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你好，濑良垣先生。」诺伊兹站起身向我走过来，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看起来像是要触碰我。我为自己有这样的想法而愣住了。「我是诺伊兹，你要不先坐下我们再开始？还是说喜欢这样站着采访？」

啊，第一次见面就被调侃了？不过他真的很年轻，应该是和我同一个年龄，他很英俊，金色的短发，立体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我。咳咳，他说不上高大，看起来也就高我几公分，但是那种气场很明显就高我几个层次，或者不仅仅是几个吧。他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单看做工就知道可以买我身上这种档次的西装几百件了。

总之他很有魅力，我被深深地吸引了……

「濑良垣先生？」他勾起嘴角，可以听出他是带着笑意呼唤我。

「……啊，抱歉。」我故作镇定地伸出手和他握手，当我们的指尖彼此擦过时，我的身体就窜出一股电流，我有些慌乱地抽回手，快速地调整自己的心跳。「那个，诺伊兹先生？我可以这样称呼您吧？我们可以开始了。」我别开脸，往旁边的L型黑皮沙发上一坐，拿出文件包里的文件。我为自己看着他看到失神而感到丢脸，对方也察觉到了吧，这让我很有些羞耻，很想拿文件遮住自己的脸。

「称呼的话请随意。」他优雅地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那双碧绿色的眼眸一直注视着我。

我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叫诺伊兹的人，他的真名是什么，他似乎没有给出姓氏，不过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那样称呼他。

「诺伊兹先生，前辈他……出了点事，今天本该由他来采访……所以他，就让我来替代，希望您不会介意。」本来是为了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但我却说的很不流利，可能就我觉得尴尬吧。

「我并不会，而且他在你来之前也打电话道歉过。」诺伊兹似乎对谁来采访他并不在意，但是他的语气和似笑非笑的表情又不让我那么认为。

我从文件包里掏出录音笔，其实文件包里并没有多余的东西，但我还是找了好一会儿，拿出录音笔之后我又手忙脚乱的，本来电子产品对我来说是很容易上手的，即使以前从没使用过，也可以很快的熟悉起来。但现在我只能紧张地捣鼓上面的功能按钮。

周边的气氛让我觉得尴尬不已，因为这样我手心出汗，还差点把它掉到桌上的咖啡杯里。等我准备好了，我这时抬头看到他正注视着我，他一只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托着下巴，修长的中指和食指微微分开掩饰着他咧开的嘴，我知道他在憋笑，而且他绿眸里的笑意也是很明显的了，他怎么不把自己的双眼遮住？

「对不起。」我抱歉地说道，「做访谈我还是第一次。」

「没事，现在还有时间，慢慢来，濑良垣先生。」

「我可以将您的回答录下来吗？」

「你花了那么多时间准备一支录音笔，现在才来问我可不可以录音？」

我“咻“得一下脸红了，觉得耳根子也红起来了，我向他眨了眨眼睛，希望他能不要取笑我。

「你录吧。」他笑了笑。

「那个，前辈他有跟您说过为什么要做这个访谈吗？」

「说过。」

「那，诺伊兹先生，我要问您一些问题。」我将额前较长的刘海抿到耳后。

「请。」

【中间部分提问过程省略】

「请问您除了在工作外还有什么兴趣吗？」

「兴趣？嗯，各种各样。」他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绿眸也暗了几分，看着我的眼神不知为何开始炽热起来，好像在给我传递什么不同寻常的信息。

「比如？」我接着问下去。

「比如，一些极限又刺激的运动，像是蹦极，滑翔这类，还有……」

「还有……？」

他没有接下去说，只是对我笑了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让我几乎忘了呼吸。他真的很英俊，虽然我平时也见过不少好看的外国人，但是像他这么好看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我调整一下呼吸，快速浏览提问列表单转移话题。

