸的肩膀好有力，支撐著我

「爸爸為什麼...都不難過呢...」

『我怎麼會不難過呢』看著爸爸的後腦勺，有些許斑白的頭髮

『螢之介阿』『大人呢...再怎麼難過，眼淚也不能讓別人看見...』

『尤其是不能讓自己的孩子看見...』

想起了國井伯伯

想起了媽媽

眼淚又一顆顆地流了出來，滴到爸爸的臉頰，滑了下去

『櫻咲會笑你喔，櫻咲她阿...從小就最討厭看到男孩子哭哭啼啼的樣子』

「...」

『她明明年紀比我還小，結果有一次我不小心哭了，竟然還被她打呢』

「...」

爸爸坐在我的床沿，將我舉下，坐在爸爸的大腿之間

『你跟櫻咲都是過怎麼樣的生活的，我好想知道...可以說給爸爸聽嗎？我也可以講你媽媽小時候的故事給你聽喔...』

「...」

「恩...」

...

..

.

叩叩叩

『進來吧』

『痾，老爺？』

是國井伯伯

『是伸介阿，我只是來陪陪螢之介的』

『是的，老爺』

『就說，只有我們的話就別這樣稱呼了...』

國井伯伯搖了搖頭

『悟，跟老爺打招呼』

悟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見爸爸『老爺晚安...』

『別這樣...不老都被叫老了...』

『你跟櫻咲說了一樣的話呢...』

「國井伯伯跟悟很照顧我們...在媽媽生病的時候...」

『恩恩..』爸爸點了點頭『謝謝你，伸介，一直以來...』

『這是我應該做的...』

『櫻咲當時應該交給你才對的...』爸爸閉上眼睛說著『跟著我是不會有結果的...』

『櫻咲不是物品，不是讓人們交來交去的，她有自己的選擇...』

『真是個傻瓜...』爸爸搖搖頭說著

『我覺得你才是傻瓜...』國井伯伯表情有點嚴厲

「國井伯伯跟悟，住在哪裡呢？」

『少爺，我住在這一棟的地下室，而悟是住在花園後面那棟獨棟的地下室』

「...咦？」

「為什麼國井伯伯沒有跟悟住在一起呢？」

『因為國井伯伯住的地方位置不太夠了，別棟的空間比較大住得比較舒服，不過悟時常會來找我，只是晚上睡覺的地方不一樣而已』

國井伯伯笑著跟我說

這不是真話...

『我...不能給任何人添麻煩才行』悟突然說話了，悟比起住在我家的時候，感覺沉悶安靜了許多...

「...」

『好多人啊，螢之介真受歡迎～』門外發出了一個男孩的聲音，從門縫探出來，是柏之介哥哥

『柏之介？』『晚安阿，爸爸大人』

『晚安，柏之介少爺』國井伯伯跟悟也敬了禮

『哇～原本只是想來找螢之介玩，結果竟然有這麼多人』

這時悟緩緩後退了兩步，被國井伯伯擋住了

『螢之介還真受大家喜歡阿』

爸爸下了我的床，拍拍柏之介哥哥的肩膀『改天吧，今天螢之介也累了...』

柏之介哥哥嘟著臉『爸爸好狡猾，自己就偷偷過來玩』

爸爸搖了搖頭說著『今天真的事情太多了，大家應該都蠻累得，還是先去睡吧』便帶著柏之介哥哥出房門了『晚安了，螢之介』

『悟，我先陪老爺跟柏之介少爺回房，你現在這裡陪少爺吧』

悟點了點頭，國井伯伯便走出房門了

頓時房間又安靜下來了

「原本希望爸爸...今天能陪我睡覺說...」

『...』悟點點頭說『少爺會有機會的...』

「真的嗎？」

悟微微的遙遙頭

「悟...晚餐有跟國井伯伯吃飽了嗎？」

悟點了點頭『爸爸有幫我準備』

「對了」想到剛剛跟國井伯伯的問話「這裡不是悟的家嗎？...」

『不是...這裡是荻野谷的宅邸，只有荻野谷家的人，才可以住在這裡』悟搖了搖頭『不過我有記憶的時候，爸爸就讓我住在這裡了...』

「我不是很懂...」

好亂，住在這裡，不住在這裡，這個家的人，不是這個家的人...

「那悟到底住在哪裡？...」

悟用手指指著一個方位『過了庭院，就看得到了...』

「...」

我還是無法理解...

「荻野谷是什麼呢...為什麼一家人卻沒有住一起，沒有關係的人反而注一起...」

『我只知道是非常有錢的家族...』悟看著地板『而我爸爸，就在這裡工作，不只我爸爸，其他不是荻野谷家的人...都是因為錢才會住在這裡...』

『家人...』

「...」

不是很懂，住在一起...不就是家人嗎...因為是家人...才會住一起吧

我坐在床沿，思考著這奇怪的人際關係

「悟...」我看著悟的臉「你喜歡這裡嗎？」

悟的表情好像再忍耐，微微地搖了搖頭

『夫人就不用說了，老爺對我很好，但是很少在家...松之介少爺...不太理人』

『雖然...柏之介少爺...很喜歡跟我玩...不過...』悟低著頭說著『...對不起...我無法喜歡...柏之介少爺』

『比松之介少爺更...』

『悟，不可以這樣』國井伯伯不知道甚麼時候回來了，嚴厲的聲音讓悟嚇了一跳，悟就不再說話了

『螢之介少爺，今天就先早點休息吧，要不要我先幫您把行李整頓好』國井伯伯說著

我看了看我的行李，才幾件衣服，最重要的，只有...

「不用了...我自己整理就好了」我將髮飾跟照片放在床頭「就這樣吧...」

國井伯伯看著媽媽的照片『她總是笑得這麼燦爛...』

悟低著頭，不發一語

「媽媽...我很好，現在跟、悟、國井伯伯、爸爸、住在一間很漂亮的房子裡，不要為我擔心」

國井伯伯將房間的光線調暗，拉上窗簾

搭著悟的肩膀『那少爺早點休息吧，我們就先離開了...』

「國井伯伯...」

『什麼事？少爺』

「今天我可以跟悟一起睡嗎？...」

『...』國井伯伯看著悟『正確來說是不行的...』

悟不斷擦拭著眼淚，鼻子都被擦的紅紅的

『悟...可以嗎？』悟一邊擦眼淚，一邊點點頭『恩...』

國井伯伯嘆了一口氣『...那好吧...』

「還有...國井伯伯」

『是？少爺』

「剛剛是我在問悟的，不要對悟生氣...」

『不會的...』

悟看了國井伯伯一眼，我拉著悟的手爬上了我的床，國井伯伯幫我們揶了揶被子『少爺，悟，晚安囉...』

國井伯伯便轉身離開房間，悟頓時跳下了床，從背後抱住國井伯伯，仍舊不發一語

『你很喜歡櫻咲跟螢之介對不對，想起媽媽了嗎？...』

國井伯伯蹲下來看著悟『少爺更傷心啊，能夠安慰少爺的，就只有悟了...我跟老爺...都沒有辦法，就只有悟了...』摸了摸悟的頭『少爺就拜託你囉...』

國井伯伯便站起身子，走出了房門...

房間裡，只剩下我跟悟了

『少爺...』悟背光的身影，微微顫抖著

「悟」我拍拍床鋪「坐我旁邊好不好」

悟走了過來，坐回剛剛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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