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手里的牛奶还透着余温，佩特拉看了一眼手表，确认距离早会还有不到十分钟。她焦急地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像是在等什么人。

视像会议另一端的韩吉也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道：“他会迟到还真是少见，不等他了，我们开始吧。”

众人刚准备落座，就见利威尔从门外走了进来。

“抱歉，出门前耽搁了。”

看得出他来得很匆忙，连身上的西装都来不及熨烫。

利威尔坐到座位上，打开面前的终端，没扣好的衣领露出了他的锁骨。

坐在化验室里的韩吉笑了一下，眯着眼睛调侃道：“哟，我们的钻石王老五恋爱了。”

“说什么呢，韩吉。”

利威尔接过佩特拉泡好的咖啡，浅浅地酌了一口，不以为意地说道。

韩吉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这里，利威尔，牙印。”

利威尔这才意识到韩吉指的是什么，不自觉地用指尖摸了摸那里红肿的皮肤。

“狗咬的。”

会议室里的人，不止韩吉，全部都将目光汇聚到了利威尔的脖子上，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说这个，我查到点线索。”无视了众人的视线，利威尔调出了艾伦相机里全部的照片。

刑侦科的探员们一听有线索，立刻收起八卦的神情，专注地盯着终端上显示出的图像。

“据我手头上的线索来看，这几期连环凶杀案的关键，就在这些相片里。大家现在要做的是，找到这些相片的拍摄地点，调查相机上记录的拍摄时间里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收集到相关的证物及时送到法证部。这个案子，不能再出现下一名受害者。”

利威尔未向众人说明自己的线索来源是什么，被安排了任务的组员也无人向他问起这件事。唯独韩吉，在会议结束后，不依不饶地刨根问底。

“咬你的小狗是谁啊，我见没见过？辣妹？”

利威尔一副懒得理她的表情，断开了视像连线。

辣？不仅辣，还很浪……

再次摸了摸颈部的齿痕，利威尔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张欠揍的脸。对于艾伦是否无辜，他并无十足的把握。但是多年积累的办案经验告诉他，这个小鬼不是杀人凶手。整个案件构思缜密，包括现场都被处理得滴水不漏，凶手甚至贴心地为警方准备了替罪的羔羊。会毫无戒心地将警察请到自己家里，扭着屁股求爱抚的小色鬼，怎么看也没聪明到这个地步。眼下唯一让他想不透的是，艾伦透露给自己的信息显然是有所保留的，他对整个案件究竟了解到何种程度，掌握了多少他们未获得的情报。

看来，他需要套取的信息，远不止这些。

利威尔从口袋里翻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点上。仿佛为自己找到了继续交往的理由，年轻的警长靠在会议室的玻璃窗上，心满意足地吸着指间的香烟，体会温暖的晨光笼罩自己的脊背。

借着从窗外洒进的阳光，艾伦对着穿衣镜理了理衬衫的领子。这样刻板的衣服本不适合自己，可惜T恤的领口无法遮挡那人留下的痕迹。艾伦烦躁地咂了下嘴，拎起椅子上的腰包，利落地扣在腰上。

纵使百般不愿，他还是要去警局拿回自己的相机。受糟糕的情绪影响，连清早的微风都让他感到呼吸不顺畅，脸色更是难看得就像发了霉的芝士。

“你早上没拉屎吗？”

见到像瘟神一样堵在警局门口的艾伦，利威尔觉得颇为好笑地调侃起来。

“把相机还我。”

艾伦现在真想把眼前这个混蛋涂在自己身上的润滑液交给那个叫什么法政的部门，然后告他迷奸。可惜，“罪案现场”一早就已经被“凶手”仔细清理过了。

“据可靠‘线人’的情报，这个相机目前是重要证物，恐怕你拿不回去了。”

“喂！我靠这玩意吃饭的，你不给我，我饿死了怎么办？”

艾伦懊恼地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其实他更想揍的是眼前这个死警察，不过介于“袭警”这个罪名可不轻，想想还是作罢了。

为什么要用这种途径将线索交给警方啊，原以为自己能占到便宜，结果却被反将了一局。真是赔了屁股，又折相机。

“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啊。”利威尔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吃了闷亏的青年，忍不住挖苦道。

以前从没发现自己有欺负人的嗜好，不过看见这个小鬼吃瘪的表情的确让他从内而外感到愉悦。

艾伦不服气地走到台阶上，站在利威尔身旁。高出一截的身高，多少让他找回了可以反击的底气。

“是啊，想吃人。特别想吃那种不可一世的警察。”

