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與他的相遇

一如以往，這是個風和日麗，沒什麼特別事情發生的日子。

課室裡的禿頭老師依然在黑板前講課，同學們依然在自己的座位上學習，有時會有幾個同學在竊竊私語，不知道在說啥。

坐在課室最後靠窗的位置，可以看見正在操場上體育課的低年級學生，還有幾個剛趕回校的遲到學生。

最近的天氣越來越熱，但氣溫卻還沒達至學校批准開空調的溫度。

課室裡瀰漫著一股悶熱的濕氣，唯一能降溫的木製桌面也被體溫捂熱，才穿了半天的夏季校服被薄薄的汗水沾濕，緊貼在皮膚上。

耳邊傳來的是沒有高低起伏的講課聲，以及同學們用鉛筆抄寫筆記時發出的磨擦聲。

我趴在溫熱又黏呼呼的桌面上，用油性墨水筆在桌面的右上角畫了個骷髏塗鴉。

「呵欠…」不行了…這裡很悶熱，睡不了。

我站起來，被推後的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在場的數學老師跟所有同學都向我望過來。

我就這樣無視眾人的目光，繞過一排排的桌椅，徑自走出課室，沿途上沒有被誰攔截下來。

我說嘛，老師什麼的都是廢物。

不想惹麻煩上身，就只好吞聲忍氣，連一個學生也不敢管。

可是這樣也好，免除我不少麻煩。

離開課室後，我沿著無人的走廊，雙手插著褲袋，向通往天台的南面樓梯走。

從走廊旁邊的窗子看出去，就見到斜對面校舍內正在上課的其他學生。

真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能夠忍受這種無聊至極的課堂。

這裡天天都是千篇一律、枯燥乏味，校長、老師滿口仁義道德，還要逼我們學習那些根本就一點用處都沒有的書本知識！

什麼要勤奮學習，什麼要發奮圖強…我呸！煩死了！

若不是逃學會被家裡的臭老頭絮絮叨叨的話，老子我早就跑去附近的遊戲機中心玩街機啦！還用得著留在這種地方？！

不過這裡唯一的好處就是沒人管得著我，無論是老師還是校長都忌我三分，不敢干涉我的行動。

這是因為那個臭老頭每年都捐出不少錢，作為學校的發展基金吧？

只要我沒搞出什麼大事或公然破壞校規都會被特赦，不然他們少了臭老頭的資金就叫苦連天了。

哼…全部人都一樣醜陋！

還是跟死黨在一起混日子比較好，至少不用對著那群表裡不一的偽君子。

〥

起初，我還以為在熬過高中畢業之前，都會過著單調無趣卻平靜無擾的日子，豈料最近學校來了個令人火大的新老師。

那是個戴著金屬框眼鏡，經常扳著一張臭臉，每天都穿著一套筆直齊整的西裝回校的男老師——一看就知道是個惹人討厭的麻煩傢伙。

碰巧我們的班導開始放產假，那傢伙就被編排至我們班上代課。

今天，我如常地趴在桌面上睡覺，聽著新買回來的隨身聽，睡得正熟。

「巫舜翟…」睡夢中，好像聽到誰在喊我…

「巫舜翟！」…是他！

都已經帶著耳機睡覺了…還被他吵醒！

我皺起眉來，將頭轉向另一邊，打算無視他繼續睡。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指骨敲擊木桌的聲音。

…不要惹我，你這個混帳…

我裝作沒聽見，維持著同樣的姿勢緊閉雙目，心裡卻燃起了憤怒的火苗。

「巫舜翟！快給我起來！」強硬的語氣伴隨桌子被敲響的聲音，令我非常煩躁。

下一秒，右耳的耳機被扯開，一股怒氣直衝我腦門。

本來不想把事情鬧大的，但在那一瞬間，我的怒火爆發了。

「你幹嘛了？！」我一掌拍在桌子上，猛地站起來，怒瞪著面前比我矮半個頭的男人。

「巫舜翟同學，上課時是不可以睡覺的，校內也禁止攜帶…」煩死了！我大力把他推到一旁，抬步離開自己的座位。

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每次上他的課都會被惹火！

若不是開了空調，我早就跑去天台了，誰會待在這個該死的課室裡？！

可是現在怎樣也好，先離開這裡再說，我不想再聽見這傢伙的聲音！

「你要到哪裡去？」我加快腳步，想儘快遠離背後的麻煩。

「巫舜翟！」但我沒走幾步，右手就被拉住了。

「放手！」實在氣炸了！我用力甩開他的手，卻又被另一隻手抓住。

「你要到哪裡去？」我一回頭，就對上他眼鏡鏡片後，露出尖銳目光的黑色眼瞳。

「關你屁事！」理智一下子被淹沒，我一手把他推開，他就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課室內，隨著那傢伙撞倒桌椅的聲音，也響起了幾名女生的驚呼聲。

…糟透了，這回鐵定又要捱罵…

我回過神來，心知不妙，正想上前看看那傢伙有沒有大礙時，煩惱卻在下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從身體撞擊桌椅時所發出的巨響，就知道那一摔有多痛了，不過他的表情卻沒有半絲痛苦。

正好相反，那歪掉的眼鏡鏡片背後，原本冷酷無情的雙目蒙上了一層霧氣，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薄唇微啟…

「老…老師…你沒事吧？」那傢伙身旁的女學生被嚇得不能動彈，沒懂得把他扶起來。

「…沒事。」他坐起來扶一扶眼鏡，表情又回復平時那種令人討厭的遊刃有餘。

…此地不宜久留，為免把事情鬧得更大，我轉身就走，只剩其他人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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