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石垣打了个哈欠，又挠挠头，朝着床的方向望了一眼，再看回来。

“御堂筋。”石垣搂住他的腰，“很晚了，该睡觉了吧？”

“困了就去睡，不必等我。”

笔记才翻过三分之二，御堂筋眨了两下眼，明显的两道黑眼圈把眼眶显得更粗，视线一直集中在眼前的条条列列，接对方话的时候头也不抬。

“熬太晚的话对身体不好。”石垣站起来，拍拍他的肩，“你也早点休息。”

“哦。”

御堂筋随口应着，没有再理他。

石垣站在他的身后注视他不断翻阅着书的背影，两个人都没有入睡的情况下，不必担心会打扰某一方，开的就是头顶上比较亮的那盏灯。灯光照在石垣身上再落到桌面，产生了他身体轮廓的一片阴影，遮住御堂筋的视野，他便将台灯打开，把那片阴影照走。

石垣转身，关上了房间的灯，御堂筋以为他睡了，也顾不上去看。直到过去十分钟左右，脸旁传来热意，转过头才发现石垣是去泡茶了。

杯口还冒着氤氲雾气，能闻到尚未完全溶解在红茶里的砂糖甜香，御堂筋双手捧过杯子哈了口气。石垣的手空闲下来，把刚刚推进去的椅子转出来，趴在椅背上看他。

“怎么。”又吹了几口后把杯沿放到嘴边，嘴唇试探着水温，眼睛回看过去，“不去睡觉了？”

“你还没有睡呢，我躺到床上也未必睡得着。”

“什么啊这种说辞，你又开始恶心了。”

“我是很认真的。”

水还是很烫，御堂筋干脆把杯子放到桌上，继续看书。

“那随便你。”

“考试不是明天吧，现在睡觉，白天再复习也来得及。”

说罢石垣要去关掉台灯，却被御堂筋打掉了手。

“我早说过不需要搞这一套，实在是不符合石垣君本性的恶心形象。”

“你要怎么想那是你的事，我所做的都遵循着我的内心。”

石垣起身，左脚勾住御堂筋的椅凳，转到面对自己的方向，右腿弯起来，将膝盖顶在两腿间的椅面上，右手撑住桌子。

“熬夜弄坏身体，不可以。”石垣让身体下降，眼睛一直保持盯住他的视线，“还是说，你想让我现在直接把你的身体变成考不了试的状态？”

话音刚落，他就关上了灯，视野里的画面顿时暗下来。御堂筋的椅子缓慢地后退一步，可以感觉到他站起来的动作。石垣向上看一看，才站直身体，推着御堂筋的腰令他到床边躺下。睡前石垣亲了亲他的额头，原本也确实是犯困的状态，很快合上了双眼。

昨晚那杯热气腾腾的红茶结果一口没喝，到第二天早上已经变凉了。

御堂筋拿着杯子走到厨房水台，杯口倾斜下来，暗红色的水柱缓缓流下，在纯白的水槽底化作一滩不规则的形状，再沿着通道口完全流逝。他举着杯子倒置的幅度并不大，茶便流得极缓，一直等到从身后环住自己的气息靠近，石垣右手盖住他的，将杯子整个底朝上翻过来，茶水一下倾泻完毕。御堂筋的视线一直顺着石垣拿过去的杯子，放到台面上的时候，头也朝右转了一定角度，石垣凑上去吻他。

“醒了？”

“你正在和我的灵魂对话。”

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张开嘴想打哈欠，石垣的嘴又侵了过来。

“上课去。”

御堂筋把石垣推开，却被扣腰抓回来。

“我和你一起去，今天是复习课吧，你别一会又睡着了。”

石垣没有期末考，照理是该留在家里写实验报告，不过似乎也在几天前完成了的样子，然后就开始管起自己的闲事来。一会是晚上啃书会陪着，一会是强硬地要求自己准时睡觉，一会连上课都要跟着去帮忙记笔记。

御堂筋摸摸下巴，说了句：

“随你。”