骤然拉近的距离，让利威尔毫无防备地被艾伦搂在了怀里。

一直苦于隐藏自己性向的利威尔紧张地推开了一脸坏笑的青年。早已coming out的艾伦从不在意周围人对自己的眼光，对于这一点，利威尔心里多少有些羡慕。不过现在，比起羡慕，他更想狠狠揍他一顿。

草草地瞄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之后，利威尔理了下衣襟，调整好情绪走到艾伦身旁，赛了一张纸条在他腰间的挎包上。

目送男人走远的艾伦迫不及待地展开字条，脸色兴奋的表情毫不掩饰地展示着他的期待。

教堂东路2号

他认识这个地方……

也就是说他知晓了照片的含义？艾伦并不确定。

他低着头，走在雨后潮湿的石子路上。地面上的水渍反射着夕阳的余晖，一片金灿灿的颜色。今天是星期三，通向教堂的路意外的冷清。踏上青色的石阶，艾伦见到了被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挡住了半边身子的教堂。这栋建筑，是这个国家保存最完整的文物之一。石砌的结构，让它经受住了岁月的洗礼。即便已有千年历史，善加修葺之后依然坚固如新。

几声钟响过后，艾伦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他故意放慢了脚步，想让那人多等一会。

对于利威尔，在那个案发现场，其实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几个月前，在希干希纳区一片废弃的钢筋水泥之下，有一处地下酒吧。喧嚣的舞池里，扭动的人群似群魔乱舞。艾伦一如既往地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寻觅猎物。他是bar里的常客，经常光顾的人都认识他，更别说那些酒保和侍应了。这里的人就如酒吧的名字一样——lost (themselves)。艾伦也是其中之一。在这个国家，他们是一群边缘人。因为宗教的关系，他们连受洗的资格都没有，更不配拥有自己的教名。从他决定不再隐瞒自己性向那天起，他就放开了所有，包括节操。

不过他不喜欢做btm，将自己身体的感受托于他人这种事，让他很没安全感。

“嘿，艾伦。你最近都不来找我，薄情的家伙。”

一个纤细的男孩，从舞池中走出来，来到艾伦的沙发前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半裸的身子上纹着两只相互交缠的蛇，暗示意味十足。他是这个“世界”的名人，艾伦为了追他下了不少功夫。可惜，越难上手的，也越难甩掉。

艾伦轻佻地碰了一下男孩穿了七八个银环的耳朵，拦住他的腰，在他唇上轻描淡写地啄了一下。对方露骨地摆了摆腰，用臀部磨蹭艾伦的大腿，发出无声的邀请。艾伦叹了一口气，推开坐在他膝盖上求欢的男孩，一副乏味的表情拿起桌子上的啤酒喝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漂多久。只是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他的归宿。赶上店里冷清的时候，熟识的酒保也会劝他趁早稳定下来。每每想到这些事，他就觉得自己像个浮萍。漂久了，也就不在乎所谓的稳定了。

“你们今天都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萎了吗？”

男孩用力推了艾伦一下，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酒吧。不远处的损友幸灾乐祸地冲艾伦吹了一个口哨，嬉皮笑脸地走过来冷嘲热讽：“求爱未遂？”

“是他求爱未遂。”艾伦靠在沙发上一副解脱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对了，他说的‘你们’是指什么？他还找谁了？”

“我咯。”

“噗，然后呢。为什么拒绝他？”艾伦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件事在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这两个人，一个挑剔，一个杂食，今天竟然立场反转了。

“我发现个极品。喏，看那边。”

艾伦顺着好友说的方向看过去，坐在吧台边上的男人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毫不起眼。

“不怎么样嘛。”

“你走近了看，他坐在那里好久了，谁去搭话都不理。以我看人的功力，他绝对是道好菜。”

艾伦不以为意地哼了一声，拎起外套走向吧台走去。他平时吃惯了那些甜甜腻腻的点心，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以他的经验，这种一进来就坐在吧台前闷头喝酒的人，多半是第一次来，而且意在体验，不是猎艳。这种情况贸然上去搭话不碰钉子才怪，他自然没有那么蠢。艾伦选了男人斜对面的位置坐下。他点了一杯苏打水，一边喝一边观察对面的男人。身边装饰用的玻璃酒桶里，蓝色的液体微微荡漾，完美地隐去了他的目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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