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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全身都在发冷，体温仿佛被抽离，渐渐失去知觉，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你是……日……”

对方轻声说着什么话，他只觉得吵闹，再缩紧了身体，勒令对方离开，防止对方听不懂，还搜刮了两头语言来骂。只是那人竟然没有离开的迹象，还赖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恶心。Gross.”

他半眯着眼睛，对方的眼神看起来也有些迷离，虽然很不情愿，但就这样被一直看着也很难受，便伸了手探过去。果然是已经喝醉的人，对在面前挥舞的手没有丝毫反应，鼻尖呼出的气体也热，居然让掌心有回温的感觉。他一定也是神志不清着，才会不自禁地将手再探过去，汲取那股暖意。

御堂筋伸出手，什么都没有够到。

他对于昨晚的事情并没有多少记忆，似乎睡了很久，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只是天气并不好，阳光都没有透过窗帘。

“你醒了呀！”

他起床掀开被子，悉索的声音大概有些响，石垣低垂到底的头一下子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醒，想要表达出高兴的语气，表情看起来有些暗郁，也并不足中气。

“嗯。”

睡到自然醒，反倒是御堂筋的精神更好，心情也不差。

石垣伸手去搭御堂筋的额头，他竟也没躲开，大部分是因为没来得及，但结果还是一样。

“还挺正常的，那我就放心了。”

“恶心。”御堂筋挡开他的胳膊，“原本你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昨晚就该回去，不，根本不该来。”

“啊哈？”

石垣似乎终于从起床气当中挣脱开来，稍微坐得离御堂筋近了一格，他似乎一晚上都坐在椅子上，头发全都垂下来乱糟糟的，下巴也长出了浅浅的青痕，尤其当背对着原来就不亮的光线，整个身体都掩盖于阴影之下，差点以为是在生气。

“昨天晚上，可是你伸手把我抓住，我才留下来的哦。”看着御堂筋从呆滞的表情一点点转变，到瞪大眼睛预备开口的瞬间，石垣又连忙甩甩手，“哈哈，骗你的。你昨天精神不太好，我实在放不下心。”

那会他又背靠向后方，使得光照到一些。

“恶心……”

御堂筋皱眉，把他的脸推到更远。

“现在，你总该回去了？”

他试图从床上下来，刚站稳突然又晕了一下，手抓住椅子背，顿了一秒再放手。

“你昨晚饭也没有吃，回来睡了那么久，肯定肚子饿了吧！”石垣从椅子上起身，把头发抓几下梳回到脑后，手还停留在后脑勺的位置，“我昨晚中途买了些食物回来，想着你起床后可以吃。”

石垣有些事做得太面面俱到至吓人的地步，除了两份早饭以外，连一次性的牙刷牙膏杯子都带了回来。两个人一起洗漱总觉得怪怪的，御堂筋说要先上厕所，把石垣赶去了厨房梳洗。弄完了出来，才让石垣进去继续。

当石垣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吃起了早饭。

“你喜欢鳗鱼卷吗？”

“无所谓。”

御堂筋吃东西的样子也挺有趣，嘴长得很大咬下一口，再探出长长的舌头舔去嘴角和边缘部分的汤汁，吃得也很快，不一会就扯了张纸巾，包住包装纸丢到一边的垃圾桶里去。

吃完了正在喝水，石垣也很快解决掉，走到御堂筋边上扔垃圾。

“话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或多或少，不管是不是自愿接受的，石垣在这件事上照顾了自己，也没有让自己产生什么不适感，可能是这个关系，御堂筋听他自顾自的问题，倒并没有直接打断，也不觉得厌烦。

“你的房间似乎没有钢琴？”

“练习房里有，这里只是睡觉的地方。”御堂筋扯了一下窗户边的绳子，百叶帘便落下一半，“在这里想练习的话，就这样。”

天渐渐变得亮起来，从百叶窗打进来的光，一道道布上桌面，像钢琴黑白键的格调。只是手指跳跃，也不过啪啪嗒嗒敲着木板的声效，御堂筋一边跃动一边闭着眼睛，脑袋不自觉地跟随节奏轻微摆动，好像真的能从中听出什么音调来。

这是石垣第一次从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弹琴的御堂筋，和隔着大舞台的位置又不一样。他身上那股香气，自从察觉到以后，似乎愈加变得明显起来，当然依旧是从身后凑近过去，才隐约闻得出来。

石垣总忍不住要靠近过去。

其实关于刚才触摸的玩笑，并不是谎言。

夜晚的味道是属于月光的独特气质，石垣埋下鼻尖，差点都要蹭到他的前发。

啪嗒。

御堂筋的手掌一下盖住自己的脸颊，石垣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抬起头。紧张地望过去，他没有睁眼，似乎只是下意识的某种行为，手和石垣的脸错开落了个空，垂下来又抓到石垣撑在椅背的手。御堂筋手指发凉，即使隔着手套还是很明显，石垣倒转胳膊，将指尖落到自己掌心，慢慢地托下到身侧。

御堂筋的手指细长，尤其是尖端的位置，像是一下收起的线条，落在手掌心，不过是几个点的受力，有些发痒，但轻得不可思议。

带着黑手套便更有纤细的错觉，在光暗交接的地方弹来弹去，是在键盘上跳舞，伴随着发出水一样的音色，缓缓流长。他手指尖的宽度，看起来比手指本身还粗。

手叠覆上去，指尖从缝中点到琴键，一用力，发出了不成调的声响。

音声戛然而止。

“啊！对不起……”

石垣慌忙抬起了胳膊，这下是被逮了个正着，他的脸发红，两只手都一动不动的，一只手举高过脑袋，一只手撑在椅背的栏杆。

“恶心。”

御堂筋一直低着头。

他的一双手总是凉凉的，无论有没有特殊情况，总是热不起来。

除了阳光这样照射上来，每每跳跃到白键，都会有吸收到热量的触觉。

石垣的手没有挡住这股热意，反倒更加传递过来。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回过头。

石垣身上也有股香味，一闻就知道是香水。他今天可能没有用，但日久沾染了，总是逃不过带有的浓烈气息。

“恶心。”

不知是指那音乐，还是其他。

他转移了目光，石垣是昨天夜里出门的，好像用了借给自己，还摆在墙角的那把伞，为了干得更快而撑开来放在一边。

这柄伞的伞面很大，又是一片黑的光景，突兀在他的视线。

当石垣回过神来，发现御堂筋闭着眼，面对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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