石垣这才满意地放开手，转身去替两个人整理书包。

御堂筋还站在厨房，手保持着摸下巴的姿势。

最近，石垣君的态度逐渐变得奇怪了。

不，是变得恶心。

不单单是突然关心起皮肤的干燥程度这种事。御堂筋打开冰箱的门，除了鸡蛋面包牛奶之外，最近还真的什么都没添置，柜子里泡面的数量倒是越来越多。过去石垣也不擅长料理，不过考虑到营养需求，会拉着自己买丢水里煮或者直接就能吃的蔬菜回来。这段时间不是便当就是杯面，御堂筋开始吃得慢又倒一半，一向懒得做饭的他居然看起了食谱，虽然最终还是对着一滩焦糊糊的炒蛋放弃了这个计划，那会对着食谱的专注程度不亚于对着显微镜的时候。

然后就是现在学习这件事。过去石垣也会管，一过十二点就开始时不时地热茶、点心一道道拿过来，实在没事做就趴在桌边一会看看自己一会闭目，直到自己被打扰得反正也看不进去便拖着他一块去床上睡觉才作罢。可那不是过去的石垣嘛，现在忽然关心起自己什么身体状况，太恶心了。

包括现在扬言要一起去上课这件事，换做是石垣前一天熬夜第二天要上复习课，自己才不会去陪他，明显没有等价交换的价值，还决定做这件事，对于他而言，有些不可思议。

真是复杂。

御堂筋吐出舌头，摸下巴的手转向上方，拨开下眼皮，瞪大的眼睛盯着从房里走出来的石垣，正在朝自己摆手示意可以出发了。

算了，由他去。

做与不做都可以，他无所谓，也不需要。

“照这个提纲再来看，就不会有问题了。”

石垣把整理好的笔记放到御堂筋桌上，他接过列的整齐的条条框框，从第一页看了起来。本以为按这个复习表里的内容对照着背书，加上前几天晚晚复习的进度，今天可以很早结束，石垣便放心地去处理自己的事情。没想到快到半夜的时候，御堂筋还开着灯在那里看，一点快要结束的迹象都没有。

“嗯哼？”石垣拉开椅子坐到御堂筋边上，“怎么，按照提纲还看得这么慢，不都划出重点了吗？”

“这个问题，还有这个问题……”御堂筋一页页地翻书，一页页地指，“提纲虽然没提，但也有可能考，以及最后有案例分析，需要掌握全部的理论。”

“未免太苛责了啊……”石垣凑到御堂筋跟前，他的书似乎只剩下十几页没有翻完，“考试是下午吧，明天起床再看也来得及的。”

“来不及，会觉得来不及，所以不行。”

御堂筋说着这话，嘴却半张开来想要打哈欠的样子，又强硬地把那个趋势逼回去，闭上眼吞了口气。想要翻过下一页，石垣伸手去压书页，被他立马拍掉。

“石垣君现在是做什么？关心我的身体？无聊又恶心哩！”御堂筋上半身趴到桌面上挡着书和笔记，转头看向石垣，“不需要你这么做，别管我。”

“是吗。”

从上而下投射的光，使得石垣面无表情的脸不那么显眼，他再去把房间灯关上，便彻底消失在黑暗中。御堂筋没有去管他是去睡了还是怎样，默默地把台灯打开来继续看书。

看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御堂筋总算把书合上，一边默念着刚刚看过的内容，一边走到床边，从石垣的另一边爬上去。

漆黑的环境里，谁做什么动作都看不清楚，他的身体刚钻进被窝，想要把手也塞进去的时候，被一把拽住。无法控制身体的动向，一下拉到床的中间地带，石垣始终睁着的眼睛，在很近的距离下可以被看到，还附带抿住的，完全不上翘的嘴角。

“我是因为爱惜你，才希望你也爱惜你自己。”

石垣的右手还重重捏住御堂筋左手腕，将他那边的被子掀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替换掉压在御堂筋上方的物件。他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两只手已经交叠着被石垣扣在头顶，石垣的另一只手正摸着自己的侧脸，大拇指沿着黑眼圈的轮廓刮过，生硬得疼。

“既然你不需要，那就算了。”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