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３章　绑架第２天　AM11：45

沐浴在阳光下的池袋中央公园，门田京平坐在长凳上享受读书。

突然工作的安排空出来了，他为了打发时间去书店，迟迟没有出新书的系列也碰巧推出新刊。回趟家的时间太浪费了，他干脆就在公园看起书来。

但是只看了一会后，他就想去翻以前的内容了。即使记得大致梗概，细节也记不清了，所以在看伏笔展开时觉得有违和感。

与其硬读下去，倒不如回家，把前几本复习一下增强记忆来得好。在读到第二章的一半时，开始感到后悔的京平终于抬起头。就在这时……

他听到了旁边一个穿西装的雷鬼头男人，边翘腿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边打着手机说：

“啊—真是……那小子，干什么去了……”

“？”

他对这个男人有印象。是常常和静雄在一起讨债的那位上司，叫田中汤姆。

手机对面似乎没人接听，京平看着他烦躁地随手合上手机，决定向他搭话：

“那个……你是，田中先生吧？”

京平凑过去，他一瞬间瞪圆了眼睛，随后又恢复到平静的表情，点点头。

“啊啊，你是静雄的朋友……那个……门……什么？”

“门田，门田京平。……你今天怎么没和静雄一起？”

“说到这个啊……”

他惴惴不安地说着，又把视线落在手机上。

“昨天什么都没说，今天早上就没来上班了。我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刚刚连他的公寓也走了一趟，但没人开门。”

“静雄吗？”

他吃了一惊。虽然静雄有情绪化又暴躁的时候，但他绝不是那种毫无理由就不去上班的性格。

“难道卷进麻烦里了吗……？”

比如说胡闹后被警察抓进拘留所什么的。

不过那样应该会通知工作单位才对。

如果是除此以外的情况——难道是碰上什么奇怪的事了……？

“再这样音讯全无一天，我打算联系静雄的家人。但是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昨天说了他会直接回家的。”

田中叼上烟，深深地吐出一口。

他是静雄经常挂怀的前辈，知道怎样与静雄相处，为他营造了适合的栖身之所。静雄常说非常感激他，所以应该是不会随便给他增添困扰的。

“就静雄来说，他自己突然消失很难说得通。他说不定是碰到了什么不好事。”

既然上司打不通他的电话，自己打过去也是没有用的，明知如此，京平还是试着用自己的手机给静雄打电话。

果然没人接——他想都没想就站起来：

“有点放心不下，我尽己所能去调查看看吧。——你能告诉我昨天的详细情况吗？”

“……唔……”

与此同时，平和岛静雄也第二次醒了过来。

这次不是一片漆黑，可以看到周围是一个阴暗的房间。他也没有睡在床上，而是以半坐着的姿势被缚在房间一角。

比起观察面前的景象，充满整个房间的消毒水味先一步闯入了感官之中。此外还有许多医疗设备，就像要把他团团围住一样并排而立——其中还有一些用五颜六色的拖线和静雄的身体连在一起。

他还感觉到双手上插着点滴管。

“……”

搞什么鬼？想要这么说的时候，嗓子却嘶哑得发不出声音。

这次醒来的感觉远比上一次更糟糕。头痛欲裂，不断翻涌的呕吐感，疲惫不堪的身体也是无比的难受。

而比这些加起来还要糟的东西——

“啊，你醒啦？”

全身血液都猛地上涌。

他记得这声音——岂止记得，就算他想忘记，这个不祥的声音也会在耳边盘旋。

“……临……也！！”

他把头转向声音的来源。只是动弹一下他便感觉头晕目眩，视野模糊。尽管如此，在那摇晃不定的视野中找着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脸，静雄还是使尽全力瞪过去。

“你这混蛋……”

揍他。——放在背后的右手想使劲。锵——响起了锁链的声音。呕吐感，头痛以及眩晕统统都袭向他，但是，他想消灭面前的这个人——静雄的身体按照本能的命令动起来。

然而——本应该轻易挣断的镣铐仍旧陷在静雄的手腕中，无论他怎样发出苦闷的呻吟也解不开。静雄扭着身体乱动，不断发出锵锵的响声。

“……我劝你住手比较好，小静。住手吧。”

临也就坐在旁边，笑眯眯地注视着他，听到这声音，全身的血液更是沸腾起来。手不行的就用脚，还被拘束在一起的双脚就这样使劲朝他踢过去。

“哇哦！”

对方站了起来，走开几步。

没能踢中——感到失望的同时，因为身体摇晃，剧烈的呕吐感和头痛袭向他。只要想压下它们，视野就因为眩晕再次摇摆起来。

“……感觉很不好吧。所以我才叫你住手的。”

