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現在和過去，混和在一起

　　我家的涼開水已經悉數進到小香的肚子裏。而這時候的她……

　　「好厲害……」

　　我看着她，不禁地感嘆道。

　　覆蓋在薄布之下小丘，逐漸由平地挺拔而起，像是在吹氣球，將肚子上的皮膚漲成曲面。可能是感覺有點撐，小香雙手在背後撐着床，讓肚子可以舒服一點點。

　　我的眼光被擄住了。這時候，一句話決定性的話，讓我更加陷入其中。

　　「我，像嗎？有像……媽媽的樣子嗎？」

　　小香輕輕撫摸着她隆起的肚子，很溫柔，但是像具有魔性的一句，加上一雙帶點水氣的眼眸，對我如此問道。

　　「像！非常像……」

　　我馬上答，停不了地點頭。不止這樣，我看見小香柔情似水的眼神，纖細的手掌在大肚上來回往復，令我忍不住要作出不理智的傻事。

　　「媽媽……」

　　我跪到座在床舖邊的小香身前，顯露出我堆藏已久，可能一直都不自知的情緒。

　　我沒有媽媽。

　　打從記得事情以來，我就是沒有別人所講的母親，也就是媽媽。雖然父親從沒有提過，但我由同學相處隱約得知，每個人都應該是有媽媽和爸爸，如此童年才應該是完滿的。我曾經想問，但是我發覺這是問題時，我已經不能像幼稚園生那樣天真地發問，繼而想到可能父親不想講、不會講或者不懂得講，為免讓父親尷尬，而將這件事越藏越深，成為心頭上一處空洞。

　　我對此好奇。

　　媽媽究竟是怎樣的呢？有媽媽感覺是怎樣的呢？應該怎樣和媽媽生活呢？這種事實在不懂得該問誰，不可以問，唯有自己去尋找答案。看過教科書，翻過漫畫，探索過網頁，在我能做到的範圍都努力過了，但是……不滿足，只有單向的資訊，讓我對媽媽的理解只流於表面，再說那也不是『我的媽媽』。我的媽媽是怎樣的人，性格如何，講話如何，這都沒可能在記載在任何媒體上。

　　我只能想像。

　　可能是溫柔體貼的，可能是古板嚴肅的，青春時代是怎樣過的呢？是高還是矮呢？用我自己當參考的話，或許有個成熟的nice body也不一定。可是就像在瞎子摸象，一點也不可靠，搞不好，將所有看過的母親印象相加起來，再取平均的印象－－

　　就像小香現在的樣子。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雙手環抱住小香膨脹起來的肚子，將耳朵靠在半球形的上頭，隔著越趨廣闊的肚皮，聆聽裏頭的脈動。

　　「色色……？」

　　「………………………………………………………………」

　　沒有聽見小香在喊我。面對我的沉默，小香也怯生生地將手環在我背後作為回應。

　　果然小香喝的水都集中到這裡來，聽到了噗通～噗通～般像水球中的聲音，除此之外，我還聽見了小香規律的心跳。就像回到胎兒時期，在謐靜的子宮之中，被包圍在溫暖的羊水中央，聆聽慈母對自己輕聲細語。

　　時間在流動，但我倆彷彿被遺留下了。在這未知長短的時光，這是我今日思緒最為安穩的一刻，因為，母親所指的是為何，我想我已經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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