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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框乾澀得刺痛，但眼水還是沿著眼角不斷滲出，沾上水份的眼睫毛黏在眼框底下，然後轉眼又被風乾，整個感覺很不舒服。一邊走著，伊萬發現自己不太張得開眼，因為後巷的強風來勢凶凶。

氣流就像在災難中狼狽擁擠的人群，它們沒有所謂的秩序，畢竟，這裡沒有人會被推跌或是踐踏……它們毫不容氣的朝著臉部撞過來，吹不動斯.拉.夫.人如山一般的身軀，但那雙滲著眼水的眸子還是和常人一樣。

「你看起來不像是日.耳.曼人啊。」

三名日.耳.曼士兵沒什麼特別的特徵，從伊萬眼中看起來就像三個量產型的人。沒錯，在交戰的時候，他也沒有記住半張臉，除了基爾伯特。而對伊萬來說，這三人的行為也正正代表了這個國家的一種群體思考方式，這不多不少也受基爾的影響。

所以對一眼認定是外族人的自己，這些士兵早已先入為主的擺出輕蔑的反應。

看著三人已經繞到面前，從對方的眼瞳中反應出自己臉上深邃的輪廓。於是，他就像對著鏡子練習微笑一般，嘗試露出親切的笑容：「咦？你們為何會這樣認為呢？」

「我們這麼優秀的血統怎會生出如此大的鼻子，這種鼻子只有斯.拉.夫人才會有！」其中一人，眼神看起來最有挑釁性又最年輕的那位，想也不想就直接指著伊萬來吼。多麼不體面的行為，伊萬心想自己的部下也是差不多的德性……不過應該不至於這麼自大。

另外兩人聞言，像嘲諷似的笑起來。但這並沒有讓伊萬動怒，因為他們的反應很有基爾的影子……然後心情又間接的跳到欣喜之上，想著，啊，基爾果然很可愛。

不過，也很可憐。

「你們還在用量鼻子的方法斷定種族嗎？」伊萬的表情看起來沒什麼異樣，反問的語氣充分表現出他的好奇，笑起上來還真有點孩子氣：「很原始的方法呢！」

「這傢伙是真瘋還是假傻啊？」一名士兵不屑的瞪著這個高大的人，其實三人都算是修長的，但都不及伊萬高。三人中最高的一人手按上伊萬肩膀：「你叫什麼名字？」

「我嗎？我呢……」金髮青年指著自己，好像很雀躍的想著要怎麼介紹。那不穩重的語氣，只聽聲音的話真是很難聯想到他會長這種樣子。要是他擺出認真的一點的表情，大概這三人也不至於會如此忘形。他想了想，才說下去：「我現在想叫『露西亞』喔……」

「想？」年輕士兵的眉頭抖了一抖，明顯的不爽：「在耍我們嗎？該死的還挺大膽啊！」

「露西亞？不就是斯.拉.夫.人才會取的名字嗎？」搭著伊萬肩膀的那一位連憤怒也省回，馬上就道出問題所在：「聽著，我們正在通緝一個斯.拉.夫.人，那是一個大個子的金髮男人，戴著白色圍巾……」

一邊瞪著伊萬，士兵一邊慢慢扯緊那隨風飄動的圍巾下擺。

儘管感覺到喉間有點壓迫，伊萬還是臉不改容，他轉過臉來，注視著這個拉著他圍巾同時搭著他肩的人，突然轉移話題：「話說，你們應該是『基爾派』的對吧？」

「啥？」聽見這個不尋常的字眼，三人臉色一沈，有點心虛的互望幾眼。

從他們的目光看來，這種說法並不陌生，但最可怕的是此話竟然出自一個斯.拉.夫人的口中。在日.耳.曼軍人當中不為人知的分歧，連路德也不知道擁護自己的人，也屬於一個名為「路德派」的分裂體。

說中了嗎？

如果他們「路德派」的話，大概不會是這種反應，要不再測試一下吧？

「咦？難道你們是另一派的？」

沒明確地說出是哪一派，只需等他們被自己的驚慌出賣。

「你！」完全出了神的三人之中，就一人最先回過神來，粗暴的勒緊伊萬的圍巾，臉湊近至幾乎都要踫上鼻子了：「你這傢伙肯定和基爾伯特大人的失蹤有關吧？現在就把你押回去讓你招！」

伊萬沒把威脅的說話放在眼內，忽然雀躍起來，身體一下傾前就撞上對方的前額：「你們還沒找到基爾的屍體嗎？」

雙唇有點忘形的揚起，卻沒有人知道他為何而高興。

「屍體？難道你、你真的把基爾伯特大人他……」

最年輕的一人亮出手槍來，但只感到手腕受了一記又快又狠的重擊，下一秒手槍已跑到斯.拉.夫.人的手上了。馬上傳來一下槍聲，三人之中唯一未有動作的一人倒地了。對伊萬來說這種小手槍就如玩具槍一樣，這並不是順手的方向，他只是不自然的屈曲一下手腕，往不自然的方向開槍，也正中左胸。

「看來你真是勇敢的『基爾派』呢……是不是呢？嗯？」槍頭的煙早已消散，溫度也早被強風快速的扯走，只留下冷冰冰的金屬，在手槍的原主人臉上撫摸：「原來真的有為基爾盡忠的基爾派呢。」

咔──硬物抵上伊萬的背，隔著衣服。

本來在身旁扯著自己圍巾的人好像放開手了，不過換來的是一把手槍，感覺還是很冰冷的手槍。金髮青年的笑容並沒有因此而動搖，他淡紫的眼眸依舊清澈而漂亮，然而眼珠迅速的往後溜，貼近眼角同時往下瞪的瞳仁卻毫無預兆地滲出某種恐怖。

我只是想逃避一下，只是想再緊抱一下……「露西亞」這個名字。

伊萬很清楚，自己光著雙腳從家裡跑出來時，是懷著怎樣的心情。不知不覺又闖進日.耳.曼國境內，彷彿在尋求什麼熟悉而又安心的感覺，又似在狼狽的企圖彌補些什麼……

例如是自己的過去。

尋找過去的影子，當他還是「露西亞」時的樣子。

但有些東西不在了，連那個「露西亞」都不在了……

遺失了「自己」的感覺，原來會彷徨得讓人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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