让人火大的声音以轻浮的语调说。

“……杀了你。”

“做不到的啦。”

“烦死了！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嗨嗨—”

就像对待一个撒娇的孩子，临也用带着揶揄的声音笑了。

好烦。不想再听他讲话了——静雄顺从难受极了的身体，合上眼睛。

这是做噩梦，一定是这样的。

“啊咧……这就睡了吗？小静。”

烦人的声音，又凑上来了。

“……别过来——臭死了。”

“真讨厌。……你精神奕奕的时候先不说，都变得这么虚弱了，我也是会担心的哟？因为小静已经心跳停止过2次了哦？”

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

根本不想去听。

“——因为这样，有时脉象会不稳定哦。但是，现在让小静感觉到不舒服的，应该是强行降血压的药物，削弱筋肉的力量的药物，以及镇静剂的特殊混合物。我已经说过你的心脏很虚弱，还是别增加药剂的量比较好啦——小静，别随便又死了才好？”

“……”

烦死了。

根本不想去思考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静雄试着，让意识深深沉下去——

但是他的意识，又被粗暴地唤醒了。

细瘦的手指用力抓住静雄的下巴抬了起来。

“……小静，想睡觉还太早了点。……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没有睡觉在等小静醒来。”

“……”

咬他好了——

如果他的手指再靠近嘴边一点的话——

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突然，哔哔哔的电子音响了起来，静雄被那个声音惊醒了。那个声音是临也的手机，他放开静雄，走到房间外面去。

“……”

麻烦的家伙不在了，静雄大大松了口气，重新环视房间。这房间里放着医疗器械和医院里朴素的病床——他发现只有墙纸是乱七八糟的浮夸花纹。

（看起来似乎是被临也这人渣坑了。）

啊啊好生气。

他烦躁地试着伸长腿去踹飞对面的医疗设备。可是没能达到想象中的距离，仅仅让脚尖碰到的器具后退了10厘米左右。

“哎呀，对不起，小静。让你自己一个人。”

不一会，心情很好的临也回来了。尽管并不想看到他，因为头虽然还痛但比刚才轻松了点，所以能好好地瞪上他一眼了。

“哦呀？脸色好像比刚才好呢。”

“……你这混蛋……”

“啊啊，是平常的小静的脸。这才像话嘛。”

开心地说着，临也在静雄的正面坐了下来。

“……”

“你终于露出这种表情，我也就放心了。”

“……烦死了闭嘴。”

忍住暴躁，静雄再次用力试图扯断被束缚在背后的双手上的镣铐。喀锵喀锵的声音不断响起，面前的临也耸耸肩。

“喂小静，你猜刚刚的电话是谁打来的？”

“……闭嘴。”

喀锵喀锵。感觉比一开始的时候更有手感了，却总是不能真的弄断。而且只要集中精神，头痛和眩晕就更加折磨他，使焦躁感进一步增幅。

“……真是的。”

临也的手指，再次捏起静雄的下巴。

妖冶的双瞳，胶着地凝视着他。本来临也脸上的神色已经够让人火大的了，再加上这种像是在打量到手的猎物的眼神——很想从正面给他一拳但不能随心所欲，让人太暴躁了。

“听我说话啊，小静。……把你卷进来虽然对不起你，但小静的命现在可是掌握在我手中哦？是谁为什么要让你遭受如此待遇，你又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你对这些都没兴趣吗？”

“没兴趣。……我不想陪你玩。不快点回去我工作要迟到了。”

静雄厌恶地说完，突然看向临也：

“对了，工作……临也，现在几点了？”

“哈？”

好像自己已经睡很久了。太阳一定升起来了吧。

“时间啊。……我会迟到的。我跟你不一样，是有正常工作的人。不事先联络就迟到是上班族最忌讳的。开什么玩笑，会给汤姆先生带来困扰的。”

光是想象就内心不安了。静雄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栖身之所。

如果失去了那里的话……

“对啊……要是我无故缺勤了，会被炒的！该死，现在不是在这种鬼地方应付临也的时候……”

他的手再次发力。到底为什么挣不开这枷锁，自己也搞不清楚。全身的的确确满是倦怠感和疲惫，但心思却被失业的恐惧所占领。

“为什么……弄不开啊……该死！”

“……因为用了肌肉松弛剂啊。顺便一提那个锁链，是之前从那些应该对小静有效的锁链中挑出来的最结实的一个……当然，昨晚一下子就被你破坏了。”