前辈的提问非常多，密密麻麻的，看得我有点晕眩。

「您跟您家人的关系如何？」

这个问题有些私人，而且前后两个问题跨度好大，不过对我这种毫无准备和经验的新手来说也就是这样，希望不要惹得他不快。

「嗯，跟父母的关系比较平淡，自从把公司交给我后，偶尔会过问一下，平时也没怎么联系。」他轻轻地皱了下眉头，好像和双亲的关系比平淡还要再糟一点的样子。

「他们不在德国？」

「嗯，目前他们在英国。」

「听说您还有个弟弟，您跟您的弟弟之间关系如何？」

「我跟我弟弟的关系很好，平时也会约在一起吃饭，他有时间也会来我这边住。」提到他的弟弟，诺伊兹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不少。

我继续翻阅下一张提问，目所能及，不经过大脑思考就问出一个让我想咬断舌头的问题。

「您是同性恋吗？诺伊兹先生。」

天啊！为什么我就不能在提问前好好地思考下，这估计是最糟糕的提问吧，前辈为什么要把这种问题写上去？

我听到他猛吸一口气，这下可麻烦了，我不敢看他的脸，估计是十分糟糕的表情，总能感觉到他看向我的眼神变得很犀利。今日的访谈要是传出去，我就会成为其他人的笑柄。

「可能吧……」

「哈？啊，这个，对不起，这是上面那样写……」

我听到什么出乎意料的答案了？是我听错了？还是我理解错了？但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再追问下去。总之转移话题。我翻了翻文件。

「这不是你的提问？」他把头一歪，看我的眼神依旧是饶有趣味。

「不……这是问题前辈准备的……」我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这不是你们共同准备的？」他似乎还想接着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

「并不是……前辈他……」啊，我真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我只知道前辈要做这项访谈但是里面有什么内容我什么都不知道，话说可以终止这个话题吗？

「是你主动要求代替你的前辈来做这项访谈吗？」他在等待我的回答。

等等！现在是谁在提问？立场反了吧？

他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说出实情。

「是前辈再三拜托我过来的……」我用蚊蝇般得声音解释道。

他的绿眸正打量着我，若有所思地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

「我明白了。」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他并没有生气，反而还有种温柔的感觉。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进来一个女职员。「诺伊兹先生，抱歉打扰您了，下一个访客约在两分钟后。」

「我们还没谈完，你去取消下一个访客。」

「这……」女职员似乎有些茫然。

诺伊兹挑了挑眉，她就脸红了。「好的，诺伊兹先生。」之后她就关上门了。

接着诺伊兹转过头看着我，「我们刚刚谈到哪里了？苍叶先生。」

他称呼我的名字了！这是他第一次喊我的名字，我心脏漏了一拍，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下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咚咚咚“地快速跳动着。捂着胸口太明显了也显得太娘气了，我只能做点其他小动作，像是把掉到额前的头发再次抿到耳后，不过这样一来就露出发红发烫的耳根子了！我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诺伊兹先生，我，不想打扰您太多时间。」

「苍叶先生，我也想多了解你，关于你的事，我想这样对我比较公平。」他充满好奇和探究的绿眼睛让我难以集中注意力。

「我并没有什么值得您去了解。」我抿着嘴。

「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耸了耸肩，有些不知所措，毕业后我可能会回国，因为我的家人都在日本，也有可能待在德国工作，但几率很小，所以我把前面一种可能说出来。

「我可能会回国吧。」

「回国？什么时候？」

「嗯，大概快了。」我没有详细地说出具体时间，反正他只是随口问问。

「这样啊」他轻笑着，「如果我下次去日本，还希望能够得到你的接待。」

「啊，那是……」就算他真的来到日本，也不用我这种小人物接待，自会有人给他准备得妥妥当当。

「你毕业之后不打算在德国实习一段时间吗？我们这里有非常完善的实习制度，如果你做得习惯，还可以转正。」

他这是在给我找工作？我在心里吃了一惊。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我完全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好的答案可以回答。

「这个还需要考虑吗？我的公司是很多像你这样的毕业生的首项选择，最近又多了很多简历。」

「嗯……但毕竟我始终和这里格格不入。」我低下头回答。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他好奇地歪着头，露出探究的笑容。

