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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 章二十五

[db:作者] 2025-07-06 16:19 5hhhhh 4200 ℃

《初》

【章二十五】

袖口的血污如同灰烬里未熄的炭块一样灼烧着初七的手腕,他用颤抖的手狠狠地去擦,粘稠暗红的液体染污了他的手指,又因为用力的擦拭在衣袖上晕染开来,那么大块的污渍,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反而在过分的揉搓下变得越来越刺眼。

膝盖上的痛楚又开始发作,那种钻心噬骨的滋味,令他再也无力站住。

幻术……

让他心安的那一幕,才是真正的幻术。

初七坐在寝殿门口,把头靠在冰冷的石门上,痛苦地蜷紧了身体。他无处可去,无事可做,只能回沈夜的寝殿,可他害怕推开这扇门,害怕见到寝殿里所有的东西。

他与沈夜并肩而坐的长椅,温存缠绵的床榻,曾经赐予他欢愉甜蜜的一切,此刻都犹如淬着剧毒的尖刺一般,在一片黑暗的寝殿里露出尖锐的锋芒。他曾在里面笨拙地为沈夜梳头,像个活人那样假装睡眠,他仿佛真的曾经活过那么长一段时光。

而现在他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发条转到了头的机器一样停止了运转。

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初七看着这扇紧闭的门,它就这样横在他的面前,如同一块截断前路的千钧巨石,沉重到无可撼动。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它让初七想起了过去,多年以前,他也曾面对着这扇门踌躇犹豫,他在寝殿里来回反复,一次次矛盾挣扎,纵然担忧沈夜已遭不测,还是由始至终遵守命令,不曾踏出半步;而今天他坐在这里不敢进去,是因为仅仅一个伤口,就让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力,没有命令便自作主张,甚至在沈夜再三勒令的情况下,内心仍然不愿执行,最终导致一切无可挽回。

一样是不敢推开这扇门,不敢的理由却已经截然相反。

是他变了。

今天的事太突然,太猝不及防,一切似乎是因为他在慌乱之下应对失常,才发展得如此糟糕;可是现在初七想明白了,矛盾早就存在,总有一天会爆发出来,他与沈夜之间,迟早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当傀儡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当这种意志不知不觉间悄然膨胀,直到某一天甚至敢于越过主人的命令,有些事就早已注定。

停摆的大脑终于慢慢恢复了思考的能力,整整一夜,初七就这样坐在寝殿的门口,他想了很多事,但都没什么用处。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只有服从的义务。

从此以后,他不会再贪心想要得到沈夜的回应,可他也回不去原点,变不回一个没有自我的傀儡,如同一段被人生生截断的流水,只能在原地徘徊积聚。

有些事是不能越界的,一旦越过,万劫不复。

可是明知是错,他还是会千万次跨过这道线。

天快亮的时候,初七推开了寝殿的大门,依稀的晨光中安静的寝殿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初七垂下眼睛,盯着地面小心翼翼地走进去,从柜子的最深处取出了一样东西。

这张平淡无奇的面具,是神农寿诞之时沈夜亲手为他戴上,允许他自由走动。初七紧紧地握着它,那个晚上好像依稀就在昨日,那句签文也犹在耳畔——

逆水行舟,花开无果。

初七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把面具扣在了脸上。

木质的面具遮去他的目光,铜镜里的人面容冷酷肃杀,那是沈夜想要的刀,无情无欲的刀。

一天政务过后,沈夜回到寝殿,神色如常。初七的表现也没有令气氛太尴尬,只是躲在阴影里不出声,这样的情况在沈夜看来尚可接受。该说的话,他已经说得清楚明白,对初七来说,也不存在接受或者不接受的问题。沈夜想他们总要把日子过下去,不见面不交流也无妨,初七能想通是最好,如果想不通把人调回瞳那里也就是了,这些都无关紧要。

是的,无关紧要。

初七看着沈夜对着那页书看了很久,都没有翻动。他在想什么,初七一无所知,他不再能够理解沈夜,而且现在他也没有余力去思考沈夜的种种想法。他忍着心里所有翻腾的情绪,小心翼翼地躲在阴影里,努力地、全神贯注地练习着一件事,可是每每好不容易取得一些进展,又总在看到沈夜的瞬间前功尽弃。

他不停地失败,又不停地再次开始。

所幸这些天沈夜一直没有找过他。他始终不现身,沈夜也没有说过什么。

慢慢地,那些绝望的、疼痛的、所有强烈起伏的情绪,都渐渐消退,只余下心脏上一点酸涩的胀痛,无法治愈。

这天夜里沈夜像往常一样按时回来,初七难得地在他看书的时候站在了一旁。沈夜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总是能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无关其他,只是习惯。

初七一直站着,沈夜合上最后一卷竹简的时候他跪在了沈夜的面前。

他的手上捧着那张面具,声音不响,语气平淡,“请主人允许。”

初七仍然没有去看沈夜,目光落在地上,长久的安静也没有令他不安。在那些剧烈鲜明的情感被收藏起来的同时,他与沈夜之间的默契也慢慢回到了这段几近破裂的关系之中。初七安静地跪着,捧着面具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