临也苦笑着说完，把嘴唇贴上还在为了解开锁链而痛苦地扭动着、根本不听他说话的静雄耳边：

“回到原先的话题，刚刚往我手机打电话的，就是汤姆先生。”

“哈？！”

静雄的瞳孔终于收缩了一下。他停下动作，看向临也。近在咫尺的双瞳饱含着恶作剧的神色。

“汤姆先生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这种人啊？”

“准确来说，应该是从汤姆先生那里听说了事情原委的田田亲打来的。为什么要打给我啊……太过直截了当了，真扫兴。”

“所以门田又打给你做什么？还有，别随随便便就开口提汤姆先生。”

“……啊啊，对了，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呢。”

临也从口袋里取出一个怀表，在静雄面前打开给他看。

“现在是正午——虽然我不知道小静的上班时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

怀表的指针显示现在已经是正午过3分了。

“……啊……呜啊……！！！”

无故缺勤！无故缺勤了！！

静雄深受刺激差点背过气去，僵直了好几秒。

“顺便也把田田亲电话的内容告诉你如何？静雄没去上班汤姆先生很担心，问我有没有什么头绪。”

“……汤姆先生很担心！？”

“打了好多电话都打不通，跑去你家里面又没人。真是一个好上司啊，小静被绑走明明还不够一天呢。”

“……！！！”

可能是因为太震惊，头痛变得更剧烈了。

而且还有一起涌上来的眩晕和呕吐感。

给对自己有恩的前辈造成了困扰，还无故缺勤——说不定已经回不去那家公司工作了。这些都不要紧，万一汤姆先生讨厌自己……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想也不想就吼叫起来。

他怒吼着双手拼命用力，好几根锁链被弄断掉在地上。

“哇哇！小静你冷静点！我说真的……！！”

临也的脸色变了，马上按住静雄的肩膀。静雄想甩开他，却因为紧接着在耳边响起的低语，停止了动作。

“我让你打电话，给汤姆先生。”

“……！”

“所以拜托你老实一点，小静……锁链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万一脖子上的感应器被触发，你真的会死的。”

“我哪知道！！！”

“不不，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才对？”

“……我的手机在哪，临也！”

“啊啊真是的，不听别人说话……小静的手机肯定早就被处理掉了啦？你搞不清自己的处境也该有个限度。”

“哈啊？！你凭什么擅自处理别人的手机！！该不是你已经堕落到要去偷手机吧？！”

“不是我干的啦……还有，本来就是要用我的手机打过去，稍等……啊，不，在那之前……”

“干嘛？”

“锁链，得重新捆上才行。”

临也绕到静雄背后，补上被弄断的锁链，而且加固了好几层。

“你干嘛啊！”

“知道只要你想来真的就能弄断它们已经够了吧？”

“……对啊，知道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就够了，快打电话。”

“这是什么威胁用语啊？稍等一下，我隐藏自己的号码。”

“……快点！”

“是是是。对了，我还有条件。首先，不要提到我的名字，只能说必要的事情，懂？”

“烦死了……”

“要是你不按我说的做，可能汤姆先生也会被囚禁到这里哦？搞不好有生命危险。”

“啊？”

吵耳的声音说出了不吉利的话，实在没办法只能认真听他讲。

临也直直地看着静雄的眼睛，确保他能听明白地慢慢说：

“真是抱歉，你不得不再在这里呆上3天。把你监禁在这里的人，连你也能绑得走。你的上司，看上去好对付多了，万一他们觉得麻烦，说不定会给他一枪了事。你不想把他卷进来，就遵守我的条件。”

“……杀了你。”

以低沉的声音说出的话语中带着憎恨，静雄叹了一口气。

不能给汤姆先生添麻烦。不想给他添麻烦。

但同时，为什么自己非得听从临也的话啊，这种不愉快的感觉也支配了脑子。不能给汤姆先生添麻烦。快点杀了临也吧。好想回汤姆先生身边……好想踹死临也。

短时间内，脑海里只反反复复地想着两件事。

不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总之，要赶紧取得联络。

——然后再杀临也。

“临也……你说还有3天？”

“……啊啊。”

微妙地，临也用一个奇怪的表情点点头。他似乎隐瞒了什么……不管了。

只有让汤姆先生感到困扰是不行的。让他担心就更不行。

而害汤姆先生卷入临也这人渣的阴谋中，则肯定是最大的不行。

“你愿意听我的吗？”

“……知道啦。杀了你。”

一不小心连真实的想法也说出来了，但临也却一点也不在意，开始寻找手机的通讯录。

“……为什么你会有汤姆先生的电话号码啊。”