「呃，这个不是很明显吗，我穿得不够正式，又不是德国人，没有金发……」我到底在做什么解释。

「噗。」他忍俊不禁。「你只要有了工资后就可以去买件像样的西装，不是德国人也没事，我的公司并不会因为你是外国人就把你剔除掉，我们看的是你的工作能力，而且不是金发又怎样，有的职员并不是天生金发，他们是来到公司后才去染发。」他摸着自己下巴的手指划过嘴唇，「况且苍叶先生的头发那么好看，染色反而是糟蹋了。」

这个动作真是该死的性感，自从看到他的那刻起，我的脸就没有过正常的肤色，心脏也没有正常的跳动过。

不知道该作何回答，被他盯着我不自觉地缩紧小腹，他盯着我，我盯着手上的录音笔。这是怎么了……我必须要走了，我收起录音笔，把它揣回文件包里。

「你就这样结束了？难得我为你推掉下一个访客，时间还很长，不然，你想要我陪你去四处参观一下吗？」他问道。

「谢谢，但是我想您还有很多工作没处理，诺伊兹先生，我还要赶车。」

「你不是开车过来？」他听起来很吃惊，甚至还有些担心。他望了望窗外，转过头看着我，不容置疑地说道。「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您，诺伊兹先生，现在还早，赶不上这班车还可以等下一班车……」

听到我的婉言拒绝，他只是直直地盯着我没有下一句话。

「……不过下一班也要一个小时候后，那就麻烦诺伊兹先生了。」

他听到我这句后就满意地笑了笑。

这个人的控制欲还真强，他的指令不能容忍别人的拒绝或质疑。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可不要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我带来的东西又不多。」我小声地嘟囔着，抱起自己的文件包。「诺伊兹先生，谢谢您接受今天的访问。」

「这是我的荣幸，尤其是在见到你之后，我期待我们下一次会面，苍叶先生。」这句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像是在挑衅？他站起身，再次向我伸出手，我和他简单地握了下手，向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要走了。

他就优雅地走到门前，为我打开门。

「苍叶先生，我来开门，这样你就不用挤着出去了。」显然，他是在说我刚刚在进来的时候，因为我不敢把门开的太大，只打开了可以容我进去的弧度，但由于紧张，我完全是挤着进去，进去的时候还是顺着靠门这边的墙壁滑进去的，动作相当滑稽。不过我进去的时候他明明是背对着我，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后面长着眼睛？

「谢谢，您想得很周到。」我轻轻地瞪了他一眼，但似乎没什么震慑效果，因为他又笑了，这么近距离地看到他的笑容，让我差点撞到门。

我们两个走出办公室，很快就有人走上来，诺伊兹简单地和那个人说了几句，大概就是说送我回去之类的。

「你有外套吗？」诺伊兹询问我。

「啊？没……」出来的时候觉得天气并不冷，而且一踏入公司就觉得紧张地热起来。

诺伊兹用眼神向那个人示意了下，那个人很快地拿出一件看起来很昂贵的外套，诺伊兹接下后，走到我的背后，他举起外套，我只能顺势的把自己的手套进衣袖里，然后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整理了一下，又从我的腋下穿过去，系上外套上的一排纽扣。

整个过程我都不敢呼吸，就连心跳也静止了，当他为我系纽扣的时候，他的前胸贴到我的后背，我感受他的心跳，我那静止的心跳好像是要跟着他的心跳频率一样跳动。

当他为我穿好衣服的时候，我倒吸一口气，我没有看着他，转过身直接弯下腰向他道谢，然后大步流星地走进电梯里，我背对着他，不敢转过身，但是我又觉得他会不会跟我说点什么，就转过去看他。

他倚在墙上，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没从我身上转移过，真的很让人晕眩。

「苍叶……下次见。」我并听不清诺伊兹在说什么，应该是再见这类吧。

「诺伊兹……」我小声地，不带敬称地念着他的名字，他大概没有听到吧。

我们就相视着电梯的门缓缓地合上。

电梯下降，我的心情也随着电梯降到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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