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大战分号男》故事集 23

之

【再说一次】

×

等初七放好洗澡水，沈夜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本来，情事过后满身汗水和各种液体的黏腻感觉是沈夜最难以忍受的，以前被折腾得再过分，也一定要清理干净了才能安心入睡，可这会，却是累到等初七放好洗澡水的短短时间都等不住，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被人从床上抱起来，他都没有醒，浑身又烫又软，初七一阵心疼，更有那么点小小的愧疚，这次他们两个人的情绪都失控了，确实做得太激烈了些。

不过，这倒也不能完全怪罪那场离谱的欢爱。本来心思就已郁结了多日，这一个清晨，又是短时间内情绪大起大落，还淋了这么久的雨，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何况沈夜原本就算不上强健的身体。现在事情落定，精神一松，整个人就撑不住了，也是必然的事。其实初七也不遑多让，连日来风雨兼程披星戴月的赶路，本就疲惫到了极点，满心欢喜地到家，迎来的却是一连串的打击，不比沈夜好上多少，这会同样是强弩之末了。只是再累都舍不得让他睡得难受，更怕某些东西留在身体里加重病情，硬是靠着意志力强打起精神来帮他清理。

平日他们洗澡都是在小院里的浴池，可初七看了看沈夜这一身的……要是让他幕天席地地洗个澡，还要被院子里那群大呼小叫口无遮拦的植物围观，大概沈夜二话不说就会把自己给劈了。

初七把人放进浴桶，盯着这个已经闲置许久的浴桶看了足足五秒，放弃了共浴的想法——是时候去买个更大的浴桶了。

浸在热水里的感觉很温暖，沈夜的表情安稳了一些，初七亲亲他的额头，让他先在浴桶里泡一会，而自己转身去收拾一团狼藉的床铺，换上一套新的干爽被褥，把那只偃甲小心地搁在床头。

弄好床铺，初七再次回到浴桶旁边，沈夜已睡得更沉，看来是真的累坏了。初七轻柔地帮他梳理开纠缠在一起的长发，洗掉雨水，然后再是青红一片的身体。

看着这一身全是自己弄上去的斑斑印记，初七又有些心猿意马，沈夜的肩头没有浸没在水面之下，颈窝处那个红红的牙印尤其勾得他移不开眼，鬼使神差地就掬起了一捧热水，往那一处慢慢地浇下去。那里的皮肤一直裸露在空气中，本有些凉凉的，现在热水缓缓流过，舒服得令睡梦中的沈夜不自觉地蜷起身体，可一只不怀好意的手伸了进来，阻止了他的动作。那只手还作弄一般地贴着腰际缓缓向下，滑过满是痕迹的肌肤，在起了淤青的地方温柔地抚弄，带来的酸疼和酥麻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躲开。

“别动，不揉开会疼的。”再动我就进来一起洗了，初七不满于沈夜的不配合，在心里暗暗地威胁道，却又带着些莫名的期待地放慢了动作，可这时候沈夜偏偏就乖乖地不动了——

……

初七面无表情地继续开始揉下一块淤青。背上尤其地惨不忍睹，腰线那有好几块掐痕已经开始泛出青色，他揉开后沿着尾椎缓缓将手指再次刺进了沈夜的后穴。

被过度索取的地方仍然湿滑柔软，随着初七的动作有丝丝缕缕残留在体内的液体贴着指尖滑出，飘散在水中。这次着实做得过火了，白浊之中还夹杂着一些红色的血丝，也不知道是自己最开始弄进去润滑的血，还是……初七不确定是否弄伤了沈夜，手指在甬道里慢慢地动作，一边细致地摸索过每一处，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夜的表情，所幸倒是没有什么疼痛的迹象，只是初七长时间逗留的手指令他有些不适，微微蹙起了眉头。

因为沈夜仍然高烧未退，初七也不敢给他洗太久，清理干净后擦干了便将人送到了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照顾好沈夜他也放了点心，正想把自己也收拾收拾，一转身，却被一地的白色纸条刺痛了眼睛。