“秘密。好，打过去了。”

“！”

临也的手机凑到了耳边。能听到拨出电话的声音。

虽然对不得不借别人的手取得联络的状况感到很不甘心，但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响了5次之后有人回答了：

“喂？”

“……是汤姆先生吗？”

“静雄吗！？”

他所尊敬的前辈——在静雄认识的人之中，最能理解他的世界的人。

至今见他的时候都是在日常的情况下。然而在非日常的情况下听到他的声音，让人感到很难过，不禁变得没有骨气起来。

“你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说出来会给汤姆先生添麻烦的……我会尽量早点回来……请你原谅我今天无故缺勤吧。”

“不不这事就别提了……你现在到底在哪？”

“不能说……再过3天我才能回去。”

“3天？”

“对，别人是这样告诉我的。但如果能早点的话我也会早点……”

哔。

临也把手机从静雄耳边拿起来，切断了通话。

“好了，到此为止。”

“你……”

沉声喃喃着抬起头，看不太清站着的临也的样子。

“说太多会连累汤姆先生的，不是告诉过你吗？而且这样已经是大大的优待了。”

“……是吗。”

够了。静雄垂下视线。

已经和汤姆先生说上几句，为自己的缺勤赔罪了。对于上班族来说随便请假也决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有联络总是稍微好点的。

不知为什么松了一口气。放松的同时也突然感觉累了。

他对临也说的内容毫无兴趣。如果要求他解释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状况，他是应该会解释的，可要忍着恶心听临也的声音，实在太折磨人了。

“……临也。”

“什么事？小静。”

临也再次弯下腰，把脸靠近静雄这边。虽然他应该是为了听清楚自己的声音，但还是让人烦躁不已。

“给我点……水。”

“啊啊，可以呀，等我一下。”

他以轻快的调子回答，又直起腰离开了。

——可以放心了。

“……啊啊，可恶……头好痛……”

深深喘了口气，静雄慢慢失去了意识。

“……欸？静雄吗？”

从门田京平那里接到联络，岸谷新罗在午后知道了平和岛静雄失踪的事。

和田中汤姆谈话后，京平亲自去了静雄家，在周边打听昨晚有没有听到不对劲的声音、或者目击静雄大闹的人。

接着，他又去了最近的警察局，以防万一去问了认识的警官有没有类似静雄的人被关进拘留所，但是也没有。

在这两件事后，他想起了和静雄关系不错的赛尔提，打算也去问问她，于是让新罗试着去打听。

“嗯—，我刚刚问过赛尔提了，她说不知道。”

新罗看着赛尔提伸过来的平板的画面，一边回答电话。

“我知道了。我再自己一个人去找找。”

凡事认真的友人，似乎下了为高中时代的朋友粉身碎骨的决心。

切断电话后，新罗感觉到了赛尔提不安的视线，他笑笑看向她：

“真头疼啊，静雄，突然失踪了。”

虽然用了不安这种形容词，但他无头的恋人是没有表情的。然而新罗还是相信自己能感应到她不安的存在。

“静雄他是不会随随便便消失的。”

赛尔提让他看小型平板的画面。

“就是啊，我也这么认为。”

难道和临也有关？

其实他的行踪意外地很好找。如果静雄从池袋消失了，能采取这么果断的行动的人物，除了临也之外没有别人。

但如果是临也干的，静雄又怎么会回不来呢？

要是相反，消失的人是临也，自己应该很信服，“啊啊终于被杀掉了吗？”但反过来就难以成立了。

时不时地，临也会来问有没有能抓住静雄的药物，可至今都没有实际使用过。而且最近他也没有再被问这样的事。

只是——

昨天从粟楠会的人那听说，临也和奇怪的人扯上了关系。

他似乎从不是池袋或新宿的其他组织那里接到了工作。

而且有人看到有医疗设备被搬进了临也所持有的秘密场所1楼。

他们推测那些是新罗的医疗设备，于是来问他，但新罗却完全不知道这件事。而和临也有交情的其他地下医生也说不知道这件事，他感到有点在意了。

当他一个人陷入沉思时，赛尔提又把小型平板伸向他：

“我也……去找找静雄吧？说不定他迷路了，又或是被车撞到了。”

“如果这能让赛尔提安心一点你就去吧。前者就算了，但我觉得后者不太可能。”

“嗯，说得对……但我还是担心。”

说罢，赛尔提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目送她离开后，新罗又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

——恐怕临也知道些什么。

——而且临也知道静雄在哪里。

仅仅是直觉，无凭无证。

这些不能告诉赛尔提。

因为估计会被卷入很危险的事情中去。

“……总让人有不祥的预感啊……”