沈夜想了很久,招手示意初七过来,初七坐到他的身侧,就像不久之前他们并肩而坐时那样。沈夜的手贴上初七的脸颊,正视他的双眸。

沈夜恍惚之间有种错觉,在初七的眼睛里,他看到了自己。

那样透明淡漠的眼神,是仿佛从来不曾被任何温度浸染过的冰冷。沈夜长久地凝视着初七的眼睛,他不知道这些天初七是如何近乎自虐地练习这样的眼神,不知道初七这眼神下决意要藏好的东西,如同初七也不知道,在沈夜拥有这样的眼神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沈夜的指尖在初七冰冷的脸上摩挲了许久,他试图在那双眼睛里寻找些什么,令他愤怒的,令他难过的,令他无措的那些东西,然而初七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空得干脆而且彻底。

许久,他才说出了一个字,“允。”

沈夜从初七的手上取过那个面具,木质面具上金属的机括有着冷硬的质感,就此隔绝那些多余有害的东西,再恰当不过。

他将面具轻轻地扣在初七的脸上,又帮初七将刘海从面具的缝隙中拉出来,微凉的指腹拂过初七的额头,初七在面具下闭上了眼睛。

这是那天他在寝殿里告诉沈夜那是喜欢之后,沈夜对待他最温柔的时刻。这些曾经于他而言触手可得的温柔,如今却能将他的心脏生生钉穿。

“此后几日,属下想替主人去探查五色石炉,请主人允许。”

往日这些事,他从来无需请示沈夜,全凭心意而动,可如今他心甘情愿地将控制他的缰绳重新交回沈夜的手中,他是沈夜的刀,只以沈夜的心意而出鞘。

沈夜看着扣上面具后,那张淡漠死寂的脸,唇边泛起凉薄的笑意,“好。”

初七跪在地上向他告退,脚下法阵缓缓亮起,傀儡锋锐如刀的身影在空气中渐次消隐,重归黑暗。

那些感情不被允许,却也无论如何消灭不掉。哪怕被割裂得支离破碎,那些碎片也还要固执地扎在血肉之上,用尽力气都无法分离。他做不到就此放弃,也不想离开沈夜,便只能将它们悉数隐藏。

这个面具,会将他眼睛里的东西永远掩去。他的喜欢,从此变成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这是他能想到的,能让他继续留在沈夜身边的唯一办法。

五色石炉在平民居住区域的中心,这里距离神殿很远,距离沈夜也很远。

初七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短暂的放松。他在沈夜面前始终要小心翼翼,防止那些被强行压制的感情无端泄漏,即使有面具的帮助,也不能有片刻掉以轻心。一直待在沈夜面前非常危险,他还没有全然的把握,还需要更长时间的练习,才能完全瞒过沈夜。

初七靠着平民区域低矮的屋舍边缘漫不经心地穿梭行进,这个时候还在屋子里的多数是些患了病的人,安静得很,在走过一处简陋的石屋时,初七听到了一对母女的对话。

女儿患了恶疾,做母亲的始终在安慰她会好起来。初七靠在墙边听着,他对这些事没有直观的感受,流月城的恶疾很难治愈,患上几乎就是等死,他冷漠地想着事情发生了就该去接受,而不是这样毫无意义地欺骗自己。

“小禾要乖乖吃药,等大祭司带我们从这里迁走,去了温暖的地方,小禾的病就会好起来的。”

“阿娘,可是昨天那个叔叔说大祭司是坏人唉,坏人会救小禾吗?”

“呸,唐褐那混球就是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母亲愤愤不平地把碗放在了一边,“没有大祭司,全城一起等死啊,都是因为大祭司咱们才能有一线生机,要不是他,平民早就饿死冻死了,哪有机会像贵族一样迁往下界。”

“那为什么还有人说大祭司不好呢。”

“因为蠢!”

女人简单粗暴的回答逗笑了初七,唇边这一抹淡淡的笑意,在那张因为戴着面具而显得冰冷肃杀的脸上勾勒出了一丝别样的温柔。

那些痛苦,那些付出,都是值得的。为此所牺牲的一切,也有着非凡的意义。

沈夜要承受这一切,所以初七与他一起承担。

连同那些不得不施加在彼此身上的伤害,和这样迫不得已割裂了所有感情的冷漠面容。

初七回到寝殿的时候已经入夜,他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确定自己已经收拾好心情,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寝殿里空无一人,沈夜还没有回来。

依照往日的习惯,沈夜如果不归会传信回来,但初七又细细考量了一番,沈夜原也没有义务向自己报备行踪,还是不要太过随意地离开寝殿去找他,安安分分地守在这里最好。初七打定主意便不再纠结,起身过去整理沈夜的床榻,这几日沈夜睡得不多,总是熬夜精神难免憔悴,初七想着今天自己可以劝他早点休息。