直到沈夜的剑气掀翻这个小匣子，初七才知道，原来之前每一张清晨离家时留下的字条，都被沈夜珍惜而仔细地收藏着。

字条好些都被泡在了雨水里，字迹都洇开了，只剩下一团一团黑色的墨迹。初七把散落了一地的字条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放置在桌案上，用小匣子压住。而那张在浸在积水里几乎被泡烂的宣纸，也被捡起来放在一旁。

初七想起那张被丢弃在小院里的宣纸，不禁苦笑了一下。

真正激怒沈夜的应该是第二封信吧……在此之前，沈夜大概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欺瞒于他，却还是留在了小院里，直到等到第二封信才……所以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才会失手毁坏了那只偃甲鸟、又将信纸弃之于地吧。

而寄出第二封信的那天……其实正好是初七抵达北方的第一天。他到了那个繁华热闹的大城，无奈时机不巧，登门拜访被婉言谢客，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小曦转世，也不敢潜行进去，怕冲撞了未出阁的姑娘家，只得寻了个客栈落脚，忐忑不安地熬着婚礼前漫长的两日。

他心里惴惴，既是期待见到小曦，了去沈夜一桩心愿，又怕那不是小曦，落得空欢喜一场。辗转反侧，终是忍不住唤出了偃甲鸟，提笔给远在家中的沈夜去信。

哪怕到今天，初七仍然觉得自己对沈夜十分依赖。

每当犹豫、彷徨、疑惑的时候，总是条件反射地想要知道，如果是沈夜，他会如何应对，即便远在千里之外，明明知道无法立刻得到他的回答的时候，也是如此。

其实再等两天就好了，一切就会尘埃落定，可好像……真的就等不了这么两天。

哪怕什么都不能说，哪怕什么都还不确定，就是想要和他说说话而已。只是给他写一封信，看着偃甲鸟振翅飞向他所在的方向，便也可得到一点点心安。

等把积水也清理好，初七已经累得快要站不起来，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洗洗睡洗洗睡洗洗睡。可正当他要快速洗个战斗澡掀开被子钻进去享受十多天以来第一顿安安稳稳的睡眠时，小院的门被敲响了。

初七很想直接拔刀。

什么时候不好非要挑这个时候！来战啊！

心情恶劣的初七在开门的时候脸都是黑着的，倒把敲门的梅婶——小院隔壁的邻居，给吓了一跳。

倒真不能怪梅婶在初七开门之后愣了好久没说出话，一个已经十几天没有好好睡觉的男人，满脸胡茬头发散乱，身上湿淋淋的还滴着水，整个人透着一股疲惫憔悴的气息，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要命的是这个消失了半个多月的男人此刻眼睛里还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好像刚刚打了鸡血似的炯炯有神。

要死了这个初先生以前看起来这么正经应该不会嗑药吧……梅婶打了个哆嗦，赶忙掐死自己的胡思乱想，“啊，初先生你回来了啊。”

“嗯，”初七随意地应了一声，现在他脑子里全是枕头和被子迷人可爱的形象，还有那个已经高床软枕呼吸平静的人，“梅婶你有什么事么？”

梅婶又犹豫了几秒，才吞吞吐吐地说道：“哦……那个我刚才听到很大的动静，就来问问你们……是不是要帮忙？”

……。

很大的动静。

初七保持着镇定，面无表情地问道：“您是听到了什么么？”

梅婶若有所思地回忆起来，初七越看越觉得她表情深沉，心都提到了半空，内心郁结地想着难道我们的动静真的有这么大么，要是被阿夜知道了可怎么办，团圆镇他肯定是不愿意住了，但是没道理啊明明雷声那么大，应该把声音都盖住了才对，就算、就算这次稍微放肆了点……反正叫得响的那个肯定不是我。

初七还沉浸在如何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无数种情况以及如何利用翻滚技能在沈夜的天打雷劈中存活下来，梅婶悠悠地开了口：“倒也没有，雷声太大了，听不清。我就是看你们的房子给劈成这样……”

“哦。”初七继续面瘫中，仿佛刚才内心焦灼脑洞乱开的人根本不是他，“多谢您，我们没什么要帮忙的。”