话虽如此，新罗并没有打算亲自行动。

要是把人分类的话，新罗和临也应该属于同一种人。

生活在黑暗之中，带着许多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并且人生信条是不接近本能地觉得有危险的地方。

还是不要窥探真相比较好，赛尔提如此，门田也一样——在这街道上不知蛰伏着多少决不能碰触的黑暗。

“静雄啊……”

因为赛尔提和静雄感情好，事关静雄，她可能会稍微采取些乱来的手段进行调查。

当然个人来说他也不讨厌静雄，很想帮上忙，也很想给出有用的建议。

虽然不确定——但对从哪里能获取接近真相的关键情报，他是有头点绪的。

然而要知道真相，就同时意味着要背负巨大的风险。

新罗的身体里大响起危险信号的警钟。他让赛尔提去，是坚信她决不可能找到什么线索。但万一她知道了什么，自己又该怎么做呢？

又或者是——

赛尔提和门田谁都没有掌握任何情报，静雄就这样死了——

这又是另一种……让人讨厌的结果。

“……变成头疼的事了。”

新罗深深靠在椅子里，挠挠头发，大声叹了口气。

“小静，让你久等了。”

到隔壁往水壶里倒了水回来，发现静雄靠着墙壁已经歪到了一边。

“……诶—，睡着了吗？我特地给你倒的水。”

临也把水壶放在地上，帮他放松一点脖子上的枷锁，让静雄的身体躺到事先铺在地上的床垫那去。刚刚就觉得静雄的身体状况好像很差却说那么多话，累得睡过去了也不奇怪——他这么想着。

“但话又说回来……”

静雄的睡颜，就在临也的臂弯里——这种事竟然会发生。

当然清醒时的他已经很讨厌，可失去意识确实是小静的错，所以没办法了。

临也尽量温柔地让他躺到床垫上，还试着抚摸他的头发。

起来后他不过是一个只会做些令人讨厌的事的恶徒，但本人却以一副很平和的样子沉睡着。

（……到底为什么呢……）

明明会发出那么露骨的敌意，这种时候却毫无防备。

“——你该不会，是对他产生感情了吧？”

临也抬起头回望，一脸无聊的女医生正环抱着手臂。临也缩了缩脖子。

“说不定是喔，我从来没见过小静这种样子。”

“连电话都让他打我觉得太过分了。不过……对于抑制他的亢奋倒是很有效果。”

“啊啊，就是为了这个。——他闹起来连铁链都弄断了。”

临也又摸了摸静雄的头发。

明知道他睡着了，却战栗地感觉他现在就会咬自己一口——这样真棒。

女医生大大方方地在旁边横穿而过，在挂着好几个连到静雄手上的点滴瓶的支架前站住，并开始逐个调整药瓶滴下的剂量。

“他好像还很精神，我试试把药的分量再增加一点……各增加一成观察一下吧。”

“……还要增加吗？……脉象不稳的情况已经平复了？”

“还是有，但已经平复些了。”

“这样。”

女医生低头看着临也又关心了静雄一次，面露愁容。

“我给你一句忠告，他已经没救了。面对过那位冠军并生还的男人我见都没见过。在国外似乎有，但他是不可能的了。”

“……”

他现在心理状态就是无言以对吧。

女医生冷冰冰地理解。

这两个人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是孽缘，关系差到单单碰面就会打起架来——她从调查资料中得知了许多。

恐怕——

虽然只是推测，这个叫临也的帮手为了钱而出卖友人，该不会同时又对静雄肉体惊人的能力有所期待吧。他对这个计划给予协助相反——（当然他不这样做就会被干掉）——是因为害怕静雄会死。

“如果我，站在你的立场——”

女医生用手表计算着点滴落下的速度，并淡淡地说：

“我认为——他在见冠军之前死掉会更幸福。当然，我不是在质疑你的行事方式。”

“……话真多啊……”

在静雄身边弯下腰的临也沉声说：

“我以让他和冠军做爱为条件赚钱，他中途死了报酬会减少啊。所以，我才说让他尽量健康地活着而已。”

“……啊拉。”

女医生似乎因此折损了乐趣不再说话，临也慢慢站起来。

“我也差不多该睡个觉了。——小静醒了就告诉我吧。”

“知道了。”

女医生点点头，他在昨晚静雄睡过的床上躺下，盖上床单，在房间深处倒头便睡。似乎不打算再进行对话了。

真惊讶——她悄悄想，却没有说出口。

她完成工作后，关了房间里的照明，慢慢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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