他想现在和沈夜说话也没什么打紧,有了面具的遮蔽他逐渐心安,最难控制的眼神可以得到一丝松懈,其余的伪装难度自然不及这个。

数日来,他们的相处回归正轨,虽然冷淡疏离,但也没有摩擦。这样很好,这对他们来说都已足够。初七的心里轻快不少,事情在按照他所预期的最好方向发展,别的他并不愿意去想。

想也无用,初七明白在那件事结束之前,所有的事,都是想也无用。

沈夜一个人在别殿,殿内很安静,侍者背对着他正在点香。

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别殿,连这里的香料都显得有些陌生,那些粉色的饵料在点燃后飘散出细细的轻烟,香味明明是甜腻的,可沈夜闻起来却总觉得有些苦涩。侍者在帮他更衣,大祭司法袍层层叠叠的十分复杂,侍者的手法并不熟练,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才褪下外衣。

侍者开始解自己衣服的时候,手腕被一直没出声的沈夜按住了,于是不解地询问了一声,“大祭司?”

沈夜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本座想起还有些事,今天合御先不进行,你先回去吧。”

侍者有些意外,向沈夜行礼之后低着头退下了,别殿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沈夜躺在别殿的衾被之中,香料开始在他的身体里显出作用,身上开始窜起无法忽略的热意。沈夜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合御的需求令他心烦意乱,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不太想做。

很晚了,他也不打算再回寝殿去。大脑开始慢慢放空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沈夜很不喜欢初七这样大的动静,气息和身形只要留心捕捉就能一览无余,这些都会给他带来麻烦,可现在身上又热又懒,难受极了,他连发火的兴致也没有,阖着眼睛连看都不想看。

沈夜不知道初七几乎将流月城翻遍了才找到这里,惶惑不安地把每一个沈夜可能在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当发现只剩下别殿的时候,初七站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那个侍者出来。

初七木然地站在那儿,那个侍者的身上染着甜腻的气味,味道很淡,传到他的面前却粘稠得让人感觉连呼吸都很困难。

他记得这个味道。

初七就这样在殿外站着,空气闷热到了极点,可他不想进去,他不想这样大脑一片空白地进去看到那些他害怕的厌恶的不愿相信的画面。几个时辰前他还那样天真地以为所有一切都因为他的努力而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沈夜却把一切又推向了更糟的境地。

越是想冷静便越是无法冷静,夏季的燥热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香气令他烦躁,他不想再站在这里对自己做无谓的心理建设。他要见沈夜,事情不能总是一味地被沈夜把控,他没有办法一次又一次地被迫接受更难堪的局面。

他可以妥协,可以退让,直到沈夜满意的地步,可这个地步他们要开诚布公地确定。

床榻微微下陷,初七坐过来的时候空气骤然变得更加黏腻,沈夜身上的不适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程度,他的心情非常恶劣,几乎需要刻意地控制才能不在语气中暴露他的烦躁,“你来这里干什么?”

初七本就不够冷静的大脑因为这一句质问彻底失控,穿过长廊时他想的那些合适的开头通通被扔到了一边,最令他满心焦躁的那一根刺在脑中横冲直撞,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开口呛道,“今日应当合御,主人却迟迟未归,属下不曾收到传信取消,十分担心主人的身体,遍寻流月城,才找到了这里。”

沈夜仍然阖着眼不看初七,这样的态度进一步恶化了谈话的气氛。

“主人在属下的心中一直很强大,”初七语带讥讽,却不知此刻他的情态语气几乎与往日的沈夜有着十成十的相似,“强大到无论什么都能随心所欲地控制,包括感情也是如此。”

“……放肆。”沈夜终于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看向初七。他想接着训斥初七的口出妄言,却在视野恢复清晰的一刻顿了一顿。

那双他所熟悉的眉眼不见了,他能看到的,只有一张死板冷硬的面具。

初七没有错失这一瞬间的机会,“当年是主人亲口教导属下,合御一事,与情感毫无干系。”他的语速无法控制地越来越快,那些堵在喉间的质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往外跳,“那么,主人为何突然更换合御的对象?”

“本座想要如何,没有你置喙的余地。”沈夜语气冰冷,初七的咄咄逼人令他不快,这样尖锐的问题更叫他烦躁。

“是,属下确实没有资格干涉主人的选择。”初七不卑不亢地应道,“只是惯例忽然改变,主人又未曾告知,所以心生不解罢了。属下此来,只是想请主人为属下解答疑惑——”

他一字一句地说:“为什么要逃避?”

“合御这件事,你想和谁做就可以和谁做,因为这与感情无关。那么你告诉我,既然与感情无关,为什么不能是我?”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身份之差,主仆之分,全被初七抛在了脑后。他不畏惧沈夜,因为他知道沈夜给不出合理的答案。

沈夜不出声,冰寒的目光冷得几乎要冻伤初七,但初七不想退,不想低头。他深吸一口气,毫无畏惧地正对沈夜,

“因为你喜欢我。你逃避我,是因为你害怕你自己都做不到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

“沈夜,回答我。”

tbc

面具新解满意否?

“不能让你知道,我还在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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