梅婶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只剩半个的屋顶，欲言又止地点点头，“好的，有需要你们打声招呼就行。”

……房子给劈成这样，好像我家男人也是修不了了。梅婶摇摇头，告别了初七。

初七关上了门，有种劫后余生的愉悦，他已经回到阿夜身边，小镇也可以继续住下去，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美好~♪

心满意足的初七把自己收拾干净爬上了床，他铺在旁边的那床被子都已经被沈夜烫得热烘烘的了，不免有些担心，不过手背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倒是好像稍微退下去了一点点。

这一次初七难得老老实实睡在了自己的被子里，尽管他很想抱着沈夜一起睡，可发烧的人最怕着凉，而且自己有些什么动静，都会影响他休息。初七的手指摸过沈夜因为发热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那根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下来，积压了多日的疲惫一下爆发，几乎是立刻他便睡着了。

已经连续十几天没有好好睡过的初七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温暖的被褥，柔软的枕头，最重要的是，他终于回到了朝思暮想的人的身边。

回到了，那个只有在他身边才能入睡的人，的身边。

即便在睡梦之中，那张素来有些木讷刻板的脸上也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傍晚的时候，初七醒了。

眼睛还未完全睁开，他摸索着将手背贴在了沈夜的额头，温度总算降下来了。确认沈夜退烧后初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又把自己的被子给抛弃了……

今天的自己似乎格外幼稚。他搂着沈夜闷闷地想着。

刚刚退烧的人还沉沉地睡着，被初七抱在怀里也一动不动地格外乖顺，初七摸了摸他的头发，独属于沈夜的气息静静地弥漫着他的周围。

如果爱情本身就是一件会把人变成傻瓜的事，也总是有人愿意做一个心甘情愿的傻瓜。

起风了，带着寒意的晚风吹进房间，来不及收好的字条被风吹干之后哗啦啦地一直响。初七恋恋不舍地蹭了蹭沈夜的面颊，起身去收拾。

虽然想到以后还会有很多很多这样的纸条，可在收拾的时候初七还是觉得很心疼。弄湿的纸条基本上都已经看不清了，干了以后也是一片污迹，只好全部折起来放到一起。初七挑出还能辨认出大概内容的字条，一张一张小心翼翼地放回那个匣子里。

他们的未来仍会有许多更加美好的故事，但曾经发生过的每一件事，也都是甜美得让人无法放下的回忆。

那两只雪景瓷杯也被小心翼翼地收起，压在那些字条上面。

从前，这些东西代表的都是甜蜜与美好，如今，也许还有了委屈与心疼。初七扣上那个小盒子的盖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副蟹具倒还是可以抢救一下，初七取了工具开始镶嵌被砸断的叶子。

正在雕琢那根银签子的花纹时，初七好像听到背后传来了模糊的声响。

他担心是沈夜醒了想要喝水或者有别的要求，便起身坐到床边，俯下身子凑过去听了片刻，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再看看沈夜的表情，也是平和安稳，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初七笑了笑，正打算回去继续手上的工作，起身的瞬间却听到床上的人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胡话。

那一瞬间他几乎被定在了原地——

初七屏住呼吸，重新坐回沈夜的身边，慢慢俯下身子把耳朵贴近他的嘴唇，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你说什么？大声些……再说一次。”

初七静静地等待着，他听到秋天晚风吹过窗格的声音，听到小院外桂花树枝叶摇动的声音，听到夜归的飞鸟拍打翅膀的声音，可那个人始终安静而平稳地呼吸着，仿佛从未说出那让他连心脏都要蜷缩起来的四个字。

“再说一次吧……”

初七的指尖摩挲着沈夜的脸颊，仿佛叹息一般地喃喃着。

他始终不敢确定，那句含含糊糊的梦话，究竟是不是他听到的那四个字，他多么希望沈夜能再说一遍给他听。可是等了很久很久，初七都没能再听到沈夜说话，直至明月中悬，他才终于放弃了等待。

初七有些赌气似的弯下腰，重重地亲了沈夜一口。可还没等直起身子，转眼他又忍不住笑了，认认真真地回答，

“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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